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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走了,内院少了一个管事,诸多杂事搅成一团,理不出头绪。庄子里要准备秋收了,铺子也需要打理,炮制药材的作坊即将投产。家里外面每一天都大事小情不断,沈妍忙得脚不着地,人也累得脱了一层皮。
项云环听说了平家的境况,想要替沈妍分担一些,就搬到平家来住,帮沈妍打理简单的家务琐事。项云环是名门大族的嫡女,对管家之事自幼耳濡目染,虽说年纪不大,处事却很稳妥,有她帮忙,沈妍也能松一口气了。
平氏病情好转,沈妍就和她商量提唐嫂做内院的管事,平氏也同意了。沈妍从这些天尽心尽力侍候的下人中挑出几个品性不错的,替换了耍滑偷懒的几个管事婆子,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在项云环帮助下,家里的事总算理清了头绪。
药房和医馆试营业效果不错,囊括多项产业的济真堂在金州城渐渐打出名气,饱受好评。金财神耐不住性子,想提前开业赚银子,被沈妍阻拦了。
制药作坊正试制药材,在试生产时中查漏补缺,以便正式投产少出差错。药材中转站吸引了不少客户登门咨询,但还没有签下订单,好多客户都在观望。新事物都有一个被接受的过程,越是在节骨眼儿上,就越要稳住心神。
沈妍和金财神等人预计要拿出三个月的时间筹备医馆药房、药材中转站和制药作坊。计划实施得很顺利,现在离他们计划的时间还差半个多月,筹备工作已基本完成。沈妍不想改变计划而提前,就是要利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休息一下。
项云环说项怀安把他们兄妹送给汪仪凤教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很高兴。还没来得及细细斟酌,就听说松阳郡主要带平慕轩进京的事。送走平慕轩,又把里里外外的事情打理清楚,也就一个多月过去了。
现在,她有时间、有精力,想把这件事情再提起。若是能把项怀安发展成继父,有了这张“长期饭票”,好日子细水长流,可比赚银子更来得实际。
汪仪凤改嫁项怀安,终身有靠,还能利用此事狠狠扇沈承荣一个耳光,想想就开心。再说,有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继父,沈妍心情大好,以至会事事顺利。
“姑娘,项小姐来了。”雪梨笑意吟吟进来传话。
自秋霜陪平慕轩进京后,雪梨就成了沈妍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平氏怕她身边伺候的人少,又给她添了一个叫冬霜的大丫头。前几天,家里新买来了几个小丫头,平氏留了两个机灵的伺候她,沈妍分别给她们赐名叫白芷和黄芪。
“人呢?”沈妍听说项云环来了,很高兴。
“她在小花园碰到了奶奶,正说话呢。”
“走吧!我们也去小花园。”
项云环出身书香门第,受礼仪规矩影响很深,很重视嫡庶尊卑的身份。她来过平家数次,还住过一段时间,但每次来都是找沈妍,对平氏的态度很淡漠。在她看来,平氏只是养在外面的妾室,跟平氏过于亲切有自降身份之嫌。
平氏是很慈和的人,也没那么多心眼,可沈妍仍怕平氏多心。每次项云环来平家,去给平氏见礼,沈妍都会跟过去,陪她们说笑,从中打圆场。
沈妍来到小花园,看到平氏和项云环正坐在凉亭说话,又见她们及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一脸惊慌恐惧,沈妍很纳闷,忙快步走过去,询问原因。
“妍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
“出什么事了?”
