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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破了的沙漏,力量正一点一点从漏洞里流失,直到身体里不再剩下半点为目。
这种油尽灯枯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王爷,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你别丢下砚台啊。”一听景王爷的话,砚台落泪落得厉害,止都止不住。“王爷,您快点让孟公子瞧瞧吧,一定能瞧得好的。”
知道景王爷的身体不好,快要离开是一回事情,看到景王爷真的撑不住了是另外一回事情。
“没有用的。”景王爷依旧摇头,“公,公主。”
听到景王爷的呼唤,水婉俏连忙走上前去。
孟溪风看看景王爷的样子,知道景王爷真是时候到了,于是便把水婉俏的手放进了景王爷一直想要握着什么的手心里,“景王爷,婉俏来了。”
听到孟溪风的话,景王爷吃力地眼开眼睛,果然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容颜。
景王爷微微一笑,“公,公主,在我生命的最后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也是我最不幸的事情。”
能遇到水婉俏,是景王爷这一生觉得最美好的世界。可是,如果他要是再早一点认识水婉俏的话,他一定会把水婉俏留在身边,而不是成全他人。
只要再早一年,他便有机会跟水婉俏成亲,让水婉俏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可惜,两人认识的时候,他已命不久矣,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可是景王爷,遇到你,却是婉俏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幸运与幸福是不同的概念。
“公,公主,你一定要幸福。”景王爷紧紧地握住水婉俏的手,感受水婉俏的体温,然后力气一抽空,两眼一闭,依旧坚持不过去,熬不过这个关卡,过去了。
“王爷!”砚台痛哭失声,那哀痛之声,似直冲云霄。
在王爷府里,景王爷无疑是受欢迎的,景王爷一走,王爷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哭得极为哀切,看来,他们都是真心喜欢景王爷这位主子的。
砚台拿出了一封信,说是景王爷临死前写的,景王爷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水婉俏,包括王爷府。
看到那封信,水婉俏是极为不舒服的,她跟景王爷实则没有多大的关系。
景王爷为她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景王爷为何死前还要这么做,这不是让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吗?
景王爷的死,很快通报给了皇上,皇上大办丧礼。
因为景王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由此,家属似乎是内定了水婉俏一样,由水婉俏为景王爷披麻戴孝,守着景王爷的灵堂。
对此,水婉俏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默默地承受了下来,全当是在还景王爷的情吧。
看着水婉俏天天守在景王爷的灵堂前,砚台的心中才好受一些。
砚台知道,在景王爷的一生之中,最爱的人就是水婉俏,由水婉俏送景王爷,景王爷一定能一路走好的。
原本水婉俏跟孟溪风乃是新婚,正喜头上,出了景王爷的事情之后,两小夫妻自然是疲于处理景王爷的事情,什么风花雪月都搁置了。
对此,孟溪风觉得景王爷真够厉害的。
景王爷哪怕病入膏肓,可是景王爷的聪明才智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至少,公孙进连景王爷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景王爷的这番举动,孟溪风可以完全肯定,不论多少年过去了,在水婉俏的心中,一定有一个景王爷的存在。
只是,死者已矣,哪怕孟溪风知道景王爷的心思,便连死都是死在水婉俏最幸福的时候,让水婉俏刻骨铭心,孟溪风还能做些什么,唯有陪在水婉俏的身边。
关于景王爷的事情,姜砚函和史抒才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处理一些小事。
可是景王爷的丧事儿,绝大部分都是落在了水婉俏的肩上,便连孟溪风都不方便插手,更别提姜砚函和史抒才了。
