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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风骨端坐榻上运气调息,伤口周围火燎般的疼痛逐渐褪去。他双眸紧闭,眉头微微皱起,忽然对着房梁一角开口:“下次记得从正门进来,否则就把你踢出去。”
上面发出些微动静,紧接着右边墙壁上逐渐出现一个影子。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挂彩不算什么,何必这么大火气?”那影子竟然发出声音,语气轻快,并未把柳风骨的话放在心上,显见是熟悉的旧识。
柳风骨默然,半晌后轻叹:“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若不是那位小朋友捣乱,你也不会空手而归,”影子嬉笑,“可我看你并不怎么生气啊。”
“本就是我将他人无故卷入危险,怎有立场责怪?更何况,这次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哦?愿闻其详。”
柳风骨将里面所见简略说了一遍,影子听罢,良久无言。
“术数玄学属天伦一册,最擅长者当属变天君,但他应该不会……”
“自然不会是他,”柳风骨笃定,“你莫忘记,有一个人家学渊源,对此道也颇为精通。”
影子迟疑道:“你怀疑那人?不会吧,如今计划进展顺利,他没道理搞这一出。”
“我也想知道其中原因所在。九天暗中扶助拜火长老陆危楼本是共识,何以又生多余事端?”
影子沉默片刻,低声道:“待我回去探查细致,再与你会面,”刚要闪去时,忽而又道:“对了,赵君托我传讯,他近日卜算偶得一卦,内容与你有关。”
春去柳折尽,秋来叶落寒。柳风骨盯着字条上的内容,不禁陷入沉思。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将字条塞进袖中,见是叶孟秋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只粗碗。
“你没事了?”叶孟秋端详对方脸色,比起两个时辰前又好了几分,总算是放下心,“这是刚煎好的解药,趁热喝吧。”
柳风骨点头,伸手接过药碗,里面半黄不黑的浑浊液体,闻起来还有些焦糊气味。他不由自主地嘴角微抽:“这……这个是……”
“第一次弄这些,不太顺手,”叶孟秋脸色有点红,眼睛有意看着别处,“店里人手不足,所以只好自己来了。”
柳风骨这才注意到他衣服沾了不少灶灰,头发上汗水粘着柴草,心知他出身富家,自是从小君子远庖厨的类型。如今却为了自己而做这等粗事,不由得好生感激。
叶孟秋看对方始终端着碗不动,以为是觉得这药汤实在难以下咽,不由得尴尬道:“算了,我请店主重新熬一次吧。”说着要把碗拿回来,柳风骨连忙阻止:“不用,这样就很好。”为了显示自己绝无嫌弃之意,立刻喝了一口,随即呛得不住咳嗽。
“怎么了?”
“没事,真是有劳你了。”药渣没滤干净自是容易呛口,但人家一番辛苦,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默默将药迅速喝完,下榻走到桌旁倒些水来漱口。叶孟秋让他坐下脱去上衣,拿了刚调制的外敷药膏帮他敷在伤口上。
“说来,我还没对你道谢。这次救命之恩,他日定将补报。”
“小事而已,何必这么严肃,”柳风骨毫不在意地道,“若不是遇见我,你也不会被卷入这场是非。”
叶孟秋摇头,沉声道:“不管怎么说,那时若不是你,我非但从此不能见天日,说不定性命都难保。”他这话倒不是夸大,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修为,着实没自信能将毒素逼出体内。
还越说越严重了,这脾气有点认死理啊。柳风骨暗中失笑,想尽快转过这个话题,于是开玩笑道:“听叶少侠之意,这是要报恩?”
叶孟秋停手,走到他对面坐下,一脸的严肃:“这个自然,君子受人滴水之恩,都自当涌泉以报,何况是生死大事。”
柳风骨换了个姿势撑住下巴,不知不觉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这个么……你想如何报答?”
