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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狭路相逢-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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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的群起而攻之。他们都是熟读经文的官员,却不过如此而已。
    “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拒。”吴无玥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些远渡重洋来到明朝的洋人,开始的时候是传教士,他们身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奉献精神为了传道不畏艰难,但是后面来的就是商人了,支持他们的不再是对于上帝的信仰,而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银子。这批人不再像是传教士那样带着微笑与牺牲的精神,他们带着狼性,为了金银不惜用武力手段打开海防的一角。“没有人能够阻止金银的流动。上帝不能,皇上也不能啊。”
    “因势利导,堵不如疏。”朱由检可不想与大势为敌,他也想要挣钱,“这次两万流民编入胶州岛的事情已经顺利通过了,他们也算能打仗了,把孙传庭折腾了大半年。不如就做了海军的储备。”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本来是军士,因为拿不到朝廷的俸禄所以反了,还有就是已经失去了良田的农民,他们现在只想要赚钱,谁能给钱就为了谁卖命。
    朱由检继续说,“可惜这些人只能做做打手,还是要培养一批真的忠于大明的海军才行,不过这要从孩子开始培养。军人从来不只是简单的锻炼他们的武力,更重要的他们的忠诚。这就交给土豆了。”
    然而忠诚的培养不是空中楼阁,它脱离了简单的温饱,但也建立在简单的温饱上面,看不到奋斗的目标,比如说能弄清海贸带来的利润,也不会有人一心愿意像是精卫填海一样,尝试做大海上的一员。这批流民叛军算是物尽其用,做了海军的前身,他们身上赋予的意义也不简单。
    吴无玥听了这话,知道朱由检是为了土豆在铺好一条路,至于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就不是朱由检能全部控制的。“土豆最近还好吗?他住到了乾清宫里面,那么……”
    皇后那里是不是出了事情?吴无玥没有直白地问出来。
    “皇家就没有孩子,他也不小了。”朱由检默认了吴无玥猜测,“对了,海贸会专门成立一个部门,就叫海贸司统领一切的事宜,六部抽调人员进去。海军的军制也与陆上的军队分开来。这些我都让土豆旁听了,他以后总要面对的,早晚都一样。”

☆、第一百十三章

土豆翻着雨佑仁带来的见闻录,里面记录的是雨佑仁与马钱子这一年来从北到南、从南到北的大大小小事件,所用的语言朴实到了极点却勾勒出了一幅最贴近真实的大明生活画卷。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的丰富多彩,贩夫走卒、往来商贾、大船小船、红毛黄毛,都是与宫中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人若是看不到远方的风景,只能固守于四四方方的一偶之地,就算富有如帝王,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笼中鸟。人若是能心怀宽广,将目力放到宇宙天地间,那么即便所有的困难不能迎刃而解,却也可以得到大自由。
    五岁的土豆身处世间最诡异的地方,看到了前后两者同时出现。一个住在坤宁宫中是他的母后,虽然成为了皇后,但是从来过的不开心。一个住在东侧的宫殿中,放下了权柄,却看到了一个常人不能得的世界。世间少有的从来不是人曾经有过帝王之心,而是心平气和地放下了权力的本能。
    土豆冷静地分析着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特别是看过了见闻录之后,他觉得如果是让他来写那么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所以他看着母后与太上皇,想要弄明白是什么让他们在皇宫这个地方产生了两种截然不用的生活方式。最后被他找到了一个答案,原来研究物理学的人都是要脱离人的范畴了,他们想知道天上的星辰藏着什么样的道理,地上的万物凭着什么生存,鸟为什么在空中飞,鱼为什么在海中游,人能不能掌握自然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一个人的心想的是这些,他已经走入了神的领域,当然对于汲汲营生的俗世没有了执着。
    那么自己呢?作为太子的自己要有什么样的思维,要学会多少的知识?
    “父皇,皇伯父说他想坐船到汤若望的故乡去看看,听说那里有比大明好很多的望远镜。还有番邦皇家学院,那里都会教授许多我们看不起的知识。是不是只有皇伯父带头学习,天下人才会开始学习呢?”土豆坐在朱由检的对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也能有那样一所学校吗?”
