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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墨兮不懂她在做什么,只觉得现在的她与以往不同。
她目光沉静柔和,神态端庄典雅,他的脸上传来属于她的温度,温热细腻。
她靠的那么近,他只要再向前一点,就能吻上她的唇。
可是,夏墨兮不敢存有非分之想,他害怕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可能引来心爱之人发怒,所以他不敢动,僵硬着身子等待她的审判。
不能再跟她勾心斗角起争吵,似乎每一次的争吵过后,她都会离他而去。
此刻的她那么美丽,宛如圣洁的女神。叫他如何能作出“放她自由”的决定呢?
舍不得啊,努力挣扎了那么久,他不惜舍下国家百姓,也要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如果就那么放她离去,他真的做不到。
她就像一坛陈年佳酿,愈久愈醇,回味无穷,令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留在身边,陪着他,携手与共。
看着施月舞高洁典雅的脸庞,沉浸在她柔静地注视下,夏墨兮远离的心再一次被收拢回来——不能放她离去,他要得到她!
帝王的霸道本性不曾消失,夏墨兮双唇紧抿一线。
这一次他不敢用强势的手段激怒她,只能顺着她的心意,任她端详自己。
无言以对(3)
夜漫漫,风清远。
施月舞注视的时间愈来愈长。
夏墨兮的内心愈来愈不安。
仿佛忍耐到了极限,他突然出手握住她的双腕,声音紧张,道:“你……想要做什么?”
静!
四周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轻缓漫长。
他看见施月舞的双唇微微翕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到。
——你听不见吗?我的声音,你听不见吗?我在跟你说话,回答我。
施月舞终于想起自己是谁,对方是谁,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发生的一切。然而,她还来不及消化那一件件纷繁复杂的过往,竟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了。
听到了他的紧张无措的声音,甚至他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却唯独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夏墨兮观察半响也发现了异样,试探性地问:“你不能说话?还是不愿跟我说话?”他始终担心两人同床共枕的举动令她生怒。
施月舞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她咬住下唇,颦眉不语。
这么问她,她要怎么回答?无论摇头还是点头,都给不了正确答案。而且,比起这个问题,她更想知道为什么他在自己床上?他是不是应该马上解释一下?
施月舞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尚能冷静以对,然而面对无法发出声音的窘境,却让她困扰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以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只是凭着本能反应,先解决眼前的状况——为什么夏墨兮躺在她的床上!?
得不到施月舞的回应,夏墨兮不知道要说什么,有太多的事情要说,又有太多的事情不敢说,当即沉默。
——说话!
施月舞嘴唇翕动,有些气恼,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握着,她用力挣脱,然后瞪着他。
果然是误会了吧?夏墨兮内心一阵凌乱,他想要解释,却发现要解释的事太多太乱,反而变得无从解释。
无言以对(4)
“你先休息。”他下了床,站到地上,“明天在慢慢跟你解释。”
他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他可以选择忘记她曾经的叛离,她说过的伤害他的话。
可是,他还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面对那个归来的施月舞,势利而无情的施月舞。
——等等!
施月舞张了张嘴,依然没有声音。
她急忙伸出手,企图拉住他。
他却仿佛避她惟恐不及,头也不回地迅速走出屋子,独留妻子一人在陌生的坏境里。
门被关上的刹那,仿佛同时关闭了他的心门。
施月舞挽留的手停滞在半空,内心猛然涌现无尽的悲伤,似乎他将自己拒之在了门外,不给自己一丝挽留的机会。
前一刻,她还能镇定地面对他的突然出现,哪怕他与自己同床共眠,她都不觉得有必要生气,她只是气恼他的沉默。
这一刻,因为他的漠然离去,她的镇定她的从容陡然间崩溃。
缩回手,捂住脸,施月舞只觉得内心空茫、酸楚、凄怆,负面情绪翻江倒海般压顶而来,她禁不住蜷缩成一团,久久无法克制涌上心头的悲伤。
——我是想过利用你,可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施月舞嘴唇翕动,无声地说道。
他看起来那么的落寞,牵动了她的心。
是她错了吗?
嘴上不肯承认的感情,心却早已被他影响。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刚才的她才能冷静如常,而此刻他不在身边,自己也终于崩溃了吗?
施月舞蜷缩在床上颤抖起来。
先天疾病带来的自卑,被抛弃过的童年阴影——有些伤痕不会痊愈只能预防,只要一个小小的触动,昔日的悲与痛便会再次滋生蔓延,无穷无尽,令人无助和恐慌,除了哭出来便别无办法。
窗下一楼的平台上。
同样无措的人,还有那个孤立在风中的帝王。
******
天色深蓝透亮的时刻。
无言以对(5)
天色深蓝透亮的时刻。
施月舞披着夏墨兮留下的黑袍,走出屋舍。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空间,四周整齐地耸立着木质书架,层层推高,竟然比成人还要高出许多。
她走上回廊,从二楼望到一楼。
一楼同样摆满书架,万卷书册散发出秀逸古韵。一楼的中央有块空地,摆着一张古雅的书案,上面一盏油灯发出幽幽华光。
白衣青年伏案书写,听得二楼细碎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正巧与走下楼的施月舞相撞。
印无痕淡淡一瞥,然后侧头望向藏书楼的窗外。
只见夏国的皇帝孤立在暗蓝色的天幕下。
凉风席卷,拂过皇帝的发丝,一路穿过一夜未阖的窗户,迎面打在印无痕淡无波澜的脸庞上。
又是一年深秋至。
他将手中的狼毫笔搁下,将复写了一夜的宣纸整齐叠放在旁,以镇尺压纸。再次抬头时,施月舞便已站到了他的前面,显然是她没发现窗外的皇帝,于是直接找上了自己。
印无痕静静坐在竹椅里,目光静淡地凝视眼前从长久沉睡中苏醒的皇后。他没有惊喜也无惊异,似乎更无先开口的打算,就那么静坐着等待对方的询问。
施月舞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抿唇深思,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拿起印无痕方才搁置的狼毫笔,接着又扫向书案,寻找着什么。
与皇帝对比,显然印无痕要更懂得理解一个人的情绪,他从旁边抽出几张裁剪整齐未书写过的白纸,递到施月舞的笔下,又将油灯轻轻推过来,为她照亮纸面。
施月舞一笔一划写下一行字——
“这是哪?为什么在这里?”
