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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微顿，“而现如今，也的确是如此。”
“我并不会任意妄为。”冷冽这样说道，他出生大家，就算是娃娃，也已经明白了有些事可以做，而有些事不可以做的规则。
“是啊。”梦音息微微眯起双眼，洞外的阳光轻轻打进来，抓住了他的衣角，“你们的父母都教的太好了，但是在交给了你们懂事的同时，却又偏偏也交给了你们执拗。”
“……”
“当年我便不同意他下山，偏偏他又说什么父命大于天，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东西，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他这种东西。”
“……”
“罢了，现如今都已经是这样了，说了也是徒增伤怀。”
“……”
“而你，我原以为，你就算生无可恋，脱离红尘，至少，可以活得相当自在，却是因为我的一个念头……那时我接到米龙的求救后，便想着，也许就是这个了，也许这个是可以帮助到你的东西，才要你下山去……唉，一念之差啊……”
“……”
“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没有出手救他，只是带走了小麟儿，之后的反反复复，你像是有了一些人味儿，可是，同时你也迷茫了，你恨，你怨，你甚至害怕，偏偏又有很多的东西阻碍了你，你便逃避了。”
冷冽怔愣着，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面上已是泪水满溢。
“姒堰，东方虞，冷链，千烈风，花无泪，碧落尹，也许还有一些我都还不知道的人物，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儿，还有那些……”
“那我该如何？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被打断了说话，梦音息微微一顿，而后转头看着冷冽，道：“你早便该放弃了。”
“……”
“你恨冷亦，而后你恨皇家，那又如何，你母亲所在的位置，难道还能由她自己选择吗，她最后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死的，生而富足，便生而无奈，难不成这话你不懂？！”
“我懂。”
“那你那些是在做什么？你好好的跟你小徒弟暧昧不就好了，何必徒惹事端，明明恨皇家恨不得，而冷亦最多最多只是欠了你母亲一份情罢了。”
“……一份情？难不成一份情算不得什么？”
“算的什么？算亲情，还是算爱情，或是算算看一个女子的愚蠢可以给一个家族带来什么？”伸出食指狠狠点着冷冽的额头，梦音息恨铁不成钢，“阿诗傻，难道你也傻，现如今你已经算是冷家最后的支柱，或者你会选择去重振这个家族！你要去吗？”
“……”
“你的兄长已经为你狠狠报复了你们的父亲，现在你带着他的孩子，留在这里，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了？”
“……”冷冽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双眼看着梦音息，半晌后道，“我……”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缓缓握紧，“世间的某些事情总是难如人意，我总想着报仇，到了最后，却是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仇人……”
烙印一般被深刻刻印在脑海里的，是那名女子死去时都无法紧闭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倾诉着谁人的怨恨。
“仅仅只是一个错误，却是所有人都有过错吗？”
练如诗的死亡，千百奇的杀害，冷亦的抛弃，他们都有错，那么，被留下来的他，千烈风，还有冷链，到底又是要如何呢？
冷常盘的过往太过纯洁，他甚至不太懂得人性的残酷，也同样无法理解那些肮脏的东西，梦音息将他教的太正面，以至于现在他现在根本无法接受某些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
猛地感觉到疼痛，冷冽抬眼，是梦音息一手狠狠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看过去。
“知道吗？为师曾经也有想过，要不就直接将你扔到少林寺算了，偏偏又怕你在那里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得作罢，后来想着，还不如你开始就当了和尚！”
