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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眼珠转了转道:“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当然喜欢听男欢女爱了,佛经里可有啊?”
江玉郎还真就认真道:“有倒是有,《楞严经》中就有载过,但我想你是不会喜欢听的。”
小鱼儿将手中的书随手抛在床脚,与江玉郎对坐着道:“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能知道?”
江玉郎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讲讲吧。这个故事说的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阿难,有次他去化缘,走得渴了,在水井边遇到了一位摩登伽女,便上前向她讨了口水喝。依据大食国的传统,摩登伽女属最下等的贱民,以洒扫街道为生,所以她从未见过如阿难这般宝相庄严、面容英俊的少年,又听他说话斯文有礼,和她生平所见的粗鄙之人完全不同,不由得芳心暗许,待阿难走后便得了相亲病,茶饭不思,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要死了。”
小鱼儿皱皱鼻子道:“这个女人也太肤浅了吧,看到外表俊美的男子就要心动,阿难一定看不上她。”
江玉郎摇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爱阿难的容颜倒也不算错。阿难得知摩登伽女生病后便前去探望,却被她纠缠不休,只得跑回修行地,女子便跟到寺前等阿难,若阿难外出托钵便傻傻地跟在他后面,若阿难不出,她便在门外等一天,直到晚上才因见不到心上人难过得大哭而归。”
小鱼儿心下黯然,不禁道:“那女子虽有些惹人厌,不过倒也真心,最后如何了?”
江玉郎笑道:“你莫忘了这是个佛家故事,还会有什么结局?佛陀知道此事后便问摩登伽女,‘你爱阿难什么?’那摩登伽女答道,‘我爱阿难明亮的眼睛,英俊的鼻子,迷人的耳朵,甜美的声音,高雅的步伐,我爱阿难的一切。’佛陀却道,‘阿难眼中的泪不净,鼻中的痰不净,耳中的垢不净,口中的唾液不净,身内的屎尿不净。婚后行不净污秽,生子后便生老病死等苦,由此观之,阿难的身体有何值得爱的?’他叫人把阿难的洗澡水端来,对那女子道,‘你既那么爱阿难,你就将它喝下吧!’”
小鱼儿将眉高高挑起:“这佛陀还挺会倒人胃口的。不过只是喝洗澡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玉郎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摩登伽女不这么认为,她不愿喝那脏水,也再爱不起阿难来了,自此爱念、贪念全消,顿然开悟,最后出家为尼。”
小鱼儿一脸无奈道:“这算什么结局?编这个故事的人一定没有真心喜欢过什么人,真心相爱便是死了也不会分开,何况是为着一点点污秽?”
江玉郎笑道:“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你那么当真干什么。”
小鱼儿不悦道:“你再讲个好点儿的来听听,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
江玉郎哭笑不得:“佛经里怎么会有这种故事?有的话还怎么引导人清心寡欲?”
小鱼儿捅了捅他:“你那么聪明,现编一个也成,和尚又不是石头做的,我就不信他们从没有动过心。”
江玉郎无奈道:“好吧,就与你讲讲这故事的另一个版本。还是说阿难口渴,见一口井边正有位年轻女子在打水便上前求水,可与那女子四目相视之间竟心下怦然。”
小鱼儿笑道:“年少则慕少艾,这才比较符合常理,那摩登伽女一定很漂亮。”
江玉郎莞尔道:“她美不美我可不知道,不过阿难却真的很喜欢他,他跑去跟佛陀说,宁肯舍弃修行,也一定要娶这女子为妻。佛祖便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窗子半掩着,夜的幽静与花香的绵绵顺着那窗缝一点点溜进来,江玉郎的声音清澈犹如山间的溪流,却偏偏含着暮鼓晨钟般的悠长深远,小鱼儿不由得听得痴了,呆呆问道:“那后来呢?”
江玉郎不忍让他失望,便道:“后来,阿难如愿娶了那女子为妻,二人幸福地一同过完了这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鱼儿仔细打量着江玉郎的神色,忽道:“你在骗我,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美好。”
江玉郎笑道:“如此不求回报而默默忍受时间的煎熬,甘受千年造化之苦,苦苦等候只为那一刻的擦肩而过,当真是痴人。想来连上苍都为之动容,为何就不能恩赐短短一世的光阴让他们厮守呢?”
