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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这回更热闹。卜仓舟人倒是没摔着,却撞上了一旁花盆架。那架子不知从哪淘来的破烂货,这么一撞哗啦就散架,当场横尸。一盆美人蕉没了着落,凭空直坠,奔着那卜仓舟的脑袋就去了。
“死鬼,瞧你买的赔钱货!少把你家门烂往老子身上扯,不定谁家的门板又叫你卸了!”赶在卜仓舟脑袋开花前,一只明明看起来是女人的手,却又粗得不像女人的手稳稳接住陶土烧制的廉价花盆。
卜仓舟吓得够呛,三分许是真吓到了,七分多半是装相,摇摇晃晃扶着椅子直起身子,眼睛悄悄往后堂那边瞟了眼。那位看样子也不是懂得爱护花花草草的主儿,花盆自卜仓舟眼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过窗子跌入院中粉身碎骨。卜仓舟扑倒窗前,两手撑着窗框,心疼得肝发颤。见那恶婆娘气势汹汹的要过来,好歹也算个江湖小有名气的主儿,卜仓舟怒了。
“死贼婆,你给我听着——!!”雨化田和马进良当即竖起耳朵。
贼婆一脸猥亵的笑,“让我听什么?”
气场相冲,这卜仓舟八成是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克星。人家笑眯眯的改了招式,马上他就招架不住。咚的一声闷响,脑勺磕上窗框。疼还是次要的,只是方才突然的凛然气势瞬间化作无形。
“贼婆,你别过来!”
贼婆势在必得,又迈近一步。
后堂雨化田眉毛紧拧,身旁马进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样。
督主就在这里看着你啊,这般的你,让督主威严何在啊?
好歹你也自称风里刀,你那暗自藏着的、无刀胜有刀的刀何在啊?
好歹也是督主一手调*教出来的西厂暗探,别让个母夜叉几下就逼上绝路好不好?
外面,终于亮了刀子,不过不是风里刀的刀,而是来人腰间的雁翎刀。
那人骗起一个马腿,一脚踏上窗边藤编矮凳。头一晃,几缕乱发被甩过脑后,眼珠左右一转,手上微微用力。
卜仓舟脖子上架着把刀,头可移动的范围不大,余光瞄了眼那只藤编矮凳,暗道败家的货,又毁我一件家什。他娘的,天底下,怎么有顾绍棠这种泼辣货,还就让我碰到了。
“喂!”那人很不满意卜仓舟走神,动手用刀柄磕了他腮帮子一下。
“我娘说了,若是今年中秋你不娶我,便让我和你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卜仓舟一脸惨不忍睹,“你一个月逼一次婚,这不是离中秋还早嘛?”
“还他娘的早,马上都到七巧节!你不准备聘礼,我不制备喜服啊?”
卜仓舟嘴角不停的抽,忽然发现,眼前那男人婆突然两腮晕起两团不太明显的潮红。难道,这就是待嫁闺中女人特有的——
后面卜仓舟不敢再继续想,心里只暗暗算计着怎么摆脱这大白日见鬼的男人婆。
原来,卜仓舟被人上门逼婚。
雨化田透过暗格把外面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浮出的一丝冷笑渐渐在玉雕般美好的面上凝固。
……啪,又是一耳光。
卜仓舟面红耳赤,刚刚打鬼门关的刀口下抢回自己那条命,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那声音清脆,脆得某人打完了人爽得一边收刀一般花枝乱颤。
“你怎么又打我?”捂住新鲜的五指山,卜仓舟表面上又惊又怒,心里却是暗暗叫不好。
那人伸出一指戳点他面门,“每次都是推三阻四的。”面色一寒,“说——是不是外面有了相好的?”
那卜仓舟许是吓糊涂了,点了两下头,跟着意识到什么,头又摇得像那孩子手中的拨浪鼓,“没、没有!”
“你没说实话!”那人眼见着又要拔刀,卜仓舟先一步按住她的手,牢牢的按住。
“顾绍棠大侠,小的风里刀实在受不得你这个,求你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小的说实话总行了吧,说起那相好的,还真有一个。”
雨化田与那马进良面面相觑,卜仓舟居然还有相好的?
