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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到那只蠢羊的嘲讽之后,唐炮终于明白师姐看他写名字时的窃笑是什么意思了,这一刻他绝望地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不过,如果师姐知道他一直将她的名字写成“唐鸟”,真保不准会把他埋到什么地方。
【八】。
“尚决云!老子——呃!”。
“尚决云!这次一定——呜!”。
“尚决云——咕……”。
“咔!”“锵!”“唔噗!”。
“嗖!”“叮!”“扑通!”
蓝衣的杀手在地上瘫成一坨不明物体,站在旁边的白衣人摇摇头,将剑收起。
“你太差了,唐包。”。
“老子不叫唐包!”。
“你的隐藏之术很精妙,结果连偷袭都搞不成,还有比你更浪费技能的吗?”
“喂你怎么跟师父他老人家似的,絮絮叨叨的噻。”。
尚决云难得地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我让你跟了这么久,的确敏锐了不少,作为回报,提点一下你也无妨——怎么,有意见?”。
敢情这只羊是拿他当修炼的道具了。唐炮哼了一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唐炮的确不甘心这么名贵的猎物在眼皮底下溜走,又仗着尚决云似乎无意杀他,大着胆子继续黏在后面。根据他的观察,尚决云之前的任务应该是送一封恶人谷的密信,于是一路低调行事。而现在的任务大约是截杀一个浩气密使,所以才会这样提着剑站在路中央,雪白的鹤氅之下是血红的恶人装束。
唐炮当然没敢去打扰他执行任务,只是在他击杀敌人的瞬间猥琐地射出了追命箭,然后,喜闻乐见地,眼前一花就从树上栽了下来。。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观摩他出手,也不是第二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撂倒在地,但唐炮依旧搞不清这家伙是如何出剑的!。
“说起来,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尚决云皱眉嗅了嗅衣袖,有一种隐隐的异香。
“商业机密——啊放心没有毒啦!老子最讨厌用毒了!”。
“这就是你跟踪人的法宝么?”。
“哼,老子不用这玩意也丢不了你!”
“无妨,你若是没有新花样,我先走了。”
唐炮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跟踪狂。
靠!当初是为啥要杀这只羊来着?现在又为啥会被这只羊牵着鼻子耍?!
“尚决云!”唐炮猛然扬起千机匣,“再——来……呃唔……”。
尚决云低头看了看重新瘫在地上的蓝色不明物体,又看了看自己握剑的左手,眨了眨眼睛,平淡地开口:“抱歉,现在一听到你喊,就直觉要揍你了。”。
唐炮啃着地上的草,牙咬得咯吱作响。
“老子日你仙人板板……混蛋!蠢羊!贱咩!”。
【九】
唐炮从尚决云的路径上消失了好几日,而广都镇的居民则是连续好几日被镇外彻夜不停的咔唰嗖砰叮咚镪声吵得几近崩溃,第二天一早跑出去,只看到越堆越多的木桩碎屑。
唐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积极地进行正面搏斗的特训了。杀手谋生靠的往往并非只是正面厮杀的技术,而是奇袭与伏击的效率,或扰其心神,或攻其不备,敌明我暗,一击必杀,才是他引以为豪的生存之道。
唐炮从来不认为猥琐的偷袭有什么不对,大约正是因为这个天生适合杀手的性子,最终继承了师父衣钵的人是他而不是师姐。师姐是一个光明磊落乐观开朗的女子,除了喜欢以试炼之名把他锁进各种奇怪的地方以满足自己的小黑屋癖以外,她是有着更加远大的志向的,并不甘于以收钱取命谋生。
唐炮没有啥志向,也不理解人为啥非要有个志向。终于他和一直苦口婆心劝他一起走上正道的师姐大吵了一架,被师姐的十三发雷震子晕得瘫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泪汪汪地说老子做杀手也能比你活得更好,然后赌气跑了出来,就这样孤身一人,飘入了江湖。。
少年心性,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后,不能说被完全被磨去,至少也被一种谨小慎微所掩盖了,一如他干活的风格——永远隐在暗处,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射出致命的冷箭,尽量降低正面遭遇的可能性,只要达到目的。同时,摒弃一切牵绊纠缠,一旦刺杀失败,随时都可以无憾一死。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么无牵无挂无情无义地过一辈子,直到遇见尚决云。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被这只贱咩激起了久违的热血。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得异常勇猛。依稀记得上次像这样勤奋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时候没日没夜地修炼隐藏之术,最大的动力就是想要偷看师姐洗澡。
“喂,再给我八组弩箭!”。
机关小猪颠颠地跑了过来,发出咔咔的声音:“哼哼……主人……累……”
“累个锤子!”唐炮三两下将千机匣填满,“咔嚓”一声对准已经被击得摇摇欲坠的木桩,“老子——要!吃!羊!”。
【十】
弩箭裹挟着飒沓的流光霍然掠过,尚决云史无前例地心中一凛,侧身向一旁闪去,同时决云剑出鞘,“铿”的一声,震偏第二发弩箭之时,他竟然发觉虎口一麻。
“很有长进,唐包。”。
“老子叫唐炮!”。
暗蓝的衣摆在枝叶间一拂,暴雨梨花针自各个方向笼罩而来,在空中划出万千流光的轨迹。居于流光漩涡中心的白衣人面不改色,执剑的左手轻轻一扬。
“可惜——不够。”。
流光突然被漫天剑影吞噬,四周仿佛下了一场针雨,而白衣却是丝毫未沾。唐炮愕然望入倏然欺近面前的幽黑瞳孔,那眼睛,毫无感情。劲风扑面,唐炮几乎认为自己要被当头劈成两半,结果只是被白袖子糊了一脸,回过神来,才发觉脸上凉飕飕的,好像少了什么。
“啊啊啊混蛋!快还给老子!”
