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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实情况却不容乐观。
原因在于赤司，所有人中他伤得最重，而且……伤到了眼睛……
……
“怎么样？”赤司征一郎坐在首位，冷冷地睨着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家庭医生，气场全开，“征十郎的伤如何了？”
松本医生摇摇头，满脸凝重：“不太好……”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可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人的眼睛是何等重要而又脆弱的器官，一旦伤到了这里，那么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失明……还不至于，但视力的大幅下降，却是可以预见的。若是其他什么人，也许问题不大，顶多戴副眼镜了事，可是赤司不同，他的眼睛是他的能力之一，绝对不能有任何损伤！
“给我治。”赤司征一郎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下了最后通牒，“治不好征十郎，你们也不用来见我了。”
……
幽在赤司的父亲大发雷霆的时候，轻轻地退出来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光线不足，那是医生为了照顾赤司受伤的眼睛而特意吩咐拉上窗帘的，此时，他正斜靠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养神。
眼睛……幽看着他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左眼，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却在最后忽的停住，怎么也靠近不了了。
汹涌的愧疚快把他淹没，要不是因为他，赤司的眼睛也不会……
“相碰的话就碰吧，我不是纸做的，坏不了。”
清朗中带些沙哑的少年嗓音忽然响起，幽猛地抬头，正撞进一只带笑的眼中。
赤司微微一动，握住幽的手覆在纱布包裹的地方，“别担心，只是包的夸张了点而已，早就不疼了。”
顿了顿，他又歪头蹭蹭对方滑腻的手心，开口道：“再说了，一只眼睛而已，要是少了它我就废了，那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幽感受着手心微痒的触感，抿紧唇不发一语。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赤司是在安慰他？可就是这样，反而更让他难受了……
……
房门缓缓拉上，看着完全消失在门另一边的身影，赤司嘴角那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霎时隐去，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深处酝酿着暗沉的风暴。
不够，还不够……
这次事件，让他明明白白看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及对于自身和对方的力量估算错误——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赤司良平。
事情结束之后，受伤的眼睛还是其次，但最不能让他接受的，是最后救出幽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幽的哥哥平和岛静雄！要不是对方及时赶到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甘心……无法甘心……
赤司抬起右手举到眼前，狠狠握紧，在心中下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决定……
……
这边经历了一次挫折的赤司暗暗做出了某个选择，而另一边同样牵扯到的幽，却回到池袋，找上了道上有名的密医，同时也算是他好朋友的岸谷新罗。
“咦？”听到铃声前来应门的新罗在看到门外的人的时候显得很惊讶，“小幽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幽？”一个iPad从新罗的颈窝处伸过来又收回，再次出现的时候，上面已经更新了一行字，“快请进！”
幽朝在室内还戴着猫耳摩托车盔的赛尔堤礼貌地点点头，脱掉鞋子走进玄关。
幽坐在沙发上片刻，一杯新榨的柳橙汁就和写着“请用”两字的iPad一起到了。
接过橙汁抿了一口，幽就直接进入正题：“新罗，我想请你帮个忙。”
新罗闻言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幽再次抿了一口橙汁，把赤司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
新罗听完后，一手托肘一手扶着下颚，不自觉地开始在客厅中来回走动。这是他的习惯，每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这么做，于是在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幽开始和赛尔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在刚把话题引到静雄身上的时候，新罗的大脸一下子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厚重镜片之后的眼睛睁大，闪烁着名为兴趣的光芒。
“虽然说详细情况还要当面检查过才知道，不过我心中已经大致有主意了。”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脸上显现出几分垂涎，“但是作为交换，你要说服静雄让我抽一管血——噗痛痛痛痛……赛尔堤……”
身材姣好的摩托车服女子朝幽歉意地点点头，噼里啪啦在iPad上打了一通，递给他看。
“抱歉，对于新罗趁火打劫的行为，我会好好教育他的，小幽你不要放在心上。”
幽嘴角微微一抽，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那就好……”赛尔堤重新打出一行字，末尾还有个叹气的符号。
……
幽从来没有怀疑过新罗在某些方面的行动力，所以第二天早上在赤司宅看到对方的时候，他很是淡定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向赤司征一郎解释了原委，并征得了他的同意。
检查完毕，幽从新罗眼中看到了不甚明显的跃跃欲试——这眼神太熟悉了，每当新罗看着静雄的肌肉、骨骼……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幽忽然感觉背脊处蹿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原来的眼睛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换一只怎么样？”新罗对赤司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衣服脏了，不如换一件吧”一样轻易。
“……”听到这话的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成功率呢？”出乎意料，最先开口的却是受伤者本人。
新罗伸手比出一个“九”的手势：“换眼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但能不能驾驭得了，就要看你自己了。”
