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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有异心。北征乌桓之事我虽不甚赞同,但只要是将军的决策,作为下属,我便忠心不二地去执行,即使是死。但他,尚未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就开始说什么等不到最后的胜利这种话,当诛。以后再让我碰到今天这种情况,你们的下场就都跟他一样。”扬手指向方才被他亲手射死的小兵的方向,张颌脸上是绝对的认真,“你们服不服郭祭酒我不管,但他有一句话你们都要给我用心记下。胜利之前,谁也不许忘记自己身为士兵的责任。”
“诺!”众口一声的回答,不敢再有半分质疑,毕竟,谁都不愿意以生命开玩笑。
扬手示意众人散去,各归各位,张颌站在原地向着郭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要上前表示什么的意思。荀攸打量了他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帮他解了围,不去说点什么?”
瞥他一眼,张颌修眉一挑,“我方才说了,我并不主张进军乌桓,郭奉孝既然偏要兵行险招,以全军上下的性命为赌注,那现在的一切就都是他应受的。我刚才之所以要那么做,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不是存心帮他。”言罢,留荀攸一人在原地,张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知道他就是嘴硬,荀攸笑着摇摇头,把目光重新放到郭嘉身上,却只看到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一直到尸体被抬走,荀攸见郭嘉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连忙上前查看,“奉孝?奉孝?”
仿佛回魂一般,郭嘉身体猛的一震,而后头也不抬地低低应道:“公达……”
将他从地上扶起,荀攸叹口气道:“行军艰苦,将士们难免心浮气躁,你要看开些。”
轻哼一声,郭嘉抬眼看向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表情,比起以往,甚至更为不羁,“我当然看得开,是他们不懂,他们什么都不懂!公达,你和他们不同,你总该知道北征乌桓的意义吧?”
点点头,荀攸回道:“是,我知道,可是奉孝,这一次行动确实有不妥之处,仓促不说,光是朔方险恶的环境,就足够消磨军士的意志了。”
痴痴笑开,郭嘉紧紧抓着荀攸的手臂,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不,太慢了,对我和将军来说,这种速度远远不够!我……咳咳……”
许是急火攻心,长久的行军操劳带给郭嘉的伤害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荀攸看着那些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涌出的鲜血成股落向地面,染就朵朵血花,不禁一阵心惊,“奉孝!你怎么了?奉孝?军医——”
视线模糊地向荀攸身上栽去,郭嘉突然很是难过。
还是到了吗?为什么人的极限那么容易达到?
☆、谋士若此复何求,往事纷纷醒寐间
“奉孝,我要应诏守尚书台了。”
“是你!郭嘉!你害死了我弟弟,他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岁啊!”
“奉孝,我用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去换两全之策,可好?”
“你才是最该死的!最后的胜利都是你编造的谎话,我怕在那之前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郭嘉,郭嘉!你呃……”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你……良心何在!”
带着一身冷汗,郭嘉猛的睁开眼,盯着帐顶愣了会儿神才转头看向床边,却没看到半个人影。苦恼地用手抚上还有些隐隐发痛的胸口,他坐起身便要穿衣下地。
荀攸从外面端着一壶茶走进来就看到那个病重的人不好好在床上躺着的样子,急忙把茶壶放在桌上,上前阻拦道:“你都病成这样了,不好好休息还要干什么?”
拨开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郭嘉轻咳两声道:“我没有时间休息,如果我现在对一切不闻不问,北征乌桓之事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将军呢?我要见他。”
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荀攸迟疑道:“呃……之前将军亲自带兵出去找水源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总该回来了吧?”
“是回来挺久了,还过来看了你,不过……”对上郭嘉急切的眼神,荀攸如实道:“将军回来看望你时问过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下令要屠杀千匹战马以充军粮,继续向北推进。”
“太好了。”脸上路出快意的笑,郭嘉抓住荀攸的手臂道:“快,带我去见将军。”
闻言,荀攸面露难色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滞,郭嘉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将军刚一下令就受到了全军上下的一致反对,你也知道,程公、张颌、夏侯将军他们都是不主张北征乌桓的,所以……”
“所以什么?你快说!”
