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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们不敢在皇帝面前说出娘娘已经魂离体外,不该强留。可是,始作俑者必将不得好果,他们都想活命,于是藏在心里硬撑,撑到头了再作打算。
“我现在根本没时间上巫丏山,就算我现在有大把时间,按照你们现在用药的大手笔,我也来不及采啊。”楚致远痛苦地以手掌拍打自己的额头,“还有,别叫我‘大人’,我不是。”
他只是被拉来凑数帮忙的。
“绵河的水质怎么解决?”楚致远又问。
“这个……”中年大夫为难,“这半个月大家都在围着娘娘的病,绵河那边……”
“当初不就是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在绵河里动了手脚,投了什么什么毒进去吗?”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2)
楚致远大怒,冲着中年大夫大吼:“绵河可是北州的主要水源,绵河污染,北州百万人民要以何为生?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中年大夫惊颤,这都是南精忠逼他们干的啊。
楚致远深呼吸,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无奈道:“算了算了,以前的事先不追究,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调制解药出来,现在我们北州的涉水来源都是靠井水,每座城里的井都不多……”
说到这里,他又痛苦的拍打脑袋,自言自语:“是不是应该统计下井的数量,还有井水的情况。”
“长乐城里的井水都没问题。”总算,那个中年大夫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可是……我们当初投毒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研究解毒剂就被命令研究‘长生不老药’了,一直没时间……”他越说越心虚,“后来……就忙着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谈到这个话题,楚致远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眼神幽暗,轻声问:“娘娘……还能撑多久?”
******
圣莲宫的某座宫殿,左少弈面色苍白的走出来。
立刻,有两名部下上前搀扶。
他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一贯挂着调笑的脸庞满是阴郁。
走出一段距离,他在花园的凉亭里看见同样脸色阴郁的青龙,独自发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左少弈走进凉亭,在青龙旁边的石阶上坐下,他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严肃,问道:“你还能支撑多久?”
“左将军。”青龙看了眼身旁的镇远将军,脑袋又垂了下来,眼睛呆呆地凝视地面,声音显得虚弱无力,“就这两三天了。”
“你辛苦了。”左少弈拍了拍青龙的肩膀,接着也垂着脑袋望地面,“我最多也就再支持半月,如果你倒下去的话,恐怕就只剩十天不到。”
他和青龙,还有陛下,三人在这半月里轮番输内力给皇后娘娘维持那一口气的生命。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3)
然而内力并不是无限的。
就像体力一样,需要时间恢复。
一旦没有足够的恢复时间,内力耗尽,性命将忧。
“在下死而无憾,只是,不能让陛下在这么继续下去了。”青龙沉痛,“左将军你也不可以有事。”
现在长乐城的人中,修习内功且达到救人性命程度的人只有陛下、将军和他自己。
如果是在平安城,朝廷里的武将大多数都能够帮上忙。
可是让平安城派人过来,时间肯定不够。
而且娘娘需要一个时辰用一次药,他们也不能回去。
左少弈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
沉默片刻。
他问出了没人敢问的问题:“陛下还能支持几天?”
青龙摇了摇头,沉默,半响才答:“我也不知道,陛下勤于政务,这几年我很少进宫,已经不清楚陛下的内功练到何种程度了。”
“那……皇后还能支撑多久?”左少弈再次问道。
这些问题一般人是不敢问的,也只有镇远将军才无所顾忌。
青龙再次摇头,“大夫说,皇后娘娘初到圣莲宫时已经是极度衰弱的状态,是南精忠命令他们无论如何保住娘娘的命,所以,他们用了毒。
“一开始,娘娘确实看起来恢复了,但其实只是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
“半月前,就是南精忠自杀的那个晚上,娘娘其实已经魂离体外。”
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左少弈,道:“你知道这个意思,意味着什么。”
“嗯。”左少弈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说道:“南精忠以内力强行保留娘娘的一口气,现在,我们也在做同样的事。”
“刚才我从楚致远那里了解到,圣莲宫的药材快用完了。”青龙显得疲惫不堪,声音虚弱,“到时候,就算是内力也无济于事了,也是娘娘的病比较特殊,才能以内力强留了这几日,换了普通人,根本无济于事。”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4)
左少弈抬起了头,他正对着北方巫丏山,望着宛如莲花盛开的神鬼山,他幽幽叹息:“西归之魂,岂可强留。”顿了顿,道:“陛下没有放弃的意思。”
青龙第三次摇头,“如果陛下放弃了,也许娘娘就有救了。只有胜券在握的时候,陛下才会露出假意的放弃,如果陛下始终不肯放弃,那就是陛下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两人顿时沉默。
是啊,那就是他们的陛下啊。
那个将一切考虑周详的帝王,指挥布局,镇定从容,从不露出骄傲的喜色,所以,他们不会因为陛下突然间说放弃而心灰意冷。
反而是现在的陛下什么也不交代,坚持做着一件事的时候,他们害怕了,那表示他们的陛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片刻,左少弈突然问:“范大人让你转交给陛下的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转交?”
“不知道。”青龙怔怔望着地面,“我从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为陛下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不能交给陛下。如果陛下知道娘娘赚了那么多钱,全部是为了减轻陛下的国库负担,我不能想象陛下接下来会作出什么决定。”
“北州的灾款……好像圣莲宫里所有人都在娘娘身上吃过亏,损失了不少财产吧?那可是笔大数目。”这些事,是从范晋口中得知来的,左少弈无奈的笑笑,“加上几个月前在平安城的选妃大赛里赚得的那笔钱,合起来已经不是减轻负担这么简单了吧?”
