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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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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真的是那个小姐让我来的,还有,我…”他话未说完,一眼看见了,兴奋的就想要站直身子,朝我走来。

一只大手伸了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一拧,他痛叫着弯下了身子去,那个男孩急红了眼,想要往上扑,可自己也被人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放开他,”我下意识赶前一步,喊了声,那几个汉子迅速的松开手,退到了一旁,那个男孩扑了过去,“爹,你没事吧?!”

我一愣,停住了脚,“爹?”他是那个黄包车夫的儿子?看着车夫那黝黑又老实巴交的脸,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死硬的小偷兼花匠会是他儿子,长的也不像啊。

没等我多想,“咔啷”一声,一个金属物体打着滚,从青石地面上砸到了我的脚前,“谁要你们的破东西?!赶紧拿回去!”他尖声大叫。我一愣,一旁的陆青丝走上前来,奇*shu网收集整理弯腰从地上把那玩意儿捡了起来,是那只白金手镯。

我身后的六爷问了一句,“老虎,这怎么回事儿?”石虎赶忙拐着走到六爷身边,“他拿了青丝小姐的镯子来,说是来还的,是清朗小姐让他来的,不是,听他的形容,应该是清朗小姐…”石虎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我冲他点点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唔…”六爷看了看不远处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那个男孩,和他身后死命拉着他的车夫,那个男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还是低下了头去。“后来没说两句,这小子也跟着来了,不由分说就上来跟我掐,说是我欺负他爹,然后,您就回来了。”石虎不忿的又瞪了一眼那孩子。

“没有,没有,大爷,这都是误会,”那个车夫抖着腿站了起来,对我们恭敬的鞠了个躬,手里还拽着他儿子,低喊,“冬子,快给大爷小姐们行礼,听到没有?”他又急又怒,偏生那孩子根本就不听他的。“算了,”六爷随意的一挥手,我靠过去跟六爷低声说了句,“昨天碰坏了他的车,青丝拿镯子赔他不要,我就让他到这儿来,好把损失的钱赔偿给他。”

六爷一笑,“你做得对,”说着他看了一眼陆青丝,陆青丝却抬头看天,假装不知道。六爷无奈的一摇头,“老虎,照价赔偿,”说完就一手拉着我,一手领着陆青丝,往大门里走,洪川也转身想上车。没想到那个车夫突然朝我们跑了过来,六爷一转身,就把我和陆青丝挡在了身后。

石虎怒吼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就薅住住了他的脖颈,洪川灵巧的一闪身,乌黑的枪口已经牢牢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之前那个男孩被他父亲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愣,这会反应过来刚想冲上前来解救,就被洪川手里那把枪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黄包车夫眼睛瞠的老大,他斜眼看了一下那把手枪,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可他仍然奋力喊了一声,虽然声音破碎颤抖的厉害,我们还是听清了,“别杀我,有人让我送位姓徐的小姐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我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六爷跑过去问,你说什么?!六爷侧身挡了我一下,陆青丝则毫不客气地掐住了我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她长长的指甲顿时陷进肉里,猛地一疼,我警醒了过来,停住了脚步。

六爷对洪川和石虎做了个手势,他们放开了手,那个车夫一下子瘫倒在地。洪川攥住了他的脖领子,“你说什么,说清楚点!”这个男人可能是被刚才那一下吓到了,拼了老命喊出那一句,这会儿只剩下倒气的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孩冲了上来,想要推开洪川,又顾及他手里的枪,就一手拍抚着他父亲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冲我们嚷嚷。“昨天晚上住在何记花圃的那个男人找到了我,他知道我爹是拉黄包车的,就说让我们送个姓徐的小姐来这里,找个姓云的小姐,”说着他看了我一眼,“我爹回家以后我才知道他被你们撞了,要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们才不会来这儿呢!!!”

