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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吸收了和氏璧的异能之后,宋师道的两股内力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在他出手之前,可令任何人都难以探出他武功的深浅,确实是扮猪吃虎的妙招。
然而这一招用一次还行,二次三次就没意义了,宋师道将缠在寇仲身上的链刃解下来收回袖中,摇头道:“遇上婠婠我已经损失了一半的武器了,尼姑可未必是独来独往的……我们先去兵器铺补充一番,然后再恭迎仙子的大驾吧。”
带着寇仲和徐子陵左拐右拐地来到了一间地处偏僻、外表看上去十分寒酸的兵器铺里,此处除了一个打铁的老汉再无他人。宋师道径自走到专心铸剑的铺主跟前,说:“我要一把无往不利的刀,以天刀为名。”
铺主蓦地扔下手里的活计,直起身子,说:“无往不利的刀,该是皇者之刀才对。”他仔细地看了看宋师道的脸,又扫过寇仲和徐子陵,眼中泛出了疑惑之色。
宋师道恢复了原声,低声道:“是我,柯老。”
铺主眼神一亮,在寇仲和徐子陵骇然的目光注视下,蹲下身子就以一双肉掌将那化铁成水的高温熔炉推到一边,指了指地上露出来的洞口,无声地咧了咧嘴。
宋师道当先走了下去,寇仲和徐子陵又朝那老汉的手掌看了好几眼,才跟了下去。
这下面果然别有洞天,兵器的质量和铺子里的那些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寇仲嘟囔道:“上面的那些兵器一定是老板用脚打出来的。”
“噫,还真被你小子说中了。” 柯老回身将洞口封住,笑呵呵地走下了台阶,朝寇仲投去了一个友好的目光,这才转向宋师道,说:“少主的这个面具就是鲁大师的杰作吧,果然毫无破绽。”
宋师道微笑点头,从怀里掏出被婠婠的劲气震成一段段的链刃,说:“请柯老帮我把这些都溶掉吧,我要选一把好刀,今夜或有一场大战。”
徐子陵蓦然开口道:“宋二哥你用刀的话,难道不怕师妃暄会认出你的身份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刀才可发挥出我的全部实力。”宋师道摇了摇头,看向柯老,肃然说道:“传我急令,集合宋阀在洛阳的所有高手,今夜潜伏在天津桥四周为我们掠阵,于生死关头下护我们三人性命无忧。”
柯老沉着冷静地应下此事,随即领着宋师道挑了一把精炼窄刀,便引着三人从密道离开了。
“二哥这般小心,搞得我都开始紧张了。”寇仲眨了眨眼,说:“难道二哥你真能未卜先知,否则你如何能确定我们和尼姑一定会于今晚在天津桥上大战呢?”
宋师道淡淡笑道:“因为我打算先带你们去天津桥附近的烤肉馆大吃一顿,然后上桥观赏美妙的洛阳夜景,顺便恭候仙子的指教。”
寇仲无语,徐子陵问:“那么宋二哥是打算截杀师妃暄咯?”师妃暄的武功应该胜不过婠婠,宋师道却摆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确实让双龙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宋师道轻叹道:“假使师妃暄与了空大师一起出手的话,你们说会是谁杀谁呢?我只是要留下退路,以免我们三人一同身死当场而已。”
“……”寇仲和徐子陵顿时背冒冷汗:明知道很可能会对上大宗师,还能如此淡定,宋二哥果然是胆子肥到一种境界了吧!
“瞧你们这怂样,哈!”宋师道朗然一笑,道:“你们两个只要缠住师妃暄就好,至于了空……就让我来会会他罢,”他眸光一厉,悠然说道:“大宗师的武学境界亦有高有低,出身佛门的了空无疑是一块天赐的磨刀石……”
“哎,当然是由我和二哥一起对付秃驴了,”寇仲洒然一笑,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说:“美艳的尼姑就交给你了陵少,千万不要怜香惜玉哩。”
“我似乎该期盼尼姑对我怜香惜玉吧!苍天啊,我这条小命迟早被你俩玩完……”徐子陵作势哀叹一声,眼中却满满都是兴奋,复又感慨道:“两年前我们尚且会被言老大那种小角色揍得哭爹喊娘,如今就要对上当世顶尖的高手了,就算真玩完了也要喊一声‘值当’!”
