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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
“天地间的过客,回到天地间便是,何处不可为家呢?”
“好一个何处不可为家——这杯我敬道长。”
“不敢当。”石珞举杯,两人一同饮尽杯中酒。
“说起来,道长还没有为我算那一卦。”
石珞喝过酒后的脸红扑扑的,他撑着脸看向穆清风,眼神朦朦胧胧的,不知醉了没有。他对穆清风笑了笑,从怀里拈出一个细细的竹筒递过去:“出发那日,我就已经替你问了问天。”
穆清风接过,这是那种很常见的竹筒,里面可以塞一张小纸卷,他将纸抽出来,慢慢展开。
“这是何意?”
“我也不知。”
纸上只有一个字——“负”。
“还有道长不知道的事情?”穆清风视线从纸上移开,仔细观察石珞的表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石珞也在直视穆清风,“我当然试图去解,可是一个字有太多意味。也罢,反正我也不打算去偷窥什么天命。”石珞说完就一脸“我不管了丢给你自己想吧”的表情,转而继续盯着花海发呆。
负——是什么意思?直接预言此役必负?那还真是好狂妄的预言。
话说回来,这道长给人看卦向来简洁明了,一语中的。对待穆清风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石珞只会对穆清风承认自己根本窥不破天命。
“说实话,道长相信天命吗?”这个问题由来已久,既问过别人,也问过自己,穆清风忽然想知道石珞的答案。
“我觉得,天其实没有兴趣关注凡人的命。”石珞的回答也没有任何犹豫,目光依旧望向开满奇异花朵的山丘,“冥冥之中的定数,有也好,没有也好,知道了又如何?庸人自扰罢了。”
“知道了,自然有人抗天改命。”
“穆公子一定是这种人。”
“道长不是吗?”
“天既以我为刍狗,我便视天为无物——人活着,和天,着实没太大关系。”
穆清风长出一口气,将纸条收起,摇头一笑:“明明是最接近天的人,却对天没有兴趣——不知道长此生又追求些什么?”
“人间过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待到恩仇皆了,无牵无挂,就可以归去了。”
“没有别的吗?”
“还能有什么。”
“道长果然与众不同。”
“那穆公子呢?”
“我活着,自然是因为有事做。”穆清风轻快地说道,分掉了壶里最后一点酒,“有些恩要报,有些责任要担,有些山山水水要去踏遍。”
“不枉此生——这杯我敬穆公子。”
“与道长把酒言欢,实乃乐事。”
两人碰杯。晴昼海众花摇曳,恍若一场大梦。
“休整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长今后作何打算?”
“这里离长安不远,我想去趟长安。”
石珞居然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穆清风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云游四方去哪儿都行之类的来敷衍,然而石珞接下来的话让穆清风很是无奈地笑了出来。
“去长安,看一个故人。”
穆清风忽然明白了,石珞其实早就捉住了他的弱点,那就是想要将一切信息都掌握在手中的致命的好奇。
“真巧,我的故乡就在天都镇附近,我正想着回去祭拜一下祖坟。”
石珞微微一笑:“那就同行吧。”
穆清风从花丛中站了起来:“好,我也该去拜会一下师父了,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吧。”
“穆公子还没去见过令师吗?”
“前几天模样太惨,实在没脸去接受师父的嘲讽啊。”
“我看存药也不多了,万花谷特有的药材,我再去采一些来好了。”
“道长真细心,若是能有道长这样的人持家就好了。”
“穆公子说笑了。”
石珞也站起来,拂去身上的残花,目送穆清风向落星湖的方向走去,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唐包,你怎么又来了,不知道附近还有你那神秘的同门吗?”石珞薄唇微动,话刚出口就消散在风里。
“不准叫老子唐包!”四周依旧只有风的声音,说话声仿佛仅仅在脑内响起,但无疑是唐炮的传音,“贱咩你也忒磨叽,这几天你都在干啥?”
“磨。”
“你还好意思说你磨!老子的声誉都被你糟蹋了!”
“嗯,我怎么你了?”
