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为介意的是,张绣这人,虽然作战能力不强,却能够准确地捕捉到成败的气息,所以,他跑得毫不犹豫,又一次从曹操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仗,还没有打完;这仇,也还没有报尽。
曹操还兵许县那日,不偏不倚正赶上曹昂的忌日,府中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阴影中。在曹昂的衣冠冢前,曹操遇到了与自己断绝夫妻关系的丁夫人——对曹昂视如己出的养母。两人相见,皆是一愣,旋即又都转开头,各自祭拜,始终无语。心中清楚曹昂的死彻底断了自己与丁夫人夫妻情分的曹操亦不多言,礼毕后带着一众家眷干脆地离开了。
曹丕跟在曹操身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丁夫人在料峭春风中颤抖的背影,说不出的孤苦悲切。默默转回头,曹丕又看向身侧的生母,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憎恶——他恨这个生了自己却又吝于施与关爱的女人,不过,他更恨的是她此刻露出的那一丝笑意。
蹙起修长的眉,曹丕悄悄走到了队伍外,而后反身又回到了曹昂的墓冢前。
丁夫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讶异地回过头,“丕儿。”
端正地行了揖礼,曹丕近前一步,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匣递向丁夫人。
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小木匣,丁夫人并未马上接过来,“这是?”
“这是亡兄生前送给孩儿的。”垂着眸,曹丕淡淡答道。
听说是曹昂的遗物,丁夫人连忙接到了手中,如获至宝般地捧在手心,激动得双手都微微抖动起来,“丕儿,你要把这个送给我?那你……”
将头转向一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曹丕一字一顿道:“亡兄生前敬爱夫人,夫人亦爱护他,如今长兄故去,丕不忍见夫人连个念想也没有。若是夫人日日哀伤,只怕亡兄也无法安息了。”
未曾想,最后给予自己一份寄情之物的,竟会是这个自己并不曾多加关照的孩子,丁夫人鼻子一酸,蹲身一把抱住曹丕,情难自已地哭出声来,一边哭,她一边断断续续道:“你把念想给了我,那你怎么办?你与子修兄弟情深,如此,让我如何安心啊……”
静静地任由她抱着,曹丕开口轻轻缓缓道:“在我心里,长兄未曾亡去,所以,我不需要所谓的念想。”
松开手讷讷望着眼前这个言行皆不似孩童的孩童,丁夫人蓦然笑开,竟不知如何接话。
又是端端正正的一揖,曹丕缓缓道:“夫人节哀,为了亡兄,也请您保重,丕告辞。”
回身离去的一刹那,曹丕依旧没有哭,他向曹昂许诺过要做个坚强有用的人。他只是有一点后悔,把兄长送给自己的东西给了别人,但他告诉自己,若是长兄地下有知,也一定不会反对自己的做法。而且,他与曹昂的感情,又怎是一个小小物什可存下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长在心里,流淌在血液里的,只要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还活着,那这份感情便不会消弭。
干花制作得再怎么精细,到底也会有褪色的一日,但活在心里的思念,却是历久弥新。
怔怔目送那个体贴却也清冷的孩子离去,丁夫人瘫坐在地,痴笑一声,泪水又夺眶而出,“想不到我这个做母亲的,倒不如他这个做弟弟的懂得子修。”
春风似剪,却再也裁不出那人的英气与温柔。
彼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公子二九,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人有些恶质的想要揭开曹丕表面的坚强,去看看他真实而柔软的内心。然而,也不过时年少不羁,一时兴起,扬鞭一策马,便抛于了脑后,再见时,已是经年之后。
在许县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似乎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又到了该出兵的时候。
出发前两日,郭嘉又晃去了荀彧家中拉他去喝酒。荀攸就这样看着自家叔叔被连拉带拽扯出了门,不知该笑该哭——这个郭奉孝啊,军中才置军师祭酒一职,曹操就封给了他,他却完全没往心里去,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顺便还捎带着荀彧。不过……目光一晃,荀攸想,这样也好,至少有这么个人在,小叔还能有些许生气,纵然欢欣不足,也不至死气沉沉。
日落西山时,从练兵场回到府上的曹操见荀攸正候在大堂,不禁疑惑道:“公达?你怎么来了?”
