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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良本来是想顺道将高祥接回府的,可现在见着高祥在容家住了一个多月活得自在,和容家兄妹相处极好,嘉懋嘉荣拉着他的手不放,直嚷着要他留在容家,继续和他们一起去上族学。高良心里欢喜,高祥回府还不知道自己的夫人该怎么对付他呢,留在容家倒是个好去处,既照顾了学业,自己也能放心。
可究竟这事儿要说出口也尴尬,哪有到人家家里做客便赖着不走了的,高良脸上做出一副推辞的神色来,眼角瞄了瞄容老爷:“几位少爷有心挽留,看来祥儿在这里还算没有惹事,少爷们一片盛情,高某也想心领,只是……”他望了望容老爷,心里巴望着他出口挽留,毕竟有个大人说话那可方便多了。
“祖父,你便让高祥留下来罢,族学里边的夫子都夸他,说他是可造之才,就是这么走了怪可惜的。”淑华站在旁边插不上嘴正着急,娘不是说让自己好生巴结着高祥了,现在高祥都要走了,那可怎么能巴结得上?这时听着高大人的话停顿了下来,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赶紧开口劝容老爷,说了一串话以后又加了句:“我很喜欢和高祥一起玩呢。”
容老爷一怔,瞥了一眼淑华,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虽说童言无忌,可究竟不是一个女儿家该说出来的。转过脸来见着高良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里明白他的苦处,于是点了点头:“留下来倒也无妨,只是怕高大人高夫人不放心!”
高夫人斜着眼睛望了下淑华,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有这么多好姐姐好妹妹陪着他,自然会快活。要不是安儿身为长子,需得努力操习技艺,我也还想将他放过来呢。”
听到这话,容老爷气得几乎要吐血,只是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也不好收回来,只得撑着一张老脸,面上没有半分不虞的神色,只当没听得出高夫人暗里的意思来。旁边容夫人却笑吟吟的答道:“见着大少爷那活泼机灵劲儿谁都爱呢,只是高夫人舍不得罢。人多自然热闹,若是大少爷真放到我们容家来,恐怕他也不会想回去呢!”
容夫人本来只是想恭维高安两句,只是大家都自然会将高安方才在随云苑的举动联系起来,高夫人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想着,这老太婆恁般可恶,竟然睚眦必报,一脸笑容僵在了那里,怎么样也舒展不开来。
“原来是这样。”容大奶奶听完了金枝的转述,合上了账簿子放到了桌子上边,顺手拢了拢那黑色狐狸毛的坎肩:“看起来这位高夫人更喜欢大儿子些。不对……”容大奶奶的眉毛蹙在了一处,高大人虽然回京述职去了,可高夫人不是在江陵宅子里边吗,怎么会将高祥放到了容家过年?
这高祥的身份颇是可疑,容大奶奶坐直了身子,朝贵妈妈招了招手:“妈妈,你这两日到外边去详细将高大人府上的事情打听清楚。”
贵妈妈弯腰应了一声,迈着脚便往外边去了,容大奶奶望着她消失在门口,将手放在毛茸茸的手笼里,不由得深思了起来。除夕晚上她是无心的开了句玩笑,现在看来这高祥还真不是个适婚的对象。哪有父母都在便将孩子放到别人家养着的?分明便是嫌弃他了。容大奶奶眼前浮现出高祥那张白净的脸,微微摇了摇头,高祥乖巧伶俐,可如果家里复杂,容家的女儿可别往高家嫁,又不是找不到好人家——除非淑华那样的,嫁了高祥倒也算配得上,秋华便委实可惜了些。
☆、第37章秋桂贪财出毒计
微风飒飒的吹了过来;路上行人不觉得这风有多大,可行走的马车帘子却被吹了起来;不住的飘来荡去,露出了里边丁香紫的裙裾。丫鬟千欢赶紧跑到马车边上攀着车辕问里边的高夫人:“夫人,怎么了?”
帘子的空隙里露出了高夫人半张粉扑子脸;高高的鼻梁架在了车厢的一旁,显得格外的突兀。她沉着一张脸道:“千欢;你去和刘管事说下,让他安排个人去容家外边赁家房子,每日里帮我注意着二少爷的动向。”往旁边看了两眼,招手示意千欢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些话。
千欢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高夫人;可是触到她冷冷的目光,她又有些退缩,提起裙子行了一礼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还不快去。”高夫人叱喝了一句,将帘子放了下来,闭着眼睛靠在了车厢壁上,不住的想着心事。容家几个小姐,除了那个叫淑华的有些不知轻重,其余几个看上去个个都是极好的,要是给高祥娶了她们其中的一个,那便竟是在帮着他了。高夫人心里忿忿,将手捏了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坐垫上边,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jian人的儿子过得舒心。
回到府中,高良拿起容家的回礼看了下,最上边是一个大红的烫金信封,打开一看正是那张一万两银票。高良默默的将银票收到了袖袋里,望着那一大篮子的回来有些失神。高夫人走到他身边,低头望了望那个篮子,嘴角充满了讥讽的笑容:“哟,江陵容家,就回这几样东西,未免也太单薄了些呢。”
篮子最上边是一个拜盒,高夫人拿过来打开一看,心中却是突突的跳了下,那里边装着一支金玉坊最时兴的七色多宝琉璃簪,以白玉为材质雕出了一朵梅花,翡翠琉璃烧制成了陪衬的叶子,花蕊尤其精巧,选了大小差不多的东珠镶嵌,那花蕊由金丝攒在一处,似乎还能迎风摆动般。
见高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支簪子,高良心中也是冷笑一声,自己这夫人自持出身陈国公府,素日里有时对他都有些出言相嘲,可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不过是陈国公府五房的小姐,生母早就死了,继母进门她便被扔到了最不起眼的院子里边去了,自己每次陪她回娘家,陈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都很少正眼看过她呢。她倒是好,连江陵容家这样的清流世家都不放在眼里,结果人家简简单单一样礼物便让她眼睛都直了。
容家给高良的回礼是一串黑檀木的手钏,不说黑檀木有多金贵,光是这手钏据说是经过灵隐寺济世大师开过光的便不知其身价了。济世大师乃是大周有名的禅师,由他开光加持的佛珠手钏自然能保佑高大人事事平安。高安得了一块纯净羊脂玉做的玉牌,取了吉祥如意的彩头儿,高安一见也是欢喜,叫着闹着将那玉牌挂在身上去了。
高夫人拿着那支七色多宝琉璃簪看了个不停,琉璃熠熠光华映着那夕阳的余晖打在她脸上,不住的变幻着光彩,就如高夫人此时变化的心事一般。她紧紧的握着那支簪子转脸问高良道:“这容妃,真能成皇后吗?”
