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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颔首,曹丕再次望向正在接受父亲夸赞的曹植,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注意到一直站在人群中未曾说话的二儿子,曹操朗声道:“子建文才了得,听得为父雄心大振!子桓,你可也要说点什么?”
微微一笑,曹丕趋步上前,拱手道:“孩儿愚钝,自知文才弗如植弟,就不再献丑了,但孩儿亦是诚心盼着父亲早日凯旋。”见曹操脸上并无太多欢喜之色,曹丕也不着急,转身对一旁的侍从扬了扬手,回身继续道:“父亲常年在外征战,难免落有伤病,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冷,更是容易引发旧伤。孩儿听闻,南方秋冬阴湿,特命人赶制了护手护膝各一副,望父亲保重身体。您安康,便是孩儿最大的心愿。”
拿起侍从呈上的貂皮护手端详一阵,曹操问道:“这是,今年刚打的秋貂?”
“父亲好眼力。”屏着呼吸,曹丕的语气依旧恭谦。
“想来又是你打来的吧?待为父回来,便和你出去打一场猎,看看你的骑射功夫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听说,前阵子,你和邓展比剑术,把他都给胜了。”曹操一边试着护手,一边打量着曹丕,脸上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自豪。
不好意思地笑笑,曹丕谦逊道:“是奋威将军让着孩儿罢了。”
脱下刚好合适的护手,曹操对一边的侍从吩咐道:“难得子桓一片孝心,替孤收好。”转头看向曹丕,笑着俯身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曹操没再说什么,直起身,他一夹马肚,去到了队伍最前方。
看着自己的父亲绝尘而去的背影,曹丕缓缓抬起一直微低的头,轻瞥一眼站在另一边眉头紧蹙的曹植,唇角是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正要退回队伍中,却蓦然对上一道戏谑的视线——一直站在人群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司马懿正望着曹丕,眼里是十足十的玩味。他记得,早在几日前,曹丕在众人面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华,凝炼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骄傲。可就在刚才,他又是那般的谦卑恭顺,让人几乎以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曹丕。
故意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司马懿饶有兴趣地捕捉着曹丕脸上细微变化着的表情。看他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司马懿不觉笑意更深,心里那丝丝缕缕,不知为什么而来的蠢动似乎又开始了。
努力让自己一直保持得很完美的表情不要有波动,曹丕收敛了内心那一瞬间流泻出的悸动与慌乱,不着痕迹地别开脸,站回了吴质身边。司马懿见状,颇觉有趣地又看了他两眼,才转开视线,望向了秋日特有的高远清爽的天空。
天际云淡风轻,朝阳千顷。
曹操骑在马上,迎着灿烂的日光微微眯起眼,恍然便想起了当年发兵官渡的场景。他清晰的记得,那天也是这幅天光破云的光景,有个人伴在自己身侧,笑容比白云清风都更随性。
隔着如洪流一般的晨光,曹操侧目看向身侧已是斯人不再的位置,仿佛又看到了郭嘉自信无他的样子,“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一切仿如昨日,却是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深吸一口气,曹操稳了稳心神,正视着前方的漫漫长路,沉声道:“起行!”
奉孝,你曾说,要为孤先取荆州,奈何天不假时。如今,你去了,孤便拿下荆州,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午后,曹丕坐在案几边翻阅着书卷,偶尔向一旁的吴质请教一二,两人正说着话,就看一个侍从行色匆匆地进到了房里。
抬头微微一挑眉,曹丕开口道:“何事?”
“回二公子的话,您前些日子派属下监视司马大人,今早属下看到四公子的人去到了司马大人的府上。”
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悦,曹丕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书卷,追问道:“那司马先生见那人了吗?”