上前施礼,荀攸无奈道:“是这样的,祭酒大人邀了家叔去喝酒,结果两人都喝得不省人事,祭酒大人也说不清自己家住在哪里,适逢敝府又在翻修,所以……”
放下茶杯一扬手,曹操问道:“他们人呢?”
“呃……”犹豫了一下,荀攸如实相告,“祭酒大人拉着家叔在酒馆不肯走。”
“这个郭奉孝,越来越不像话了!走,带路。”
“诺。”看着曹操沉下来的脸色,荀攸暗自捏了把汗,顺便为那个害人不浅的郭奉孝在心里祈祷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除了重要战事,每个人的大事件基本遵循历史外,其他情节悉为虚构,或是在原有基础上夸张展开了,只图一乐,表深究啦~
☆、酣畅之时话伤心,一夜纵情故人语(上)
一桌狼籍,不难想象先前是何等的酣畅纵情。挥退了荀攸,曹操在桌边坐□,给自己也斟了杯酒。望着眼前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谋士这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起来——曹操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声色犬马,无所不为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与袁绍还在称兄道弟,祸乱四方,现如今两人却成了头号敌人,针锋相对。有时候想想,岁月真是残酷,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许多。年少时,他们可以不为天下计,不以名利大,以为就可以这样消磨着生命,嬉笑怒骂着活到白头。蓦然回首方才醒悟,那是一个多么美好却不切实际的梦啊!那个梦终归是被封存了起来,无暇顾及,只是偶尔想起了,会偷偷地感慨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接下来的日子。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过问了,自己也就愈发的不屑起来,也许并非真的不屑,不过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罢了。对于往事,人们总是这样,回忆得太认真太频繁,怕被旁人说成矫情而伤了自己;回忆得太敷衍太稀少,又怕自己真的忘记被人说成绝情。
曹操觉得,自己的心在走向迟暮——自从曹昂死后,他平白多出了许多的感慨,听说,当一个人的心渐渐苍老时,他就会愈发的容易慨叹过去,这大概也是一种回归吧。
身边喝酒的人群吵吵嚷嚷的,倒显得曹操这边更加的安静。斜阳照入窗口的光线显得有些暧昧,荀彧趴在方桌的一角,只占了极小一块地方,修眉轻轻蹙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而郭嘉则是不修边幅惯了,一个人就占了半张桌子,睡得又舒服又踏实。
抬手帮荀彧把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曹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仿佛弥漫在乡野间的雾霭,无限惆怅。
荀攸在外面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曹操独自走出了酒楼,心下不禁疑惑,“将军?他们……”
在荀攸身边站定,曹操抬眼望着天边渐渐被收敛的霞光,兀自叹道:“随他们去吧,看见他们,孤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偶尔的放纵来之不易啊。”抬手拍一拍荀攸的肩膀,示意他上车,“回去吧,孤就给他们放个假,不管了。”
稍稍愣了一下,荀攸旋即眯眼笑道,“诺。”
其实郭嘉并没有醉,也没有睡过去,曹操一走,他便睁开了眼,毫不含糊地爬起来坐正了身子。回头凝视着荀彧的睡颜,却看见他眼角眉梢抹不去的愁绪,白白憔悴了那张清隽面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之色,郭嘉有些心疼的抚上那人的眉眼,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反复勾勒,直到把落日勾入了东海,让夜色染尽了苍穹。
知道荀彧有多不胜酒力,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郭嘉索性唤人来开了间客房,连搂带抱地把他带上了楼。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荀彧便看到坐在床边独自斟酌的郭嘉,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他慢慢靠到郭嘉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就着同一盏酒杯就喝了下去。被荀彧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郭嘉也不阻止,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小小一杯,荀彧脸上的酡红似乎更重了,放开郭嘉的手腕,他身子一歪,靠到了那人的身上,近乎呜咽道:“奉孝……你怎么喝这么寒的酒……好冷。”
放下杯盏回身将他抱到怀里,郭嘉无奈道:“屠苏酒哪里寒了?实在是温和得紧。”
半眯着眼睛,荀彧口齿不清地耍赖道:“就是寒……”
笑着摇摇头,郭嘉把一只手按在荀彧的胸前,轻声道:“是文若心寒了吧。”
没有回答,荀彧望了郭嘉半晌,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才闷闷道:“就你什么都知道,就你明白。”
感觉到胸前缓缓漫开的温热,郭嘉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你后悔了?”
