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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翎伸出手到他面前,在冷汗和泪水间轻轻拭过,像丛间的蝶留恋着花间的芬芳和颜色。
那光洁的手臂很美,泛着青春莹润的光泽,这光泽一直延至粉颈香肩,在一览无余的蝶骨间搁浅,胸前白色抹胸束起的弧度几乎贴在展昭胸口,随着展昭难以平复的心痛起伏。
这具年轻的身体很美,带着爱的气息,她爱着展昭,所以药力所致僵硬生涩的遵从动作里又包裹着一丝心甘情愿,而这份情,这种付出,展昭无力承担更无论如何不忍亵渎,他只感觉每一种可怕的预见都化为钢刃深深的刺进心口,轰断血脉,卡住呼吸……
李元昊一直欣赏着,尽管他只看到展昭僵挺的背,但这背不论是因着疼痛或是无助或是出离愤怒,所表现出来的颤抖都足以令他玩味。
一道靓丽的风景未必一定要一览无余,冰山一角也许更加特别。
展昭别开视线别开不忍,紧紧的将怀中人抱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冷,不会尴尬,不会失去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怀中的身体却突然撑起,方才为展昭拭泪的手臂固执决绝的缠上他的脖子,讶异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抵措手不及,展昭下决心推开时她已整个身体攀上去,吻住展昭。
展昭的唇并不柔软细腻,而且多日来的消磨还有些粗糙,带着血腥和冷汗与热泪的腥涩。
被吻上的一刻,展昭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那里,痛的麻木无助的几欲凋敝,任赵翎一厢情愿揽上他的肩背,柔软的唇在粗糙的唇上翻覆。
李元昊真的很想看看展昭当时的面部表情,他竟然没有推开这个女人。
这一吻,吻了良久。
没有拳拳之心,没有旖旎之意,从展昭背面的角度看去,赵翎只是生硬的完成一项任务,履行一个契约。展昭是被动的接受。生涩牵强的动作,毫无□□更无诱惑,是李元昊见过的吻的技巧最乏味拙劣的女人。
而展昭的眼睛却被泪烫的生疼,这局面他想控制都无能为力。
因为展昭知道,面前这女子并不是赵翎,而是同她长相神似相貌如出一辙的方芷诺,不需要精巧的易容,那身衣服那支钗和脏兮兮的面容敷衍了一切。
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展昭就知道不是,所以才会一瞬的不知所措。
就因为她不是赵翎,而是从小在百转医仙莫风身边长大的孩子,她的体质才异于常人可以与迷离夜的药力相抗衡在唯命是从的药力作用下保留残存的理智,就因为她不是赵翎,而是那个一意孤行直面于心的女子,展昭的心才会深刻的内疚。内疚自己无法将感情补偿给她,内疚自己连累了她。
方才那一吻看似无异,方芷诺却巧妙的将什么东西用舌尖送进他嘴里,直到稳住他助他吞咽下去唇才离开。她不复清明的眼神里一闪即逝的笑意尚未完满,便被唇角蜿蜒的血冲散。
血是暗黑色的,展昭怎么努力去擦都擦不干。擦到最后是展昭放弃了,只能无力的将她抱紧怀里,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方芷诺唇角的血染了展昭的手臂,展昭臂上的血染了方芷诺的衣。来去间的点点滴滴就如这不经意间沾染的痕迹,你来,我去,求不得,爱别离。
初见时那明亮的笑意,无声无息的纠缠在左右。从来没想过提起,却在无意间惊起涟漪。
“展昭,抱……抱紧我……”
“方姑娘……”他低低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的唤她,她的头枕在他怀里,安静的如熟睡的婴儿……
他为她整衣束带,手指笨拙的不像是自己的。
初识时,马车上颠簸,她重重的撞进他怀里,他怒她,她调皮的笑,叽叽喳喳不停的吵,吵的展昭想将她封了哑穴丢下马车。
几次他无意救下她,她情愫暗生,执拗的流着泪告诉他,“展昭,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那次,她醉了,像现在一样静静的趴在酒肆的桌子上,展昭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又哭又笑,扯着展昭的衣襟喋喋不休的追问,到底她哪里不好……
方姑娘,你哪里都好。
只是,爱错了人。
没有人敢去动方芷诺的尸体。
展昭身边已躺着三具黑衣人的尸体,三个想要带有方芷诺尸体的黑衣人。巨阙上的血一滴滴诉说着凄美的故事,有一个姑娘,有些叛逆,有些调皮,爱上了一个红衣护卫……
李元昊起身,有些不解的看着展昭,“她既然不是大宋的公主,你那么紧张她干什么。”
一个眼神,已有人带来离幻。
展昭看去,已是一个半死的人。
李元昊是个精明绝顶的人,从一开始展昭见到方芷诺的讶异表情便断定这个赵翎有问题,展昭疑惑的是,李元昊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离幻勉强支身,却被另一人重重的踏在背心瘫在地上。
周身筋脉具断。
“离幻,这个女人是你带来的,我再问你一遍,赵翎在哪?”李元昊的声音蜂针一样蛰入耳鼓,展昭只觉呼吸都无法平稳。一眼便看出这个叫做离幻的黑衣人,展昭也曾经被赵祯编入暗卫,只是因着复杂的身份,终未有定论。暗卫的人他却又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个人是暗卫中做的最久,几乎从未失过手的焕离。
讲名字的两个字简单的颠倒位置,命运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幻看向展昭的时候,眼底复杂的神情让展昭心上一痛。展昭明白,那份决绝不甘,和歇斯底里。
可是,真正的赵翎在哪?
