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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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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多热,那么多人都在摇扇子,又有许多烟花,怪吓人的。而且视角也太固定。还是家里舒服。”
  “筱和和,你叶公好龙。”
  “我要看电视,不跟你说了。你别打搅我。”
  “好,你别睡太晚。”
  第二天筱和和起得极晚,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躺到沙发看比赛。
  室外气温高达35度,她还抱着热水袋,全身淌着汗,只好开了冷气。但冷气令她更难受,于是又全身裹紧被子。
  一上午有两通电话,一通是时霖的。
  昨天的开幕式觉得还好吗?
  比我想像的更好。
  你在家做什么?
  看比赛。
  不出来透透气?
  改天好不好?
  好。
  另一通是岑世的,她犹豫了许久才接。
  和和,是我。
  我知道。
  这些年过得好吗?
  怎么会不好?
  我很想念你。
  可是我不想念你。
  这两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整个周末都有安排了。
  那么,改天?
  再说。
  筱和和轻轻地放下手机。在她打电话这一分钟时间里,中国队居然得了一枚金牌,金牌得主出奇的镇定,宠辱不惊。
  和和最佩服这种人,从小便希望自己也成为这样,但是总难如愿。
  不过刚才,她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直播画面里,五星红旗升起,全场国歌唱起,冠军眼中盈泪。筱和和对国旗国歌素来尊重,立即从沙发上站起,陪全场一起立正,陪冠军一起流泪。
  画面都切到了别的比赛,她脸上的泪还未尽,抽抽嗒嗒有点哽咽,自己也觉得无趣得很,起身去厨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周末她总是将手机调到震动。当嗡嗡的震动音又响起时,她以为是岑世再度打来,也不会理会,慢慢腾腾地回来后,发现是郑谐的来电,于是迅速拨了回去。
  她才“喂”了一声,郑谐又听出来她的异样:“你又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又哭了?”
  “中国队得金牌了。”
  “哦。”
  “一见升国旗我就哭,你知道的。”
  “对,那一年大清早你在□广场哭得差点害我被当作人口贩子。”
  “你在哪儿?”
  “家里。”
  “你没看直播?”
  “我在看文件。”
  “你不爱国!”
  “我一向只关注结果,看过程太累。”
  “才不是。结果不重要,过程才关键。”
  “刚才是谁在为了比赛结果在哭?”
  和和无言。
  “和和,你不舒服吗?”
  “没呀,还好。”
  “明天我去看筱叔叔,跟我一起吗?”
  “以前不是都是挑农历的日子吗?”
  “那时候你出差了。”
  “哦。”
  “你去吗?”
  “好。”
  “还有,”郑谐在已经说了再见后又想起一件事,“和和,今年有生日愿望吗?”
  和和思考了一秒钟:“祖国富强,世界和平。”
  郑谐似乎是笑了一下:“这要求太高了。好吧,我保证不偷税漏税,不走私军火。”
  (2008年8月初稿,2009年4月6日修改稿)

  3…第一眼(1)…修改版

  谁都知谁可以/能在出生以后怀着我相依
  ——《第一眼》
  郑谐与和和约好一早来接她。
  没想到大周末的他起得这样早。和和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半闭着眼去洗脸刷牙,郑谐的电话已经打过来,说二十分钟后会在楼下等她。
  郑谐的时间观念很强,讨厌有人迟到。韦秘书闲聊时说,有一回九点开高管会议,因为下雪路滑一半人员都迟到,结果郑谐还是按时开了会,会议被迟到者频频打断,一堆高管尴尬无比。自此再有下雪天,大家都提前半小时从家里出发。
  和和平时惹他归惹他,可从不敢触犯他的戒律。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饭也没吃上。前一晚忘记找衣服,换装时发现留在外面的衣服都五颜六色。她只穿着牛仔裤和胸衣把衣柜翻得像被洗劫过一样,终于找出一件黑色的V领短袖棉T恤,领口袖口与襟口镶了灰格子的棉布滚边,下摆有一只布贴的猫。完全忘记是哪一年的款式,什么时候买的。
  郑谐似乎讨厌猫,可是她喜欢。不管了,反正是假猫。
  和和刚把自己收拾到可以见人,郑谐的夺命电话又到了,她急火火冲下楼去,不想郑谐也穿了牛仔裤加镶边的黑色短T恤,打眼一看,跟她这一身就像情侣装似的。
  和和坐到他身边后,觉得脑子里浮出这种玩笑真是不合时宜又亵渎。何况郑少爷这一身,最少也是她的行头的几十倍。
  郑谐侧脸淡淡地看她一眼:“头发没梳,都翘起来了。没吃饭吧。”
  “哦。”和和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梳子,找了一瓶矿泉水,蘸着水整理头发。
  “昨天就跟你说了我这个时间过来,因为今天下雨,我们必须早一点走。你不会提前安排一下吗?”
