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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来了呀，这次来找朕又有什么事情？”他仍安心看着手中的奏折，淡淡的开口，语气平静而悠远。
这样子的刘协让我心惊，若是那一次在洛阳看到饥寒交迫的刘协，我只认为他是一个可怜的陌路皇帝。可经过这几年的修养，衰败之色早已褪去，皇室后裔所得天独厚的帝王之气显露无疑。哪怕这些奏折都不过是曹操审批后交给他走形式的，可他仍然一丝不苟的对待，不急不躁，平平稳稳做好自己的事情。
怪不得文若会相信汉室还有气数，这样的刘协，如果在汉朝兴盛之时，定然会成为留名青史的一代明君。
可惜了，身不逢时。
“臣荀彧”“臣郭嘉”“叩见陛下。”
“哦？今日除了文若还有人同来么？”听到我的声音，刘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饶有兴趣的看着和荀彧一起跪在大殿上的我，温声说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我和荀彧慢慢的站起身，严密的恪守着汉臣的礼仪，一丝不苟。
“陛下，袁公路在淮南自称伪帝，大逆不道，有违天理，司空大人命人拟了一份诏令天下诸侯来许都共商讨伐伪帝的诏书，今日特命彧拿来请陛下批阅。”
“文若你放在这里吧，朕一会就会看的。”虽然荀彧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但所谓的批阅其实不过是让刘协盖个印就完事了。可刘协却一点都没有恼怒，就像臣子为自己递的奏章一样平淡的让荀彧把圣旨放在了玉案的一角，然后拿起一份奏折，将荀彧唤到旁边问道：“文若，这份应该如何批阅？”
刚刚跟在荀彧身后我也走了上去，侧过身也看到了奏章上的文字：朝中有官吏上书说有些世家家子弟在许都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可官吏却顾及着他们的家族地位不敢相管，更导致他们变本加厉。
底下是曹操的批写，是对最嚣张的几个世家子弟的家族进行严厉的惩罚，以敲山震虎。
“陛下，司空大人的意见已经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可若是想要长久的使世家子弟收敛其性，彧以为陛下还应颁布相关法令，并授予官吏特令在审理世家子弟犯罪时可以不论官位，只问事理。有了这特令，那些官吏也应该不会担心他们的家族势力了。”
“不愧是文若！”听了荀彧的话，刘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提起笔要往奏折上批示。
“陛下！”突然，我开口道：“嘉以为虽然文若和司空大人的计策可以抑制世家子弟胡作非为，但实际上世家子弟胡作非为的根本原因在于朝廷中选拔人才主要是通过士族推荐而产生的，从而导致世家力量在朝中坐大，无可约束。嘉以为若是想要治根而非仅治标，关键在于改变朝中官吏任用的方式。”
“哦？”听到我的话，刘协饶有兴趣的放下笔侧过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进行科举制，先在各县实行乡试，选拔一部分人。再将这些人聚集起来到许都进行统一科考，从而选拔出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等等奉孝。”同样一直在认真听我的话的荀彧思索了许久，开口道：“科举制听上去可以改善用人制度，但实际上现在只有世家子弟才有实力可以上得起私塾，所以哪怕进行科举也只有世家子弟才能参加科举，最后的结果同样是……”
“所以关键就在于教育的推广。”我打断了荀彧的话，笑得一脸璀璨：“陛下，寒士没办法受到教育的根本原因在于无书可读。前几日司空大人的大公子发明了一种方法，可以用十分廉价的材料制作出来纸张，这比起竹简就价格降低了许多。而在印刷上，嘉以为可以对常用字制作模具，从而进行批量的书本生产。由国家统一拨资建立初等私塾，每一个大汉子民的子女都规定必须到初等私塾进行学习。而若是想要到高等私塾进行学习，也要进行考试。录取时，不论家世，只论成绩。”
“郭爱卿。”一直认真倾听的刘协突然出声到，眉宇间已不似一开始的温和，而是极度的严肃：“你可知这是如何大的事情，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引起世家的不满，导致朝野混乱，国家危矣。”
如果你说的是汉朝的话那早就危矣了，不差这一下。我暗暗在心中诽议道，但我还是对着刘协深深的鞠身一拜：“嘉不过是臣子，只是提出自己的见解罢了。”