三人豪气顿生,勾肩搭背、大摇大摆地走过洛阳御道,又拐进烤肉馆,点了一整只羊,然后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啃了起来。可是当夜幕降临,他们攀在天津桥的石柱上感受洛水的晚风时,却变成了四个人——
“老跋你要不要这么够朋友,明知我们惹了大麻烦还要和我们混作一堆,难道你真的看上了……”寇仲的玩笑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子陵的一肘子给堵了回去,附加警告的眼神一枚。
“看上什么?”跋锋寒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随即淡淡笑道:“其实我一早就想和师妃暄过过招了,慈航静斋的某些做法实在令我看不惯,还是宋阀的那位少主说得好……话说那一天,其实我也在曼青院里,只是看你们跟在王世充身边,就没现身。”
说到这里,跋锋寒那一双鹰狼般的眼睛忽而盯向宋师道,说:“越兄,当日你真的不在曼青院里吗?”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表情一僵,宋师道微笑道:“跋兄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又何必再问呢?”
跋锋寒大笑了起来,说:“没错,我出身马贼,最善追踪之道,你瞒不过我!”说着他蓦地压低了声音,道:“大战之前,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给个明白,和氏璧究竟在不在你们身上?”
寇仲一把握住跋锋寒的肩膀,正色道:“总而言之,我们永远都交不出和氏璧了!”
“我懂了,”跋锋寒颔首道:“无论如何,我欠了子陵的人情,今晚……”他倏然止声,双目神光电射,望向天津桥下:一叶轻舟,翩然驶来。
师妃暄终于来了——她俏立船头,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这繁华的洛阳天街已静如鬼域,只有河水打上桥脚岸堤的声音,沙沙响起。
在月儿的斜照下,岸边的建筑在水面上投下了黑沉沉的影子,更添几分慑人气氛。师妃暄的小舟破水而来,她那妙曼的声音同时响起:“妃暄自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但今晚却不得不破此大戒,何以憾哉……”
寇仲当先笑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天地可鉴,和氏璧我们交不出来,谁是谁非,道理已说不通了,就凭功夫见真章罢!”
师妃暄幽幽地望向寇仲,说:“不仅仅是为了和氏璧,而是你的野心已引起了我的警惕,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妃暄也只能有负阁下了。”
仙女和妖女果然不同,仙女不似妖女那般随时随地将杀人挂在嘴边,但她话中的意思,却和妖女殊无两样。
跋锋寒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道:“还有谁比跋某人更想见识师仙子的剑法?仙子请赐教!”
徐子陵微笑道:“跋兄怎好抢我的台词,真是不够意思。”
便在此时,一声佛号从后方传来,响彻月夜下的无人长街,余音萦耳,久久不去,一把平静的声音随即响起:“贫僧了空,负失宝之责,愿领教诸位施主的高招。”
众人心下都是一凛,了空大师因和氏璧的失窃,已自毁了他修行多年的闭口禅,今夜此事是决计无法善了了。
场中气氛一时凝固,一直不言不语仿若陪衬的宋师道,忽然之间拔刀而起,脚踏桥墩、如大鸟般扑向立于御道之上的了空大师,刀势破风尖啸!了空目光一凝,好似动了,又好似没动,身体却已平平地横移了两步,宋师道的这一刀劈在了空身侧,于御道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旋即宋师道脚尖触地后再度弹起,毫不停歇地再向了空挥出了连续九刀,直逼而上!
寇仲立时就朝御道扑了过去,闯入那大宗师的气势漩涡之中,眼中战意节节攀升——师妃暄眸光一寒,扫过宋师道的背影,叹道:“妃暄竟是看走了眼……”
话音落下,她脚下的那叶小舟于悄无声息间就碎散成片,师妃暄飘飘然地升至半空之中,握剑在手,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亮起了圣洁的光辉,仿若洛水仙子降临于世,更口吐仙音:“妃暄手中之剑名为‘色空’,徐兄还请小心了!”