“边郡那边的山里出了一个怪物,那怪物个头很大,长了一身白毛,咬伤了好多人,还吓死了人,听说寻怪物往金州城来了,现在金州城的人都在传。”
“怕什么?金州离边郡三百里,怪物走不到金州,就会被捕杀。”沈妍根本不把道听途说的闲事放在心上,随口一说,也是安慰在场的人。
项云环仍一脸担忧,“我听杜三小姐说从边郡到金州的县郡派出好多衙役捕杀怪物,结果被吓疯的吓疯,咬伤的咬伤,杜大人都派人去驻军大营调兵了。”
沈妍见项云环说得很认真,仍不以为然,跟她们说笑了几句,就差开了话题。这几天,她留在家里养精蓄锐,没出门,外面传言什么,她不得而知。即使听说了,也不过当成无稽之谈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娘,你回屋去吧!别受了风。”沈妍扶起平氏,让丫头扶她回去。
平氏点点头,“你陪项姑娘说话吧!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准备午餐。”
“妍儿,你怎么又……”
沈妍见平氏主仆没走远,赶紧冲项云环做了禁声的手势。项云环不让沈妍管平氏叫娘,提醒过她几次,总嫌她记不住,为此很生气。
按嫡庶尊卑论,妾室生的孩子不能管生母叫娘,只能称姨娘。沈妍是平慕轩的童养媳,将来是正妻的身份,平氏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叫娘就更不合礼数了。
武烈侯府里,平慕轩还有一个嫡母,听说也是大家族出身,那才是沈妍礼教上的婆婆。礼数不能废,同平慕轩成亲之后,她就要在他的嫡母跟前站规矩。她尊重这个时空的礼数习俗,只可怜平氏这么好的人,与人为妾就会低人一等。
沈妍谴退丫头,坐到项云环身边,叹气说:“我和母亲弟弟寻亲不遇,流落金州,冲喜也好,旺夫也罢,是平家收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武烈侯府。”
“我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可将来到了侯府,没人管你是不是报恩,只会拿规矩来压你。你现在不注意,以后被人捏住错处,不踩你几脚才怪。”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会小心,不说这件事了。”沈妍握住项云环的手,挤眼一笑,说:“那天在青龙寺,你说项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什么意思?”
项云环噘了噘嘴,“你明知故问,非让我说出来。”
“你说出来有什么不好?”
“妍儿,我们都是女孩家,没羞没臊地谈论这种事,让人家知道会笑掉大牙的。”项云环脸上飞起红云,低下头娇羞一笑,清秀的面庞凭添几分娇丽。
沈妍对这种事津津乐道,才不会害羞,赶紧开导她,“环儿,你多想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这件事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咱们的打算?再说,咱们这不是顺人心愿、做好事吗?”
项云环想了想,叹气说:“妍儿,我跟你直说吧!这事光我爹愿意也不行。”
沈妍掩住嘴咯咯直笑,“我会说服我娘,她同意了,再让我舅舅回去说服我外公。项大人是我外公的学生,那老学究肯定会格外开恩的。”
“你们家同意,那我们家呢?你也知道我祖母是很难缠的人,要不是她不中意我娘,天天让我娘在她身边站规矩,我娘也不会落下病根,更不会那么年轻就撒手而去。她喜欢魏姨娘,可妾室不能扶正,我爹续弦,她总少不了出妖蛾子。”
项怀安的父亲是庶出,娶前任吏部尚书魏大人的庶长女为妻,生下项怀安就过世了。没多久,项怀安的父亲续娶魏大人的另一个庶出女为填房,就是项云环所说的祖母。这位填房夫人没生下儿子,总体来说,她对项怀安还不错。
魏大人获罪免职,举家离京,魏氏就把同母弟弟的女儿留到身边,想许配给项怀安为妻。项家老太爷不同意这门亲事,魏氏无计可施,只好让侄女给项怀安做妾,就是现在的魏姨娘。因魏姨娘生下了儿子,只比项云诚小一岁,又有魏氏给她撑腰,不管项怀安续娶谁做妻,都少不了受她们的气。
“环儿,你觉得我娘性情如何?”
