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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以悍勇闻于边疆战场之上。
戎狄女子周岁之时,会由圣殿赐下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在戎狄女成年嫁人之前会一直伴随左右,一直到女子嫁人之后,才能改回自己出生之时父母赐予的名字。耶律婉即是茯苓,茯苓便是耶律婉。
好好的公主去当什么女将?去打仗?也许不止仅有几人这般想过,然而,戎狄的风俗可能毕竟与中土多有些不同,若是在当朝出了一个从军的公主,多数会为天下半数的士子诟病。何为妇道?何为女子?三从四德何在?这几顶不小的帽子扣下来,便是当朝的公主恐怕多少也要受不住的,更何况,中土女子向来以柔为美,女子过刚实在也多有些不喜了。然而,在戎狄,戎狄王的十七公主却是在戎狄百姓中口耳相传的“班达拉姆”,是上天赐予他们戎狄的天女,传说中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神女,可以说,在戎狄,十七公主耶律婉的地位是基本可以与戎狄王耶律木等同,地位超然。
从另一方面来说,十七公主耶律婉出使中土,多少也能看出几分戎狄此番难和谈的决意,倒也是一桩幸事。
说来,此次耶律婉出使中土的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作为出使中土和亲的戎狄公主。战后为了稳固两国之间的邦交,维系既定停战条约,最常见的稳固促进两国邦交的重要手段之一便是和亲,而戎狄王耶律木的女儿和王孙之女之中正在适婚之龄的十七之外已无第二人,耶律婉当为不二之选。
此外,戎狄的民风相较中土尽管开放了些,然而,耶律婉以十五岁之龄征战疆场已有七年之久,如今已是个已过双十的女子,已过双十却还尚未出嫁的女子在中原少见,在戎狄只怕也是不多见的,耶律木虽向来宠爱耶律婉,独独在婚事上究竟还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不得再任性下去了。
殿外铺上一层红色的绸缎之上很快便缓缓走来了一个身着红衣如火,头戴凤冠的曼妙女子,红绸铺殿,这是朝中对于他国使节最盛大隆重的礼节,那刚刚铺上的红色绸缎旁立着两排宫中低眉顺目的小太监和小丫鬟,而那从那层铺上的绸缎上缓步走来的女子身后也随着几个身着浓重异域风情轻纱衣物的女婢。
茯苓,或者说是耶律婉抬眼在周围正在一阵私语的百官之中望了四周,随后,眼光一扫,那艳丽妖娆得近乎妖孽的视线便缓缓定在了那朝下一人的身上。一眼便能瞧见,或者,于茯苓而言,只要她想找到这个人,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这个男人,已经成了一种几近反射一般的习惯。
能让茯苓记住的男人不多,而那人却自然该算是一个的,那挺得笔直笔直的脊梁,那即使缓缓垂首一眼看去仍是好看得让人不得不叹服的侧脸,两军对阵了整整三年,她便记住了这个男人整整三年,向来以常胜闻名的女将茯苓竟然几度败于一个她向来瞧之不上的文弱书生的手里,这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茯苓来说确实多少存着几分心有不甘的心思。然而,另一方面,正也因为心有不甘,茯苓才得以完完整整的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林子清。
面如玉,心性如狡狐,布阵如猛虎,出兵以迅疾,偏偏身形如弱柳,分明是个半分武艺不通,文文弱弱,真真切切当真白面书生一个。说是个书生,他却能上战场,能杀人,能排兵布阵,不输于人下,说是个将军,这人偏就当真是个半分武艺不通的文文弱弱的书生一个。
茯苓看不透林子清这个男人,三年前初闻这个男人的死讯的时候她本是不信的,一日未见这男人的尸首,她便一日不肯轻信这男人的死讯,然而,三年来的了无音讯,就在茯苓准备说服她自己,相信或许这个男人真的已经死了的念头的时候,这个男人三年后回头却又恍若若无其事,坦坦荡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出现在了万千百姓,中原人和戎狄人的视线之中。