前来逼婚的人叫顾绍棠,看起来没有一点江南女人的柔美。胸部平平,屁股无肉。该有的曲线她都没有,不该有的恶习她倒都占全了。一脑袋灰头土脸,头发乱蓬蓬的随意扎在脑后。四方扁平国字脸,眉毛、眼睛、耳朵、鼻子、嘴小到一起扎堆,那五官真乃是人间罕有,长绝了,天底下你很难找出第二个。
那马进良细细端详半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督主长得漂亮。
再说那顾绍棠一听卜仓舟言道真有相好的在外面,眼底立显一抹杀机。咯嘣响的是那钢牙碰钢牙发出来的,河东狮吼才是后面重头戏。
“说,谁家的贱人,我杀了她!”
卜仓舟这次倒不慌了,眼睛一闭一睁,一脸无辜得好像邻家受了气的小媳妇。
“你已经把人家杀啦,这会多此一举问我做什么?”
顾绍棠一呆,瞬间脑子不够用了,“我什么时候杀了你的相好?”
“哎呦!”卜仓舟一脸悲怆,“我的小红,你死的好冤!贼婆,你还我小红命来!”这人叫嚣的声音颇高,那手可顺着窗子,指向了院中那盆早已摔得稀巴烂的美人蕉。
“切!”顾绍棠虚惊一场,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十足的欢喜。心情一好,也懒得和卜仓舟继续纠缠中秋的婚事,自行捧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一杯,用的正是雨化田那只空杯。一饮而尽,不忘赞声好酒。卜仓舟来不及得意,顾绍棠面色一变,腰间雁翎刀电光火石间再次拔出砍向卜仓舟。
“嗳,贼婆,你又发的什么疯?”卜仓舟抱头鼠窜,顾绍棠冷着脸蛋子提着刀撵着追。
“这是陈年女儿红,酒家很难买到。用这等好酒待客,说——来者何人?!”
卜仓舟心疼他的米色袍子,托起女人手腕还刀入鞘,“贼婆,没事闲来少动刀子。不改改你这性子,早晚会杀了亲夫!”
“杀也是杀你!”
“小人命贱,您大人大量,容小的脑袋在脖子上多长几天吧啊!这会先回去哄哄顾大娘,改天我带着聘礼一定登门。走啦,回去哄哄顾大娘。”
顾绍棠本来还要说什么,卜仓舟半拖半拉,把人送出门,点头哈腰嘱咐了几句,总算玩个好走不送。
呼的一声大门紧闭,卜仓舟倚靠门板大口喘气,待擂鼓似的心跳渐渐平复,这才整理下揪扯中散乱下来的发髻,草草绾了用那掉衣袋里的筷子斜斜别上。
“找个人查查顾绍棠的底。”后堂,雨化田目光久久凝视指上那枚御赐的指环。
19美好和痛苦
暮色渐重,一层淡淡的水雾笼着水面,为倒映的彤色夕阳增添了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诗意朦胧。
在雨化田眼中,那条旖旎小河,在记忆中任时光荏苒,从未褪去哪怕一分颜色。
本来不想回到这个地方的,然而鬼使神差的,在离开卜仓舟家后,雨化田不由自主又回到故地。
桥头竖着数根石质栓马桩按照伏羲卦中某个阵法整齐排列,青面獠牙的兽首虽说煞是渗人,然却给来往的过客带来极大心理上的安慰。
一只白皙玉润的手轻而缓的抚过一根根青石马桩,似乎想藉此找回岁月流失的痕迹。
当初,自己就站在这个位置,仰望着那个高大的男人。
自己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回到这里,而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现。
“公子。”马进良跟在雨化田身后,眼见天色已晚,上前唤他一声。只见雨化田竖起食指——嘘。大档头竖起耳朵,督主这是让我听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嘛?我答应你,绝不告诉别人。”
……
“人道是行侠仗义,大恩不言谢。”
……
“赵怀安,我记下了。”
……
雨化田凤目微阖,一只手扶住一根栓马桩,一只手略微前伸,似乎想抓住什么。
在马进良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雨化田。闭着眼睛,全神投入,搜索记忆中不想错过的每一个细节。那姿态甚是放松,平静的脸上你根本看不出来一丝掌控他人生死的戾气。
这就是走下庙堂高位的雨化田,无害得简直就像被贬入凡间的谪仙。虽然他一睁眼,很可能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然而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不染纤尘的翩翩佳公子。
当一抹浅淡的笑意在雨化田面上渐渐淡去后,马进良打消了伸出自己的手,让他握住的想法。
“走吧。”
