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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袖却是高呼出声:“小戈儿,你终是来了……”
厅前锁着的两扇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倒地。傍晚夕阳余晖,照见厅门外缓缓走进来个人,剑眉朗目,俊美异常;腰悬宝剑,剑身镶满金玉宝石,剑柄雕饰七彩珠玉,光彩夺目。人与剑、阳光浑然一体,行止间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百里戈环顾群豪,淡淡道:“胆敢劫我天钥的人又放话只进无出的,我至今还没见过一个,这倒有趣!这趟不算白来……”说罢,缓缓将腰上宝剑解了下来,提在手上。
原来陈雨安送乔峰出庄后,便有暗哨上前禀报:疑乔小天被掳进聚贤山庄内。陈雨安吩咐道:“再探。”又将庄内侍从一并唤到眼前,一一叮嘱完毕,这才往阿朱住的屋子行去。
到得屋外,却见着水云袖在屋前探头探脑,也不知在做些什么。陈雨安走近前去,嗤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泡澡啊……”
水云袖小脸一红,恼道:“说什么呢姐姐,我怕她一个人淹死在药桶里。”陈雨安道:“不是有春潮、听竹在看着,怎会淹着她?”水云袖啜啜道:“我让她们去寻先生了。我针都备好了,就等先生了……”陈雨安皱眉道:“糊涂人办得糊涂事……唤谁去都可以,偏使唤两个走不开的人……”水云袖忙拉陈雨安的衣袖,解释道:“我也可以看着的……”
身后忽然传来楚衣凌的朗笑声,道:“你若是真的看得住人,守得住枯燥,我倒也放宽心咯……”水云袖跺了跺脚,急道:“不许笑话我!”楚衣凌忙道:“好好,那快些给那位姑娘把衣服穿上,否则泡太久了,她身体太虚经受不住。”
二女口中称是,领着春潮、听竹二婢,推门而入,见阿朱脸色灰败,脑袋垂在桶沿上。陈雨安伸手一探,道:“晕过去了。快把里衣拿来……”二婢不敢担搁,连忙一人扶起阿朱,一人拉起布巾,将她擦干,又给她穿上里衣,这才扶到床上躺下。陈雨安见诸事己妥,遂将楚衣凌请了进来,又领着三侍退出屋外候着。
半刻钟后,百里戈忽然来寻水云袖,道:“疯丫头,小天儿被掳了,你怎么都不着急呀?”水云袖茫然道:“没人告诉我……小天儿好好的不是在二里外的路口布施么?怎么会被人掳走,你骗人……”望向陈雨安,却见她轻轻地点了下头,登时急红了眼,道:“那可怎么办?被谁掳走了有消息么?咱们得去救他!”陈雨安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探子来报,小天似是被带往聚贤庄了。唉,咱们行程赶得快,先生又不喜太多人跟随,暗卫遥遥跟在后面,远水解不了近火啊……”又有谁能料到路口布施行善,竟也能被歹人掳走这样的事呢?
水云袖摇着陈雨安的手道:“好姐姐,你我二人去救小天儿就足够啦,用不了太多人。”陈雨安为难道:“傻丫头,你我都走了,谁来侍候先生?”水云袖一听,小脸立时垮了,噘着个嘴。百里戈笑道:“得了,嘴巴都可以挂个油瓶了。小凌这会儿准没你们什么事……”陈雨安仍是犹豫不决。
屋内忽然传来楚衣凌的声音,道:“要去便去吧,留下春潮、听竹候着就行了。一切小心行事。”四女听罢,齐齐躬身应是。水云袖遂拉起陈雨安,展开轻功,迳往后院寻马。百里戈身形未动,目光沉沉盯着屋内许久,这才转身离去。
水云袖是个急性子,挑了良驹,只等百里戈来牵马。久等不至,遂拉了陈雨安,催马先行。出了后院,便见百里戈沉着张俊脸也走了进来。水云袖暗暗吐了个舌头,谁惹这小阎王不开心了,我可不敢惹他。遂道:“我和姐姐先行一步,小戈儿,你后头跟上啊。”双腿一夹马肚,疾行出庄。
陈雨安水云袖的座骑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行至聚贤庄前。庄门牢牢紧锁,庄内传来阵阵厮杀喊叫声,隔着庄子都能闻见里面浓浓的血腥味。二女遂攀上墙头,静观庄内形势。这不瞧倒好,一瞧倒把自己给急出一身子汗,乔峰势急,再不出手相救,很快便要被乱刀砍死。她二人原是对乔峰无半点好感,但此人能得先生赠一瓶“九品回魂”,可见并不一般,是以二人现身救人。