刘协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在那份奏章上仅仅是批了通过，并未再加批示。然后展开那份讨伐袁术的圣旨，拿起玉玺在上面盖了玉印，把它交给了荀彧，悠声说道：“朕今日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躬身又一拜，我和荀彧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大殿。
“奉孝，你刚刚……”
“文若。”我揪揪他的袖子，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宫人“这里人多嘴杂，等出了皇宫再说。”
☆、汉室王佐
又穿过几道宫门，我们走出了皇宫，却没有各回各府，而是走进了进出的一家菜馆，上面的“八珍阁”四个字龙飞凤舞，吸引了不少人进去光顾。
“这家菜馆虽然表面上是夏侯家兄弟的，但实际上幕后的老板是我，所以不用担心会隔墙有耳，额，当然也不用担心要付钱。”领着荀彧走到菜馆二楼最里处的一家雅室，我向店小二点了壶碧螺春，接着就把门关了上，坐到了荀彧的对面。
“呼。”不知为何，荀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我还当奉孝真的是呆在家不闻窗外事呢，原来实际暗自布局，这家菜馆明是许都有名的菜馆，但实际上是吸引朝中各大臣来此会谈，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文若你别说得那么恐怖嘛。”我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这家菜馆对于我而言真的只是个赚钱加免费吃饭的地方，至于其他的用途我是没办法控制的，毕竟我是甩手掌柜，夏侯兄弟才是管理的人嘛。”
“那也就是说实际上搜集各大臣谈话的是……”
“嘘。”我伸出手制止荀彧继续往下说：“文若身处官场多年，自然比奉孝更懂为官之道，有的话不需要说出来的。”其实不仅是这菜馆，如今在兖州的商家大户：夏侯、甄家、司马家的每一家商铺里都有着曹操安排的人。所谓官商勾结，大的商家若是没有强大的政府后台，怎么可能长久不倒，说到底这还是互惠互利的好关系。
“大人。”这时，房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后，笑嘻嘻的拿着一坛酒走了进来。“上碧螺春咯！”
“哈哈”我开心的从店小二手中拿过酒坛，微微打开，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传了出来：“这次是极品的桂花酿！丙和你万岁！”
“大人你先自己爽着，我还有客人要招呼呢。”店小二帮我和荀彧酌上酒，就又笑了笑退了出去，雅室中又只剩了我和荀彧两人。
端起酒杯，我正想一饮而尽这多时没喝的佳酿，荀彧却伸手拦住了我：“奉孝，主公给你下了一年的禁酒令，你的身体不允许饮酒。”
“……文若你何必这么死板……”我哀怨的看了一本正经的荀彧一眼，无奈的先把酒杯放下：“这是我求了夏侯家兄弟好久才赚到的，主公问起的话就说我点的是碧螺春，每个月就这一坛，你就放过我吧，真让我一年滴酒不沾我真的会死的。”
“可……”
“你看这坛酒是我们俩个人喝，实际上我也喝不了多少是吧，所以文若荀令你大人有大量，嗯？”
就看荀彧一个人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抵挡不了我可怜兮兮的眼神，更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低声欢呼了一声，急切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文若，我是真的想说教你了这次。”品着嘴中的酒香，这种感觉让我精神振奋不已：“你敬重皇上没问题，但那份奏折是主公批示过的，你不会看不出来主公那样做的道理。可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样，主公就必须分给陛下相应的权利。若是陛下自己想出来的还好说，但若是你荀令君，主公的部曲向陛下出的主意，你想想主公会有什么反应。”
为了少让我喝点酒，一向只有交际应酬时才会喝点酒的荀彧正拼命的给自己灌着酒，我都怕他自己把自己喝醉了：“主公的敲山震虎之计，虽然表面上动了世家的地位，但实际上只是少数的世家受损，而且根本不过是其子弟到处胡闹。为了息事宁人，各个世家定会管好自己的嚣张子弟，这奏章上所说的问题便就解决了。可若是像彧说的那样制订了法律，不仅是给了陛下权利，更会切实引起各世家的不满。虽然按照主公的能力自然会平息这些世家，可这一乱，陛下也就有了时间可以以许以世家旧时的权利来培养势力。”