    朱由检面前的放着陆氏商行进贡的玻璃茶壶,用它沏了一壶玫瑰花茶,玫红色的花瓣在里面翻滚着,然后水染上了鲜花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多出了一丝光晕。
    “你看着这个玻璃壶,从前胡人就贩卖过此物到中原,后来西洋人又带来了更加透明的玻璃产品。你皇伯父想要去看的望远镜,它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就是高度透明的玻璃。”朱由检却又拿起了惯用的瓷器,“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曾经贩卖给胡人,现在也贩卖给西洋人。曾经我们也烧制过琉璃,但是这些始终不能像是瓷器一样有登峰造极的变化。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们烧制瓷器,他们却能烧制高透明度的玻璃呢?”
    土豆歪歪脑袋,对啊为什么呢?“父皇说过凡是要从环境开始考虑,是不是我们的生活环境容易生产出瓷器,而不易烧制玻璃。”
    “这只是一开始而已。”朱由检在陶瓷的杯子中也倒入了水,“你看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
    土豆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有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背后都有暗藏的道理。”朱由检缓缓地说着,“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我们烧制瓷土更加容易,但是土豆你看到瓷器是一种多变的东西,光是宋朝一代就出现了五大名窑,它们各不相同却称霸了瓷器界很久,后来在有了元青花,这又是一种创新。但是玻璃能这么做吗?如果往深了做,它们的顶峰是变得越来越透明,但是到了这个极限之后就没有了,它们的路与瓷器是不同的,它们是直线的,而瓷器是广博的。
    国人受了经文千年来的熏陶,乍然见到了玻璃会欣喜,但是多年过去,能大浪淘沙留下的是瓷器。为什么呢?因为它更加符合我们的文化,藏而不露,千变万化。这与一看就懂的玻璃是截然不同的。
    你知道西方为什么能有望远镜,何尝不是西洋人的思维就是如此,你听说过化学这门学科,再去看看他们会解剖开人体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研究出了玻璃,更是他们始终有着藏在透明玻璃背后的思维,他们要探究的事物是肉眼能看到的,并且为了这样的道理而执迷。
    瓷器与玻璃的产生与推广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藏在它们背后的是两种思维。你作为大明的下一任最高管理者,要透过现象看到背后的本质,我们与他们的想法究竟有什么不同。要在大明也建立一家番邦学说的学院,让世人去学习格物之道,那是要从根本上打破千年来的轨迹,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这是一种换血的过程,更是一种融合的过程。
    你的母后不就是一个拒绝看清外面世界的人,而大明的土地上像她这样的人只多不少,程朱理学束缚了太多的人,要打破这个格局,可以用必须用暴。力才行。暴。力分成了很多种,父皇让大船出海去做这个世界的生意,就是一种暴。力,让金钱的暴。力打破大明垂垂老矣的暮霭。而在融合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阵痛,更会演变出千奇百怪的思想,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你要有一个准备,这是一个魔盒,打开它是因为我们自己动手比其他人动手更能掌握主动权,但是打开它放出了另一个世界的魔鬼,要掌控它却要几代人才能完成。
    你的子孙必须严格地遵从这个轨迹。”
    土豆把朱由检的话都听了进去,而他心中的问题仍然在继续,子孙要遵从的轨迹,一旦全部完成,那时候皇权也不会在至高无上了吧。父皇说的魔鬼,应该也指代了这个世界上皇帝终究会死去。
    就在这一年,大明皇家海贸商行成立,从朱家子孙派出了朱彝经做代表人,还有集结了几十个大明大商户,开始了远洋贸易。他们从胶州湾出发,目标是那遥远的地中海。

☆、第一百十四章

咸元五年,是极其不太平的一年。