“那边嫌我慢,又找了新的杀手来了,好像是那对传说中的‘索命鬼侣’噻,贱咩你继续装窝囊废的话可是会没命哒。”
石珞眨了眨眼睛,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问出的是完全不相关的事:“跟着我们的唐门,你有看出什么吗?”
唐炮那边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还不确定。”
“认识?”
“哼,贱咩你不先关心下自个儿的处境?”
“你们认识的话,不妨去叙个旧。”
“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也是呢,你又不是我的人,那就随便你了。”
“喂喂喂,老子是在关心——那个……关心老子的生意!”
“所以,随便你咯。”
“贱咩!死蠢羊!老子为什么会看上——”唐炮的声音莫名地发了一通脾气,话说到一半顿住,就没有再响起了。
石珞不明就里地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愠
去往长安的路平坦无忧,穆清风却总是丢下大道不走,拐进奇怪的犄角旮旯里去,沿途撞上的狼也好鹿也好蛇也好都被他大笔一挥轻而易举地屠杀殆尽。石珞跟在后面,一开始还是一副担心碰到野兽的样子,后来妥妥开始同情路径上碰到的所有动物。
穆清风每次拐进偏僻的角落,都能搜出珍稀的药材来,时不时向石珞讲解一下,看得石珞也是眼界大开。
两人就这样绕路兜圈,原本一天的路程绕到第二天下午才到达天都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村子倾颓不堪,几乎已经空了,自天都镇瘟疫以来,附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剩什么人家了。
石珞默默地跟着穆清风穿过空无人烟的废村,走到荒冢累累的山岗。松柏青翠,杂草丛生。穆清风扯掉大片的杂草,露出腐朽的木牌,依稀是一个合葬墓。
穆清风慢慢跪下来,手指摩挲着木牌上模糊的字迹,半晌开口道:“道长能否帮我一个忙?”
石珞自山坡后寻到一块石料,费了一番功夫才削成墓碑大小的形状。拖到半道,穆清风来接他,两人合力将石头扛到墓前,此时墓周围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石珞拔出剑,方才光是削石材就耗去了他大部分的内力,脸上笼了一层薄汗,但他依旧一声不吭。穆清风的手突然伸过来,捉住了石珞握剑的手。
“道长辛苦了。”穆清风贴在石珞身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来。”
石珞感到一股浑厚的内力自脉门透了进来,花间游与紫霞功的混元性内功是相通的,同样的内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渐渐溢满经脉,凝入剑锋。
这纯阳,居然一点也不设防。
应该说,以他微薄的内力,根本无力设防。
穆清风只要轻轻一动,就可以让他经脉尽断而死。这简直是一种诱惑,好想这样拿住他,□□他,想看这白瓷般漂亮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穆清风轻轻转头,唇碰到了他的耳垂。穆清风内力深厚,而石珞经脉已损,一时间难以承受这许多的内力突然涌入经脉,穆清风可以察觉到石珞在轻微地颤抖,可是他还是不发一声。
怎样才能让你痛苦?怎样才能让你失态?穆清风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不关心石珞接近他的目的,而只想要将这只羊狠狠地捏在手中□□,让他瘫在自己脚下,任自己玩弄。
真是,奇怪的戏路啊。
穆清风放任内力在石珞的经脉中肆虐着。话说回来,这道长的经脉真是一团乱糟,当初废他武功的人显然没打算允许他继续挥剑。穆清风开始觉得石珞还能使出紫霞功的招式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似乎另有一种高深的功力修补了石珞原本废掉的经脉,略略拯救了他的武功。
是怎样一种功力呢?穆清风苦思。
温和又肆意,冰寒而不羁。如春风吻颈,如笑看红尘。
红尘!
穆清风浑身一震,那股原本无迹可寻的功力突然咬住了他的气劲,逼得穆清风连忙将内力刹住,一时气息大乱,险些内伤。
石珞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薄汗开始凝结成珠,却仍是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穆公子?”