电光激闪,剑气漫空,师妃暄的色空剑化作满天光影,将徐子陵整个笼罩其中。
跋锋寒本想拔剑相助徐子陵,却被从天而降的四个和尚围在了中间——正是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跋锋寒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斩玄剑蹡踉出鞘,慨然迎战。
而另一边,在寇仲的眼中,了空像是忽然融入了茫茫夜空之中,广阔无边、法力无穷,宋师道已扑到了空跟前,却莫名显得渺小无比——寇仲心下一凛,明白他这是陷入了大宗师的气势幻象之中,便骤而停步,凝神于祖窍之中,静待出手时机的来临。
井中月似有感应,忽然黄芒爆起,更嗡嗡作响。
宋师道早已熟知了大宗师的手段,不受其惑,在井中月的“伴奏”中,一刀比一刀更猛,挟一往无前的奔雷之势,就仿佛了空是他的生死大敌、两人必须不死不休——这样的凶狠攻势竟破开了大宗师的护体真气,将刀锋送到了了空眼前!
了空被迫祭出武器,乃是一只色泽暗沉的铜钟,只听“铛”地一声大响,了空与宋师道硬拚了一招之后,就再也无法维持住他那高深莫测的形象,稍露愕然,低吟道:“本来无仇,何必相敌,施主还是尽早抽身罢,且代我向乃父问好。”
57、'晋江文学城' 。。。
宋师道充耳不闻;眼神空茫;显然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与大宗师对阵的无穷战意之中,心境一往无前;刀势也同样一往无前……这几乎就是“舍刀之外,心无他物”的境界了:即使宋师道的刀法和宋缺半点不同;但那决绝的刀意却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也难怪了空马上就知悉了宋师道的真正身份;开口劝他罢战。
而天刀宋缺更是威名远播,即使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也没人胆敢擅捋其锋芒!
但如今,箭已搭在弦上;焉能不发?更何况,了空搬出宋缺来;只会让宋师道的战意更甚——他完全忽略了方才与了空对招之后翻腾不休的气血,再度揉身而上,使出了他于宋缺的刀下磨砺了千万次的刀法“破敌八刀”:这套刀法的关键就在于一个“破”字,寻敌破绽、以命搏之,也只有不断对阵更强大的敌人,才能破敌破己,不断突破武道的桎梏……
至于为什么会是八刀,那是因为正好对应了宋缺的“天刀八诀”,宋师道曾放言他迟早有一日要以自创的招式破掉宋缺的刀法,以补全其父不传他刀法之憾!
面对宋师道的猛烈攻势,了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出一声佛号,便举钟迎战。
溶溶月华下,只见刀如白练、煞气纵横,将白石铺就的洛阳御道损得满目疮痍。宋师道战得越猛,就越能更好地掌控他洗筋伐髓之后的实力,他的战力逐渐攀升,了空也不得不使出真本事了,只见他手中原本黯淡的铜钟蓦地金光大起——了空和宋师道的这一战,简直仿若日月争辉。
另一边的徐子陵此时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纵使他早已蓄势待发、严密戒备,但仍想不到师妃暄竟能使出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可怕的剑法:只见于清清濛濛的剑光之中,师妃暄就仿佛是被淡云轻盖的天上明月,在万千道剑影之中若隐若现,使人无法摸透她的招数,犹若天仙般轻灵无踪……
以幻对幻,徐子陵的身体也化作了一道影子,在剑光中不断闪避、摇摆进退,他的双掌贯满真劲,以普通人肉眼看不清楚的高速,左劈右挡,每一掌都准确无误地寻上师妃暄色空剑的剑身薄弱处。
然而才不过接了二十来招,徐子陵的出招就完全被师妃暄的剑法所牵制,身不由己地为对方天马行空般的剑招所控制和摆布,能移动的方位愈趋窄小,到他避无可避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彻底落败的时候了。
跋锋寒被四大护法金刚缠住,更是斗得天昏地暗,根本无法分神相助徐子陵。
“轰”地一声,宋师道的第八刀与金钟相撞,好似惊雷在耳边炸响——了空退后了半步,嘴角蓦地溢出了一丝鲜血来;而宋师道则是连手中的刀都节节断裂,他本人更是倒飞了出去:就在同一时刻,寇仲已暴喝着扑了上去……
井中月的轨迹比之前对战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