    朱由检登基已经五年半,而大明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辽东又打了几场大战,但是失去了皇太极的后金,来不及等到多尔衮崛起,几大贝勒之间的争权夺势就已经轰轰烈烈地进行了起来。没有了一致对外的心思,就根本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称霸辽东,李定国也在去年秋天后金又想要入关掠夺粮食的一战中一举成名,大败了多尔衮,失败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消除。
    明朝用皇太极的性命才摆脱了多年来覆盖在辽东的阴影,而本来就人口数量少的后金,其实根本不能经受几次大败,这次之后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来回到最鼎峰的时候。也许之后真的能有五年平辽。
    可是进入了咸元五年之后,上天就像是一定要掐断明朝的生路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地降下了天罚。
    这一年以黄河的孟津口决堤拉开了灾难的序幕。
    咸元五年四月南京、四川大地动。
    咸元五年六月京师暴雨。
    咸元五年八月山西地动。八月庆陵被毁。
    咸元五年夏,杭州、嘉兴大旱,淮扬大饥。
    咸元九月顺天暴雨。
    咸元十一月云南地动。
    整个咸元五年就是在不断的天灾中过去的。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好心情,虽然因为早几年建立起来了赈灾体系,让整个救灾工作不至于太滞后,但是今天刚刚救了人,明天又要跑到下一个地方去送粮食,本来就存粮不多的朝廷,在被这么一折腾之后,也是元气大伤,好不容易建立恢复的生机又一次被击垮了。
    腊月里面,朱由检觉得京城的风再冷,却也冷不过上天的意愿。有些灾祸不是光靠人力就能改变的,在自然的面前人类渺小而无助。可是,作为大明的皇帝他不能退,也从来都是退无可退。
    “明天就是腊八了,无论如何这一年都已经走过来了。今日不论君臣,我们都说说以后应该怎么办?”今天朱由检与几位内阁大臣聚在了一起,也是为了商量一下今后大明的道路何去何从,在上天无情的手段下应该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皇上,工部已经开始打算提升技术官员的薪酬,第一笔养廉银子他们拿的不亏心,要是没有他们疏通了水道,那么今年几场大雨里会有更大的损失。”徐光启开口了,他如今也是七十多岁的老者了,这五年来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压力不谓不大,他特别是对于各类农耕器具的推广与改良、各地基础设施的维护与建设、火器的设计与研发,这些都让他心力憔悴,看上去难以掩饰住垂垂老矣的疲惫。
    虽然今年面临了许多的灾难,但是徐光启没有感到绝望,他反而看到了希望,在这样的摧残中,大明还是咬着牙过来了。而今也是为那些默默做出贡献的人要到属于他们应该得到的好处的时候了,技术官员的地位提升势在必行。
    “正是如此。”文震孟也赞同地点头了,他也不年轻了,快要到了耳顺的年纪,这些年大明的改变乍一看好像只是为了中兴之势,但是其实已经从根上要变了,这两年的官员也听话了不少,特别是对地方上的政令通行已经强了很多。而关键是出海的商贸团就要回来了,他们人没有到京城,却在广州引起了轰动,这支由商船与军舰混合而成的商队在印度洋上遭遇了西班牙与葡萄牙人,还展开了激烈了海战最终取得了胜利夺得了东南亚那些小岛的控制权。曾经明朝人称呼西洋的东南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正式被称呼为南洋。
    “皇上,今年的天灾让许多人失去了家园,也能趁着这个时候让他们去开荒南洋了。”
    要是放在了五年前,文震孟是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说出来这话的,可是他现在更加喜欢朱由检的说法。要把圣人之学传播到世界各地,光是依靠那些经文书籍是不够的,还要有人能够做出表率作用,让他们看看大明人是如何生活的,才能真的依样画葫芦的学习。这就需要大明出现一批开拓家,他们愿意放弃大明的生活,去到远方去开辟属于大明的新版图。这样的事情,大明居然不是专美于前。1620年,也就是十二年一个轮回之前,英吉利普利茅斯开出了一艘五月花号,前往了美洲新大陆的马萨诸塞的普利茅斯殖民地,它载满了新教徒,也誓言要创立一个新的世界。
    “皇上,也是到了大明能前往南洋开启教化的时候了。”毕自严接了话,这背后还掩盖了许多的事情。这一年接连的灾难注定了粮食大减,到了明天灾情必然再起,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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