从那一路铺陈而来的红色绸布上赤足而来的女子噙着嘴角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青丝半挽,垂下半数,头上珠帘隐绰,一身颇具西域风情的红色嫁衣愈发趁着这女人艳丽得近乎夺目的五官愈发惊艳,身姿曼妙。这个女人的美不同于任何一个中原的女子,中原女子眉目多为温婉,即使再如何美妙的女子,也少有几分容貌极端摄人心魄的美感,并非不及,只是这女人的五官更近乎立体,美艳得近乎凌厉,五官更为深邃,似乎独有一种叫男人一眼难忘的魅力。
戎狄十七公主的美艳在草原之上早已闻名,是戎狄百姓中,草原牧民眼中的班达拉姆,是草原人民心中的天女。然而,传言即使再过耳百遍,恐怕也不及这一刻亲眼目之所见的震撼。
战场上的茯苓向来不过是一身戎装在身,风尘并行,两军交战之间,也不过只勉强辨别得出这女将的眉目,却不料,这素来彪悍得很的女人若是盛装打扮下来一番,也独有几分让男人心惊,几近惊心动魄的美感。
那女子就着纤白的玉足轻轻巧巧的踩在了那红绸之上,张手振臂随后再缓缓收于腰间,这女人,当真是个实在不同于寻常的女子。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若是……
寻常家的女人又怎会在人前如此落落大方的谈论起自己的婚嫁之事,而面上却无半分羞赧之色。
“愿为大庆朝镇远大将军林将军之妻。”
林子清:……
……
“林大人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男未婚,女未嫁,既然那耶律婉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不如……”待到茯苓退下朝后,朝下已经有人清咳了几声后,迟疑着说道。
这建议倒也确实不错,宫中盖除了一个不过八岁的太子皇帝膝下已无二子,这和亲说到底最后只怕还得从朝中百官的几家公子中择出和亲之人,既然这耶律婉心里已存了人选,倒也算是省事,朝中正得势,圣恩正隆的一方重臣,年近而立,年少而有为的大将军林家子清,在身份上也算是圆了过去,不算折了戎狄和本朝的面子。
林将军早年征战于疆场之下,耶律婉,便是茯苓,作为戎狄女将,与林将军早年有些交集也不算稀奇,只是,此番竟然堂而皇之在这朝堂之上落落大方的明指出了自己心属和亲对象的一男人。
这女人,这女人实在是……在场不少的官员不由心下也是一片的唏嘘之声,在官场上已经数年的官员们哪个不是手段圆滑之徒,尽管方才被那女人的话当真吓了一大跳,结果回头还真考虑起了若是林将军与那戎狄的十七公主当真和亲成婚这件事的可行性来。而最后的结论……这桩亲事,说不定还真是可行的。
只见那傅宗书举着手中的玉笏向前走上了一步,大方的表示出了自己对这桩亲事的赞成之意,言道:“微臣认为,林将军于戎狄和亲,此事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
依着傅宗书的打算,林子清如今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而这个人如今所拥有的权利比之他已经有些不遑多让了,若是这亲事当真成了,最好将这人送到戎狄去给戎狄王当女婿去,送得远远的才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朝中若是少了这个总在与他过不去的林大将军,他只怕还能再更加如鱼得水一些。
傅宗书正待要说话,诸葛正我这会子竟也向前走上一步,也凑起如今这热闹来了,“微臣也觉得,这桩亲事可行,不过,不是我们林将军入赘过去,是让戎狄王将女儿嫁到我朝了。”诸葛正我此次倒是难得与傅宗书意见有了不再相左的时候,尽管两人的想法其实细细想来完全南辕北辙。
傅宗书心心念念想着的是怎么把林子清林大将军给送出去,送出朝堂,最好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至于诸葛正我所想的却是怎么牢牢的将那个戎狄著名的女将牵制下来,最好留在本朝永远都不要送回戎狄去。
耶律婉落落大方的表露出了愿择林将军为夫的意愿,这实在大大出乎了诸葛正我的意料之外,当然,诸葛正我本来最担心的却是那耶律婉若是存着要入朝为妃争后的心思那倒才是真正的麻烦,如今竟然属意林将军,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然而,即使正直如诸葛正我此时也不由暗暗的想着,莫不是这林将军当真丰神俊朗如此,竟在两军为战之时轻易掳获了那十七公主的芳心?