离幻明白展昭的顾虑,沉沉的闭了闭眼睛,示意赵翎无事。
“不肯说是么?”李元昊脸上始终挂着寒人的冷笑,“把他的衣服扒了,挂上城门示众。”
展昭被这指令激的脑袋嗡声作响,胸腔内熊熊怒火几乎要将浑身血液烧沸,巨阙的纹络生疼的硌在掌心,手指因为出离愤怒而颤抖,因为义愤填膺而攥的咯咯作声。
离幻已经失了自我了断的能力,就像那日的展昭。展昭懂那种心如死灰般认命的妥协,那种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疼,别人也许不懂,展昭却懂……
离幻将目光艰难的移向展昭,展昭是他唯一的期许,唯一,能帮他结束的人。
眼泪直冲的鼻端发苦,展昭是离离幻最近的人,不论是距离,还是心。
巨阙出鞘。
湛湛寒芒照亮离幻隐去笑意的眼,化为一种视死如归的平和。血缓缓的自巨阙剑身滑落,同展昭的眼泪一起落在地上。最直接的方式割断咽喉,最快的死亡,最小的痛苦,于展昭却是最深的谴责。
手抖得更厉害,抖得心都打颤。可展昭知道,一个人,一个像离幻这种一直以使命活着,活在黑暗中的人,断去手筋脚筋□□的示众于城头,相当于毁去他的一切。
即便人活着,心却千疮百孔。
生,不如死。
李元昊望着展昭,深深的审视,他从没有想到这样宽厚隐忍重情重义的人能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展昭的目光也正咬着他,恨不得撕碎碾磨。
李元昊抱歉地笑笑,“对不住,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将这两具尸体都带走,□□,悬于城头。一会儿捉到赵翎和白玉堂,同样的待遇怎么样?”
展昭的怒已随周身血液冷却,他静静的向前走了一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冰雪覆盖下的冷漠眸光接收到的不是李元昊的交换条件,而是暴笑,展昭静静的等他笑完,静静的看他抚了抚伤口。看来方才的一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而展昭知道刚刚方芷诺推进自己嘴里的药力正在发挥功效,心口似有什么力量在晕开,补给到四肢百骸,连伤重的左臂带来的痛感都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李元昊嘲弄的看他:“展昭,现在才想着要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是不是太晚了?”
展昭紧握巨阙的手松了松,又瞬间收紧。似乎意识到了李元昊的话没有说完。
痛恨入骨的声音果然响起,带着轻飘飘的讽刺,“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法,做我的男宠,好不好?”吐字轻轻,讽刺沉重。
已有人目光中透漏出不可思议,对于男人,都懂这是怎样的侮辱。
展昭却目光扫过离幻和方芷诺的尸体,勾了勾唇角,轻轻吐了一个“好”字。
成功在李元昊眼睛里看到讶异和怒意,在看到展昭那种恍若隔世的笑,李元昊觉得自己如愿的将他逼到了悬崖一角,可当他如此轻易而又无所谓的语气吐出那个好字,李元昊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颓败。
展昭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出毫无底线的妥协,只是为了两具尸体?是不是当初就太高估了他,而他其实也只是个浑身弱点胆小怕事的孬种……
李元昊抬头,展昭依然笑着,笑的毫无温度。
“展昭!就为了两具尸体?!”