这番话说得十分凶狠，一听就知道并不是玩笑，而是眼前的这位师傅大人曾经真的是如此想过的，
冷冽抽抽鼻子，他并不是一个适合哭泣的人，就算长得再怎样美丽，他始终是个男子，不需要用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对于自家师傅的话，一向洁癖的常盘公子其实对自己的这一头长发还是十分满意的，就算现在是变了颜色叫他有些尴尬，却也不改喜爱，现在一想到自己也许会变成一个光头，竟然忍不住抿着嘴唇抽了几下嘴角。
“师傅。”垂眸看了看对上紧抓着白发的手指，伸手去将他拉开，再道：“我可不认为成了和尚，我的娘亲会死得瞑目。”
梦音息嗤得笑了，应道：“不管是清心寡欲，还是断子绝孙，也总是比你现在这副蠢模样好上一些两些的罢！”
冷冽默然。
“……爹爹……”
师徒间的沉寂中，躺在干草堆上的娃娃突然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梦音息回身去检查了一下冷晴的身子，道：“这是没事了，之后只要好好照看着几日，也就恢复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不用担心。”
一边同样担心的冷冽听见冷晴无事后松了口气，却又是马上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是在梦音息话语中的闻到了心灰意懒的味道，这是他知道的天下第一人一生都不会有的情绪。
“师傅，你是在说谁？”
“你，小麟儿，还有我。”撇着眼睛瞧见小徒弟一脸的不悦，笑了，“晴儿是个好孩子，根骨佳，长得也像你的师哥，就留着给你做个念想罢。”
“师傅……”
“为师就不留下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师傅是为了米龙将军吗？”
梦音息看了看自家的小徒弟，发现对方的目光不是放在他的身上，便笑了，道：“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这小子也是有着不输给余琊的想象力呢。”
“……”
“为师同米龙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他是蠢笨的人，但是师出同门，难不成我还能毫不关心他的死讯吗。”
“……”
“后来救出了他，倒也算是在关外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自在的日子，只是他终归还是放不下。”
“什么？”冷冽追问，“是为了麟儿吗？”
“怎可能，他可以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你，就已经能够说是不再重视他了。”
“我不懂。”
“这世间的人总是会在不对的时候放不下不对的东西，然后，便是纠缠不出的祸劫，他不懂这话，所以赔上了自己，甚至还连累了我。”
“……”
“偏偏，我还不能放下他。”
梦音息起身，放松了表情，舒展了一个懒腰，才笑着道：“我永远都不会答应同他在一起，但是偏偏，师出同门啊。”
“师傅你？”
“为师便先走了，你师哥的事，你也就忘了吧，你昨晚上对小麟儿说的话，说得很好，那么，你也就要做到。”
“……”
米麒麟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冷冽坐在一边守着昏睡的孩子，并不见梦音息的踪影，出去半天，还真的是被他找到了一两根之前梦音息说过的药草，不过也不知是否是季节不合，这时候生长得只能说是蔫蔫的。
“师公人呢？”米麒麟问。
冷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依旧是看着昏睡中的冷晴，嘴上应道：“你师公，他走了。”
“去哪儿了？”
“离开了这儿，他要去寻你爹。”
“……”
“你是从哪里寻来的药草？”
“在湖的另一边有一片密林，想着也许那里会有。晴儿如何了？”
“无事了。”冷冽说着，伸出手掌轻轻抚摸过孩童稚嫩的脸颊。
“那便好了。”
“……”
“……”
“麟儿，你也休息会儿罢，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冽儿？”
“师傅他无法甘心，我又如何能甘心。”
☆、第四十五章
“走开！走开！全都让开！”
熙熙攘攘的闹市，一对官兵气势汹汹的呵斥着旁边的人群，叫他们让路，百姓们自然是不敢惹衙门里的人，纷纷闪开，就见那官兵来到平日里贴布告的地方贴上了一张告示，而后再次大声呵斥着离开。
待官兵们走后，人潮渐渐望着布告围去。
“哎，这上面都写着些什么啊？”
“生处乱世，不成英豪，倒是出了些贼寇！”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看完布告后说出了上面那句话，摇头晃脑的，似乎是十分的遗憾似的。