因此,在景王爷丧事期间,水婉俏不只没有新婚之女的喜悦,身体还瘦了一大圈儿,脸色也有些苍白,看得旁人一阵心疼不已。
让景王爷入土为安之后,王爷府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而水婉俏最后决定,回到公主府。
因为只要住在王爷府里,水婉俏就会不断想起景王爷,想起景王爷对自己的好。这样让水婉俏太难受了,简直是一种煎熬。
虽然砚台不喜,可是砚台也不能阻止水婉俏的行动,王爷府和公主府都是水婉俏的,水婉俏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哪能容砚台这个奴才多嘴。
“小姐,喝点燕窝吧,这些日子可把你累的。”翠儿心疼地给水婉俏一直炖着补品,希望把水婉俏的体重给补回来。
水婉俏也没有拒绝,吹吹凉,便吃了起来,景王爷的事情,的确让她累得厉害。
“婉俏。”孟溪风坐到了水婉俏的身边,帮水婉俏把脉,因为这两天水婉俏太辛苦了,所以孟溪风时时关注着水婉俏的身体健康,有一个大夫当相公,就是这一点特别好。
“溪风。”水婉俏对着孟溪风笑笑,这两天她的确是累到了,可是孟溪风也憋到了。
两人明明是新婚,新婚燕尔,除了成亲的当天晚上,水婉俏跟孟溪风都是相敬如宾,没有半点亲热之举。
“对了,听闻侯爷府要办喜事了,似乎要正式让俞卿巧当公孙进的正妻。”孟溪风给水婉俏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也是,当日在孟溪风和水婉俏成亲的当日,公孙谨然可是当着皇上的面都说出,要让俞卿巧做侯爷府的主母这句话来的。
更别提,后来谢君仁也来了,若是公孙谨然不这么做的话,首先谢君仁那一关就过不了。
要不是前段时间景王爷过逝了,公孙谨然多少要避及皇族一点,怕这件事情早就办成了。
“要不要送份贺礼,我们要送什么好呢?”水婉俏拖着自己的下巴,她跟孟溪风成亲的那一天,公孙家来了三个人。
如今轮到公孙进和俞卿巧要成亲了,水婉俏当然不能怯场,怎么地,也得去给公孙进和俞卿巧道个喜,恭喜两人终于心想事成,狼狈为奸了。
“婉俏已经想好了。”孟溪风笑,孟溪风早就猜到了,水婉俏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一定会去“恭喜”公孙进和俞卿巧的。
“你猜猜,我要送什么?”听到公孙进和俞卿巧终于要成亲了,水婉俏就来劲儿。
人家都来闹过她的婚礼了,她不闹回去,怎么成呢。
“呵呵。”孟溪风笑了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孟溪风的人来了,手里抱着一样东西,“主子,您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看来,我们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看到那个男人手上拿着的东西,后脚进门的姜砚函也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好东西不嫌多的。”水婉俏怕姜砚函尴尬,连忙解释说,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三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原来你们几个人贺礼都准备好了。”史抒才走来,想必也是为了公孙进跟俞卿巧婚礼的事情而来。“正好,我也懒得想,你们送什么,我就送什么吧。”
公孙进跟俞卿巧大喜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水婉俏的婚礼举行得那么隆重,自然的,就算俞卿巧的名声在外面不怎么好听,公孙谨然也不可能落了侯爷府的面子,大办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谢君仁有一个女儿当上了贵妃,算是俞卿巧的姐姐。谢贵妃早说了,俞卿巧的大婚,她一定到场,哪怕是看在谢贵妃的面子上,公孙谨然也不可能让今天的这场婚礼办得灰头土脸的。
因此,水婉俏一来到侯爷府,就看到门楣光鲜,好不热闹。
公孙谨然一定是提前给下面的人打过招呼了,说水婉俏也会来,别在其他人的面前,丢了他的脸面。
所以当侯爷府的奴仆们看到水婉俏,没有一个人多去看水婉俏几眼,也没有人敢转身议论水婉俏的,只是老实本分地做着自己手头上儿的活儿。
“恭喜恭喜,恭喜老侯爷了。”水婉俏当然是跟孟溪风走在一起的,然后旁边还有姜砚函和史抒才。
“多谢公主肯赏脸,来犬子的喜宴。”公孙谨然也跟水婉俏打招呼,就公孙谨然这个样子,别人当然想不到,在一个月之前,公孙谨然还一直在劝水婉俏回头,重新给他当儿媳妇呢。
“侯爷,恭喜恭喜啊。”水婉俏看到公孙进了,今天明明是公孙进的大喜之日,只是公孙进的脸色难看得厉害,怎么,公孙进不是很爱俞卿巧吗,不是爱到非卿不娶的地步吗?
