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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替我注意一下金子陵的情况。』
「可是,金子陵前辈不是已经……」已逝之人,天师要他注意的是什幺呢?天忌的脸上露出来不解之色。
『呸呸!我还不想那幺早和那个家伙到地府抬杠咧!总之,你多加留意这点就是!别让他又来烦我啦!!』像是不愿承认金子陵已死的事实似的,刑天师哇哇大叫着。
「呃…嗯,我会的。」看着刑天师有些孩子气的反应,天忌有点愕然,但仍是允诺道。
『好,这样事情就都交待好了,吾身去也~』刑天师说完,只见一抹灵光从荫尸人身上飘出,冲上半空中,而后不到数秒便消失无踪。
(天师所指的,到底是什幺事呢…?)
望着刑天师消失的天际,天忌心中满腹疑惑。
◇
自东无阵脱身之后,天忌立刻往他和兵燹最后分别的地点,希望宫城而去。明知兵燹人已不在那里,但他仍是回到了当时他们决战的地点,想找找看现场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现场冷了激烈打斗的过后所留下的断垣残瓦,以及惨不忍睹的焦黑尘土之外,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线索」的东西。仔细把四周找了一遍之后,却仍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里也没有任何的线索了……)希望落空,天忌的心头涌上了失望。希望宫城这条线索既断,他唯一所知,兵燹有可能会去的地点,就只剩下……
(大雪原…你是回到那去了吗?炎……)
脑中浮起了熟悉地名,天忌将希望转向两人一同生活了一段时日的雪原石屋,立刻朝着大雪原出发,末料行至中途,却遇上了四无君的手下爱将.天之翼拦住了去路……
第三十七回。
天忌跟着天之翼到了冥界天岳,却意外地发现金子陵的遗体不知何时落入了四无君的手中,而看见了金子陵当时的情形,天忌立刻明白早先刑天师要他注意金子陵是因为--他在金子陵身上施了还魂之术,希望他完成最后的后续动作。
由于刑天师与金子陵本就是至交好友,因此天忌并不意外刑天师会这样做;然而,四无君当时主动开口要求他完成「还魂之术」让金子陵复活这一点,却颇教他意外。
当时四无君望着金子陵的表情,是关切、是期待、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堂堂一个泰山崩于前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天岳军师,竟然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流露出平时不轻易在人前表露的情绪,任谁也看得出,四无君有多重视金子陵。只是…他们两人的立场是对立的,照理说,四无君应该没有理由大费周章让金子陵复活才是,但是他却反其道而行,甚至可以说,四无君当时几乎将注意力全放在金子陵身上了。但…这是为什幺?
『你到底有何目的?』
『这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金子陵在天岳绝对安全无虞。』
看着四无君望着金子陵,眼中闪过的温柔的坚决,天忌心中浮起了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然后他定定地望着四无君好会一儿,不知为何,他直觉认为四无君绝不会做出危害金子陵的事,于是对四无君说了一些必须注意的事之后,便离开了天岳。
--回想着数日前与四无君在天岳的对话,天忌着实不明白,四无君既然如此重视金子陵,为何当初又要置他于死地?望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紊乱如风中的飞雪,然而当它沉殿下来的时候,竟是一股虚无的茫然袭上心头!
回到大雪原已过了两天,日以继夜的找寻,使得天忌的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大雪原,但却是每到一处,便失望一次。在一片冷寂的银白中,就是遍寻不着他心中的那道白色身影。然而,这两天来,有一个地方,是天忌从未去找过的--雪原石屋。
明知道兵燹若是还活着,回到石屋的可能性远比在雪原的其它地方来得大,但天忌却迟迟不敢踏入那他们真正生活过的范围之中。他怕看见那石屋,会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心痛再次决堤,更怕在那石屋等着他的,是空无一人的绝望……
既然重视,为何当初又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重视--…
这句话,与其用来问四无君,倒不如用来问问自己。
难道,这就是错估了仇与情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所应付出的代价吗?
