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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心疼难过的?”
反握住荀彧的手,郭嘉哼道:“就你明白。”停了下才继续道:“道理是这么讲,可是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们在前线拖拉太久,你才会操劳成这样。”
“两年不到便打下官渡,击破仓亭,已经很快了,换作是我可能会要更久的时间。”
攥紧荀彧的手,郭嘉摇头道:“不够快,还不够快,我还要帮将军彻底铲灭袁氏,平定北方,然后再南征刘表和孙氏,一统天下。如果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强大,对我们作战计划的实施就越不利。五年之内……”
荀彧垂眼听着郭嘉的慷慨陈词,心中满是愁情,慢慢将手从他手里抽回,荀彧开口打断道:“奉孝。”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郭嘉噤声等待着下文,眼里流过一丝困惑。
“一统天下,奉孝,你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吗?”目光如炬地望着郭嘉,荀彧的语气近乎严厉。
与他对视一阵,郭嘉率先笑开,耸耸肩,他反问道:“文若觉得呢?”
“汉室,当然是汉室的天下。”
“凭什么?”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反叛之意,郭嘉一改往日的嬉笑,神色严肃道:“我们和将军四处征战平定叛乱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汉室?”
虽然早就知道在这一点上自己与郭嘉的主张不太相合,但荀彧却没想到他二人的心思已到了完全相悖的境地。毫不让步地盯着郭嘉,荀彧语气平淡道:“身为人臣为君主平叛四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没有什么不满,说穿了,我不过是一介谋士,没有过多的奢望,唯求可以栖身的良木。”直直望进荀彧的眼里,郭嘉继续道:“你既然一心为着汉室,又何苦委屈自己呆在将军麾下,整日自寻烦恼?”
“你……”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荀彧平复了下心情才道:“起初我跟随曹公是因为他身怀治世之才,又有扶持大统之志。这天下已经动乱了太久,需要有一个人来扫清……”
“所以你就想着辅佐将军平定四海,最后再让他还权于汉室?”见他点头,郭嘉哂笑两声,喟然道:“文若啊文若,如果将军真的能威加四海,谁的天下又有什么重要的?”
转开视线,荀彧低声道:“你不会明白,我自小便知我荀家必将世代为汉臣,汉室便是正统,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能让人轻易夺权。”
反身长长叹口气,郭嘉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槐树枝,无奈道:“文若,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吗?反正还没走到最后那一步,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就此打住吧。”
望着郭嘉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荀彧终于低下头应道:“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郭嘉稍稍放下心来,“还有,如果日后将军果真有异心,答应我,不要凭一己之力与他抗衡。”
鞋轻轻划着地面,荀彧淡淡道:“不可能,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再是以前的曹公,那我便也不再是以前的荀彧。”
“可你凭借什么与他抗衡?你一手把他推上权利的巅峰,又要一手把他推下去?文若,那样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回身抓住荀彧的肩膀,郭嘉显得有些急切。
慢慢把郭嘉的手从自己肩头拨开,荀彧自嘲般地笑笑,“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我也知道自己的迂腐之处。”抬头望着郭嘉近在咫尺的面容,荀彧笑得有些凄然,“奉孝,你没有生于王侯之家,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不由己?谁不想择明主而侍?事实上我也是在择木而栖,可你知道这种被夹在中间的感觉吗?你说要替我去尽我尽不了的心,做我做不了的事,可那终究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到头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无力,这是郭嘉此刻唯一的感受。他确实不能完全体会荀彧的心情,过去是,现在也是。还有什么是比两个人面对面却各怀心思更悲哀的呢?