“驾驭？”有人对这个词提出了疑义，“若是移植手术的话，不是应该说会不会排斥吗？”
“NO、NO、NO……”新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因为用来替换的眼睛可不是普通的眼睛，那是我以纯种波斯猫的眼睛为底，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至今还没有在人类身上试用过……”
听到他的说辞，赤司征一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拿我儿子当试验品？”
“是。”新罗这个缺根筋的货竟然无视那股慑人的气势直白地承认了，“所以说到底要不要换，决定权还是在于你们自己。”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分钟、两分钟……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扶着额头假寐的赤司突然睁开眼睛，轻启嘴唇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换！”
☆、第四十八章 两人的约定
一个月后；幽坐在赤司家的复古长廊下；监督病患不要运动过度。
“二十分钟，时间到了。”他掐下秒表；朝一旁侍立着的雪子阿姨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地点点头，走过去坚决地“请”赤司停下了动作。
赤司颇有些无奈地把手中的日本刀递给她，熟门熟路地走到长廊边坐下。
虽然蒙着眼睛的纱布还没有拆下来；但整整一个月时间了，就算是个陌生的地方也摸熟了；更何况是在自己家里。
幽把手边的汗巾递过去；看着赤司一边擦脖子上的细汗；一边若有所思地开口：“现在已经开学了吧。”
幽捋着爱宠唯我独尊丸柔顺皮毛的手一顿，淡淡道：“啊，已经九月中旬了。”
“九月……”赤司仰起头，任由微风吹着他短短的碎发，如果没有纱布遮挡的话，想必是一副眯起眼睛的慵懒模样吧，就像餍足之后的豹子一般……
“再过五个月，新一轮的中学联赛就要开始了。”
“……”幽沉默了一会儿，“赤司君是在担心篮球部的训练？”
听到这话，赤司却是轻笑了一声，带着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真太郎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嘛，虽然还不太成熟。”
说完这句话后，赤司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吹着风。幽坐在他身边，同样陷入了无语的尴尬。
气氛慢慢变得晦涩不明起来。
总觉得……自从赤司良平那件事过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改变了，无论是对于赤司，还是对于幽。
明明以前就算是一天不说话，也能够很和谐地相处，哪像现在——虽然坐得很近，却总感觉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说不出的距离感。
“……明天就是拆纱布的日子吧？”幽开始寻找话题。
赤司捏起一颗棋子夹在指间把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预约了岸谷医生明天上午的时间，他会过来。”
“……”
两人之间重新陷入古怪的沉默，直到铃木管家过来汇报：“少主，岸谷医生来了。”
赤司微微一愣，准确无误地转向铃木管家所在的地方：“不是说要明天早上？”
“是这样的。”铃木管家轻轻抚了一□上熨烫笔挺的西装，“岸谷医生说今天刚好有空，就提前过来了，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话语中已带了点隐隐的笑意，“他说他很在意少主你的‘眼睛’，所以等不及想来看看了。”
在铃木管家说完之后，幽眼尖地看到赤司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接触的不算太多，但也足够赤司宅中这些人精把新罗的性格给摸透了，就像今天这话，他哪是关心身为病人的赤司的恢复情况，他在意的，根本就是自己的试验成功了没有，也亏得他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果然是新罗式的无厘头……
……
因为新罗说需要安静，所以拆纱布的时候，赤司的身边只留下了幽一个人。
看着纱布一层层拆开，作为旁观的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精致的眉眼间泄露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最后一块纱垫揭落，赤司在新罗热切的语气中慢慢睁开眼睛，又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光线，不适地皱紧了眉头，落下一串生理性泪水。
“赤司君，能看得清这是几吗？”新罗竖起两根手指在赤司眼前晃了晃，一脸郑重地问道。
后者颇为无语地抿了抿嘴，终于在对方的坚持中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二。”
新罗的脸上多了一丝喜色，“现在，听我的提示——试着把眼球左右转转……再上下转转……眨眼……”
“哈！”在看到赤司完成了所有项目之后，他忽然双手击掌，兴奋地站直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大声宣布道，“完美！perfect！成功了——耶！”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幽直到这刻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脏，阖上眼帘轻轻吐出一口气，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却又被双异色的瞳眸摄住了视线。
一金一红，而且也许是因为以波斯猫的眼睛为载体的原因，仔细看去，那只金色的眼睛中间，似乎还隐隐有着锐利的竖瞳……
幽原本就觉得身为一个十几岁的国中少年，赤司的眼睛过于犀利了，但是现在……这种效果不止加强了好几倍，甚至还泛着浅浅的冷意。
……
旁边自顾自兴奋了许久的新罗回过神来，却发现那边的两人正对视地难分难解，于是镜片上白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贼贼地笑了笑，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赤司对于新罗的识趣很满意，微微勾了勾嘴角后，深深地看进面前之人的眼睛里：“很久不见了，幽。”
幽微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对于赤司来说，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
相对无言，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感又出现了。
赤司静静地看了幽许久，而后忽然转身走到棋桌前坐下，伸手指了指对面：“会将棋吗？”
幽比他稍慢一步落座，淡淡道：“一点点。”
“那好。”赤司摆好棋盘，“陪我下一局，然后……”
“我有事情跟你说。”
……
赤司和幽到底说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清楚，只知道从那天以后，幽再也没有去赤司宅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