穆清风扯出一个苦笑:“道长,剑借我一下。”
穆清风刻字的时候,石珞走出几步坐下来调息。穆清风在墓前待了很久,石珞能听到他摆放祭品的声音和燃香的气味,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听到穆清风走过来的脚步声,石珞方睁开眼,看到黑衣的万花提着剑站在那里,正好是一个睥睨他的角度。
石珞还盘膝坐在地上,抬起的脸苍白无色,幽黑的双眼直视着穆清风。穆清风也看着石珞,不由地勾起了嘴角——轻易地被制住经脉,轻易地将武器交出去,这道长究竟如何敢肯定穆清风不会直接杀了他?
穆清风的确还不想杀他,因为他还没有看够。这么漂亮却苍白的脸,倔强地不肯露出一丝痛苦的脸,真是看不够,好想多制造几次。
两人对视了好久,终于石珞先开口了:“剑可以还给我了吗?”
“嗯……”穆清风不置可否,只是歪头笑着,端详手里的剑。这真是一把普通至极的剑,比起城里打铁铺子粗制滥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石珞慢慢站起来盯着他,穆清风依旧没有把剑交出来的意思,微笑着,随手挽了个剑花。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个剑花的瞬间。
石珞突然毫无征兆地化作一道白影,在剑花接近收尾之时,以最巧妙的角度将手插了进来,一掌劈在穆清风执剑的手腕上,顺势一绕,在迫使穆清风松开剑的同时捞剑在手,在这电光石火间便将剑夺了回来。
“贫道内力虽差,基本的自保技还是有的。穆公子下次想欺负人,不妨换个目标。”
穆清风这次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连腰间的笔都没有来得及去碰。
方才石珞没有动用一分一毫的内力,那一瞬间的反制,靠的仅仅是娴熟的步法和灵巧的格斗技。
这纯阳果然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他的示弱,并非确定穆清风不会杀他,而是杀不了他。
穆清风听到移至身后的石珞将剑还鞘的声音,才扭过头去,看到石珞白色的背影不紧不慢地离去。
“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贫道生来如此,穆公子莫怪。”
“道长去哪里?”
石珞头也不回:“长安城。”
穆清风还没出声,石珞又补了一句:“不许跟过来。”
“诶?”穆清风一愣,看着石珞停下的背影,白衣人玄冠高耸,微微侧头,鬓发挡住了脸色。穆清风滞了一下,慢慢地笑了,“生气了?”
这次石珞转过身来了,同时转过来的脸已经白皙如常,只是红润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穆公子认为呢?”
穆清风认识这种笑容。有些人平时温和谦逊,甚至逆来顺受,仿佛从来不会生气,当他们真正被触到逆鳞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笑容。
因为穆清风自己就是这种人。
穆清风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无比享受自己刚刚成功把道长惹毛了这个事实,而完全忽略了“惹别人生气后似乎应该道个歉”这个常识性的逻辑。
原来这只软软的咩也是会炸毛的,这下欺负起来可就有趣多了。
石珞继续向北走去,穆清风盯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笑,抬脚跟了上去。前面石珞又停下来,侧了侧头。
穆清风毫无愧意地笑着:“道长,你看这天色,城门都快关了,这一晚肯定要在外面过了嘛。”
石珞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道:“那是你,贫道何时愁过赶路?”
话音未落白影拔空而起,虚空中一闪而过的蓝色八卦阵耀得穆清风眼一花,白衣道长的身影瞬间飞出了数百尺。
“哎,纯阳的轻功欺负人啊。”穆清风刚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一下子就被欺负回来了?可惜,的确只有轻功是穆清风最不拿手的,然而那又如何呢?向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从天都镇到长安城的路人皆见一白衣人身携蓝色锐气自头顶一闪即逝,片刻后一黑衣人脚踏墨色巨鸟紧随其后,飘下无数清新的绿叶随即消散在空中。
两人一先一后,踏着暮鼓赶入了长安城并一路狂奔穿过七八个坊。穆清风觉得这赶路的速度简直丧心病狂,原来这道长在没负重的情况下轻功如此惊人,顺便暗暗佩服了一把自己竟然能跟上这速度,人要爆发起来真是潜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