六爷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紧紧地抓住了陆青丝的手,她好像甩了我一下,就任凭我抓着了。“人呢,现在在哪儿?”六爷低沉的问了一句,那男孩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个小树林,“拉了两个人,都昏沉着,上坡不方便,又怕说不清楚,我们就把车放在树林里了。”

“刘泉,你们几个跟我来,“洪川一摔手,放开了那个车夫,任凭他半趴在地上,叫了几个人就往坡下的林子里冲。两个人,那应该是丹青和张嬷了,可昏沉又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心惊肉跳,没等我问,“为什么她们会昏昏沉沉的?”六爷已经开口问道。

那个男孩一皱眉,“我没跟着去,我爹说是那个男人抱她们上车的,他也不敢多问,都到了这儿了,才发现叫不醒她们,我是来给我师傅送工具的,在底下碰到了我爹…”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洪川他们奋力拉着一辆黄包车上了来。

我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陆青丝和六爷都没有拦我,黄包车被拉了上来,洪川他们小心地扶着车子保持平衡。我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的双腿,一步也动不了,只能死死地看着车里。有篷子挡着,我只能隐约看见她们的下颌。

丹青,没错,那尖尖的下颌肯定是丹青,她,又瘦了吧,我下意识的迈了一步。突然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止住了我的脚步,我瞪大了眼看着两辆汽车飞快地冲上了坡道,“吱”的一声停了下来,一股因胶皮摩擦产生的呛鼻味道顿时随风飘了过来。

车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只雪亮的军靴踏在了地上,霍长远俊秀的脸随后出现在我面前。他军装齐整,腰间还配着枪,只是脸色铁青,眼神阴郁,郭启松也迅速地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他们身后跟着数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着霍长远难掩愤怒的走了过来,他难道以为丹青是我们背着他带来的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撞进了六爷的怀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一手拢我入怀,然后就面不改色的看着霍长远。

四周安静的可怕,一时间只有霍长远军靴踩地的“咔咔”声,他目不转睛的于六爷对视了一会儿,冲后面一挥手,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才垂下了枪口。六爷也做了个手势,我想是让洪川他们也放下枪吧。

“霍处长,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一直遵守咱们之间的协议,至于那个,”六爷指了指黄包车,“不是我请来的。”看着六爷平静的面容,霍长远面色稍缓,他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我信得过陆先生你的为人。”

说完他转头看向黄包车,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让人难以形容,激动,愧疚,想念,爱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就这会儿功夫,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六爷带着我半转身看去,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督军从里面探出个头,他很随便的看了一眼,就冲那个男孩叫,“冬子,让你小子给我找个工具怎么去了这么久,还让我出来找…”他话说了一半,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状况不对头似的停住了嘴。

他帽沿拉得很低,只露了个肩膀,霍长远和郭启松都看了他了一眼,他就如同普通百姓见了达官贵人一样,冲我们缩着脖子点头行礼。心思混乱的霍先生显然没有认出他是谁,又转回身去掀黄包车的帘子。我窝在六爷怀里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难道是督军通知霍先生的?他要干什么?!惶恐中,突然听见六爷极低的说了一句,“有胆子。”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担心那边才对,督军敢大咧咧的出现在霍长远面前,简直比丹青的从天而降还让我不可置信。恍惚间,我看见督军一抬头,盯着霍长远的背影冷冷一笑,没等我细看,就听见周围的人一声低呼,霍先生颤抖地叫了一声,“丹青…”同时我觉得六爷环着我的手臂一紧,好像不想让我转身去看。

我迅速的回过头去,丹青容色清淡的沉睡着,一如从前,除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吸了一口气,除了她脸颊上,那烧伤过后的狰狞疤痕。“他说;对某些人来说;那是一个考验…”六爷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涌上心头,我生硬的转回头去看督军,他正斜靠在大门上,一脸嘲讽地看着已经惊呆了的霍长远…

血缘 (上)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丹青被安置在了我的房间,女佣送来热水毛巾,人也安静的退了下去。丹青原本妖娆的体态变得愈加纤细,这么柔软的床铺,她躺上去就好像漂浮在上面一样,没有一点下陷的感觉,我心里登时涌起一股酸涩。

“清朗,”石头匆匆走了进来,附在我耳边悄声说,“六爷已经派人去请孙医生了,他和霍处长现在书房谈事,秀娥那边我去照看,你安心照顾你姐姐吧。”

“谢谢你啊,”我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臂,“秀娥哭得那么厉害,你好好劝劝她,回头我再去看张嬷。”石头一笑,“放心吧,有我呢,”说完他转身想走,“哎,”我下意识的唤了他一声,石头站住脚回头看我,“那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那个工头呢?”