她写得言简意赅,主要还是自己不习惯使用古代毛笔的原因。
“你该练练字了。”印无痕一语道破她粗陋的字体。
施月舞瞪他一眼,纤纤玉指点着那一行字,意为:说重点,不要说废话。
无言以对(6)
“心还痛吗?”印无痕的语调如一的清淡。
施月舞一怔,右手下意识地抚向左胸心脏部位,总是隐隐作痛的心脏没有传来丝毫的不适。
心脏规律的跳动。
她既不觉得哪里不舒服,也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更是没有了对某种药物的强烈渴求欲。正常地呼吸在天地间,身体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特别舒适。
是否正常人的正常生存便是如此呢?简朴而平淡的。
感受全身透出的平淡,施月舞诧异地看着印无痕,无法发出声音的嘴张了又合,才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哑巴。
当即执笔,就要写出心中疑问。
“不必担心。”印无痕读懂她的心思,淡淡回答:“心病虽未治愈,但是已无性命之忧。”
“啪!啪!”两下,重拍桌面,施月舞不能出声,她只能以此表达内心的急切,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似乎她一醒来,一切都变了。
幸亏眼前的印无痕是位擅于解读人心情绪的智者。
两人接下来的交流几乎没有阻碍。
印无痕将施月舞昏睡以后的点点滴滴言简意赅地叙述出来——
南精忠以她为人质要挟皇帝退位,夏墨兮不顾生死将她从南精忠手里救出,左少弈、青龙等人多方合作逼得南精忠走投无路当场自刎。夏墨兮舍下尚未稳定的国家百姓带她上巫丏山求医,衣不解带亲自打理她的日常生活。最后是老人夫妇日夜不休将她从生死线上救回,小灵巫以血祭祀,千雅族长日日辛苦为她熬药。
印无痕连千雅一族、觉醒的灵巫族人等事情都简单地告诉了施月舞,却唯独没有提到自己。
如果不是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日夜不眠将生平看过的医书典籍复写下来,如果没有他的这些帮助,老人夫妇根本找不到救治施月舞的方法,小灵巫的血亦枉然。
然而,他竟将自己这一节全部隐略,仿佛在施月舞的医治过程里,他只是冷眼的旁观者。
无言以对(7)
说完最后一句总结语,印无痕便自竹椅里站起,仿佛是完成了任务,他抱起书卷走离书案,留下震撼不解的施月舞扶着桌角,目光恍惚。
夏墨兮竟为她做到这一步,仅仅是因为喜欢吗?
他喜欢她,她亦喜欢他。
可是,该怎么回应?
她以前待他的态度并不友善,而他待自己的方式也不温和,一场生死的拉锯战可以将昔日的争执一笔勾销吗?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家离国叛,恩恩怨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平与共吗?
印无痕走出几步,侧头望向窗外。
天光白亮,一夜已过。
夏国的皇帝迎风而立,长久地伫立在原地。
他知道夏墨兮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而接下来的话也能听得见。
“有些事说出来会很痛很乱,有些事不说却要令人误解。人的一生多少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愿为外人道来。”印无痕平和地说道。
他顿了顿,仿佛是叹了口气,回过头,瞥了眼神色迷乱的施月舞,叹道:“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要用嘴去解释。”
“泰然面对,泰然处之。”他将书卷夹于臂弯下,举步走出藏书楼,“不要错过正确的人,不可做出错误的事。”
临走前的末句,仿佛是在对夏墨兮与施月舞说的,又仿佛是对他的一生做出的总结。
******
当天,百余人的村庄里人人都知道施月舞苏醒了,大家纷纷前往恭喜探望,然而,本该喜庆的一幕却显得沉闷诡异。
小灵巫缩在屋门外,偷偷往屋里瞧,她拉了拉左少弈的衣角,悄声问:“臭东西,为什么君主哥哥看起来好可怕?”
“大人的世界岂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懂的。”左少弈附耳回答,眼睛直直地盯着屋内的情况。
只见老人的手指离开了施月舞的腕脉,接着示意她张口。
神色肃穆地瞧了一阵后,老人不以为意地说:“身体恢复的不错,还要继续服药养一段时日。至于声音嘛,过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言以对(8)
说完,也不等夏墨兮或者施月舞是否还有问题,老人就直接走出屋子,瞥了眼堵在门口的左少弈和小灵巫,示意他们散开。
屋里顿时寂无声息。
施月舞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她在等夏墨兮开口和自己说话,可是等了一上午,那个孤傲的皇帝至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她都要以为是不是他也不能说话了?
夏墨兮颀长身躯背靠墙壁,乌发披泻,双臂环胸,目光淡淡地眺望窗外逶迤的高山,静默不言。
施月舞醒了,身子也在迅速的恢复,他却不知该如何挽留她在身侧。
谷里的时间快如梭,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他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陪着她直到完全健康为止,他的双肩上还承担着千万黎民百姓的重责。
可是,他要如何跟她说——国家和臣民需要他,他必须回去了;他也需要她,她是否能够跟他一起回去?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