“但凭阁下所求。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相拒。”
柳风骨仔细盯着那张脸,此刻相距极近,连对方卷翘的睫毛都清晰可辨。他内心又是一阵莫名的恍惚掠过,眼见少年额头上汗迹尚未褪尽,乌黑的流海沾了些草灰粘在白皙的皮肤上,只觉得甚是刺眼,鬼使神差般的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抹去那层污渍,还顺便将发丝打理齐整。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着实唐突,左手僵持在半空中,当真是进退不得。
叶孟秋脸现惊愕,同样是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你……你……”他腾地站起,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想要斥一句无礼,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生气,但若什么反应都没有,又怎么都说不过去。
感觉不对劲,真的太奇怪了。
柳风骨倒是迅速镇定下来,轻轻低声道:“抱歉……”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是静静地盯着叶孟秋不动,神情若有所思。他的双眸本就深邃有神,这时更是亮得怕人,在这种眼神的扫视下,仿佛任何人与事都无所遁形。叶孟秋被他盯得受不住,转身逃也似地出了房门。
柳风骨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无声地轻叹口气。指尖触感犹在,不由得想起了挚友送他的那句预言。
叶孟秋慌乱下夺门而出,外面凉风让脑子清醒了不少,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是何等可笑。唐突的分明是对方,结果弄得自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有心想回去分辨两句,但双脚定在那里就是怎么都挪不动。
那人的眼神……会没来由的让自己方寸大乱,本能的不想再面对第二次。叶孟秋踌躇不决,眼看着天边阳光逐渐隐去,于是迅速找了个好理由。如今时候不早,有事不如等明天再说。
略带沮丧地回到自己屋中,想着原本是要正经道谢的,结果弄出这等出乎意料的局面。或许某人的八字真的天生与自己相克吧。
次日清晨,叶孟秋起了个早,见隔壁房内尚无动静,思考着要不要去找对方道别。经过一夜的休息,那种别扭无形中消减了许多,心里想的是只要报了恩,从此就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一些莫名的心绪波动不必多理会。哪知他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悄无声息,犹豫片刻后轻轻将门推开一线,只见房内空气清冷,榻上被褥叠得齐整,人早已离去多时。
叶孟秋登时呆住,心头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这样也好……想必他也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与其见面尴尬,不如悄然离去。江湖广阔,能连续偶遇两次已属奇缘,应该是不会再见了。没了这个衰运缠身的家伙影响,以后的生活也会平静许多,不失为一件好事。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报恩,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叶孟秋茫然坐在马上,一边上山找寻那日矿石的地点,一边想个不停,浑然不觉自己已为这个相处不长的人投入了太多心思。
山道上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那日偶遇之处。叶孟秋牵着马走近,忽然发现前面有些古怪。
原本光滑的原石此刻变成了一地碎屑,有个人正半跪在那儿切削什么。叶孟秋心下一惊,果然被人抢先了?情急之下也不知怎地脑子发蒙,一句话脱口而出:“住手,等一下!”
那人站起身回头,好整以暇地朝他挑了挑眉毛。
叶孟秋一看见他,原本因为说错话而微红的脸此刻又布满了黑线。
“怎么是你?!”
“哎呀,原来是叶少侠,真是好巧啊好巧。”
巧个头……叶孟秋故意冷着脸,才不想承认重逢的第一感觉是欣喜。眼睛扫到他手里捧的东西,顿时叫了起来:“啊,这个是……你果然是为了这块玄铁!”
“对啊,上好的精矿,铸造之人哪个不喜,”柳风骨笑弯了眼睛,还故意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叶孟秋瞪了他半晌,低头泄气道:“算了,你想要就拿去吧。”
“咦?”这反应不对啊,本以为会拔剑来场决斗的,虽然传出去这名声不太好听,为了抢块石头大打出手……
“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既于我有救命之恩,那么区区……嗯,区区一块石头,又什么舍不得的?”叶孟秋忍耐着道,大不了花几个月再找就是。虽然被这般抢先有点憋屈,但依照对方的武功和江湖地位,想要报答还真不容易,想来想去也只能以心爱之物相赠,方能表达诚意。
柳风骨竭力忍住不笑得太夸张,对方气鼓鼓的模样和明明舍不得却仍要硬充大方的别扭表情让他觉得十分受用,比起日常严肃的一本正经要来得可爱多了。
“说得好,大丈夫既然恩怨分明,又怎能夺人所好?”他笑着把精矿塞进叶孟秋怀里,挥一挥手迈步离开。
叶孟秋目瞪口呆,见那块精矿削切得十分细致,手法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他顾不上为这意外高兴,眼看柳风骨逐渐走远,急得连忙叫住:“等一等!”