诸葛正我如今想的却是怎么把持着林将军这个筹码好压制住耶律婉,也就是茯苓,这个草原上智勇双全的麻烦的戎狄女将。
两人话未说完,穆子俞这会子却是被惊得几近快跳了出来,也很快高举着玉笏向前走上了一步,说道:“这两个都不成!”
穆子俞道:“茯苓能嫁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朝中重臣却是万万不可的,林将军远赴戎狄,超重损失一员大将,是不妥,茯苓嫁入我朝,然而,不能保证茯苓是否仍然心系戎狄,若是借由此身份,与戎狄大通消息,日后若是出了纰漏……此举也是不妥。”
穆子俞心里此时不由隐隐抽搐了起来,这两个该死的老狐狸,见着他门生被那戎狄公主盯上,一个个非但不拉上一把,还竟然当真想着怎么助上一把,两边都是不好,即使是朝廷这边娶了一个茯苓,也不敢保证,圣上是否当真会因此而对林子清生出几分的猜忌之心来,毕竟自己手下的重臣竟有一个作为戎狄公主的发妻,生出几分猜疑之心也是无可厚非的。
林子清面上的神色瞧上去竟是一副意外的气定神闲,只见其随后却是上前一步,言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事来报。”
皇帝因着傅宗书,诸葛正我和穆子俞三人推究来推究去的浑水看来搅得实在有些心烦,见到林子清这正主可算是冒头出来了,直接一挥手,心下的一口气刚刚松下,道:“你说吧。”
然而……那厮面上的脸皮子一整,却是说道:“微臣启奏今年科举探花顾惜朝之事,微臣认为此事合该另有隐情,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一口气没提上来,脸上的神色却是一连变上了几变……故意的!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看看这满朝文武都在为着这厮的终身大事搅着浑水呢,这厮竟然和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谈起了翰林书院那娼妓之子的探花郎的案子来!
莫非在这人想来,这娼妓之子顾惜朝的案子比这戎狄公主和亲关系两国邦交之事当真还要更重要一些?
结果,皇帝一口气还没喘匀,这厮张口竟然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听闻傅宗书中年丧妻,已为亡妻守灵十数年,傅中丞痛失发妻,实在令人心痛,茯苓向来对着至诚至性的男子最为钦佩,若是傅中丞愿意远去和亲,想必茯苓定然不会多存芥蒂。”
“诸葛先生高洁,孤老至今,不知现下可是存了几分要娶亲的心思?”
这厮倒也不是真的存了几分要推着傅宗书和诸葛正我去和亲的心思,面上分明一副一本正经得厉害的模样,张口便堵得两人怔愣片刻后当真在原地瞪起了眼来。上述自然多是说笑的,只是,先前那两人就着他的婚事不放,想必是被人迫得有些恼了。
转头就着这两人当真也就咬上了,意思倒是分明,再拖我下水,那我开涮,再说些胡话来,迟早把你们也给一并拉下水。
那冷飕飕的视线转过身来直直的瞧上了两人一眼。
傅宗书:……
诸葛正我:……
穆子俞:……
皇帝:……
☆、78
诸葛正我差着神捕司门口负责接见客人的小仆说道;“回头便说我不在府里。”结果;诸葛回头差完了这一句,身后便忽然爆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喝声;“诸葛小花。”
只见诸葛正我抖得一激灵;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急,到最后,索性身形一闪;转眼便已不见了踪影,诸葛正我虽已过天命之年;但在武学造诣上的功夫到底是江湖上;以至于天下少见的;轻功更是精妙,因而果真,身形一闪之下,哪还有这顽童一般的小老儿的的身影。
神捕司,
穆子俞稳稳的坐在神捕司见客的前厅里,身旁的小厮瞧着眼色已经沏上了一壶上好的热茶,瞧着这人的神色,这小老头倒实在是一副气定神闲,悠闲自在的模样,说来,穆尚书也算不上是个小老头,并不贴切,单瞧着这人的脸色,总是一副笑眯眯,既和蔼又和亲的脸色,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小子,如今便成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一个俊老头。
金银两侍童推着轮椅进门的时候,无情所见的便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