今天好不容易终于达成了心愿,怎地脸色又那么难看了。
公孙进看到水婉俏,眼睛就红得厉害,如果不是水婉俏的话,他何至于取俞卿巧为妻。
没错,以前的他或许是想娶俞卿巧为妻。
可是过这么久,加上前段时间戏的影响,其实公孙进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俞卿巧,觉得俞卿巧当个妾不错,当个正妻,有点上不了台面。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公孙进反悔了,因为公孙谨然下了死命令。
如果公孙进不娶俞卿巧的话,那就别再做他公孙谨然的儿子了。面对如此大的威胁,公孙进无比反抗,只能接受这场不情愿地婚礼。
“公主,你也来了。”原本该坐在新房里头的俞卿巧,竟然一身喜服地出现在了水婉俏的面前,看得水婉俏都不知道说俞卿巧什么好了。
“真是失礼了,因为谢贵妃说要亲自来,因此,我早早出来迎接谢贵妃。”俞卿巧今天喜上眉梢,不过还懂得什么叫作收敛。
那一天,水婉俏成亲,别说皇上了,一个护国公太夫人都抵过十个娘娘了。
所以比派场的话,俞卿巧差不多点就行了,跟水婉俏较真,吃亏的一定是她。
俞卿巧想过了,今天是她盼了好久的好日子,绝对不能因为水婉俏的出现,而搞砸了今天的事情。
“原来如此。”水婉俏点点头,谢君仁果然很给俞卿巧面子啊,把谢贵妃都从皇帝里请了出来。
好在,谢贵妃半年前给皇上生了一个女儿,皇上欢喜的紧,所以谢皇贵妃的请求,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对了,这是我们夫妻俩送给侯爷和你的贺礼。”水婉俏当着公孙进和俞卿巧的面儿,塞给他们一个盒子。
俞卿巧拿到之后,就觉得手里一沉,也猜不好,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般情况下,宾客们送的礼品,都是交给特定的人,并做好记号的。
可是这个礼物,水婉俏等人一直捧在手里,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去跟水婉俏挑啊。
以前那个厉害的主母,如今已经变成了护国公太夫人的义女,皇帝的皇姨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哪能惹得起。
“不拆开看看吗?可是好东西。”水婉俏笑了。
“顺便也把我们的给收了吧。”史抒才和姜砚函分别又给公孙进和俞卿巧送上了礼物,俞卿巧一人拿不住,公孙进也帮着拿。
所有的人都看着呢,水婉俏让拆,如果公孙进找个借口不拆的话,公孙进觉得自己那是气短,怕了水婉俏,他丢不起这个脸。
当公孙谨然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况,才想阻止公孙进,公孙进就已经先把水婉俏送的那个礼物给拆开来看了。
公孙进打开一看,水婉俏送的竟然还是好东西,一尊玉莹的玉佛!
“希望侯爷会喜欢,此乃送到寺庙里开过光的送子观音,愿保佑侯爷与侯爷夫人,早得贵子。”现在公孙进跟俞卿巧中间最大的一根刺就是孩子。
俞卿巧自己没能怀上孩子,所有为公孙进怀上孩子的女人又被俞卿巧给害了。
果然,听到是开过光的送子观音,俞卿巧的脸色大变,公孙进的脸色同样也很难看,就连公孙谨然同样有些不自然。
“真想不到,公主,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姜砚函搭了腔,很“好心”地“帮助”公孙进和俞卿巧把他送的那个礼物也给拆了。
不同的是,水婉俏送的那是玉雕的,价值连城,可是姜砚函就比较小气,送的是很普通的送子观音,“我的没公主他们的金贵,不过我也懂得心诚则灵的道理,所以也是特地送到庙里开过光的,保佑你们早日能够为侯爷府开枝散叶。”
笑完之后,姜砚函又自动自发地把史抒才送的也给拆了,“抒才,你送的什么,让我瞧一瞧吧。”
史抒才笑了,“我们三个到底是兄弟,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姜砚函拆开一看,可不又是一尊送子观音吗。
这三尊送子观音的出现让俞卿巧的脸彻底白了,让公孙进的脸彻底黑了,而公孙谨然的一张薄唇抿得死紧。
水婉俏送的送子观音越是珍贵,俞卿巧跟公孙进之间的疙瘩越是深,便连原本同意这场婚礼的公孙谨然都会对俞卿巧产生意见。
俞卿巧恨恨地看着水婉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