然而群豪毕竟人多势众,纵使并非各个是顶尖高手,但车轮战,也能活活把她二人累死,更不用提还要顾及乔峰,还有那尚寻不到下落的齐小天。二人原本打算要速战速决,先走脱此地,再图后计,没想到这时,百里戈出现了。
群雄见对方又来一人,而且完全是位官宦家的贵公子,一时间团团相顾,不解其意。人丛中忽有人“啊”了一声,叫道:“那是……那是……,你们可是来自极东之海雾隐峰?”百里戈站住,挑眉不答。
那人又道:“那极东之海有一处岛,通年白雾封岛,阴云蔽日,鸟兽绝迹,胆大些的渔人,也只敢在三里外打渔。那岛原不叫天钥……”那人顿了顿,颤声续道:“只在三年前,忽有一伙子人,不知用了什么法,竟是上了那座雾隐鬼岛,从此便不再见人出来过。只听渔人间隐隐相传,有人受过天钥之人的好处。如此一来,竟也有不少江湖人士,仗着武功高强,撸了舟船去探天钥岛……只是,从此有进无出……可怜我那兄弟仲山,便是这么一去无归的。”说到伤心处,竟是再难自抑,失声痛哭。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没本钱”鲍千灵。此人劫富济贫,颇有侠名,又常在闽浙沿海一带做些小生意往内陆,是以对渔民间口口相传的事倒是颇有了解。天钥之人既远离大陆,又从不踏及江湖诸事纷争,为何此次忽然现身聚贤庄宴?鲍千灵不解之余,又暗暗琢磨着为他兄弟报仇的可能性。
群雄听完他的一番讲述,有的惊叹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惊惶交措,大厅登时又嘈杂喧闹起来。众人见主办人游氏兄弟及薜华等人也是一干无措,登时摇头,只得齐齐把目光投向少林寺两位高僧玄难、玄寂,静候他们的说法。
玄难、玄寂二人相顾默然。他们自来深居简出,此次乃是为了乔峰一事,方才出寺到这聚贤庄来赴宴,但这新冒出来的几个人,自称是天钥岛的人,这却是头次听说。几番思量,一时却也拿不定主意。
再观群雄,赴宴的豪杰中十之j□j都亲手杀过人,更不乏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之辈。这些人便坐不住了,眼见绞杀乔峰即在眼前,哪肯让人轻易破坏?纵然是天钥岛的人,冒一冒险,最后谁杀了谁也未可知,传了开去,也是个更大的名头。只听那鼠眼溜须胡的汉子大声叫道:“管他什么雾隐天钥,他们是契丹狗贼带来的人,咱们一并毙了才是正经!大伙儿上啊!”他口中叫嚷着,直抡起兵刃挥动,却不见冲出来打。
但他这一声喊完,却也着实让群豪听上了心,数十来人不由得跟着呐喊呼喝起来。霎时之间,大厅院子杀气腾腾。
陈雨安、水云袖当听得鲍千灵说他们天钥岛是个终年不见天日的鬼岛时,便忍不住要笑了,均想:“胡扯!我天钥岛最是风和日丽,休养生息的宝地!哪是什么不见天日的荒岛!先生最是挑地方了,怎可能住那样一个地方呢?”接着又见群雄出言不逊,不分清红皂白喊打喊杀,怒气再也不可抑制。二人对望一眼,决心不再客气,遂将束着的衣袖解了下来。
那袖子一解,宽宽的袖尾便垂将了下来,拖曳于地。众人见她二人突然解开了衣袖,愕然之余又多提了分神留了份心。
水云袖皱眉道:“怎么?都不上啊?”袖子一抖,大声叱道:“你们不动手,咱们可要动手了!”双袖轻扬,两条白绫忽地自袖内穿梭而出,疾扫群雄门面。
群雄具是一震,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无半点征兆,纷纷提起兵刃招呼迎面而来的白绫。哪知那道白绫未及门面,蓦地一转,换了方向疾攻。陈雨安纵身一跃,一脚踏上白绫,袖内亦是甩出两条白绫,交相挥舞,翩若惊鸿,似是仙子凌波而来。
这下兔起鹘落,令厅内众人措手不及,应付无暇。四道白绫疾攻,犹如水蛇蜿蜒,自左而右,点、圈、绞、推,便如长在手上一般,挥洒自如,连绵不绝,却也不伤人性命,只将群豪一个一个摔到墙角便罢休,围堵的圈子立时便为二女打散。
群雄中辈份高的,先前犹豫不决,见众人惨败,虽心下有疑问,却也再无顾忌,出手便是死招,奈何那四道白绫砍之不着,抓之不牢,一时间却也毫无办法。