展昭笑,“李元昊,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李元昊笑,“还是我的人了解我。”
我的人,这称谓使展昭周身狠狠一震。
李元昊得意的一点点走近,他想更清晰的看展昭此时完全挫在自己手中任之由之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爱展昭的心有些扭曲,可他不想控制自己去寻求这种身体上的别样快感和心理上前所未有的刺激。
展昭的心,却随握剑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在李元昊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出手。
李元昊做梦都没想到展昭还有如此迅捷凌厉的手段和远胜自己的锐气。他明明不是已经精疲力尽毫无招架之力?
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最巧妙敏捷的伸手,最狠辣决绝的煞气,最不可能使出这杀招的人……
然而,巨阙真实的架在颈间,李元昊却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强烈的意境反差上演着最强烈的讽刺。
屋内上演着这样一出戏,李元昊原以为侍卫公主有染可以看的津津有味,却败兴而归,甚至一败涂地。
外面这出戏,却更是不得不赞。
卢方带四鼠及暗卫侍从护驾赶到的时候,清风寨的人已经暗度陈仓的调换了炸药,边关快马来报西夏大军已被困于霍千竹的“龙盘阵”。
李元昊微笑,这一仗,成败似乎已定。还未真的较量,便败了。
败得这样戏剧性。
巨阙吹破皮肉却硬生生定在那里,李元昊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展昭终无法视法理为无物,他心中再多的恨与不甘也只有任律法来裁决。
李元昊别有用心的笑,“展昭,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你弱点这么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抽了,勿怪……
☆、无所谓
可是,有人根本不在乎这一套。
李元昊环视众人,一眼便看到面沉如水眼风如刀的赵祯。
对庙堂施与展昭的束缚与捆绑的嘲笑又加深了几分,冷哼尚未出口便被箭一般袭来的物件狠狠击在穴道上,以至于冷哼闷在口里嘲笑僵在脸上,放不开,收不回。
展昭目光骤然一变,这种熟稔到血脉喷张的感知让他错失了最佳时机,回头时那人已一跃抢至近前,灰呛呛的脸色蒙尘的白衣,凌厉狠辣的来势铺面的桀骜气息,甚至笃定的以背相对迫使展昭无法出手,只来得及冲口而出唤他的名字,白玉堂……
白衣人却头也不回在众人始料未及展昭警觉之时出手一带,众目睽睽之下劫走李元昊。
展昭身形动处已有人抢先一步拦住他去路。
“追!”御林军追了出去,赵祯怒形于色。
展昭心绪繁杂,李元昊说的没错,自己已不被信任。回神看时,一身便衣的九五至尊脸色黯的阴沉强压着怒意,周身透着冷然之态,看来袁肆刺王杀驾的罪名已成功冠在他和白玉堂身上,怪不得白玉堂行事如此过激。
一片赤胆不是没有怅然若失,只是展昭明白身在帝王家的情义两难全,纵是非君所愿,也只能疑人不用。
“捉拿白玉堂!”君心震怒。
展昭本能的屈身,卢方已一旁扶住他,手上用力制止了他想要替白玉堂求情的动作,赵祯冷眼扫过时展昭周身一震,那目光中明明白白的震怒。
展昭没有求情,求了情便当即同罪论处。
李元昊手下黑衣人身形已动,却被其他暗卫及御林军封在原处,冷光寒剑呛啷声不绝于耳。展昭始终未动,留意着赵祯的脸色,也留意着赵祯的安危。他身边虽然一直有两名暗卫寸步不离,展昭却依旧怕突生意外。
一个响当当的职责所在,困住的不单是展昭的自由之身,连心都困住了……
卢方就站在展昭身侧,其他三鼠已随捉拿白玉堂的人一道追了出去,他却一直未动,虽然并不清楚袁肆入寝宫盗取虎符栽赃嫁祸一事,却也闻得些风吹草动,打定主意若是这皇上开口处决展昭,便不会坐视不理。
黑衣人突破重围,捕捉机会逼向赵祯。身两侧的黑衣人闻风而动,终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