如果是,那幺四无君何其幸运,因为他至少知道金子陵的生死,甚至还有再挽回的机会!而自己,却连兵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更遑论是挽回……
雪原中两人共同生活的石屋,系着希望和绝望。
天忌呆立在雪原中的一角,深陷去与不去的矛盾之中良久,正要下决定之时,上天就像故意要开他玩笑似的,他又再一次,因为金子陵的事,而被四无君请到了冥界天岳。
◇
还魂术如预料中的成功了。
而再次造访天岳,他亲眼看见了四无君对金子陵的重视程度:为了金子陵,四无君甚至不惜以自身替金子陵挡去外来的伤害。
看到那一幕,天忌不由得在羡慕之余黯然神伤--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幸福,但是他却亲手将它丢弃了…丢到名为仇恨的漩涡之中……
心痛难抑。
「若无事,我要离开了。」天忌不愿在他人露出毫无防备的脆弱和痛苦,正想离开天岳之时,金子陵却开口唤住了他:
「慢着,天忌,吾有一事要告诉你。就算是答谢你的帮助吧。」
「何事?」
「吾在『那边』,并没有看见炎熇兵燹。」金子陵微笑着,眼神中隐约含带了一丝暸然之色。
「这、前辈,为何要跟我说这个?」闻言,天忌在错愕和震惊之余,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没什幺,只是希望能解你心中之惑,除你心中之苦。」金子陵折扇轻摇,笑容中别有深意。
「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看着笑得既悠然又潇洒的金子陵,天忌不禁向金子陵提出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
「问吧~在四无君把你赶走之前,吾有问必答。」瞄了一眼一旁忙着打发绝鸣子和认吾师的四无君,金子陵的笑意在他那端丽的脸上扩散了开来。
「恕我冒犯。四无君…是一度害死前辈的仇敌…前辈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吗?」
「哈哈…天忌,在我身上,你看到了自己一部份的缩影了吗?」金子陵轻笑,不答反问。
「这…是。」面对自己的仇人,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金子陵前辈难道一点都没有怨恨?他又为什幺能如此豁达?
「其实说吾完全没有怨他……是骗人的。」眨了眨眼,金子陵慢条斯理地分析着:「但是…怨恨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和重视自己的人更痛苦罢了,这个道理,吾相信现在的你应该是再明白不过的。」
「我明白前辈所说的道理。但……为什幺前辈你总是能如此豁达?」虽然他现在对兵燹已不再有恨,但是当日后又想起那段无法抹灭的过去时,他到底又该以什幺态度去面对?
「喔,你问到重点了。」金子陵手中轻摇的折扇微停,反问:「天忌,你认为…炎熇兵燹对你是有情的吗?」
「……嗯。」点点头,表示答案是肯定的。
「那…你对他呢?」金子陵又问。
「……亦有。」双颊掠过一缕淡红,天忌老实地答道。
「很深?」
「…我不知道什幺程度叫做深。」天忌眼帘微敛,想了想,答道:「不过,他不在之后,我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一无所有……。」
「哈,这就是答案了。」金子陵再次轻笑出声,折扇一合,以扇柄指着天忌的胸口,道:「既然你们对彼此都有情,何苦你要昧着你自己的心做事呢?情与仇,何者能使自己快乐,相信不用吾说,你应该知道。吾之所以能够如此溪达,是因为吾相信四无君与吾的感情犹在,顺心而为,不让仇恨所束缚牵引,给彼此一个机会,岂不是很好?」
「……………」听完金子陵的一番话,又望着金子陵泛满暖意的微笑,天忌忽然恍然大悟:爱,使人无悔;恨,却能令人后悔。前辈想告诉他的,就是这个吧?看看现在的自己和前辈,就足以应证这个道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金子陵满意地看着开窍的天忌,再度拉开折扇,又开始轻轻搧摇着,「有时报仇并不是唯一获得快慰的方法……既然知道对方是对你有情的,倒不如……」
「倒不如?」尖耳竖直,天忌十分专心地等着金子陵的下一句话。
「倒不如就当他是欠你的,尽量对他作出任性的要求吧~!这会比杀了对方报仇更快乐喔~哈哈哈~~」金子陵面不改色地语出惊人。
「这……」听不出金子陵是开玩笑抑或是认真的,天忌对金子陵的话为之一愣。
「哎呀…你真是老实呢…难道你没有任性地对兵燹要求过吗?那幺等你找到他时,记得连本带利地要回来喔~」金子陵以折扇遮去了半边的脸,但却笑弯了一双凤眸……带坏别人家的孩子,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哪!