  “嗳,我忘了。”
  “我的话你什么时候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真是讨厌。今天休息日,他没下属可训,就改训她。她还饿着肚子呢。
  果不其然,他们才出发十几分钟便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路上积满了水,渐渐开始塞车。
  当郑谐在路边停车时,和和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看不清方位,心想不可能这么早就到的,难道出了故障?她坐在车上兀自不动,直到郑谐走到她这边替她拉开了车门:“下车。”抬眼一看,竟是她最喜欢的一家早餐店,因为离家太远,一年吃不上两回。
  她得承认,郑谐训她归训她,但是待她细心又耐心。
  早餐店中西餐合并,和和点自己爱吃的:“一块绿茶蛋糕,一个金枪鱼汉堡,一杯现榨的橙汁……再加一杯冰粥。你要什么?”
  “烧饼,肉粽,豆浆,随便几种清淡一点的咸菜,这是她的。给我一杯水。”
  服务员一脸尴尬,又似是司空见惯:“那……女士点的还要不要?”
  “不要了。”郑谐发话。
  筱和和希望她的顺从能换来相对较好的条件:“我要油条可以吗?豆浆要冰的。”
  “烧饼,温的豆浆。”
  郑谐今天心情不好,本来下雨他的心情就容易坏,又赶上这样一个日子。
  她不敢招惹他,就这么着吧,又不用她自己花钱,这里的烧饼跟豆浆都是非常贵的。何况,和和已经耽误了他的行程,她只有以狼吞虎咽来表达她的忏悔及弥补之意。
  想来她的吃相不好看,因为郑谐一边喝着他的水,一边微微皱着眉心看她。
  郑谐五官长得非常精致,连皮肤都好得令女人嫉妒,但是他板着脸的样子很吓人,连她这样从小跟他闹到大的都有点害怕,他的下属一定更怕他,韦秘书在他面前就永远是一副目不斜视的端庄模样。
  看着她连吃个饭都能走神,郑谐的眉皱得更紧:“筱和和,你嘴角有饭粒。”
  和和伸一只手去抹,结果把手上更多的烧饼碎屑沾到了脸上。郑谐抽了面纸越过餐桌去替她擦。
  和和脑中浮出一个前阵子刚画的幼儿园阿姨照顾小朋友进餐的宣传图,“噗”地笑了出来,郑谐抽手不及,被她喷到胳膊上一点东西。
  “郑谐,你皱眉的样子跟郑伯伯完全一模一样,你老的时候一定也是那个样子。”
  “筱和和,吃饭时不许说话。”
  之于筱和和而言,郑谐真的比和和妈更罗嗦,因为和和妈,其实很少管教和和。
  雨势仍不见小。车子上了高速,郑谐的车速不低,但是非常稳。
  郑谐喜欢安静,尤其不愿意开车时有人跟他说话。他虽然似乎喜欢跟他爹唱反调,但事实上,他真的很像郑伯伯,不只容貌像了个七八成,连处事风格都像,比如,很爱发号施令,喜欢制定各种规则,好净也好静。
  和和又不好意思打开车内的广播,于是打算拿出包中的MP4听音乐。
  她边想边找东西,快要把包翻成底朝天,仍是没找到。她预感郑谐又要训她,但这回她猜错了,郑谐居然一言没发。
  和和无趣地回头张望,在车后座上扔了两个包装甚为精美的大盒子,她伸手捞过来,边扯着包装带子边扭头看郑谐:“送我的,对不对?”
  “你对时霖印象如何?”