“你还知道！”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平淡的说出一切的荀彧，这人是不是真的喜欢给自己找事：“那你还……”
“奉孝。”或许是酒过三巡，荀彧也有了些醉意。乌丝微散开洒在桌子上，却更衬得其温润如玉，秀气通雅。只见他神色平淡，语气却无比郑重，一字一句道：“彧先是汉臣，才是主公的部曲。”
……不知道说什么的我愣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荀彧呀荀彧，以你之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天下已乱，汉室已衰，但你明知这条路艰难无比，几乎是毫无可能，却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奉孝你也不要这么担心。”荀彧看着我一脸愁容，坦然的笑着拍拍我的肩：“其实彧帮陛下审理奏折的事情是很平常的，主公也是知道的。虽然主公在天下人眼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但其实主公对陛下是很尊敬的。陛下对于主公也是信任和敬重，所以哪怕今天陛下选取了彧的计策，也不会怎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奉孝，你真的让我很感动。”又是一杯，荀彧的脸颊微红，是有些醉了：“你那个科举制，其实是担心主公知道彧为陛下出主意才说的吧。”
“文若你真抬举我。”我抢过酒坛，看看就剩下一点了，心疼的厉害：“其实这个科举制以及推广教育的提议前几天我已经对主公说过了，而且主公很开心，说会尽早呈报给陛下的。”
“什么？”听到我的话，荀彧的酒醉马上醒了一半：“你可知你的计策……”
“文若你先说优点嘛，上来就批评。”
“……”荀彧不满的看着完全没有紧张，直接抱着酒坛喝的我，叹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其实根本原因在于汉朝的分封制度。诸侯有实力培养军队，坐大自身实力，而只要中央出现一丝问题，便会使各个诸侯有不臣之心。奉孝的计策，让寒士通过私塾和科举制可以有机会入朝为官，很大程度上压制了世家对朝廷的控制。看上去只是要解决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问题，实际上却是加强中央集权的百年大计。但是……”
“但是那些世家自己的利益遭到了侵害，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不反抗，因此无论是主公来实施这项改革还是陛下来实施这项改革，都会被世家怨恨不已。”使劲摇了摇酒坛，发现最后一滴酒也没了，只能十分不开心的放下酒坛，半撑着身子对荀彧平静的说道。
“既然奉孝你知道，怎么不劝阻主公！”
或许是许久不碰酒，这么一点酒就让我醉了，脑子开始迷迷糊糊的：“文若，这件事情，嘉已经向主公请命领下来了。对外公布时就说是嘉的提议，具体实施由壹次来办。”
“奉孝你……你……”是的，只要不是刘协和曹操下令改革，各个世家就没有任何理由犯上作乱，因此由我来办这件事情是最好不过的了。可这样子我便变成了众矢之的，遭受排挤还是小事，甚至可能会直接被世家请刺客除之而后快的。
“文若呀文若。”头好晕，不过是因为喝酒的话我也乐在其中：“你能为陛下不惜使主公对你起疑，嘉又为何不能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奉孝……”还想出言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醉倒在了桌子上，酒坛掉在地方发生“咕咚”的沉闷声。只得唤了人进来，说道：“祭酒大人喝醉了，我们把他扶出去找辆马车送他回府吧。”
“嘉哥哥真是的，一直吵着要喝酒，这次我终于当不知道放他出来喝酒，结果又把自己喝醉了。”
“壹次？”正努力扶起我的荀彧抬起头，这才发现进来的是壹次，这孩子表情臭臭的，走上来帮忙扶起我。“走出这家店，主公肯定就知道嘉哥哥偷着喝酒了，先把他扶到床上吧，让他酒醒了再说。”
荀彧点点头，和壹次一起把我扶到屏风后的床上。
“唔……文若你换熏香了么？”
“壹次你先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