“见了。”
将手中的书卷往旁边一扔,曹丕周身散发出些微的戾气,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他突然站起身,冷冷道:“走,季重,随我打猎去。”还未等吴质做出反应,又道:“算了,你这一身装束也不便骑射,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自便吧。”说完,唤来侍女,换上了便服,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知道曹丕这是生气了,吴质也不加劝阻,让侍从去找够了随行的人,便打道回府了。
曹丕紧紧盯着前面蹿过的猎物,精准地射出羽箭,见血封喉。骑在马上,曹丕感受着颊边呼啸而过的秋风,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快意。他喜欢这种放逐般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这代表血腥的田猎是唯一能够解救他压抑灵魂的活动。
越来越多的猎物惨死在射出的羽箭之下,曹丕心里的怒火却依旧没有平息。倏地,一团灰白色的身影自他眼前掠过,凭借常年打猎的经验,曹丕判断,那东西非狼即狐。露出一抹嗜血的笑,他一扬鞭,策马追上前去。
那灰白色的畜生倒是狡猾,仿佛知道自己性命堪忧,左躲右闪地曲折前行着,企图逃过一劫。却不想,曹丕借着□大宛良驹超凡的脚力早已从侧路包抄上来,挡在了逃路上。
冷眼望着那慌乱中想要掉头的可怜家伙,曹丕勾勾嘴角,毫不含糊地张弓,拉满,松手。
随后,一声凄厉的尖啸划破山林,让人不禁有些胆寒。曹丕看着那畜生重重栽倒在地上,痉挛几下后不再动了,方才下马走到它身侧,想要收获自己的战利品。
好一只漂亮的灰白色狐狸。在心里暗暗赞叹着,曹丕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反戈一击。被指尖传来的刺痛惊出了一身冷汗,曹丕甩手将那终于咽气的狐狸扔到地上,将将有所好转的心情顿时又落到了谷底。
任凭伤口上冒出成串的血珠,曹丕只是出神地望着被羽箭洞穿了双目的狐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公子!”逐渐跟上来的随行的人看到曹丕的身影,纷纷松了口气,暗道还好没有把人跟丢。但看到他手上的一片猩红时,却又慌了手脚,“哎呀,二公子这是怎么弄的?快随属下回府包扎处理一下吧。”
抬手示意他噤声,曹丕眸中光芒一暗,向着地上的死狐狸扬了扬下颚,“你们,马上把这畜生送去司马大人府上,就说,天气转寒,本公子送张狐皮给他,聊表心意。”
“诺。”应了声,侍从就要照办。
“对了,就这样带着血给他送过去,记住了吗?”恶质地笑开,曹丕继续道:“司马先生可是我敬重的人,你们可别怠慢了。”
“诺,属下记住了。”
“嗯,去吧。”看那两个随从走远了,曹丕才觉得手上的伤口疼得有些厉害。蹙了下眉,他转头对一旁的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府吧。”
在房里看书看得好好的司马懿听到屋外不断传来的嘈杂声不禁有些恼火,于是起身出了房门,唤来伺候起居的仆人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又是曹丞相府上的人来了。”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司马懿兀自道:“不是早些时候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这次是曹家二公子的人。”
“哦?”听说是曹丕的人,司马懿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派来的人啊……来就来了,前面在吵什么?”
“因为……因为他们还……”
见仆从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司马懿也懒得跟他耗着,索性自己往府门口去了。
不得不承认,司马懿被横在府门口地上那团糊着血的东西给吓了一跳,暗自凝了下神,他轻咳一声道:“不知是曹二公子的人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丝不苟地还礼,奉命前来的侍从恭恭敬敬地将曹丕交代的话转告给了司马懿。随后还不忘告状道:“二公子为了给大人打这只狐狸还被咬伤了手,却不想大人家的门僮这般鲁莽,平白说我们是来挑事的,就把我们二公子一片心意这么扔在了地上。”
责备似的看了一眼百口莫辩的门僮,司马懿也不多加责骂,只是淡淡道:“去捡起来。”回身向两个侍从点点头,又道:“我家下人疏于管教,让你们见笑了。你家二公子的好意我收下了,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个人,司马懿看向那个捧着只死狐狸,呕了一肚子火的小门僮,笑道:“有什么可气的?人家给你,你收下便是。”
“可是大人,他们太过分了,这哪里是送东西?分明就是吓人来了!”