直起身子站好,郭嘉远眺着天边的薄云,眼里神色复杂,“那就这样吧,我不懂你,你也阻止不了我。郭奉孝是你的郭奉孝,可他也是他自己的郭奉孝。”
低头看着地面,荀彧默然不语,不是没有想过今日的情形,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这样让人措手不及。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和郭嘉谁都没有错,各有各的理由与信念。
眉眼一弯,荀彧低低笑了几声,他想,他并不是很难过,只是觉得有点不知何去何从。他爱的郭嘉,终归是于自己截然不同的。共进退的日子,也该是有个期限了。
“喵——”在房门外关了一夜的猫咪不合时宜地跳到荀彧膝上,瞪着琥珀色的眼睛,尾巴一扫一扫的,仿佛在控诉主人昨晚的粗心。
轻柔地抚上猫咪顺滑的皮毛,荀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站在一边的郭嘉道:“奉孝,那些桂花酿,我已经酿了许久了……”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里,郭嘉回头看了眼他怀中的猫咪,而后彻底败阵在了荀彧的眼神之下——相识许久,郭嘉从未见过那样的神色自他的眼里流露出来。卑微,毫无疑问,那是卑微的眼神。荀彧在乞求自己,卑微而不卑贱地乞求着。
“文若……”想到他默默而挂心等待的日子,郭嘉胸口一窒,张开双臂就要把荀彧抱进怀里,却被那只看似无害的猫给破坏了气氛。
呆呆看着跳到郭嘉身上对他龇牙咧嘴的猫咪,荀彧不禁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把猫咪从自己身上赶了下去,郭嘉无语地看着它跳到石桌上冲自己伸爪挑衅,“这又是你继熏香之后的新兴趣?”
“去年冬天它自己跑来的,反正府上也清冷的很,我就养着了。说起来,它的性格跟你真的很像。”
干笑几声,郭嘉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只猫,蹭到荀彧身边不满道:“你的猫你不好好教,对我一点都不友好。”
“谁让你昨天占了它的位置睡觉。”气氛被缓和下来的方法虽然莫名其妙,但荀彧已是心怀庆幸。
“什么?”抬头看着荀彧,郭嘉指着那只已经开始兀自舔爪子的猫咪惊呼道:“你是说,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它在跟你睡?”
“呃……可以这么说。不过这话怎么被你说得感觉这么怪?”
哭丧着脸坐到石桌的另一边,郭嘉死死盯着眼前的“情敌”愤懑道:“我居然让一只猫给比下去了,天理何在啊!越想越伤心……我要喝酒!文若文若,快把你酿的桂花酿给我。”
彻底败给了现下这乱得一塌糊涂但效果似乎不错的情况,荀彧索性起身回房拿酒,留下一人一猫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荀彧拿着酒回来的时候郭嘉正捏着猫咪的前爪跟它斗得不亦乐乎,笑着摇摇头,荀彧将酒坛放在石桌上,顺手抱过猫咪,让它自己到一边玩去。
气氛重归于寂然,荀彧静静看着郭嘉斟酌饮酒,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奉孝,我要应诏守尚书台了。”
酒杯落地,花酿如泪般洒落。
“咳咳,文若……你是第一个,把桂花酿酿得这么苦的人啊。”
风起叶落,扬起一抹残香。
“奉孝,我用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去换两全之策,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兰香和苏合香都是熏香的一种,前者清雅幽然,后者沉郁苦涩,在此暗比荀彧内心的变化吧。
☆、袖手作别各自谋,心若磐石不可转
郭嘉早已记不清自己那日是如何回答荀彧的了,他唯一能想起的只有那天焚到最后烧尽了的熏香和袅袅散去的烟雾。荀彧的眉眼在晨光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让他无法捕捉到一个真实确切的画面。
也许郭嘉问了原因,可是他却不愿意记起荀彧的回答。
“为什么?”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古井无澜的眼睛微垂着,荀彧面无表情地回答,“与其和你做这种永无止境又没有意义的争辩,倒不如我做我该做的事,在他们二者之间斡旋。”
断断续续地笑了几声,郭嘉终是无法抑制地狂笑出声,“干嘛那么心急?将军并没有逾矩的地方,也许一切都不会走到我们想的那一步啊。文若,你在急什么?啊?”最后的疑问带上了些许郭嘉自己都未能察觉的胆怯,他是多么害怕再听到恩断义绝的话。
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忍再看郭嘉的眼睛,荀彧侧着头眉头紧锁道:“如果只是我多心那最好不过,可是,我输不起,汉室也输不起。未雨绸缪,防范未然,我必须这么做。”