雨化田突然转过身来,马进良尴尬地从意犹未尽中抽身而出,并偷偷看了他一眼。那玉雕般毫无瑕疵的脸此时经过简单易容稍显呆板,然而那对眸子目光冷冽而警醒,犹如横亘银河两岸的夜星没有一点感情。
雨化田目不斜视经过马进良大步朝前走去,马进良忙牵马紧跟着追上。
一路悄悄观察,马进良心下一凛,不晓得雨化田究竟记起了什么。
穿过一条短巷,步上主街,此时天色将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雨化田随意往大街两边看了眼,花枝招展的卖酒女、卖茶叶蛋的大娘、打铁的铁匠、茶楼的小二、杂耍卖艺的大块头……和记忆中都没什么两样。
晚风微拂,扑面的凉爽驱散了团聚不散的暑热,令人为之精神一震。
就在这时,一人迎面匆匆而来,极尽内敛的气息令雨化田不由警惕地多看了那人一眼。
他——雨化田心中似有什么动了一下。心中多年的静水,却在这一刻荡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仿佛是心有灵犀,二人同时放慢脚步。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身子突然一顿继而不露声色继续迈步,雨化田眉毛一挑,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耀眼底。
冥冥中好似有着某种牵引,各自走出十几步的人同时顿住身形。
“这位公子面熟得紧,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雨化田回过头来面向那人,勾起唇角,“是么?我不记得,容我想想,说不定能想起来。”
那人抱拳,“既是如此,公子先想着。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待公子想好了,七日后,我们石桥碰面。”
“公子。”马进良上前道:“公子认得那人?”
“不认识。”雨化田摇了摇头。隐去残留的笑意,暗道真的好像。
马进良眯起眼睛瞥了瞥刚才那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接下来一段路二人一直无话,脚步最终停在一处高墙下。
深宅高墙,显而易见那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
“公子。”马进良试探问,“属下叫人出门迎接?”
“不必。”
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雨化田抬眼看了看两三丈的高墙,寒意浮在面上瞬即凝结成霜,“我们这就进去。”
这座大宅马进良已经随他来过几次自是轻车熟路。
二人跃过高墙,穿过数道拱门,迈进一座名为博山的院落。
里面隐约有人说话,雨化田拉过马进良,二人找了暗处藏匿身形,仔细听起里面人说话。
两扇朱漆门大敞,雕满万字不到头的门框上垂了一道纱幕。里面是两个男人,看年纪一个二十五六岁,另一个小上一两岁的样子,俱是一脸愁容,面面相望长吁短叹。
“大哥,总要想个办法才是。如此下去,这程家的祖业就要败在你我手中啦!”
年纪稍长者闻言,微微叹了口,苦笑道,“我能想什么办法,你高抬我啦!”
另一个颇不甘心,“难道就由着他每年大把把咱们辛苦赚来的银子抽走?”
“那又能如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与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灯下,那人紧紧拧起两道眉,已然在眉心绞起两道深梗。
对面那人愁归愁,似乎看不得自己兄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愤然道:“大哥,我不信他真有那么厉害,可以只手遮天!既然他不顾念手足情分,那么休怪我无情。”
“你要做什么?”一语似惊雷炸响,另一人大惊,拦住起身离座的人。
“你稍安勿躁,别平白给孩子惹了祸事。”那人按住兄弟,好言劝道:“你我膝下女儿倒是有几个,儿子却只一家一个,这就是我们的命啊!孩子被他种下血蛊,倘若发作,定是痛苦万状。你不是也从南面请来多位法师,想给孩子去了这血蛊么?只是这么多年,你我心愿皆未达成,因为什么,你仍想不明白么?”
“不、不,这次不会。”那人眼中瞬间燃起一线希望,仿佛已经找到了救命的良药一般。
“听我说,大哥。那血蛊一定是要他的血方能解,若是将他杀掉,取了他的心头热血,孩子们就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