左少弈苦笑道:“我们未来几年都不用担心国库资金匮乏的问题了,还可以大摆宴席,大肆挥霍。”
他开起了玩笑,然而这个玩笑却令他们此刻的心灵更加沉重。
“不能让陛下知道。娘娘和陛下的最后一次谈话,是逼着陛下退位,也许这样就很好,让陛下以为娘娘是那个绝情的娘娘吧,如此一来,即使娘娘……”青龙不敢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婉转道:“至少陛下不会太痛心吧。”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5)
两个人坐在凉亭的石阶上再次陷入沉默。
“青龙,这样下去不是个头,药材快没了,你我的内力也快耗尽,估计陛下也很危险了。”左少弈仿佛一下子进入了老年,他双手支着下颚,目光呈现出呆滞的状态,目视前方,道:“我们俩,死无妨,但国家不能没有陛下。”
青龙点了点头。
犹豫了很久,左少弈又一次开口,只是,这次他发出的声音宛如千斤沉重,令人喘不过气。
“娘娘早该归西了,这样强留,娘娘也很痛苦吧?”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青龙,我有个办法,只是,我们必死,绝无活路。”
“什么办法?”青龙大振。
“下次,轮到我以内力为娘娘续命的时候……”左少弈突然呼吸沉重,声音显得苍老无比,“只要我……假作运功,实际上并未运功,只要一盏茶,一盏茶的时间娘娘必会……”
“左将军,你不能这么做。”青龙霍然立起,愤怒地说道:“国家需要将军,所以这事,由我来做。”
******
素纱萦绕,宛如幻境。
在圣莲宫的某座宫殿里,轻盈的纱幔垂挂整座大殿,大殿的一角摆放着柔软的床铺,美丽的皇后静静沉睡着,宛如死去般没有知觉。
她的身体是冰冷的,无论侍女们为她加盖多少棉被,她的身体依然寒如冰雪。如果不是鼻息间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如果不是她的肌肤依旧柔软如棉絮,他一定以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夏墨兮握着施月舞苍白冰冷的手,以自己仅有的体温温暖着她,然而,已经隔了一个时辰,她的手依然寒冷如昔。
仿佛是一个条件反射,他忽然退走了一只手,伸向旁边那些站立无声的侍女面前。
几个侍女微微一惊。
她们陪在这里半月,从不见陛下主动作出过什么动作,或者说出什么话吩咐她们。
陛下就那么一直一直守着昏睡中的皇后娘娘。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6)
到用膳的时间,她们会将饭菜端过来,陛下会按时用膳,吃的并不多。晚上,陛下会按时休息,就躺在娘娘的身侧。然而,陛下从不说什么,只有在楚致远汇报政务的时候,会简单的做出一些吩咐。
她们这些在圣莲宫的侍女,说起来不过就是有钱人家里的丫鬟,没有进行过正规的宫廷训练,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可以见到真龙天子,而且还能侍候在侧。
现在,面对陛下突如其来的一个伸手动作,她们几个小丫头根本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又不敢直接去问,彼此偷偷地推挤,都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若是在皇宫,太监小顺子早就替皇帝妥当地安排完了一切琐事,根本不需要皇帝亲自操心,也不会像她们一样面对皇帝的一个动作不明所以。
夏墨兮的手在半空滞留了半响,不见有人回应。
他漠然地转过头,垂下了手臂,凝视着其中一个侍女。
他即无表情也不说话,就像傀儡木偶般静静望着那个侍女,眼睛深邃不见底。
“陛……陛下……奴婢……不懂您的……意思。”那个侍女鼓起勇气,身子却不安地颤栗,然而她哆嗦地说完这句话后,噗通跪倒磕头,声音已是哭泣,“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旁边几个侍女仿佛逃过一劫,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夏墨兮看着那个向他不断磕头认罪的侍女,漠然无语。
他的心仿佛死去一样,脑海是空白的,只有楚致远过来汇报政务的时候,他才暂时记起自己是一个国家的帝王,是万民的守护者,他的肩上还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不能垮下来。
他必须吃饭,必须休息。
所以——
你也必须吃药,必须接受一个你讨厌的人的内力。
他以前不知道施月舞有心脏病,不能体会她的心情,现在,当他终于知道她隐藏的秘密时,他的心却跟着一起坏掉了,亦不再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仿佛是陪着她,一起沉睡。
西归之魂,岂可强留(7)
那个不幸被夏墨兮盯着的侍女不停地磕头认罪。
她重重地叩头,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不一会儿,光滑的额头便泛红溢血。
似乎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夏墨兮漠然地问她:“你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回答完毕,不幸的侍女停止了磕头自残的行为,垂着头,颤声道:“奴婢有罪,没有将陛下侍候周全,不理解陛下的心情,奴婢该死。”
夏墨兮的右手依然不肯放松地紧握着施月舞冰冷而失去知觉的手。
他的左手垂在左膝上,身体看起来显得僵硬而无助。
听了那侍女的话,他侧转过头,望向窗外。
七月的风,迎面吹来,温热难耐。
然而他的心却如冰封的世界一样寒冷。
站在周围的几个侍女早已汗流浃背,她们看向那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那个权力无边的王者一身清爽,宛如置身在凉风习习的秋季。
窗外鸟语花香。
一只雀鸟停歇在窗台上,啄食着飞落在窗台的草籽。
看起来悠闲自在,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太阳的光辉也同时落在了窗台上,时间正好是正午时分。
“一个时辰将至,药房的大夫为何还未送药过来?”夏墨兮忽然问道,声音显得虚幻,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
他凝望着窗台上那只欢快觅食的雀鸟,久久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