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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之前施小姐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她一直藏在另一个地方,本不想让你发现。」
「她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他更加惊奇了。
「因为……这上面记录了你太太的死因。」
姜逸风表情一僵,猛地把那信封攥在手裏,「怎么会?我以为她不会写下这样的东西……蕙蕙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你看过这纸上的内容之後,自己就会有答案吧。」萧朗回答。
难道,佩云的死因会令他受伤?所以蕙蕙才出於一片好心把它藏起来?
「姜先生,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告辞了。」萧朗并不久留,适时离开,临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抛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施小姐真的是一个心肠很好的女孩子,希望你能从这页纸上看出来。」
姜逸风怔怔地目送他这位不速之客离去,过了好久,才有勇气打开那个信封。
佩云的死因,一直是他想知道的,然而如今握在手中,竟没那么渴望了解了。似乎,他在害怕,怕这个答案会斩断他与另一个女子之间的爱情。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已经决定放弃与蕙蕙的关系了,还在担心什么呢?可笑,他真可笑!
抽出那页薄薄的纸,他静心读了起来——
逸风,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日记,可能会读到这一段文字。我的日记,从来不为谁而写,但此时此刻,我很想写些什么留给你。
今天,我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回来的路上,看到熟悉的小树林变化了颜色,从夏季的翠绿变成了秋天的金黄,心裏不由得感慨人世间的无常。
如果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永恒,那么我们的爱情呢?我们的爱情将来会怎样?
自从遇到你之後,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将这段快乐的时光保存起来,达到永恒……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对我好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你。遇到了你,我彷佛得到一块无价的瑰宝,然而,却又因为瑰宝的无价,让我整日坐立不安,生怕它会被人抢去,不知该如何守住它。
但今天,我终於找到了方法。
逸风,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父亲死於血癌。这种病是会遗传的,很庆幸,它遗传到我身上。
庆幸?呵,对,我没有说反话,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觉得很庆幸。
我可以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死去,当然是幸运的。你不会看到我衰老时白发苍苍的模样,我也不必再担心你日後再爱上更美的女子,我们的爱情可以在美好的回忆中永恒。
逸风,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我主动离开这个世界,并非因为你对我不好,你没有错,一切错在我。
姜逸风睁大眼睛,怔愣片刻,随後不知出於什么原因而哈哈大笑起来,大笑之後,是抑制不住的泪光,在他的眸中不停闪烁。
他低头又将这简短文字再读了一遍,得到的仍是哭笑不得的观後感。
现在,他终於明白萧朗临走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
轻轻将那页纸折好,装回信封之中,他沉默了一会儿,拨通手边的电话。
「喂!」电话裏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伯母,你好。」他说。
「你……姜先生?」电话彼端的人叫起来,「哎呀,姜先生,我正要找你呢!」
「伯母,有什么事吗?」他心尖一紧。
「呃……既然你打过来,说明你也有急事,那你先说吧。」对方支吾。
「伯母,对不起,」他顿了一顿,吐露心声,「我要悔约了。」
「悔约?」
「对,当初我答应你离开蕙蕙,但现在我要收回之前的话,我要回去找她。」
「姜先生……」出乎意料,她竟没有生气,反倒惊喜,「真的吗?你真的还肯要我们蕙蕙吗?」
「伯母,发生什么事了?」他嗅出不同以往的意味。
「蕙蕙……怀孕了。」石破天惊的答案钻入他的耳膜。
马上就要当妈妈了,毫无经验的她,不知自己是否能一个人平安地渡过怀孕期。
但因为太生家裏人的气,她执意从家裏搬了出来,不要他们的帮助。
父母兄嫂害怕再把她惹恼,会动胎气,所以不敢阻止她,只是每天送来营养汤品,希望可以让她的生活轻松一点。
施明蕙每天午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医生告诉她,多多散步,胎儿才会顺利来到这个人世。
但今天,她一出门,便马上往回跑,因为有人猛然出现在她的门口,让她又惊又恨。
「蕙蕙!蕙蕙!」来人拉住她的门,强行挤入室内。
她恼怒地瞪著他,望著这个失踪多日的男人,任凭他多焦急,也无法使她消气。
「你来干什么?」她语气不善的说。
姜逸风嘻嘻一笑,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她连忙退後。
「你这个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我只是摸摸自己的孩子罢了,」他厚颜无耻地说,「哪有调戏你?」
「谁说这是你的孩子!」施明蕙指著大门,「快给我滚!」
「蕙蕙,你真的生我的气了?」他非但不滚,还得寸进尺地想抱她。
「走开!」她哪裏能让他得逞,机灵地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他赖皮地问。
「原谅你?哪有这么容易?」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倾泄而出,「当初,我被人从公司裏赶出来的时候,被父母兄嫂联合欺骗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幕後黑手,狠狠地伤害了我之後,居然跑回来说什么要求原谅?我看你是吃错药了!」
「蕙蕙……」姜逸风愧疚道:「对不起……你说的没错,我当时一定是吃错药了。」
「既然定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蕙蕙,我听说你怀孕了,就马上赶回来……」
「呵,原来是为了孩子?」施明蕙冷笑,「那容易,等我把他生下来,容许你一星期来看他一次,如何?」