冲他摆摆手,司马懿吩咐道:“行了,把这东西送去工匠那里,做副披肩出来。不过,要……”让门僮附耳过来,司马懿压低声音吩咐着,那原本一肚子气的小门僮听了,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暗暗佩服起自家大人捅软刀子的功夫来。
曹丕,呵……令人捉摸不透的眼里闪过几分狡黠,司马懿信步回了房,很是快意的样子。
寒鸦惊飞,月栖枝头。
凌乱的树影映在院中,仿佛渐渐展开的,新的纠葛。
☆、相忌使人心生怨,相切相磋心渐明
清脆的锻铁声自曹府深处传来,叮叮咣咣的节奏时重时轻,倒也别有韵致。跟在僮仆身后,司马懿步履稳健地走在回廊下,微垂的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墨色。穿过层层别院,二人终于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偏院前停下,那里面一声声的金属敲击声清晰得无以复加。
回身向司马欠身一揖,僮仆轻声道:“先生请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二公子。”
微微颔首,司马懿将手拢在袖子里,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院中房门紧闭的屋子。
匆匆跑进院子,僮仆推开房门,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本能地抬起手挡了一下甚是灼人的热气,他才趋步至曹丕面前,恭谨道:“二公子,司马大人来了。”
紧绷的表情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起了些微的波动,手里敲击的动作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抿了下嘴唇,曹丕仍旧一下一下用铁锤砸着烧得通红的剑身,锻铁炉里高热的火苗把他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庞映得通红,额角渗出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滴在炼炉里马上便被蒸干了。
僮仆在旁边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反应,试探着又开口叫道:“二公子?”
“咣——”一声脆响,曹丕讷讷盯着被自己过重的力道砸成两段的剑身,有些遗憾的样子。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一旁明显被吓得不轻的僮仆,“你看我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的,去见先生岂不失礼?”
回过神的僮仆闻言,迟疑道:“那二公子的意思是?”
瞥他一眼,曹丕拿过备在一旁的棉帛擦擦汗,不冷不热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天的功课先免了,让先生……”
“怎样?”司马懿的耐性本是极好的,但今日在外面等着等着突然有些好奇曹丕独处时的样子,于是,不由自主就踱步到了门外。谁知,歪打正着就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登时,司马懿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多想,他就直接把话插了进去。
惊讶地望向从门口缓步走向自己的人,曹丕心虚地将头别向一边,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让司马懿基本习惯了面前这位曹二公子的别扭性子,抬手示意一旁的僮仆退下,他才开口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二公子张口就是要人去蒙骗我,这让我以后如何相信您?”
惭愧窘迫之色在曹丕脸上一闪而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他回道:“先生还好意思来指责我,明明是您不守信用在先。”
收回正在打量屋中挂着的刀剑的视线,司马懿回身看向曹丕,“哦?那二公子倒是说说,我何时欺骗您了?”
见他坦然得没有一丝愧色的样子,曹丕这些日子来的不满瞬间爆发出来,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不少,“先生没有吗?父亲辟您为文学掾,让您辅佐我,您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那日行了师生之礼,您也说会一心辅佐我,可为什么回过头就和曹植牵扯到了一起?”
早就料到曹丕是因为自己接见了曹植的人而闹脾气,司马懿眉毛轻轻一挑,故意避开他的咄咄逼人,兀自道:“说起来,二公子那日送来府上的猎物,懿喜欢得很啊。不知道,后来的还礼,二公子可是喜欢?”
自己犹如尖刀般的怒火就这样毫无杀伤力地消失在司马懿软棉花般的语气里,曹丕真是有苦难言。盯着他看了一阵,曹丕猛然想起前两日被送来的那副狐皮披肩,那应该是用一张赤狐皮毛做成的吧。咬着牙,他恨恨道:“还好,先生有心。”
眼里露出些微失望的意味,司马懿一边向着曹丕逼近一边状似哀怨道:“只是还好吗?”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曹丕便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他冷静的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躲开司马懿的目光,曹丕小声道:“不过是副赤狐皮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