身体僵了一下,荀彧摇摇头,“没有。”
“那做什么一直这么难过?只是因为将军不信任你?”
沉默良久,荀彧才断断续续答道:“变了,曹公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还能说出‘诸君北面,我自西向’,没想到不过两年,居然就不一样了。”一句并不长的话,荀彧却说了很久,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长长叹了口起,郭嘉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文若啊文若,你这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汉室早已衰微,大势已去,为什么还一心想要匡扶?”顿了顿,又道:“你也明明知道,将军乃天下英雄,在这乱世纷争中,必将割据一方甚至称霸九州……你这是何苦啊?”
“我……可是那时候,曹公不是那样的。”
“文若你可真固执,人是会变的,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本就不甘居于人下的人一直扶持那个早已没有了前途的汉室?”郭嘉答得淡然,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对他来说,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效力于谁也不重要,他只是不想在烽烟中蹉跎了年华,所以要找一个真正的英雄来发掘自己的才华。可他也知道,荀彧同自己不一样。他们是同乡,又是少时相遇,彼时一个未及弱冠,一个双十年华,却是话语投机,相交甚深。郭嘉很早便知道,名门出身的荀彧,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匡扶汉室,重振昔时武帝的繁荣。如今看来,这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梦啊。也许,他自己亦非不明白,否则又如何会甘愿在曹操这个野心家的身边尽忠职守?
不过是心中怀有多年的执念,不破不灭罢了。
挣扎着坐起身,荀彧流着眼泪道:“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室倾覆,所以我不能全心全意为曹公图谋。可是,我也知道,若想要曹公成大业,我们必须尽心辅佐……我不能背叛汉室,也不能辜负曹公……”越说越难过,最后,荀彧索性趴在郭嘉肩头任性地哭开了。
望着身边这个哭得期期艾艾的人,郭嘉在想,他一向沉静持重的文若是要经受多么大的痛苦,才会像今日一样,哭得肆无忌惮?上一次看到他哭是八年前吧,本来好好的一场告别酒,却不知怎么就喝到了床上。那时,他在自己身下也是哭得这般泪眼朦胧,脱力得连呻|吟都有气无力。郭嘉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过是想想,就有些血气上涌,头脑也不似方才清醒了。是酒劲上来了吧,屠苏酒还是烈了些啊。他这样告诉自己。
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与荀彧拉开一点距离,无奈那人却哭得投入,完全不明白自己这边的状况,郭嘉突然觉得好无力。轻咳一声,把心一横,郭嘉半认真半调侃道:“文若,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哭声戛然而止,荀彧抬头呆呆看着旁边暗自忍得辛苦的人,一脸不能领会的表情,泪水盈盈的温驯眼睛就这样直直盯在了郭嘉身上。
“该死……”小声咒骂一声,郭嘉毫不客气地一把按倒荀彧,俯身便吻,一如八年前的那一夜,带些霸道的掠夺和几多怜惜的温存。屠苏酒的余韵,泪水的咸涩,只会让这吻更加的动情。
“唔……”嘴唇相碰的瞬间,已被封存多年的记忆毫无征兆地涌现出来。荀彧当然记得,八年前他们是如何荒唐了一夜,那种彻骨的疼痛与灭顶的欢愉,只要尝过,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视线不清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荀彧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缓缓阖了眼,有些拘谨地回应起来。
察觉到他身体上细微的变化,郭嘉轻轻扬了下唇角,更加深入地与他唇齿交缠,汲取着那份只能属于自己的甜美。一边在唇上辗转着,一边顺手将他的发簪拔下,刹那风华,一席青丝如瀑。
一直被吻得呼吸困难了,荀彧才微微挣扎起来,双手无力地抵在了两人之间,试图推开郭嘉。见他面色绯红,郭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