「才一次呀?」姜逸风大呼,「好少哦!」
「那么多看一次,收费一百万!」她毫不留情地说。
「一百万?」他讨好地笑,「蕙蕙,照这样的收费方法,世界上凡是有小孩的总裁,可能都要破产了。」
「你破产正好解我心头之恨!」她诅咒。
「如果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宁可破产。」他换了严肃神情,凝眉道。
「你——」施明蕙只觉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你以为自己变穷了,我还会看得上你吗?」
「蕙蕙,」他扶住她的肩,不让她稍有不慎而跌倒,「不要再说气话,我看了你送来的日记。」
「日记?」她一怔,随即故作平静,「哦,那很好呀,你终於知道前妻的死因了。」
「为什么把那页纸藏起来?」他盯著她。
「因为我不想你怀念她!如果你知道她是因为身患血癌自杀的,一定不会怪她用那样残酷的方式离开你……我不想你再爱她。」
「真是这样吗?」他忽然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撒谎的小东西!」
「谁、谁是撒谎的小东西?」她惊慌地抵赖。
「你呀!那页日记明明是你写的。」
什么?他……他居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喂,姜逸风,不要冤枉人哦!我为什么要冒充你前妻写日记?」她佯装镇定地答。
「小姐,关於我前妻的死因,你编故事之前可不可以先调查一下?实际上,我早就帮她验过尸了。我也曾怀疑过她是否因为患上绝症,才会自行了断。」
「你……」她该不该说英雄所见略同?「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证明那页日记是我写的呀!」
「小姐,你的笔迹我难道不认识?」
「嗄?你说什么?」
「我说——下次冒充别人写日记的时候,光模仿别人的语气是不够的,还要模仿好笔迹!」
「笔迹?!」施明蕙恍然大悟,惨叫一声,「我明白了……萧朗,他骗了我!」
明明说好她拟好草稿之後,他便模仿杨佩云的笔迹抄写一遍的,可萧朗那家伙居然直接把她的草稿装进信封了!
为什么要骗她?难道他这点常识都没有,不知道如此一来,逸风一眼就能认出真假吗?
「或许他想助我们和好,才这样做吧。」姜逸风想起萧朗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提醒,完全可以确定他的用意。
「我雇他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助我们和好的!」施明蕙气呼呼道:「好啊,他还收了我一大笔钱,我要把钱追回来!」
「他欠你多少钱,我还给你。」瞧她可爱的模样,他哈哈笑了起来,「毕竟,我视他为恩人。」
「你们是一丘之貉,联合起来欺负我!」她大大地恼怒。
「小姐,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编造一个我前妻身患绝症的谎言?」他将她拉入怀中,轻抚她涨得发红的脸庞。
「不要动手动脚的!」她扭头不答。
「因为你太爱我了,对吗?」他低低道出答案。
「姜逸风,你少自作多情!」
「你宁可让我怀念我的前妻,也不希望我再自责,编造那样的谎言,只是想让我的良心好过一点,希望我能开始新的生活,不再沉陷於过去的阴影,对吗?」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轻吻落在她的鼻尖上,然後顺著鼻尖,轻轻覆上她的唇。
吸入他温暖的气息,她不禁落下泪来。
是呵,难得他懂得,制造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释怀。
之前萧朗建议她写下杨佩云的真正死因,但她觉得那样对他而言,实在太残忍了。他如果知道自己曾经深爱的妻子是一个那样自私的人,会多么难受啊!所以,她临时改变了所写的内容。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那张纸让她失去他,也比让他难受的好。为了爱他,她真的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什么也不介意,什么都愿做。
可是,他为她做过什么?除了伤她的心,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裏,怒火再次窜起,她一把将他推开,「姜逸风,你的问题问完了,那么你是否可以滚了?」
「小姐,不要这么凶嘛!」他死皮赖睑硬是不肯离开,「你现在大著肚子很不方便,我想留下来照顾你……这样吧,我当你的佣人好了,不论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佣人?」施明蕙一怔。
「对呀,」他挽起袖子,「煮饭,洗衣、打扫屋子,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真的?」眨眨眼,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油然而生,她耸肩轻哼,「那好吧,你就当我的奴仆好了!本小姐现在困了,要上楼休息,等我醒来的时候,不仅要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还要看到屋裏一尘不染,你做得到吗?」
「遵命!」姜逸风向她敬了个礼。
呵,只要她不赶他走,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从前,他总是伤她的心,现在该是补偿的时候了。
他要竭尽全力得到她的原谅,哪怕用一辈子……
尾声
「师父,我已经把三桩任务完成了!」
菩提树下,白衣少女意气风发,望著树冠间那淡淡的人影,满脸胜利地微笑。
「雪儿,你确定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你所有吗?」高高在上的声音质疑著。
「当然喽!」雪儿举起手中的书信,「这些都是那些新婚夫妇写给我的,上面满是感谢的话语。」
「可根据为师的了解,这其中也有你师兄的功劳。」
「哼!师父,不要提那个姓萧的,他除了捣乱之外,什么功劳也没有!」
「他怎么捣乱了?」
「他为什么老跟我抢生意呢?大家各做各的善事,井水本可以不犯河水,可他为什么总来烦我?」
「雪儿,你要知道,即使你们修得功德圆满,上天也只能每隔一百年满足你们其中一个人的愿望,你师兄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他又要多等一百年了。」
「我做善事是为了见我的心上人,可是他呢?他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金银财宝吗?」
「雪儿,不要把你师兄想得如此恶劣,他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他不是人,他是妖!」
「不论他是什么,他的情义都不比你浅。」
「师父,你为什么总为他说好话呢?」
「雪儿,」菩提树上一声叹息,「你做善事不过是为了见一个活著的人,而他,却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什么?」她身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