将头转向一边避开郭嘉的眼睛,荀攸回道:“他们应该都在将军的营帐里劝将军撤退,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
脑袋“嗡”的一声响,郭嘉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站起身拖着荀攸就往帐外走去。
出了帐门,被外面的夜风一吹,郭嘉渐渐冷静下来,望着墨染的苍穹,他大笑两声,反身又回到了营帐中。
不解地看着郭嘉的怪异举动,荀攸讪讪跟回了帐中,见他又躺回了床上,不禁疑惑道:“怎么又不去了?你放弃了?”
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郭嘉又笑出了以往那种胸有成竹到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不是我放弃了,是我知道将军一定不会放弃。”顿了顿,又道:“我们这一路上就没有顺利的时候。当初过了无终没多久就遇到大水,导致滨海道路不能通行。于是我们另走他路,引兵出卢龙塞,又发现塞外道也断绝不通。那时候的情况比现在好吗?哪天不是在开山路,塞山谷?每个人都累得没有人样。可就是那样,将军都不曾放弃,生生开了五百余里的山路。你觉得现在距离乌桓不过几百里路程,将军会就此止步,荒废之前的努力吗?再说他既下令屠杀战马以充军粮,便更是决心固不可彻!”
“话是这么说,但你就这么放心让将军一个人面对他们一群人?”
“我如果现在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情况不见得会更好。那些人现在去找将军,一半是不赞同北征乌桓,另一半是想把矛头指向我,我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儿?何况,我信将军,定不会让我失望。”
荀攸记得,在出征不久到达易县时,郭嘉曾在一片反对声中劝曹操卸下辎重,轻兵简行,千里奔袭,当时曹操毫不犹豫便应允下来。事后,自己问过曹操为何根本不考虑其它将士的建议,独独听信郭嘉的话。曹操眼里透出的那份信任的光芒以及留下的那句 “将听嘉计,用之必胜。”让他至今难忘
想到自己与自家叔叔跟随曹操多年,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这般的信任,荀攸心中不觉五味陈杂,伸手拍拍郭嘉的肩膀,他半是艳羡半是苦涩道:“谋臣如若,夫复何求!”
转头看向荀攸,郭嘉一边晃着翘着的二郎腿一边咧嘴笑道:“公达这是羡慕我了?”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荀攸走到案几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是吧,你又该得意了;说不是吧,又显得我虚伪,你想我怎么答?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背对着郭嘉坐□,荀攸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一时想不出下面的话题。正觉气氛尴尬,只听身后再次响起郭嘉的声音,“公达,你们都羡慕我,嫉恨我,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每一日都急着劝将军北上吗?”
“在邺城时你不就说了,因为袁绍对胡人有恩,如果袁尚还活着,他们会帮忙。不趁早铲除的话,等到南征时他们力量壮大有所行动,便会危及我们的后方,到时候……”盯着杯子里晃动的茶水,荀攸慢慢回忆着郭嘉曾经说过的话。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北征之事,程公他们本来是没有这样反对的,他们不满的,是我在易县时的献计。如今陷入困境,他们自然而然觉得是因为那时将军听信了我的,卸下了很多辎重,才会军资紧缺。”深吸一口气,郭嘉继续道:“平心而论,今天的一切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虽说事实就是兵贵速,不贵久,如果辎重多就会导致行军慢,让蹋顿王有时间做抗击的准备,可我的献计还是有失误的。现在想来,当时何必丢弃那些军资,只要在后方建起运输链便可,丝毫不会妨碍前方精兵的推进,也不会走漏风声。”
把玩着手里的杯盏,荀攸点头道:“嗯,可见你北征之心的迫切。所以呢?奉孝,你在急什么?”
沉默一阵,只听岑寂中,郭嘉声音清亮道:“因为我快死了。”云淡风轻地语气,仿佛生死与之无关,只是笑谈。
桌角的烛火猛的晃了晃,微微暗下去,又渐渐恢复了先前的明亮。
荀攸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惊讶地转头望向睡在榻上仍旧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人,“你说什么?”
