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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进良帮他宽衣,正欲解衣结,扣扣门响。雨化田皱了皱眉,马进良绕过屏风开门,却见那个被称作小柏的孩子正站在门口,门开后马上探头往里张望。
“怎么还不去睡?”雨化田不悦问。
小柏在房里转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这才道:“父亲远道而来,孩儿不过看看房间收拾得可利落。”
“很好。”
“既是父亲满意,那孩儿告退,祝父亲睡个好觉。”
雨化田寒着脸,马进良看不过去,“督主,小公子也是好意……”
大档头还未把雨化田腰间丝绦解开,扣扣扣门又响了。雨化田眉心隆起,马进良忙去开门。
“小公子,你?”
小柏不理马进良,径直往里闯,“父亲,你远道而来,可曾吃好、喝好?”
“都好!”雨化田隐隐含着怒意,抚起额角。
小柏深行一礼,“那孩儿告退,父亲早早歇息。”
马进良关好门,长吐口气。
雨化田撑坐床沿,由着马进良为他脱靴。那大档头心疼他一路辛苦,又赶上两路刺客,当是神伤之极。这会见他阖眼假寐,也不叫他,放轻动作给他捶起小腿。
扣扣扣,门又响了。
雨化田蓦地大睁双眸,他忽然很头疼,到底他和这孩子,谁是谁的克星呢?
门外,孩子仍在叩门。
17卜仓舟
被个孩子五次三番折腾了几个来回,雨化田早没了兴致,兼之人也乏了,连马进良有没有上床都没看清,就闷头睡了过去。那马进良半天不见他醒转,心里小兔般跳了几下,摸了摸那人的美好,终是没敢继续。
“督主,只要你喜欢,进良愿为你做任何事。”
慵懒的声音喃喃道:“还不睡,难道不嫌累么?”
大档头一头钻进被子里,三魂七魄当场吓跑了一大半。
翌日天蒙蒙亮,莲姐早早准备好了早膳,服侍二人用过,这才将二人送出大门。
回头瞥了眼躲在门后的小小身影,雨化田勾起嘴角,大声道:“走了,明年再来!”
说走,真就扬鞭走了。
门后小柏跺跺脚,骂道:“怎么当爹的,连和儿子道个别都不会吗?”
莲姐关好大门,叹道:“他们走远了,回去吧。”
“唔。”小孩子一脸不乐意,边走边踢脚丫子,“等我练好武艺,一定好好修理修理你这当爹的,还有那个碍眼的疤子脸。”
“哎呦!”有人大叫。小孩一看,自己踢踏时鞋子被甩了出去,刚好砸上了浇花匠人的头……
再说雨化田与马进良快马加鞭,要赶上前面的替身。中途换人,倘若时间耽误的不太久,不容易被人发现行迹。倘若那二人碰上东厂的探子,真若对上了,一旦暴露,他和马进良的行迹必然惹人生疑。好在,他们所选都是千里良驹,追上那二人,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两天,果然追上前面那对游山玩水的家伙。
说起来,这一路虚虚实实,也不知到底蒙蔽了谁的眼。
如今正主一到,两个替身自是功成身退。
雨化田也未耽搁,快马加鞭南下赶路。只是人未出山东,南边消息传来,盛墨已经被杀。不过动手的不是自己人——剑客赵怀安伙同两个帮手摘了盛墨的脑袋,轻而易举毫不多费周章。
马进良蹙眉,“督主,你看这……”
雨化田放开缰绳任马儿自行河边饮水,半晌后干笑,“替我们省去一档子心事,没什么不好。这人神出鬼没,若是有缘得见,我请他喝酒。”
“……这也太、太……”
马进良摸不透雨化田的心思,其实这不能怪他。遥想当年汪直倒台,雨化田接手西厂,第一件事就是选几个档头。他能荣幸当选,除了武艺过人,雨化田解释的再明白不过,这人太笨自是不行,但是过精也绝非最佳之选。那份看脸色识心思的机灵,用在西厂办差的人身上浪费。
雨化田要的是忠心,一个字——唯有忠至上。
话说回来,雨化田也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能被人轻易参透,这不异于在身边埋个祸患,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卖了,还能玩个神不知鬼不觉。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去做,东厂那边的前车之鉴还少么?
