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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寿涨红脸,眼角扫到最后一个“狮子头”,也不多说,抄起筷子就夹自己碗里来个七八捅,然后横一眼兀自出神的段誉。
气出完了,卫长寿推一把段誉,问:“阿碧姐姐和小玉哥哥认识的?”
“在此之前,没有交集。数面之缘。”
“阿碧姐姐说她的公子爷不看好小玉哥哥。所以我们只能偷溜上燕子坞?”
段誉饮茶,瞥眼卫长寿凑前的脸,不答。
“阿碧姐姐不派人把我们捆了丢柴房过夜,是因为‘公子爷’吗?小玉哥哥也不是非常地被人讨厌,对吗?”
段誉看卫长寿一副自问自答的满足表情,他神情故作严肃,长眉一挑,不语。
“明知道不可能被捎带上路,所以就偷偷摸摸自个儿偷爬上船;知道上岸了即使被发现也丢不了性命,所以很直白地去逛人家花园子,哦哦哦!其实小玉哥哥是故意要让阿碧姐姐发现的!”虽然卫长寿脑子里的线条开始混乱,但他更加清醒地抓牢了一条线索。
“——小玉哥哥就是来找阿碧姐姐的。”
段誉放下茶盏,一双筷子夹了剩菜开始用饭。
“我们竟然一上岸就碰上了阿碧姐姐。是什么人在做安排?”
“居然敌人派出小娃娃来混淆视听!”
“阿碧姐姐和小娃娃也是被逼迫的呢……”
“我猜,南慕容一定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位‘把持朝政’的大人物躲在背后。”
“那小玉哥哥究竟为什么要找阿碧姐姐呢?”
卫长寿两眼放光地盯住段誉,期待有人作答。
但时间过去,他发现对方似乎把他忽视了。“为情所困吧。”卫长寿自己嘟囔,不想话才脱口,就看到段誉夹菜的手略顿。果然如此!他心中一喜,暗想说书先生讲的桥段居然让小玉哥哥中招,连忙追问:
“小玉哥哥是为了见小娃娃的娘,还是阿碧姐姐,又或是……‘大人物’!”
“你只有七岁,”段誉笑说,“脑袋里要装下的应该是圣贤书。”
段誉和卫长寿在“朗院”住了三日。
一大清早慕容诀会被送来给段誉带着,卫长寿自想通自己的一道弯理后,再看慕容诀是又心疼又可憎,心疼小娃娃让人利用了却自己还不懂事;可憎小娃娃相中他的美食不说,还妄想虎口夺食。阿碧一日三餐定时送来可口饭菜,而“朗院”也不曾有新面孔出现。
“我们被圈禁了。”卫长寿躺床上感慨,然后瞥眼打算出门的段誉,声音一下提高八度,“我们被软禁了!”
“先睡。”
先睡。卫长寿在心里跟着咕哝一句。
除去第一晚,接下来的日子一到深夜段誉便要出门,而每次卫长寿等到两眼皮黏糊在一块儿,段誉依然不见半个人影,等早上睁开眼,卫长寿看到的是段誉抱着慕容诀一脸温和地任由后者奉送他三口口水吻。
卫长寿心里憋气,既担心段誉深夜出门犯了燕子坞的忌讳让人看到惹来麻烦,又气恼段誉行踪诡异不告知他真相。
“小心。”他气呼呼对出门的人说。
说书先生有讲,侠盗会在半夜出门偷人钱财,白天的侠盗却是跟普通人无异。卫长寿想了很多,最终将段誉定义为行侠仗义的侠盗。眼皮沉重,卫长寿想继续推敲故事架构,无奈神智昏昏然只得进入梦乡。
参合山庄与还施水阁并非一处,前者慕容家长商议要事的据点,后者慕容家收藏典籍的书库,两者间隔两条水路。
分别有一西一东两条水路直达参合山庄和还施水阁。
段誉不了解燕子坞的地形,但廊檐上四足游蛇身上的纹路却是真切地将燕子坞的整体地形线路缩刻得一清二楚。大约是巧合,当日段誉上燕子坞,心中一动就将那四足游蛇的模样深刻脑海,而后在几次探路之际莫名联想了游蛇背部的纹路,恍然发现游蛇纹路与曲径幽道一一重合。
竟是将燕子坞刻画成了四足游蛇!