“前些年出了个叛国的米将军，现在又出了个叛国的冷将军，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唉~~~”
“听说那位冷小将军还杀害了皇上的嫡子呀！”
“造孽呀！”
人群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那里。
冷亦，冷链均是死罪被处斩，冷家的其余人都没流放至塞外。
谋逆罪。
叛国罪。
“……”
“娘子！娘子！”
面纱女子转过头来，看见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急急往这边跑来。
“今晚上就住前面那家客栈吧！”
他刚刚的离去，便是去找一间看上去干净些的客栈，毕竟他的娘子，是个有着稍微洁癖的人。
闻言，女子抬眼看他，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眸，而后，垂眸，淡淡应了一声：“嗯。”
两夫妻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就听男子对店小二道：“小二哥，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待会不要来打扰，只等到晚饭时候再来叫便就好了。”
店小二诺诺答应，领着人进了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男子将怀中的娃娃小心放到床上，再转身时，口中出来的称呼便从“娘子”变成了“冽儿”。
“冽儿，待会你要吃些什么，连续赶了三天的路，该好好吃些东西才行。”
没错，这一夫一妻便是乔装打扮后的米麒麟冷冽二人，两人那日离开山洞后又用了好些时候才寻到了离开崖底的路，期间冷晴醒来哭闹，冷冽并不会哄骗小孩，还是米麒麟对他道，这是要带他去找他的爹爹才让人消停下来，只是，娃娃毕竟是娃娃，接下来的长途赶路又让他失去了闹腾的力气，而两人也终于进到了这个大一点的城镇。
中原大陆地大物博，两人之前在崖底，后来在偏远的小山村，一些消息根本听不到，这也就是他们会这般焦急赶路的原因。
“随意罢。”冷冽解下面纱，转身去到窗前开窗户，带着湿热的风吹进来，牵起了他的黑发。
说来，既然是要乔装，那么，冷冽之前那一头惹眼的银发便成了问题，常盘公子并不像东方家主一样精通这方面的手艺，却也耳濡目染，算得上个中翘楚。
“刚刚的布告上，写的是师伯的事儿吗？”米麒麟问。
“冷亦，冷链，冷晴，都已经是不在这个世间的死人了，冷家的旁支，或是沾亲带故的，也都被流放到了塞外，倒真的是祸及九族。”
冷冽说得淡淡的，连日来的风餐露宿，饶是一向习惯于保持洁净的冷常盘都有些承受不来，他这时候正在用方巾沾湿了清水来净面。
米麒麟对这些却像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是转过去目光，看看冷晴还在睡觉，就道：“我去让店小二去买些糕点回来，待会儿给晴儿当点心吃。”
冷冽点点头。
米麒麟下楼去唤来店小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叮嘱店小二要去哪里买，要买什么，而后交代他要好好办，剩下来的银钱就给了他。
店小二在心里算了算，发现真的是可以省下蛮多的，真是好长时间没有碰上这样子的好事儿了，立马欢快的答应了。
“……”
“怎么了？”
冷冽站在客栈二楼的廊道上，往下瞧见米麒麟愣愣站在原地。
米麒麟抬头，微微笑了，应道：“没事，既然下来了，要不就先用了饭吧，再带些饭菜上去给晴儿。”
冷冽不置可否。
米麒麟便接着道：“我去叫些菜。”
“嗯。”这才应了。
米麒麟是知道自家师傅的口味的，清淡的好，简单的就更好了，当然他们现在并不是被人追杀什么的，是可以吃点好东西的。
点了几道荤菜几道素菜，看冷冽并没有下来，便吩咐了等下端来房间，米麒麟回了房。
这时，冷晴已经醒了，三四岁的孩子因着近日里接连的打击而显得消瘦脆弱了，冷冽正抱着他，低头跟他小声说着什么，就见冷晴慢慢开了脸，那双睁大的眼眸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这样看来，倒真是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米麒麟似是听到了“叔叔带你去找你爹爹”，还有“你爹爹跟叔叔约好了，在……”，定了定脚步，再是一笑，进去，道：“起来了就吃些东西吧，肚子都饿着了罢！”
在冷冽怀里的冷晴投过来视线，见是自己熟悉的哥哥，便是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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