“还在花园那边种花呢,你找他有事吗?还是要找那个小子和他爹?钱,洪哥应该已经给他们了,”石头想了想说,我摇了摇头。见我没别的话了,石头迈步又往外走,关门的一刹那,他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刚才看见洪哥在花园那边呢,要不我把他找来,你问他?”

“喔,不用了,你去吧…”我赶紧摆了摆手,石头一笑,关上了房门。看来洪川应该是六爷派去监视督军的人吧,今天督军玩的这一手,显然也出乎了六爷的预料。

火场那天,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也被熏得漆黑,而现在的他又比那时消瘦了不少,连我都有些不敢认,更不要说是只在慌乱中见过他一面的霍长远了,再说,谁又能想到,他居然敢那样坦然自在的出现在霍长远跟前呢。

“嗯…”一丝若有似无的呻吟从我身后传来,我迅速的转回身来,丹青醒了吗?她的眉头微蹙,呼吸也不像刚才那样缓慢平稳,而是变得时轻时重。

“姐?姐?”我叫了她两声,她却一动不动,我握住了她细白的手,用力的搓着她的手心,可到了最后,我只觉得自己的手也变得和她一样冰凉,甚至被那丝凉意浸上了心头。

我半跪在床前,紧紧地握着丹青的手,轻呵着,如果我不能帮她热起来,最起码可以为她分担一些寒冷。看着她仿佛透明的面庞,衬得那道疤痕愈发狰狞,我不禁想起了方才霍长远苍白如纸的样子。

六爷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他快步走过去和僵立在车前的霍长远说了些什么,郭启松也走过来在霍长远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霍长远这才小心翼翼的抱了丹青往宅院里走。他的眼底因为充血而变得有些可怖,我下意识地去看大门,督军已经不见了。

霍长远极其温柔的把丹青放在了我的床上,我眼看着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才落在了那道伤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我只听到他极低地念叨着,“苏国华,源清和,吴孟举…”

我用力的呼了口气,可还是觉得胸口憋得慌,那一个个名字里饱含的意味,让我一想起就不寒而栗,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突然想起放在一旁的水盆,赶紧把毛巾在热水里浸湿然后拧干,帮丹青擦拭着。

丹青的身上发散轻微的中药味。我用毛巾仔细的擦过她光洁的额头,墨色清淡的眉睫,苍白柔软的嘴唇…擦了又擦,我却始终不敢去碰一下那道伤疤,曾暗自希望这道疤痕是假的,只是一个所谓的考验,可是霍长远的反应,让我明白,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当初被逼成婚给人做妾,压榨了丹青曾有的骄傲;霍长远的另娶他人,又毁了丹青所有的希望;而现在这道疤痕,却把丹青仅剩的也都带走了,只留下伤痕累累。

无法控制的热泪泉涌,我紧紧攥着丹青的手抵住额头,任凭眼泪肆意的流淌着…“丹青,丹青…”我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吹笛时娇若桃花的丹青,照顾霍长远时情窦初开的丹青,准备婚礼时骄傲自信的丹青,还有在舞会时,那个风华绝代的丹青…

手突然一紧,我愣了下,抬起头看去,泪眼模糊中,只看见丹青那漆黑的眼眸正定定的注视着我。我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一串眼泪迅速地滑落了下来,滴在了我和丹青交握的手上,丹青的手一抖。

“清朗…”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声音嘶哑,不复平常的清脆婉转,“姐…”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丹青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对我微微一笑,“小哑巴,没事的,别哭了。”

“呜…”我放声大哭,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一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心头的堤防,忍了这么久,丹青的一句话却让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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