蛇首昂扬,两蛇眼一左一右便是那参合山庄和还施水阁。
段誉轻踏凌波碧水,一袭青衣同湖面连成一片,夜风鼓动衣袂,飘飘然若仙。
还施水阁中武功秘笈多不胜数,各门各派招式和破解方案应有尽有,唯独缺少六脉神剑剑谱和逍遥派李沧海留下的凌波微步,以及天山童姥所创功法和“生死符”。再细看,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只有招式,不见完整内功心法。
参合庄外围没人把手,缘于庄内五行八卦暗含杀机,院中柳树、假山小亭、潺潺流水,无不是一兵一卒。
段誉今夜不闯还施水阁,也不擅闯参合山庄。
位于四爪游蛇的口腔,这是一座小岛,往来不见灯火。
段誉登上孤岛,似模似样穿过几道树丛,然后身形鬼魅忽闪不见。再看他出现在月色下,面前是一条小径幽幽通向密林深处。
小径途经一口枯井,井沿积满青草。
段誉纵身跃下,井底枯枝横亘,他右腿扫去北面残枝,一时露出四爪游蛇,鞋面大小。段誉的动作不带一丝犹疑,右脚尖然后勾画游蛇四足。从出发到目前的查探,段誉的镇定和从容显得这里才是他的秘所。
画定,吱吱咯咯地响起机关的启动声,没有山崩地裂的夸张,不片刻,就见一长排阶梯直通向未知地域。
踩着阶梯一路向下,良久,眼前是宫殿的残垣。
有坍塌的墙院,有撕裂的布锦,有倾倒的油烛……这就是一个遭受毁灭的皇城后宫。一切仿真。有黑褐色的风干的血线沾黏在宫门上;有神色惊恐的宫女趴伏在寝殿的地面上挣扎着死去;在笼中结束了生命的宠物;积了层薄灰的蔓帐在亭台四角褪尽风华,甚至桌上精致菜肴,以及那斟满了一杯的清酒……
段誉踏过布置逼真的假象宫殿。
他知道有人沉浸在历史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他知道心中留有怨念的人总是较常人更为固执,然而眼前的一砖一瓦、宫女面临国破的屈死、静止的沉寂氛围,无论前人的精力和机智是多么要后人谨记国耻家恨,段誉想他并非在为死去的人活命。
没人会想挑起战争,除非这人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脚下加快步伐加快,身影几个忽闪便窜出老远。漆黑双眼沉默扫过周遭景物。
段誉不知在湖底逛了多久。是了,这地下宫殿居然建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湖底下。
段誉吐纳内息,一双眼睛也愈发光亮,在这昏暗的空间里能看清非常。
这只是冰山一角,段誉心中肯定,目光一寸寸飞掠,这地下宫殿犹如巨大迷宫,前人花下几代心血,已不仅是单纯宫殿残垣,更多的是后人秘密休养生息之处。假若在这地下建立起秘密组织,他同样相信这种可能,慕容氏几代子弟司机复国的“壮志”不曾有一刻放下。
体内真气游走一周天,外边已经过去三个时辰,段誉沿来路返回。
不论如何,今夜都到此截止。
段誉有种预感,这燕子坞的防守近两日有变,而更多可能,则是暗中有人调令。
转至洞口,他拾级而上,月光在枯井中造成一方阴影,他轻踩井壁,后云梯而出。
此时月半弯,夜空中薄纱轻拢,掩去一二月华。
段誉循原路返回“朗院”,这时卫长寿已经陷入深睡,呼吸较往常沉重一分。
段誉进屋时视线先落向桌上卷轴,今夜不是乌云遮月,所以段誉看到原本不应存在的卷轴唐突闯入眼帘,也明白这屋里来过了其他人。
段誉去床边探看卫长寿,确定后者只是单纯中了蒙汗药昏睡过去,这才点了油灯翻看卷轴。
卷轴纸张发黄,也有积压多年后的一股子霉味。
潜化花露散,甫一出现的字眼就令人呼吸一把短促。
而当读完,段誉的指节僵硬,一时无法动弹。他的面色在光火明灭中浮浮沉沉,他身上气息亦是凝重的僵滞。
潜化花露散,种在慕容复体内的潜化花露散,由花婆子下手种在慕容复体内的潜化花露散。
曾经慕容复中招后与他交合,第一个,第一个交合的对象体内埋植下雄蛊,相对的慕容复体内的雌蛊,雌蛊吸取雄蛊精气,一旦慕容复与女子同房,精关失守,而这女子肚里孕育而生的胎儿,其精气源自于雌蛊吸取的雄蛊精气……
段誉收起卷轴,眼角绷得发紧。他想慕容诀的精血有一半是他的。