“即使日后我们针锋相对?”郭嘉想,自己是快绝望了,这么多年,他居然从未走进过荀彧的心里。原本以为的推心置腹、生死与共竟然那么不堪一击,在彼此不同的信仰面前完全的破碎了。他深知荀彧的执着,但他没想到这份执着竟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法跨越的鸿沟。一直以来,他以为他们以为走到了一起,未曾想只是遥望彼此的时间太久,产生了携手同行的幻觉。幻灭时,才发现不过是一场让自己泪流满面的骗局。
“即使日后我们针锋相对。”十个字,重复起来却那么沉重。不过是把疑问句变成肯定句,就用去了荀彧全部的力量与决心。
谁又能说在这一段美丽而又残酷的梦境里,荀彧是狠心的那个?他只是坚守了一份被世人抛弃的理想,作为一个忠心的臣子在苍茫天地间踽踽独行而已。这条路那么孤独、那么漫长,前方除去无尽的黑暗,再无其他,而他在嘲讽与憎恶中用生命去追寻最后的那个答案,一个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答案。然而,荀彧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会哭会笑、会疼会痛、会爱会恨,他寂寞了太久,所以也会忍不住贪恋偶然遇到的路人给予的那份救赎般的温暖。分道扬镳之时,他以为自己还能满不在乎地做回曾经那个孤独的自己,却在灭顶的痛心中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得到过温暖的人才会更加惧怕寒冷。
他依恋着郭嘉太久太久,以至于几乎忘了要如何一个人前行。他在岔路口看着郭嘉毅然离去的背影,连恨的力气也没有。回望来路,交会在一起的足迹似乎都成了过错。但上天连怅惘不知所以的时间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他不过是一个有着“王佐之才”美称的普通人,却要担当起常人不必承担的一切,以天经地义的形式,独自担当。荀彧选择继续向着那条前方连光芒都没有的道路前进,用他义无反顾的决心支撑着这具疲惫的身体。他唯一能够留给郭嘉和自己的,只是那份灵魂深处的痴恋,即使在不同的道路上,他的目光也追随着那个如风一般的人。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注定要燃尽生命去点亮无法点亮的黑暗。他们的牺牲总是壮烈而凄美的,却也是无谓而令人惋惜的。
郭嘉走了,留下了那些桂花酿。荀彧问他为什么不带走,他说因为太苦,苦进了心里。
荀彧不信,所以在郭嘉走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便被苦出了泪水,止也止不住。
他想,是因为酿酒时酿进了相思,饮酒时饮出了离别。相思苦,离别亦苦。
之后,荀彧便把那些桂花酿封坛储藏起来。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快要辞世之时,才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品尝那些桂花酿。然后,他发现,其实,那酒真的很甜很甜,九泉之下,他终于可以拿给他的奉孝去喝了。
在尚书台的日子清静得不能再清静了,荀彧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赈个灾、拨个款。再大一点的事就上奏给天子,然后刘协做做样子又把事情原封不动地扔给他去处理。曹操呈上来的几份奏章荀彧都是看过的,写的都是些关于战事军务的内容,并无什么逾矩不妥之处。放在常人那里,也许就会慢慢放下心来,但是荀彧不会,因为他深知权力的诱惑是多么巨大,一个人的野心可以膨胀到何种可怕的地步,所以,对于曹操呈上的奏本,他都会格外小心谨慎的研究。
以荀彧的才能,处理这些事都不在话下,加上身边没有了让他分神的事物,做起事来就更是神速。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闲暇的时间那么多,没事还能看看古书、熏熏香、逗逗猫。很多次,荀彧抱着那只琥珀色眼睛的猫坐在尚书台门前檀木椅中,望着落霞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没有发现,自己自言自语的内容总是和一个人息息相关,比如那人是怎么帮着曹操大破袁军城郭,逼得袁氏兄弟连夜遁逃;比如那人是如何进言让曹操南征刘表,兵扎西平;再比如那人怎么指导曹操挑拨了袁氏兄弟的关系,让他们龙虎相斗,两败俱伤。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曹操就击败了袁绍的接班人袁尚进兵邺城,继而又开始攻打袁谭,想要平定冀州一带。说来也怪,荀彧在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总是分外的平静,他不是没有察觉这之间曹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