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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想想，觉得不无可能，于是他问——
“所以？”
“你说呢？”
他忽然笑得很天真，天真到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手配合着他的语调摸上了“墨池”的柄，说完那三个字之后紧紧握住，停住。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恶龙。
他的脸上显出莫名的笑意，眉梢都跟着轻颤起来。
无情忽然感觉到那阵寒意渐渐扩散开来，穿透他的衣衫直达心脏，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叫道——
“危险——”
“哼。”
无情的话刚出口，只见眼前黑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闷哼，一道灰影飞奔而去。
他的暗器藏在袖子里，以备防范。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向自己人下手？
——不对！我早该想到！从他笑得不正常开始！自己人？到底哪方才是他的自己人！
无情有些怀疑自己的头脑。
但眼下，不是怀疑的时候！
防范虽是不需要了，但防身，肯定还有用。
就在尉迟访飞身掠出之时，四周响起“嗖嗖”的破空之声，红光乍现，凶光毕露。
无情轻拍轮椅扶手，木椅东南西北四面从夹缝分射出银针，在空中与四道红光相撞。
“叮当”四声过后，四枚赤骨钉落地，银针被撞偏了方向，向着东北、东南、西北和西南四个方向斜没入树丛中。
无情放出暗器后竖耳细听。
其中两处是撞上墙壁的清脆，另外两处聊无音讯。
他确信中了目标。
“是谁！”他扬声道，声音清晰，掷地有声。
冷血的剑快，自那人出现后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后背，脸莫名的发烫。
他看见他的手摸向剑柄，然后顿住。
他看到黑色的剑光一闪，带出一洒鲜血。顾惜朝急退，他飞身而出，冷血踩地跟上。
他没能 走远。
蓝色的衣袂闪过眼前，那柄玉箫横在他眼前。
“这是他们的事，”蓝衣人不在意地笑笑，“你有你的事。”
冷血收住脚步，站定。
他默默打量眼前的人，觉得和自己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息。
他的手依旧在剑柄上。
“我知道你，”那人继续说，声音很温和，这点不像他，“冷血的剑，很快。”
他说话时很轻松，像在和老朋友闲聊。
冷血心知不解决他，他是无法近前的。
——况且，他们是同僚，他应该很了解他。
冷血有点不舒服，他暗暗甩头，握紧了剑。
——难得的对手！
火麒麟笑着退出五步远，按在玉箫上的手弹了下机括，刀锋出现在玉箫前端。
他觉得出冷血是个好剑客，所以他一上来便用出全力。
——恐怕只有对刁凤时，才会留手暗算吧。
他苦笑一下，收好表情。
“火麒麟，献丑了。”他抱拳，后撤一脚，蓄势一跃而起。
无情一出手便伤了两人，对方不敢怠慢，但声音依旧不恭。
“我们是东南西北四妖蛇。”东北方有人道。
“涅槃排行老五。”西南方接道。
“久仰无情大捕头大名。”东南方传出的声音带着疼痛。
“还望勿加干涉涅槃私事。”西北方的人说话气息不畅。
无情仔细听着，手上一动不动。
“私事？擅闯神侯府可是大罪。”他沉声说道。
原在观战的黑衣人雷虎一时忍受不了无情的态度，提枪指向无情，脚下用力，整个人如猛虎般飞窜出去。
“无情你别得寸进尺——”
他的枪很快，身手更快，转瞬间枪头已到无情身前。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雷虎只觉眼前白光一晃，紧接着手上的重量陡增。
白光闪过之后，他定睛一看，枪头被人踩到地上，距离无情的轮椅不到一尺。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除了白，还是白。
一身白衣。
他终于看清那人的脸，顿时镇定全失。
他提气用力抽出枪，耍着枪花刺向来人。
“顾惜朝——”
白衣人向上跃起，在空中左躲右闪竟避过了所有攻击。
“人都还没分清楚，就想杀人？”
来人自是追命。
本来他在和戚少商喝酒，忽然感到莫名的寒意和杀气，二人立即顺着气息赶往中院，暗伏好久，伺机而动，也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听到 身后无情吩咐四小僮安抚府内的下人，收回视线盯着拿枪的雷虎。
“你是追命？”
“正是。”
“好！”雷虎咬碎了牙根，“我就先拿你祭我的回魂枪！”说完舍了枪花直攻追命心脏。
顾惜朝急退至围墙边，胸前自腰侧至胸口一道剑痕，青衣染上了血液。
他抬头看着紧追他的那个人，那人笑着，嘴角的弧度让人心惊。
他没看他的眼，但他知道那人眼中一定不带任何感情，虚浮的笑意。
顾惜朝愣神间，后背已撞上围墙，冲力让他反弹，将自己送上那漆黑的剑刃。
“唔——”
他的剑埋入他腹中，血液顺着剑刃滑落，滴在低矮的草丛中。
他不客气地抽出剑，顾惜朝扶着身后的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尉迟访举剑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瞄准顾惜朝的心脏，一剑刺下——
