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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逼迫徐三爷休掉武氏,徐三爷不敢忤逆父母,就照做了。武氏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军中谋了份差事,次子在太学院读书,只有徐慕缃留在府中。武氏被休之后,徐三爷每逢休沐日就回来给父母请安,根本不理会儿女。因武氏被休,徐慕缃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人人可欺了。
秦静眼底闪过狡诈,“我们去看看二小姐,开导开导她。”
……
现在,徐慕缃身边伺候的下人只有几个粗使婆子和不灵光的小丫头,精明的婆子和大丫头都另觅高枝了。别说府里的大小主子欺负她,就连粗使的下人都敢挤兑她。她现在府中的吃喝花用别说比秦静,就连那些妾室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如。
她仍住在武氏原来居住的院落,以前这里富丽堂皇、奴婢成群。现在这院子里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前时景致不再,已演化成一片荒凉。
武氏离开后,松阳郡主亲自带人清点武氏娘家陪送的嫁妆,连武氏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全部入公了。徐慕缃年纪不小,武氏为她准备的嫁妆都让松阳郡主等人拿走了。说是等她出嫁,再另行给她准备,是人都知道这是句空话。
这座院落被松阳郡主等人扫荡之后,徐慕绣又带人以清除晦气为由,把她值钱的衣服首饰也全部抢走了,她现在的穿戴还不如有体面的大丫头。
从后花园回来,她简单洗漱梳妆,劝慰自己不哭,可还忍不住落泪。她知道哭最没用,她想离开武烈侯府,去找武氏,不在乎名门小姐这重身份。她想为武氏、为自己讨个公道,她想报复徐家,可她身单力孤,无路可寻。
“二小姐,秦姨娘来了。”
徐慕缃本想不见,自从武氏离开,侯府大小主子们除了来搜刮她的东西,真正登门探访她的人,秦静是第一个,她寻思片刻,说:“请她进来。”
秦静见徐慕缃脸色不好,对她也很冷淡,就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看到徐慕缃脸色缓和,她才摆出一副倾心长谈的模样,倾诉和徐慕缃同命相怜的经历。
“你有话就直说吧!”徐慕缃对秦静印象很不好,知道她无事不登门。
“呵呵,我今日来确实有所求,让二小姐见笑了。”
“什么事?”
秦静脸上流露出讨好的笑容,说:“我想跟二小姐讨两个丫头,你也知道你四哥身边一直没可心的人伺候,也确实该在他房里添几个人,替我分担一些。”
徐慕缃轻哼一声,问:“你看中了谁?”
“我看白梅白兰不错,听说她们都病了,二小姐也知道她们……”
“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
白梅白兰是武氏给徐慕缃调教好的一等大丫头,相貌俊美,心灵手巧,准备将来陪她嫁到夫家,给他的丈夫做通房丫头、替她争宠。武氏被休,白梅和白兰觉得跟着徐慕缃没前途,就都称病回家休养了。秦静登门讨要她们,徐慕缃以为这两个丫头想投靠秦静,给徐慕轩做通房,没多问就答应了。
“多谢二小姐,今天可真是上上吉之日,做什么事都那么顺利。”秦静满脸含笑,又轻叹一声,说:“侯爷带四爷和四少爷进宫给端华公主下聘了,眼看这婚期就要到了,可老太太还以为四少爷要娶的是端宁公主。这事要是捅开,府里不乱套才怪,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侯爷和郡主……”
徐慕缃冷笑几声打断秦静的话,说:“时候不早,我想休息一会儿,等白梅和白兰进来,我跟她们说明情况,她们要是愿意,我就让她们去找你。”
“多谢二小姐,我走了。”
打发走秦静,徐慕缃躺在硬板床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知道秦静跟她说那番话是想利用她把话传到徐老太太耳朵里,或许能阻止端华公主下嫁。
她也想把此事捅开,在府里掀起风浪,为自己、为武氏出一口恶气。她和秦静各有打算,想走的途径却一样,不得不按套路行事。她比秦静的恨更深,想报复的人更多,比秦静更想让武烈侯府乱套,这样一来,她就要被秦静利用了。
她权衡许久,下定了决心,寻思片刻,写了一封信,叫一个心腹丫头进来吩咐了几句。她梳洗打扮好,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就偷偷去了长房的院落。
……
从武烈侯府到达皇宫,乘坐马车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可徐家下聘的队伍绵延数里,又有显摆了意思,绕大路而行,他们到达皇宫,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午时初刻,徐慕轩等人才到达皇宫门口,向侍卫呈上礼单和折子。侍卫早就知道徐家今天要给端华公主下聘,检查礼单和折子只是走形式,粗略一看,就把皇宫正门打开了。内侍传来皇上口谕,让徐家人骑马进宫,彰显威仪荣宠。
徐家人得此殊荣,五体投地叩谢皇恩,之后,都跃身上马,志得意满打马进宫。徐慕轩同徐秉熙并肩而行,就在他们的马刚要跨入宫门那一刻,后来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哭喊声。两人以为有人破坏吉日,都沉下脸,勒住马匆忙回头。
“侯爷、侯爷――呜呜――”两个腰绑白带的男子打马飞奔而来。
徐秉熙看清来人是武烈侯府的管事,再看他们的妆扮,心里咯噔一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他们腰间的白带,都吸了一口冷气。
“出什么事了?”