为了给老娘谋一个好归宿,沈妍豁出了脸面,根本不会把魏氏和魏姨娘放在眼里。人生在世,斗争在所难免,她也没期待一辈子风平浪静。
项云环悲戚长叹,“你娘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我娘就是太柔弱了,才被欺负。”
沈妍握住项云环的手,促侠一笑,说:“环儿,咱们把话说开吧!你们兄妹都喜欢和我娘相处,若我娘成了你们的继母,将来你们的婚事……”
“妍儿,你……”项云环打断沈妍的话,娇嗔道:“不许再胡说。”
“好,我什么都不说了,咱们分头去做总归行吧!”
项云环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闺秀,在她看来,女儿给爹保媒,有违礼数教义,仅次于侮辱、打骂长辈之类的大逆不道。沈妍发动嘴皮攻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终于把她说服了,而且还诱导她保证尽心尽力去做。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按沈妍的提议,做出一套完整的计划,准备分头行动。
沈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在她心头压了几个月,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她想小小庆祝一下。于是,她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时令保健的药膳茶饮,慰劳项云环。
第二天,沈妍安顿好平氏,就去看汪仪凤了。碰巧汪耀宗刚出远门做生意回来,沈妍就把她和项云珏的计划告诉了他,听得他又是皱眉又是好笑。
“你们两个姑娘怎么能管父母男婚女嫁的事呢?这要传出去,你们……”
“舅舅,你听我说。”沈妍绷着脸打断汪耀宗,“你把什么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侍二主的俗理赶紧丢掉,我娘是你亲妹妹,你能不为她的将来打算吗?”
汪家败落了,汪耀宗也不是读书人,可他毕竟曾经出身名门,受世俗礼教束缚很深,从本心来说,他不支持汪仪凤再嫁。他也希望汪仪凤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但仅限于他努力赚钱,让妹妹衣食无忧,再给沈蕴谋一个好前途。
“妍儿,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沈妍紧紧皱眉,压制心里的不满,转换话题,问:“舅舅,你种的洋麻和御米都结果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用洋麻和御米的果实炮制药材呀?”
“果实都快熟了,这些秧苗长势不错,我正想问你怎么采摘、怎么制药呢?”
说起从番邦商人手里买来的御米和洋麻的秧苗,汪耀宗喜形于色。那些秧苗在沈妍精心照管下茁壮成长,现在全部落花挂果,有的果实都快成熟了。
听说用御米和洋麻的果实炮制的药材能治百病,他就买回了几十株秧苗栽培,把秧苗当成能下金蛋的鸡一样小心呵护,就是希望能给他带来可观的收益。
这些年,汪耀宗四处奔波做生意,即使顺顺利利,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银子。汪家上下主仆几十口,都靠他一个人养活,辛苦操劳可想而知
沈妍倒背着手,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小太妹的架式,高声说:“舅舅,你可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支持我娘和项大人的婚事,休想让我帮你炮制药材。那些御米和洋麻的果实经我的手炮制,就能变成金子,在你手里就是土坷垃。就是那些精通炮制药材的老师傅也不懂,不信你可以到处问问。”
说完,沈妍得意洋洋迈开八字步,摇头晃脑离开了。汪耀宗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搓了搓手,摇头叹息,哭笑不得。
沈妍来到汪仪凤的院子,看到项云环正和汪仪凤在亭子里做女红,项云诚和沈蕴在亭子外面读书。她不禁心生感慨,这场面看上去很和悦,就象一家人。
项云环冲沈妍使了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项怀安的事。沈妍视而不见,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脸色很不好,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妍儿,你今天怎么有空儿过来了?”汪仪凤知道沈妍这段时间很忙。
“我就不能来吗?”沈妍的语气很不客气。
“你这是怎么了?”汪仪凤莫名其妙,语气仍然很温和,“有事到房里说。”
沈妍跟汪仪凤去了房里,项云环想跟进去,又不好意思,很着急。项云诚和沈蕴过来询问情况,项云环咬紧钢牙,一个字也不跟他们透露。
“妍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心烦。”沈妍喝了半杯凉茶,心里舒服了一些,没等汪仪凤再问,就说出了她和项云环的计划,又问:“娘,项大人的意思你也明白了,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