是他和丝情血肉连接的孩子。慕容诀与慕容复无半分关系。
慕容诀的出生可以解除雌蛊对慕容复的钳制。以血引蛊。
慕容诀体内孕育一条子蛊。手法相同,以雄蛊之血引出子蛊的方法一样奏效,其实没多大意义,雄蛊与子蛊即使是呆一辈子在人体内,也没有丝毫的危害。
段誉将卷轴收进书柜,他想慕容复体内的雌蛊已经得到驱除,而那些荒唐日子里的纠缠,不过是慕容复的巧言骗计。但这没什么,段誉偏下脑袋,窗外光线大亮,他只要明白,自己在慕容复离开的一年里了解到的感情。
或许此刻,他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慕容复深爱段誉。
段誉答应过慕容复,他绝不放开对方。段誉又想起,自己见到的那日下山路上慕容复脸上那坦然又信任的微笑。
有时真相短暂得令人头痛。但我们怎能忘了?再短暂,真相就是真相。它可以一下击碎许多的谎言,它同样能捡炼出一条通向不同方向的道路。在结局尚未来临,当一切尚未结束,我们要做的,且要做好的不过是抓住短暂的真相。
卫长寿醒来时,头重得好比是得了彻夜未睡外加吹了半夜凉风后的病症,之后他洗漱完毕,就看到慕容诀委屈着小脸呆在阿碧的怀里,而段誉那往常便温和的脸上依旧不见一点破绽地散发“我很温柔、我很善良”的光芒,眨了眨眼,就觉得眼前的一幕哪个地方透着些诡异的违和感。
慕容诀泫然欲涕;阿碧圣母微笑;段誉温润脸色……卫长寿走近三人,愈发古怪大清早的气氛。
“也是时间离开了。多有叨扰。”
段誉的手这边抚上慕容诀的头顶,他这话是对阿碧说的。但卫长寿指自己的鼻尖,不解:“小玉哥哥是在跟我说吗?”
段誉眼卫长寿一眼,点头:“也住了三日。这次慕容兄不在燕子坞,改日我们再来拜访。”
“我舍不得小娃娃。我还想听他唤我一声‘哥哥’。”
“慕容家的孩子总会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将来你长大了,不怕找不着诀儿。”
“现在我就是哥哥!”
卫长寿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明白段誉忽然离开燕子坞是有自己的原因。瞥眼撅嘴的慕容诀,心里也好一阵伤感,又说,“那我送小娃娃一件礼物。给弟弟的礼物。”
一只翠绿色玉孔雀,上好玉品,卫长寿小心地从自己脖子上解下,留恋看完一眼后系在了慕容诀脖子上。小奶娃好奇放嘴里咬过两口,立马嘟起腮帮子向卫长寿吐泡泡,嘴里似模似样哼唧两声以示不屑,直气得卫长寿上前扒住慕容诀的脑门亲了两口口水吻。
“让你作怪!”卫长寿叫道。
最终在慕容诀两眼幽怨,眼泪横流,和阿碧的“两位珍重”的关照下离开了燕子坞。
卫长寿长吸一口气,右手飞快从布包里掏出一颗酸梅干送进嘴里,之后沮丧地缩在板凳上。一旁段誉不言不语,闷坐在椅子里脸色发青发白。
“要去西夏吗?”突然段誉发问,而比起提问的对象是卫长寿,倒更像自言自语。
木船晃荡中慢悠悠前行,小房间里可以听到木条吱嘎地经历风吹和水打的声响。
段誉面沉如水,气氛变得悄然寂静。卫长寿抽下鼻子又吞下一口酸梅干,随后开口:“小玉哥哥去西夏也是要找人吗?”
“西夏的银川公主招驸马。”
“公主美吗?”
“姿色也该上层,毕竟皇家生养,也没有平民百姓的日日为三餐愁苦。”
卫长寿转着眼珠子瞅段誉。
就像端一碗水放地上,不扔块石子进去,水纹不乱。而银川公主现在就是块砸乱四平八稳的水面的石头。卫长寿从段誉身上敏锐地嗅出了一种情绪:燥、烦。
作者有话要说:
☆、西夏相遇(一)
从收到段正淳的来信,段誉就带上卫长寿一路北上。
信中告诫段誉前往西夏,参加银川公主招驸马一事。又谈及待到西夏要段誉要好生照料私自离开大理的钟灵。但段正淳的信件中,令段誉在意的是花白凤离开庙庵住进了大理皇宫。
自燕子坞一别已有一月。距离银川公主召驸马一事也仅剩下短短的四日。
今日窗外天气依然是明朗多云。
当小二敲开客房大门递上书信一封,这时卫长寿还在楼下耐心听闻江湖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