白衣人站在几步开外,拈着暗银色的面具看了看,又扭头看向抓狂跳脚的杀手,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我还以为你左脸会比右脸要白一些。”
“靠,老子昼伏夜出怎么可能晒黑……不对这不重要!快把面具还来!”
“你若是能碰到我,就还给你。”尚决云手腕一转,面具被收到了袖中,他若无其事地转身,毫不在意地背对着暴跳中的唐炮。
唐炮顿时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尚决云!你这——”他凌空跃起,一道剑光闪过,他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贱咩……”。
尚决云面无表情地将剑回鞘,刚迈出一步,忽然一蹙眉,低头向脚边看去。
一只机关小猪紧紧咬住了白色鹤氅的衣摆,咯吱咯吱地啃着。
“哼哼……主人……要吃羊……”。
“干得好!”唐炮从地上抬起头,沾满杂草残叶的脸不禁露出惊喜之色。
尚决云摇头叹了口气:“你还不如你的猪。”说着他俯身将面具递了出去,机关小猪张口咬住,叼着面具颠颠地向主人跑去。
“真聪明!不愧是老子的猪!”
机关小猪在地上打了个滚,重复着断续的词句:“主人……吃羊……”。
唐炮拍了拍它,从地上跳起来:“乖,老子总有一天——”话没说完,他突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旁边的尚决云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因为他什么都没做。。
机关小猪则是绕着一副颓丧姿态的主人跑了好几圈。“哼哼……主人……饿……”
“老子才不饿!老子只是——”。
“咕噜噜……”肚子却不争气地出卖了他。
唐炮黑着脸捉起不停替主人喊饿的机关小猪,重新爬起来。这几日说好听了是为了修炼废寝忘食,实际上根本是穷得连铜板都没有了,他也顾不上打猎,一心只想着打贱咩,结果现在连打一只野味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饿又咋样!睡一觉就饱了嗦!”唐炮低声咕哝着背过身去。
尚决云无语望了望天,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十一】
唐炮正在饥不择食地啃一棵甘草,忽然察觉有东西向自己飞来,他伸手一接,居然是一个油纸包,内中物体柔软而温热。。
“这啥?”他扭头,更加意外地看到去而复返的白衣人。。
“糖包。”尚决云还是面无表情。
“都说了老子不叫唐包!咦,真的是糖包……”。
油纸包里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掰开来是流动的红糖,真是非常补力气的东西。
最近的镇子离这里该有十来里地,片刻往返,这家伙的轻功果然很好啊……唐炮有些神智不清地啃了几口包子,饥饿被驱散了几分后,才猛然发觉,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吧!。
他原本是来杀这只羊的吧?而后因为谁也说不清的奇怪原因,变成了他跟在羊屁股后面专门挨打……挨打也就算了,为啥又沦落到了被这只羊投喂的地步?!
靠靠靠,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唐炮不会想到对面的白衣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尚决云按了按额角,也有些莫名。在他的思维里,这世上与他相关的人只有两种:恩人和仇人。这个杀手虽然是冲着他的人头而来,但着实造不成任何威胁,自然算不上仇人,也没有杀的必要。他一时兴起想借这家伙的追踪与隐藏之术来磨练一下自己的感官和应变能力,结果为何“一时兴起”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还会干出一些原本认为无聊至极的事?。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起了玩心。仔细想一想,这段时间被一个笨蛋缀着,好像还挺欢乐的。
尚决云对“欢乐”这种感情没有任何需求,他一生只识恩仇,其余皆为虚无,终将随着尘缘一道斩断——他是生来便踏在仙途上的人。然而他又很随性,既不会刻意去追求什么,也不会费力去克制什么,一切皆随本心。如果说唐炮作为杀手是有意避免自己在世上有太多牵绊,尚决云作为没什么感情的修道者则是自然而然地不会产生太多牵绊。
看来,需要在相关的人里增加一个分组,叫做“笨蛋”。
依旧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尚决云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太大感觉,只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和笨蛋相处多了,自己也会变笨。
尚决云看着蓝衣杀手坐在地上啃包子的姿态,突然发现自己的智商已经被严重拉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