小鱼儿苦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命运最喜做的从不是成全人,而是捉弄人。”
江玉郎皱眉望着他道:“你怎么突然伤感了?原不是最乐天知命的吗?”
小鱼儿没回答,而是跳下床,道:“我还有事,过阵子再来看你。”
江玉郎点点头:“我本就没什么大碍,你去吧。不过下次再来,可莫要再缠着我讲故事了。”
小鱼儿被他逗笑了,微微地露出了右面的小虎牙,他挥挥手,道了声“我去帮你叫热水”,便出了门,留江玉郎一人仍斜倚在床头出神:小鱼儿说得没有错,命运最喜做的从不是成全人,而是捉弄人,天下有情人又有几对是一见钟情便能倾心一世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剑雨》
这片子的武打动作作者真心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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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谁是卧底
黄昏已至。
铁无双端坐于大厅之上,他的身子虽然仍是笔直,但神情却很憔悴,目中也失去了原来那种睥睨天下的独特光彩。
相较之下,罗氏兄弟却是神采奕奕,赵香灵也十分兴奋,他早就在厅堂四周埋伏好三十张强弓,二十匣硬弩,而院子里家丁也是三五成群地戒备着,而小鱼儿正混迹其中。
突听庄外马蹄急响,骤然停在庄门前,七个劲装佩剑的少年甩蹬下马,抢步直入了大厅,拜倒在铁无双的面前,正是铁无双的“十八弟子”中的高手。
小鱼儿盯着为首的那个绿衫少年若有所思,那人正是此前在宴席上代铁无双敬酒之人,可怎地好像还在别处见过?
只听他恭声道:“弟子来迟,盼师父恕罪。”
铁无双喜色初露,愁容又起,叹道:“你等虽来了,却也无济于事……此事已非武力可以解决,少时你等切切不可胡乱出手,免得……”
语声未了,突听一声惊呼,紧接着,一条人影自大厅后的窗户外飞了进来,“砰”地砸在地上,只见此人黑衣劲装手提着一张金背铁胎弓,正是赵香灵埋伏的弓箭手。
接下来,惊呼之声不绝于耳,数十个黑衣劲装的箭手被扔进厅来,个个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其后,江别鹤与花无缺飞身掠入厅中,江别鹤负手而立,冷笑道:“铁老英雄认为这区区埋伏能害得了江某,也未免将江某瞧得忒低了。”
赵香灵面色惨变,铁无双却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根本全不知情啊!”
江别鹤冷冷道:“若未经铁老英雄同意,赵庄主只怕也不敢如此吧。”
铁无双怒喝道:“赵香灵,你说,是谁教你用这卑鄙的手段的?”
还不待赵香灵搭话,罗大已然长身而起,厉声道:“我兄弟还以为铁老前辈与赵庄主乃是英雄,是以不远千里而来,谁知两位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罗二大声接口道:“我兄弟不才,却也不屑与此辈人物为伍,从此以后,赵家庄无论有什么,都与我兄弟毫无关系!”
赵香灵大怒道:“两位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达一切岂非都是两位的主意?”
罗大冷笑道:“好个赵香灵,你竟敢将此事赖在我兄弟头上么!”
直至此时,赵香灵心知才知是中了这兄弟二人的诡计,可如今辩无可辩,气得手脚都哆嗦起来。
江别鹤直视铁无双,缓缓道:“事到如今,你两人还有何话说?”
铁无双怒极,却又一句话也难说出口,他紧咬牙关也无法阻止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一代英雄就这么晕死过去。门下子弟又惊又怒,有的抢上来将他扶起,有的拔剑在手,欲与江花二人拼个你死我活,却被那为首的绿衫少年大声喝止:“事情未分青红皂白之前,大家切莫出手。”
江别鹤正色道:“不错,师父若是不义,弟子便不该相随,各位若能分清大义所在,天下武林对各位都必将另眼相看。”
绿衫少年蹙眉道:“但此事究竟如何,还……”
江别鹤厉声道:“事实俱在,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绿衫少年惨然长叹一声:“师父,你休怨弟子无情,只怨你老人家自己做出了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弟子为了顾全大义,也只有……”他顿了顿脚,竟解下腰间佩剑,掷在了地上。
小鱼儿大惊,江湖中人若知连铁无双自己的弟子都已认罪,还有何话说?其余六人一向唯这绿衫少年马首是瞻,见他如此,便有三人跟着解下佩剑,另三人虽未解剑,但握剑的手也已垂下了。
小鱼儿早就猜到,罗家兄弟若要行陷害之事,必要在铁无双近旁安插一个厉害的细作,看来这绿衫少年便是了。可事情有些不对头,很不对头,可究竟哪里不对头,他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
江别鹤郎声道:“除了铁无双与赵香灵外,此事与各位俱都无关,只要各位不助纣为虐,江某也必定不会牵连无辜!”