这其中便以少林寺两位禅师,武功最高,江湖地位最为尊崇。玄难见此情景,当即运劲掌心,两只宽大的衣袖鼓风向前,呼呼的拳力将迎面招呼过来的白绫送去。只听,“嗤”的一声响,白绫竟自中间左右裂开两边。
陈雨安见状,赞道:“‘袖里乾坤’,果然了得!只是……”她话未说完,那裂开的一道白绫忽然又向中间合拢,形成合围之势,竟将玄难团团缚住。水云袖笑道:“哈哈,姐姐那是包粽子。”
玄寂见师兄受难,心下大急,然而他的绝招“天竺佛指”却是要近身点穴方能发挥其用,这二女将这白绫舞得便如长在身上一般,哪里还能近前,只得干巴巴推掌,欲与拳劲打乱她二人的阵脚。
玄寂万分焦急,忽见身旁一个壮汉被白绫击个正着,倒退几步,吐了口血,手撑着剑这才勉强站定。蓦地一念上心,嘴道:“借你剑一用。”手掌一翻,立时将那汉子撑着的剑夺了过去,那汉子失了剑,登时摔到地上,又是愤怒又是羞愧。
玄寂右手抄剑,左手划圆,运起少林内家功法推至剑尖,急喝道:“师兄站定了,我来救你。”挽剑一挥,只听“嗤”的一声响,缠住玄难的白绫立时便被削断,玄难缠着一身的白绫向地上扑倒,被玄寂上前一步接了个正着。
那白绫离了陈雨安的手,便失去了力量,玄难用力一挣,便即挣开。玄寂凑前一看,只见师兄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遂道:“师兄,那两个妖女使得妖法,我瞧我那办法挺好,将内力注于剑尖,用剑削去她们的白绫,这样她们也无法可使啦。”玄难听罢,觉得有理。原来他们师兄弟俩,一个学的拳法,一个学的指法,对于剑道一门疏于修行,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破敌的竟是要靠最最不拿手的招式来破。
玄难推开玄寂便要站起,忽地一把镶着七彩珠玉的剑轻轻地架在了他的脖颈。玄难不及反应,直觉伸手便要去拔剑,手未触及,蓦地清醒过来,急忙回头一看,是那个自称天钥岛的人的贵公子,何时竟来到他二人身旁,他二人竟毫无所觉,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听那公子道:“我敬二位乃是少林高僧,因此……奉劝二位还是在一旁歇息罢……”玄寂怒道:“除奸扶弱本是武林中人该做的事,我师兄弟二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那青年叹道:“大师何出此言,我天钥岛的人自来做事有理有据。我等此行,本也无意参杂你们英雄宴。然而刀剑无眼,这场打杀若是伤到了我的兄弟,那该如何是好?况且,方才亦是我们被逼无奈才出的手。”
玄寂、玄难一时无话可答,只得道:“你说你那兄弟在这,那怎地不见人影?”
百里戈将垂下来的发丝一撩,下巴望西北那方一抬,悠悠道:“喏,那小子被栓在那张桌子底下呢。”话说到这儿,便不得不救齐小天了,遂大声说道:“袖儿,西北角那方完好无损的桌子下面栓着的正是小天。你把他放出来……”
水云袖“噫”了一声,环顾大厅,厅内桌椅砸的砸,摔烂的摔烂,仅余西北角上一方花梨木实桌,桌下实实栓着一团大麻袋。她口中应道:“好。”腰肢一扭,左袖微抬,白绫蓦地收回手中,又向西北蜿蜒而出,又是“砰”的一声响,桌子碎了,却见桌下那团麻袋一拱一拱地自碎木堆里拱了出来。
二女舞着白绫,挥退群豪,跃到那团麻袋旁边。陈雨安拔刀一割,麻袋破出个口出,现出齐小天青肿的脸。齐小天亮出两颗虎牙,笑道:“好姐姐,你们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救我。”水云袖一个耳刮下去,怒道:“是谁将你掳来的?快说!”
齐小天立马将两颗虎牙收了回去,眼睛一抬,朝人丛中个鼠眼溜须胡的汉子等四个人呶嘴,道:“就是他们,就是那四个人。”那四个便是乔峰先前在庄门外撞见的五骑,其中一骑是被掳来的齐小天,其余四骑是江湖人称“五虎霸”中的四人。“五虎霸”便该是五人,哪知“六合剑”王池是个没胆儿的,行到半路一听乔峰赴宴,登时吓破了胆,不敢来了;恰巧“四虎霸”撞见了在路旁做布施的齐小天,见他模样才俊,便掳了过来凑成“五虎霸”赴宴,哪知一见乔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