“在想什么,还不过来?”雨化田坐上一块被水冲刷得已经见不到棱角的鹅卵石,拍拍腿。夕阳西下,背溯着光,整个身体蒙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
马进良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就来。”草草洗把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抹,大档头在他背后落座,二人背靠背,一个紧盯河面,一个仰望万里长空,同看天边那抹嗜血残阳。
……
几日后。
一脚踏入淮安府地界,一切都熟悉起来。
“督主。”马进良牵着二人的马,低声道:“要回老宅看看吗?若是回去,现在赶路,天黑前就可到达。”
雨化田在一汤包摊前定住身子,想了又想,终是摇头,“不了。”回去,回去看谁呢?是看当年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人,还是站在桥头,守望那个不该记住的身影。
不想见的大约已是恨我入骨,相见的想来已经记不得我的样子了吧?
马进良眼见雨化田流露一丝苦涩的笑,暗骂自己糊涂,没事提得这些做什么?
“去看看他。”雨化田不紧不慢地道,手里是刚刚买好的汤包。
马进良如何不知那个‘他’是谁,也不多话,只管牵着马头前带路。
江南水乡河道纵横,河岸两边巷道如蛛网密布。如若外人初来乍到没有当地人带路,只怕一时三刻走不出一条完整的街。
说起来,也正是这点好处,雨化田一到此地,人反倒放开了,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小心隐藏行迹。在这里,他不怕被人盯梢。
拐角一处与其他宅子相比毫无特色的普通民居前,马进良叩响了门上铜环。
“近日时风紧,华盖蔽苍穹。走官面的到门楼看榜文去,没个正经别闲来扰爷做那清秋梦。”门里轻佻之音传来,却不开门。
雨化田上前,负手朗声道:“紫气东来绕城关,日月双辉耀紫巅。”
哐当,门开了。
这只是一座小院落,三间正房,左右各有间耳房,中间是前厅,直通后堂。
雨化田被让进正堂,一丝复杂神色在眼底稍纵即逝。待回过身落座,那人刚好与马进良一前一后跟进来。定定凝望他良久,雨化田方缓缓道:“见到你,本督就好像在照镜子。”
那人头一低不敢直视上位,态度恭谨唯说话不卑不亢,“督主谬赞,属下不及督主万分之一神韵。”
“是么?”雨化田稍稍垂下眼帘。
那人亲自沏茶倒水,双手奉上。
一路风尘稍稍消散,那人双手捧来一叠银票,“督主,这是他们交上来的前半年的孝敬银。”抬头时,分明是一张酷似雨化田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可有把你那份留下?”雨化田随手交给马进良过数,转而淡淡的问道,似乎也不是特别关心这点小事。
那人垂首,“不曾。督主要打赏的是督主赏的,属下不敢擅专。”
“抬起头来。”雨化田吩咐道,目光落在缓缓面对自己的那张酷肖的脸上。
其实,只是非常相似,如若是亲近之人,细细观察也能洞悉二人本质差别。如果雨化田稍微易容,他二人站在一处,到真是有些真假难辨了。
雨化田坐镇京师,外面走动不多,几乎和养在深闺的大姑娘有的一比,皮肤白皙而细腻,美好的像那刚刚拆了封幕的白绸。兼之身居高位,只管运筹帷幄,自是有股子威严令人望而生畏。眼前那人虽说身处江南,到底出门走动得多,太阳晒得多了,皮肤怎的也不如供在宅子里的细腻,整天接触三教九流的人,不免又沾了几分江湖混混的痞气。
这个人叫卜仓舟,对外自称风里刀,靠倒卖各种消息为生。关起门来他叫卜仓舟,是雨化田多年前未雨绸缪,为自己精心培养的一枚棋子,一把随时能捅入对方要害的尖刀。不久前,正是他秘密进京,给雨化田化解了一场杀身之祸。
卜仓舟是个真正去势的阉人,如假包换。他本是自幼身患隐疾,长大亦不能人道。在一次大伤之下,更是伤了要命的部位,为救他一命,雨化田索性给他一刀做个了结。