两男子跳下马,跪地磕头,呜咽说:“侯爷,老太太归西了。”
“什么?”徐秉熙浑身一颤,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老太太归西了,府里大丧,聘礼不能下了。”
徐慕轩心中剧烈颤抖,怔怔看着绑有大红绸带的箱笼,脸上浮现诡异惨厉的笑容。此时,那绵延数里的红色在他眼里演化成刺眼的、妖治的血色。
徐秉熙一时短路的大脑这才恢复正常,徐老太太死了,聘礼不能下了,大喜变成了大悲。他转动僵硬的脑袋四下看了看,脸色颓然灰败,不禁浑身颤抖。
“母亲――”徐秉熙连滚带爬下马,伏在地上痛哭,心中又悲哀又怨愤。
看到徐秉熙下马,徐慕轩、徐瑞宙也赶紧下来,跪地痛哭。哭亲娘的,哭祖母的,哭老太太的,皇宫的正门一时间变成了徐家的哭丧地。
众人听说徐家老太太突然辞世,都满脸迷茫,今天不是司天监挑选的上上吉之日吗?早已公示天下,怎么无病无痛的徐老太太就挑今天死了呢?
聘礼抬出来了,还没下,哪有再抬回去的道理?再说徐家有丧,聘礼也不能再往回抬了。可聘礼未进宫门,徐家就传来了丧信,这聘礼也不能下了。这带有丧气的聘礼哪家敢收?若抬进宫去,那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徐秉熙抹着眼泪鼻泣唉声叹气,“回府吧!”
“父亲,这聘礼……”徐瑞宙满脸为难。
“你和轩哥儿来安排,我要回去……”徐秉熙现在是徐老太太的独子,他必须回去扮演孝子的角色,皇朝以孝治天下,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侯爷,大太太让进宫给皇上、皇后报丧,已有人去给慧宁公主报丧了。”
徐老太太是皇上和慧宁公主的嫡亲外祖母,是徐皇后的亲祖母,确实应该报丧。徐秉熙慌乱之下,大脑不灵光,一时连报丧的大事都忘记了。
“我亲自进宫报丧,你们把聘礼速速安排好。”
聘礼不能再抬回武烈侯府,更不能送进宫,徐瑞宙没办法,只好临时在皇宫附近租了一座小宅院,存放聘礼,从府里调来侍卫,严加看守。
很快,徐老太太在徐家给端华公主下聘的吉日归西的消息就传开了。人们质疑司天监的预测水平,又加入了好多想当然的猜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徐皇后因为端宁公主被陷害之事卧病在床,听到徐老太太的死讯,她就昏死过去了。这些年,她虽斗不过庞贵妃,但有徐老太太撑腰,皇上顾念情面,她的皇后之位稳稳当当。徐老太太死了,她就危险了,或许会后位不保。
皇上听说徐老太太辞世,念想外祖母这些年对他的照拂,当即抚案痛哭。好不容易才被人劝住,又同慧宁公主商量,连下了几道与丧仪相关的恩旨。
徐老太太的丧仪由礼部呈办,份例比照有子的太妃。民间停止喜乐宴请三个月,皇宫之中和臣子家族皆停六个月,以示对徐老太太的哀思。徐老太太停丧七七四十九日,皇上亲自出宫祭奠,并同皇后和慧宁公主一起为徐老太太守丧三天。
端华公主听说徐老太太死了,影响了徐家给她下聘,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怒骂徐老太太,被庞贵妃狠狠打了两个耳光,怕她惹事触怒皇上,又把她关起来了。
沈妍听说徐老太太的死讯,心中哀凉,又听说徐老太太死在下聘之日,她觉得事情不简单,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正在她长吁短叹之时,沐元澈派人给她送来一个“好消息”,安纹怀孕了,她又要当姐姐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野种