赵香灵也豁了出去,狞笑道:“好,我知道要将赵某、将铁老英雄除去,但你也莫忘了段合肥还在赵某手里。”
江别鹤冷笑一声,向后招招手,两顶轿子随即便被抬了出来,轿帘一掀,众人一眼便认出坐在其中的正是段合肥父女。
到了这地步,赵香灵已是一败涂地,他惨然四顾,只觉生路全无,不由得放声痛苦起来。铁无双在那哭声中悠悠醒转,却见江别鹤俯身拾起那绿衫少年的佩剑,缓缓送到他面前,道:“江某与你虽无怨仇,但为了江湖道义,今日却容你不得。”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江某敬你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便让你自行动手了断吧。”
铁无双仰天长叹,嘶声道:“苍天呀苍天,我铁无双今日一死,怎能瞑目!”他凄厉的目光扫过垂着头的门下弟子,突然奋起大喝道:“铁某就站在这里,你们谁若认为铁某真的有罪,要取铁某的性命,只管来吧!只怕苍天也不能容你!”
烛火飘摇中,只见他目光尽赤,须发皆张,一种悲愤之气,不禁令人胆寒,江别鹤竟不觉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庄丁突然走进厅内,高声道:“江大侠,铁老英雄,两位都是当今江湖上的领袖人物,自然也都是仁义无双。此番冲突至此,实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设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赵香灵绝处逢生,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大声道:“二麻子,你知道什么,快快说来!”原来小鱼儿此前早将一个唤作“二麻子”的庄丁打晕,自己易容成他的模样,只等在关键时候挽回局面。
江别鹤也皱眉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弟何出此言?”
小鱼儿故意粗声粗气道:“江大侠可听说过‘十大恶人’中有一对兄弟?”说罢,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罗氏兄弟二人,在场众人混迹江湖久矣,都知他这是暗指那罗家兄弟正是“十大恶人”中人。
江别鹤沉吟道:“江某确实听过,据说那双胞兄弟两个复姓欧阳,最爱占人便宜,不过他们二人形貌俱是干瘪枯瘦,怎地会……”后面的话,他也不好说出,只得堪堪停住。
小鱼儿道:“胖子变瘦不易,瘦子变胖却不难。这些年他们为躲避仇家,故意将自己养得又肥又胖,他们本来比鬼还瘦,这一发起胖来,连脸上的样子都变了,简直没有人再认得出他们,还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易容之法吗?而段合肥的镖银数目庞大,还会有比那更好的便宜可占吗?”众人将这话听在耳中,都觉有几分道理。
罗家兄弟心知小鱼儿定是知道他们的底细,可仍忍不住辩白道:“口说无凭,天底下那么多双胞子,怎地证明我俩便是那欧阳兄弟?”
小鱼儿笑道:“那兄弟俩有两个有趣的外号,一个叫做‘拼命占便宜’,一个叫‘宁死不吃亏’,此事有些阅历的老江湖都是知道的。”众人纷纷点头,江别鹤也道了声“不错”,罗家兄弟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只听小鱼儿道:“欧阳兄弟最喜敛财,对这两个绰号也甚是钟爱,分别将之纹在了自己的左胸近心口处,想来无论是胖是瘦,纹身都应是在的,只要罗氏昆仲掀开衣服让我们大家看看,便知是真是假了。”
那罗家兄弟见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竟也不慌张,双双走到厅前,作了个罗圈揖,道:“今日,就请众位英雄为我兄弟二人作证。”说着便将外衫脱了。
众人正待他们将上衣也脱掉好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