“我说……”侧头对上荀攸的眼睛,所有情绪在郭嘉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卷聚舒合,如天边的云彩聚拢又散开,“我快死了。”
“不可能!你不过是这阵子积劳太多,好好休养便是,怎么……”起身回到床边,荀攸盯着郭嘉的脸,企图从那张清隽却枯槁的面容上挖掘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坦然地与他对视,郭嘉淡淡道:“有什么不可能?我早说过生死有命,这就是我的命。文若没跟你说过吗?在我初及弱冠之年时,有人断言我活不过四十岁。”
“你是说,小叔知道你……”
咧嘴笑笑,郭嘉摇摇头,“也难怪,估计他都忘记这件事了吧。当时那个人被他给骂走了,想来他是把那人当成无事生非的方士了吧。”
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荀攸抬手示意他打住,“你要说什么?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又是死又是方士的,你不是脑子病坏了吧?”
抽出手打开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郭嘉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我是认真的,不然你以为凭我的性子和能力有必要这么着急?我何不一点一点算计好,慢慢与将军图谋?我何苦急着去换全军上下的一片骂声?”闭上眼睛,郭嘉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再难掩眼角眉梢的疲惫与憔悴,“是因为我的命不够用啊!”
绝望的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荀攸木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死不死的?这事跟小叔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跟小叔……”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词,荀攸有点迟疑,“的关系……嗯……你昏睡的时候我听到你在叫他的名字。”
微微一愣,郭嘉旋即笑开,少有的如同三月春风般的和煦笑容,“他啊,真是不让人省心。”眼里晃过一丝甜蜜的隐痛,“我们相爱,又一次次分开,仅此而已。”丝毫不理会荀攸面上更加讶异混乱的神情,郭嘉兀自陷入更深的回忆之中。
溪流浅滩,郭嘉坐在树杈上,怀里抱着一坛酒望着树下那毫不知情的人不禁好笑。是了,他又在戏弄那个叫做荀彧的青年了——两人约好了黄昏时在这里见面,郭嘉从中午时便躲在树上睡觉,一觉醒来就看到荀彧守时地等在树下,他却迟迟不愿出声,饶有兴味地观察着那人静静等待的样子。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郭嘉才挂着一脸赖皮的笑容叫道:“文若文若,看这里!”
顺着声音仰头望去,荀彧被藏在枝叶后隐约可见的夕阳和郭嘉大大的笑容晃花了眼,“你快下来,危险。”
“没事的,文若就是这样,总是小心翼翼的。我才不会……啊!我的酒!”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一坛酒,郭嘉抬起手抓住树枝就要翻身下来,不想酒坛倒先落了下去。
“喂!”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掉下来的酒坛,荀彧小心地将它摆在一边,微微蹙起眉,仰头道:“看你还说不说大话,你快下来,小心些。你要是真的摔下来,我可不会接着你。”
“知道了知道了,文若还真是狠心,酒坛都接了就顺便把我也接住嘛。”嘴上半认真半玩笑地说着,郭嘉身手敏捷地抓着树枝往下跳。
无力地撇了撇嘴,荀彧哼道:“你跟酒坛能比吗?我倒是想,可你看我像是能接住你的样子吗?”荀彧所言不假,他虽正值二十有三年轻力壮的时期,但出身贵胄之家,每日养尊处优,加之他本身只好读书不爱习武,所以身形显得格外纤细。要是郭嘉真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伸手去接,估计结果只会是一个摔得很惨,一个被压得很惨。
已经跳到了离地面很近的一截树枝上,郭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完,手一松,倾身便向下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乌桓一役处境之艰难可参见裴松之引注《曹瞒传》——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丈乃得水。足见军备之紧张,本章在此基础上添加了一些虚构情节。
☆、旧时无忧少年行,神秘人断生死言
“奉孝!”惊恐地睁大眼睛,荀彧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飞快地移到了郭嘉的下方,伸手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