说起来,卜仓舟初时也不过是与雨化田几分肖似罢了,就着那次养伤,雨化田找来人为他重塑一张脸,使之重获新生。这些,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只是外人不足道也。
雨化田低头喝茶,揭碗盖时看了看马进良。马进良马上就懂了,抽出张银票递到卜仓舟面前。
“督主赏赐,拿着。”
那卜仓舟一动不动,雨化田放缓声调,道:“虽说是你未来及杀盛墨,不过这功劳还是给你记下了。只管收下,以后尽心办事就是。”
雨化田不怒自有一番威严在,他未放话,那卜仓舟当真就不敢接。直到此刻才算落下心头大石,双手接过银票,仔细叠好。动作小心而谨慎,不见一丝窃喜之情。
“北方大旱,又闹盐荒,淮安盐商当是肥了腰裤。”
卜仓舟给雨化田添茶水,不置可否。
话锋一转,雨化田叹道:“若是找到它,盐商靠囤积盐所得的那点银子岂不是又化作了蝇头小利。”旋即目光转向正堂悬挂的一副古怪的塞外城廓图,微微蹙起了眉。
“正是。”卜仓舟将碗递到雨化田手中,转过来同看那幅画,“督主放心,属下这几年一直暗中查访黑水赫连氏后人的下落,想必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
“——那,就静待你的好消息。”
18顾绍棠
雨化田远道而来,就在卜仓舟住处暂时歇脚吃顿便饭。
一桌前方拐角常笑楼的招牌菜,一坛上等的女儿红。据说本是两坛,年前有人找他买消息用酒做了交换。一坛今日招待雨化田,另一坛要留给最亲近的人将来用。马进良好奇的紧,问他留给谁,卜仓舟笑而不答。雨化田凤目微阖,不去理那二人,只管自己品起卜仓舟重新泡上的一壶碧螺春。
酒不过三巡,卜仓舟已经自罚三杯。马进良不露声色,眼见第四杯又见了底,竟然保持面不改色。那卜仓舟不由暗暗佩服,对面雨化田却只把玩手里那只空杯,并未和二人凑热闹。
“是陈年的好酒,光是闻着,心就已经醉了。”
“督主过誉。”卜仓舟心知雨化田好酒饮得多了,这种女儿红未必入得他的口,倒也没有执意相敬,只是随了那雨化田的心意,他想要什么再行伺候就是。
这饭吃到最后不免稍显沉闷,两个闷头吃饭的,中间坐着个不时端详端详碗筷,偶尔提起一两件淮安旧事的主儿。
“进良。”
马进良放下碗,“督主。”
啪!啪!啪!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雨化田眉梢悄然动了一下。
卜仓舟离座,“烦请督主与大档头不嫌弃后堂稍坐,属下出去看看。”
似知道来者何人,卜仓舟倒是不慌不忙,那拍门声又响得几声便停了。卜仓舟脚步一顿,谁知门外那位不甘心,这次拍门改踹门,哐哐哐,响声不绝。
“风里刀,你个狗娘养的,再不滚出来,老子可硬闯了!”
后堂雨化田马进良对视一眼,哪里来个泼辣货,竟比那紫禁城里万贵妃还横!
赶在那人破门而入前,卜仓舟小心抬起门闩,一团带着呛味的土黄影子直扑进门,被卜仓舟及时抱个满怀。
“你凶个什么?”卜仓舟佯怒,“今年我家一个月换一扇门,娘的,存的那点银子,还不够修门的!瞪什么眼,老子不干啦!看你一脸腌臜相,还带着股子东大街的麻油烧卖味。”
“怎么的,带了烧卖味不能来你家?”
雨化田听声辨远近,这时料想那二人已是到了厅前。
脚步声一停,马上声若洪钟。
“哎呦,一桌菜没吃完,这是招待谁啊?是满堂春的娘们,还是北巷里拉人的贱……”来人抬脚就进,绕桌一圈啧啧道:“三副碗筷,感情客人是两个。人呢,怎么不见出来?难不成,真是我不能见?”
那人正要往后堂来,卜仓舟拦腰就是一抱,顺势一转,二人面对面,鼻尖贴鼻尖。
啪!卜仓舟被猛的推了个趔趄,脸上火辣辣的烙了五个手指印。
“你——!”卜仓舟眉毛倒竖,一双怒目分明写着:打老子脸,简直岂有此理!
哐当,这回更热闹。卜仓舟人倒是没摔着,却撞上了一旁花盆架。那架子不知从哪淘来的破烂货,这么一撞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