“叮——”
一柄宽剑横在顾惜朝胸前。
尉迟访看向来人，嘴角笑容更寒。
“戚少商。”
尉迟访撤剑翻身后退，“墨池”指向戚少商。
“你要干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
戚少商侧脸看看顾惜朝，“要杀他，先杀我！”
顾惜朝坐在墙角轻轻喘息，他看着挡在他身前的戚少商，心里一阵钝痛。
——我死了，你怎么向铁手交代？
——铁手，铁手？铁手！就只是铁手！
他撇开脸不看戚少商的背影。他不自觉地费力挪动身子，瑟缩到那小片阴影中。
低头的时候余光发觉不远处另一片阴影正在迅速贴近，他抬起头，竭力大喊：
“少商——”
戚少商听见了喊声，也察觉到有人靠近，但他躲不开。
危急时他感觉膝盖一软，身子随之倾斜，避开了那人的指锋。
指锋？
尉迟访沉下脸：“恶龙，你干什么？”
“小凤凰，我是在帮你啊。”恶龙收手垂在身侧，一脸笑容。
“帮我？我只说杀了顾惜朝，并没说要牵连别人。”
“上头迟早会下令，这时了断省得日后麻烦。”
“恶龙！不要滥杀无辜！”
恶龙忽然变了脸色，声音也变得发狠：“无辜？小凤凰，我看你是连顾惜朝都没打算杀吧！”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有留言了 兴奋ing~~~各位 赏脸啊赏脸~
活
“你说什么——”
“你的眼神！”恶龙打断他，“你看顾惜朝的眼神。他自己没看但 是我看了，有杀气没杀意！戚少商来时你表现的不是憎恨而是庆幸！”他咧咧嘴，“刁凤，都十年了，人是会变的。”
尉迟访原本紧绷的面容此刻渐渐舒缓下来，他撇撇嘴角：“朝朝，我说什么来着？骗不过他吧。”
戚少商一愣，回头看看顾惜朝，后者疲惫地点点头。
“来的时候我跟他商量过能不能骗到你，呵呵，下次我应该再决绝一点。”他扔下剑，站好，“既然不能趁机杀了你，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吧。反正是你早就策划好的，正和你意！”
“意”字脱口而出时，他用力瞪地，轻身撩向远处的房顶，恶龙看了眼顾惜朝，紧随而上。
尉迟访断定他不会先杀了顾惜朝，几次续力后袖口渗出些许红色。
恶龙没有放过那丝不显眼的红，余光看到几丈远前的人半回过头，似是冲他轻笑。
他霎时停住，鹞子翻身避过一闪即逝的红光。
两人分别落在屋顶两端，尉迟访手中无剑，只在食指夹着一只羽毛，红色的凤羽，尖端嵌着锋利的薄刀。
这才是刁凤的兵器，羽毛。
恶龙低头看着深埋入院墙中的红羽毛，轻蔑地笑笑：“小凤凰，这几年你没练吧？”
尉迟访冷哼：“确实没练。”
恶龙神色一凛，抬手拂去脸颊渗出的血珠。
“九尾不过划伤一道浅口，小凤凰，你这算贬低我？”
“错，这只是一尾。”他正色道：“我弃了剑改用最后一道杀招，岂是贬低？”
他用拇指和小指撵着凤羽，暗忖。
——这是第二尾，他一定不会再上当。
他刚刚发出的一尾是攻其不备，对方认准了他不会上来就用杀手锏，故没有防备。
尉迟访轻抖衣袖，反手接起三只羽毛。
“恶龙，你不信我。我是不是贬低，你自己来试！”
说完他便飞身攻上，手中的羽毛分三次射出。
第一次瞄准他的左胸，射出一只。
第二次紧接第一次，瞄准他的脸面，一只。
最后一次待他贴近时才射出，两只凤羽依旧非向他的面颊。
凤羽快，人影比它更快。
尉迟访已欺身贴近，即将撞上时借力一翻身，几将越过恶龙头顶。
恶龙冷哼一声，伸手攥住那几只凤羽，松开时已是红色粉末。同时掌向后伸，运气击出。
“唔——”尉迟访内力在脏器中几次翻滚，终于一口鲜血喷出。
恶龙想冷笑，想讽刺他的计谋拙劣，却感到胸前一痛。
他低头看去，一只鲜红的凤羽深没入他左 胸，距离心脏半寸。他抬头低声怒吼：“怎么——”
“这是。。。五尾。”尉迟访轻身提气后撤，甩手是三只凤羽。
原来第三次并不是两只，而是只有一柄，与先前射出的那只映和，看起来如同他又飞出两只。
若在平时这点花招骗不过恶龙，只是这次他有些急了，愤怒蒙蔽了他的眼。
尉迟访被他一掌击中，五脏六腑如捣蒜般抽痛，手上也失了准头。
但足以激怒对方。
他落回房檐，尽力平复内息。
他手上只剩最后一尾。他自觉杀不了他。
恶龙在强作镇定，眼中几乎冒火。
——他居然背叛？！
——为了那帮狗腿子？！
他无法原谅。
来之前他以为刁凤不过是受人蒙蔽，亦或是时间太长记不起他了。
他觉得只要一见，就会消除误会，他就会跟他回去，顺便杀了顾惜朝。
他也想过如果不听话呢，就打残了他，自己抱着他回去。
结果——
——非杀不可？
“恶龙，你死我死，选一个吧。”
他替他回答了。
他不明白这些人有什么能力让他的小凤凰安心于此，甘心为他们卖命？！
——十年而已！
十年前，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艳羡地看着他的小孩子！
那时自己不给他好眼色，动不动便冷言冷语，暗地里看着排名在百以外的十几个人挑他一个，看着他笑得温和邪恶，看着他一次次被按在地上拳脚相加，然后呢？等那群人走后他看见他淡漠哀凉的笑容，他走过去时他露出的灿烂笑容，教他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而今，终是看清了，再见了。
——无法原谅！
他低吼着冲上去，内力蓄积在掌中。
他看见那人翘起一边唇角向他袭来，纤长有力的指尖是最后一尾凤羽。
卷起的风瞬间席卷天地，昏黄模糊一片。
只有对方。
一丈。
五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