此次花朝国派使臣来大秦皇朝,主要洽谈两国建交、海上贸易及文化、政治等领域的交流事宜。谈判很顺利,历经近一个月的时间,诸多问题就接洽完毕了。
萧家家主和林夫人积极发挥义父义母的作用,想在离开京城之前把沈妍和沐元澈的婚事定下来,也算此行圆满,可徐老太太突然辞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慧宁公主因徐老太太归西伤痛不已,又要亲自守丧三日,这节骨眼上,怎么去谈儿女亲事?再说,皇上已下了圣旨,臣子之家要停止喜乐宴请六个月,以寄托对徐老太太哀思。这时候无法做媒,就算是已做成的亲事,也无法下订。
“我本想在引凤山庄小住几天,散散心,就回去找慧宁公主谈你和沈统领的婚事。慧宁公主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只要沈驸马同意,就能马上订下来,这回不得不拖延了。我们计划回国的日期临近,不能耽误,这下也真让我为难了。”
林夫人听说徐老太太的死讯,又看到皇上颁下的丧仪恩旨,就在为沈妍的亲事烦心,为自己没速战速决自责。可谁能预料到徐老太太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死去呢?连司天监那群半仙们都没测出来的事,肉眼凡胎之人就更看不透了。
沈妍挽住林夫人的手,笑语轻言,“义母,您不是说姻缘天定吗?若我和他有缘,别说拖上六个月,就是拖上六年也能成。若是无缘,就算是急匆匆把亲事订下来,也有可能毁婚。义母无须为此事为难,也别耽误你们回国的日期。我想利用这六个月重新规划一下,也走出去看看,回来再谈婚姻之事。”
“去花朝国吧!我带你去日月湖去玩,风景可优美了。”萧水葳这几天因端宁公主之事受了刺激,一直闷闷不乐,听说林夫人等人要回国,她才恢复状态。
“妍儿,要不你同我们一起回花朝国吧?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就能忘记许多愁烦之事,正好沈统领送我们到港口,沿途你们也能多接触几天。”林夫人笑了笑,又说:“等六个月之期一过,我会写信给慧宁公主,她自会安排。”
沈妍低垂着头,不停地数手指,心里很为难。她也想出去游玩,想去花朝国开眼界、长见识,尽品美食。可金财神这几天已化身成“金扒皮”,不方便打扰她陪伴林夫人,却给提前安排了成堆的事,等林夫人一行离开,她就要一一打理。
“济真堂需要处理的事很多,我一时抽不开身,就不陪义母同行了。”沈妍碰了碰萧水葳的手,“你不是说等屯下的货卖完大半就回去进货,我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等你回国进货,我手头的事也就处理清了,到时候与你同去。”
“好啊好啊!我正好可以带你游玩。”萧水葳很痛快地答应了。
“你同葳儿一起去花朝国也好,我提前回去处理积压的政务,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就能轻松一点了,也能抽出时间好好款待你。”
“多谢义母。”沈妍很感动,林夫人是她的义母,更是一位忘年的知己。
回国的日期订下来了,林夫人同花朝国几位官员回去,萧家家主、水家家主和萧水葳的父亲要去北越国巡查生意,顺便再开辟新的商路,先不回花朝国。
林夫人代表花朝国给徐家送去了一份厚重的丧礼,并提出回国之事。皇上着礼部按定制安排仪仗送花朝国使臣到港口,并嘱咐沐元澈亲自送他们登船。
徐老太太去逝的第四天,林夫人等人就各自出发了。沈妍、萧水葳和萧家家主等人先把林夫人一行送到了东城门,众人洒泪殷切而别。送走林夫人等人,沈妍和萧水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