“少侠还有何吩咐?”他慢悠悠地转过身。
叶孟秋赶上几步,神色依旧迷惑:“你……这是……?”
“没什么,柳某早已有心将此物相赠,想不到你先一步上山来,倒省了我折回客栈的功夫,”柳风骨淡然道,“精矿虽好,又怎及得朋友兄弟重要?”
“可是……”这倒好,先受人家救命之恩,又以珍物相赠,怎生受得起?
“君子行走江湖,既有德怨分明,也有施恩不望报的时候。我年长你数岁,早把你当弟弟看待,又怎会和你相争这些?”
“兄弟……”叶孟秋喃喃自语,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既然你诚心相赠,我也不好拒绝。不过做弟弟的,也不能平白尽占兄长便宜。”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抛给柳风骨:“这个送你,就当是以物换物。”
这回轮到柳风骨愣住,看向手心里的那件东西。只见是个小巧的挂饰玩物,大小长短和钥匙差不多,以玄铁雕成一把剑的模样,上面还有篆字花纹,看着甚是精致。
“这是我家传信物,见物如见人,”叶孟秋解释道,“日后来江南一带,叶氏商号所有物资人力,只要以此为证,任凭你取用!”
柳风骨细细摩挲那柄小剑,触手温凉光滑,一时有些出神。耳听得马蹄声响,见叶孟秋上马待要离去,一句称呼竟不由自主脱出:“秋弟……”
叶孟秋闻声回头,忽而展颜一笑。彼时阳光灿烂,映在他雪白的面庞上,皮肤泛起淡淡金色。他一向不苟言笑,显得严肃老成,此刻难得眉眼弯弯,左颊边酒窝浅现,方才有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天真。
“西子湖畔玉皇山,随时恭候大驾!”明黄衣衫飘起,乌发飞扬,说话间已绝尘而去。
柳风骨呆立当场,心思依旧被那明朗笑容所摄,良久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夏末初秋的西子湖畔,潮热渐退,凉风宜人。南国风光与北地截然不同,湖面水光潋滟,采莲少女轻歌妙语,雨后山色淡雅,烟水横斜。柳风骨在湖边漫步赏玩,颇有流连忘返之意。
他此次南下,专为拜访叶家而来。自上次山中与叶孟秋二次道别,已是近一年光景。这段时间为组织铸造之事耗费巨大,几次周转不开时多亏叶家物资助力,方才解了燃眉之急。于情于理,他都要亲自当面道个谢字。再者,叶氏在江南武林中逐渐崛起,显见要改变现有江湖格局,身为九天之一自有责任观察与监视。不过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最关键还是自己有私心。
随着思念与日俱增,他渴望见到叶孟秋。
作为掌控扬州城内一半商业的豪门大户,叶家在西湖一带无人不晓。柳风骨不费什么力就找到了坐落在玉皇山旁的庄院,铜环漆门上方牌匾书着四季山庄几个大字。他对守门护院说了姓名,对方请他稍待,着人进去通报。过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黄衫青年,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他见到柳风骨深深一行礼:“叶泊秋见过柳五爷,霸刀少主到访,叶家上下蓬荜生辉。”一面将人往门里请,一面恭敬道:“庄主此刻正在前楼会客,您先在洗心堂歇息等候,最多半个时辰就来相见。”
“好,有劳小哥带路。”柳风骨随人进去,路经前院时无意中瞟到石阶前停着一列车驾,心下微微一惊。
那颜色规模……似是皇室人员所有……
洗心堂是后院的一处厅堂,规模虽不如前楼,布置却更为舒适。叶泊秋请柳风骨入座,又令人送上清茶与点心,便退下了。柳风骨等了半晌,不见有人来,于是无聊地在屋内闲逛。但见四周陈设古朴雅致,整体奢华却不流俗,足显主人胸中丘壑。他踱到窗边,看院中荷塘花尚未谢,嫣红碧绿煞是美艳。正专注欣赏间,听得门口传来动静,有人说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