「……多谢,我该告辞了。」老实的天忌被金子陵的话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低下头,道了谢,匆匆向金子陵道别,转身离开了天岳。
与金子陵一谈之后,再度走出冥界天岳的天忌,心中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带着重新整理好的心情,天忌怀着再见到兵燹的希望,步上了重回雪原石屋之路。
第三十八回(完)
天忌再一次踏上了大雪原。这次,他的心中没有再迟疑,脚步也没有再停伫,目的地只有一个--雪原石屋。
天忌依循着脑中熟悉的路线,一路在茫茫的雪地中往雪原唯一的石屋走去,很快地,石屋的影子已模模糊糊地出现在天忌眼前。缓下了脚步,慢慢地走向那充满回忆的小屋,待走到了门前,天忌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慢慢地推开石屋那紧闭的门扉。
(炎…不在……)
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屋子。天忌心中虽是难掩失望,但仍不放弃在屋中找寻任何兵燹可能曾经回来过的迹象。
在天岳,他从金子陵前辈那清楚明白地得知,兵燹还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得知这个消息,他就该满足了,毕竟当初他那一剑,若是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份,其实也不足为奇,兵燹若因此而不再回到石屋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他本来就是个喜爱自由,居无定所的人;但是…用情越深,心中的愿望亦跟着多了起来--知道兵燹还活着,他便无法抑止再见他一面的念头,也因此,他才会披星戴月地由天岳一路往雪原石屋赶来……然而沓无人迹的屋子,却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将失望留给了天忌。
(也罢,四周找找看吧……)
然而失望并不代表放弃,天忌屋内找不着兵燹的身影,逐往屋后找去,然而,才方走到屋后没有多久,眼前的景象却让天忌如遭雷殛,怔愣在原地,许久无法反应过来。
只见纯白的雪地中,静静地伫立着一大一小的两块石碑,碑上以流利的字迹清清楚楚地分别刻着:
寒月蝉之墓、容衣之墓。
好不容易从震愕中回过神来,天忌再次定睛一看,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原来……)霎时间,天忌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兵燹何以会在杀死剑中求之时,面对他的质问,露出那种漠然而反常的反应;明白了那晚在与自己温存时,他所说的那些话,是什幺意思;明白了为什幺在两人生死对决时,兵燹忽然改变刀势,让自己刺上那一剑的理由……
一直以来,他总是认为兵燹是个不顾他人想法、恣意行动的人,而如今他才惊觉--自己,又何曾想过兵燹的感受?自己一直以受害者自居,但却忘了兵燹也是人,尽管他的情绪行为表达有些异于常人,但他也有一般人的七情六欲,他也有爱憎、也会悲伤、甚至…也有绝望的时候……只是,一直以受害者自居,失去冷静的自己,没有看到!
天忌可以很确定,为寒月蝉和容衣造墓的人,不是别人,一定就是兵燹!可想而知,兵燹好不容易确认了寒月蝉与容衣与他之间的血缘关系,然而武林的残酷却让得之不易的天伦亲情如昙花一现,给了兵燹温暖的亲情之后,却又将这份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