  “还好。”和和愣一下。
  “他在国内只留两个周,不妨与他出去吃顿饭。他为人很不错,搞学问,没有家人,和我们这群人不一样。”
  “你改行作婚介啦?开车不要说话。”筱和和兴趣缺缺,怕再说下去又要惹到郑谐。
  她带给郑谐看的男人他从来没有瞧上眼的,而郑谐每次巧妙地带到她面前的那些通过了他的鉴定的男人,她同样没有兴趣。
  其实郑谐的女朋友她也从来没有看着特别顺眼的,可是她从来没干涉过他不是吗?
  郑谐不说话就是默认这东西的确是她的。和和将两个盒子都打开,很没创意的又是限量款芭比娃娃,她的柜子里已经堆了许多。
  这一回是郝思嘉,一款是十二棵橡树烧烤会的大蓬裙造型,另一款是去探监时著名的绿色窗帘布裙子造型。咦,前阵子她真是动过要拍一个的念头,因为太贵又放弃了。她有透露过吗?
  “挑一个。”郑谐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你的女朋友或者未来女朋友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的,所以当然两个都是我的。而且用这么幼稚的玩具去讨好你的那些女人,也太有损你郑大少爷的品味啦。”和和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
  “哪些女人,你倒是说清楚。我用得着去讨好女人吗?”郑谐今天果然心情不好,以前他从来不辩驳。
  “那个,当然,都是她们讨好你,哈哈……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郝思嘉娃娃?”见风识舵是和和的长项。
  “韦秘书替你找来的,去谢她好了。”
  “哦。”她忘了,日理万机的郑谐,的确是懒得在女人身上费脑筋的。
  比如他需要女伴去参加宴会,常常会问韦之弦:“你看谁合适?”
  可怜的韦秘书,和和想。但是她怎么会这么巧地知道自己刚好动过念头呢?
  其实真相也很简单,郑谐近两个月至少有五次碰见和和在看《乱世佳人》这部老电影。可怜的郑谐。
  “和和,过几天我回A市一趟,我家老爷子召见。跟我一起回去,你也很久没见过林阿姨了对吗?”
  “哦。”
  “你应该经常回去看看她。”
  “我妈不见得想看到我吧,而且我回去也未必能见到她,她有时比郑伯伯还忙呢。”
  “乱讲,母亲都是疼女儿的。她是很了不起的女性。”
  “是啊,所以每次见她都很犯怯。我妈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即使从未指望过我如她一般优秀,至少也希望我能像我爸那样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伟绩。可偏偏我是这样平庸没出息,她对我,大概早就失望透了。”
  “她只希望你过得平静快乐一点。”
  “当然,所以我才出生一小时就决定给我取名叫‘笑呵呵’,真是美好的祝愿。”和和闷闷地说。
  这名字害她从幼儿园时代一直被人嘲笑到参加工作。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隐隐听到车子辗过积水路面与雨打车窗的声音,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他们去的是一处陵园,建在山上。车子不许上山,只能一步步走上去。雨一直下着,和和捧着花束,他则撑着伞,两人紧紧挨挤在一起,仍是免不了被雨淋到。
  花束是桅子花,花瓣衬着叶子,洁白碧绿。据说这是和和的父亲生前最爱的花。现在并非桅子花季,但是郑谐每年都会弄来这样的一大捧。
  山上太安静了,到处是墓碑群,连鸟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雨声与他俩的脚步声,而天边还在堆积着大片墨黑的云。和和害怕这样的安静,挨着他更近一些。
  他们终于找到和和父亲的墓。墓前很整洁,他们清明节摆放的鲜花已经被清理走,墓前的石瓶中插着几枝做得歪歪扭扭的丝网花,那出自她的手笔。她的手艺按说不错,但做这些花时她病着,弯不动那些铁丝。墓前也有几枝布花,花下面有条子,是到这里来凭吊的小学生们留下的。
  墓上的刻字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清晰:烈士筱义长眠于此。一九八三年八月十日。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正是筱和和的诞生之日。
  (2008年8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3…第一眼(2)…修改版

  韦之弦接到郑谐的电话时,她正与友人聚会。
  当时席间正有人怨恨世道不公:“同人不同命,有人天生就是衔着玉出世。”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上司郑谐。
  郑谐的确好命,有身居要职的父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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