高良诧异的看了夫人一眼,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从皇上多疑的角度来看,容妃成皇后的可能性极大,更何况他花了巨金买到的秘辛里说似乎皇上的胞弟瑞王,也就是名声赫赫的镇国将军,有意支持许胤壛⑽樱还苋蒎岵换岜环馕屎螅灰撬亩映闪颂樱匀槐闶悄歉吒咴谏系幕侍蟆?br>
“这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我也只是猜测,朝堂内的事情,你们妇道人家不用关心。”高良看了一眼高夫人,见她只顾盯着那簪子看,一颗心才放下来。这个时刻最是关键,若是站错了队,前边十年都要白做了,他生怕自己的夫人写信回陈国公府去胡言乱语。
“我在想若是容妃真成了皇后,那我们真可以和容家结亲呢。”高夫人的眼神总算从那琉璃簪上收了回来,高鼻梁在脸侧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看上去似乎是沾了一块脏东西一般:“我见着那容家的大小姐年龄与安儿合适,又泼辣干练,我们高家正需要一个这样精明能干的长媳呢。”
惊愕的看了高夫人一眼,高良也没搭理她,背着手走出了院子门:“我先带安儿去练下骑马,晚饭好了派人来喊我们。”
高夫人见着夫君的身影渐行渐远,和将暮的天色融成了一片,溶溶的落日慢慢的越发淡去,一层淡青色的暮霭蒙蒙的浮了上来,整个高府似乎笼罩在迷离烟雾中。他究竟还是想着那jian人的儿子,高夫人愤愤的想着,容家这么好的亲事也不知道让安儿去攀,她将那七色多宝琉璃簪重重的放回了拜盒里边,望了望那汪汪一碧的琉璃叶子,眼睛转了转,一丝笑容逐渐的出现在她唇边:“总要那jian人的儿子有长大的机会才行。”
二月二刚过,容氏族学便照常开了,也便是俗称的春塾,高祥同着嘉懋和嘉荣要在族学里呆上一整天,而秋华她们却只消去半天,还有半天便在园子里玩,或者是带着冬华嘉瑞在随云苑陪着季书娘。
季书娘此时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隆了出来,她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自然没有精神再教秋华她们学刺绣,每日里边睡得多,有时由李妈妈和秋云扶着出来在院子里转几步便回去了。
高祥格外细心,每次他从族学回来,见着季书娘在院子里边散步的时候便叮嘱李妈妈和秋云:“妈妈,秋云,你们扶着婶娘出去的时候可得当心,有水的地方不能走,怕会摔跤呢。”听得李妈妈和秋云只是抿着嘴笑,都说高少爷可比女孩子还细心。
秋桂在旁边听了也是掩嘴笑,可眼里却闪过一丝无奈的光,碧芳院的贾姨娘塞了她不少银子,还许诺说若是能做到,便还打发她几百两银子,让她赎身出去还能有点本钱做个小买卖什么的,可现在看来这银子真是赚不到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呢!”贾安柔见着秋桂拿出几个银锭子放在桌子上边,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几个银锭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莫非你嫌我给的银子少了不成?”
秋桂摇了摇头,手藏在袖子里边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一种刺痛的感觉升了起来,将她心底的那种肉疼盖了过去:“姨娘,这碧芳院被李妈妈松砚飞红她们打理得半滴水都泼不进去呢,我是没这个能耐拿姨娘的银子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儿呢?”贾安柔的眉头蹙了起来,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秋桂,心中有一种浓浓的惆怅:“真想不出办法来?”
“真想不出办法,即便是那月妈妈,虽然得了姨娘的好处,可毕竟她是夫人的人,虽然有时也和姨娘来磕磕牙花子,可究竟还是忠于夫人,一心只想着三少奶奶好好儿的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秋桂搭着两条眉毛,贪馋的看着那几个银锭子,在暖黄的灯光照映下,越发的显得格外吸引人了。
“听说她肚子是尖的?”贾安柔两只手紧紧的捧着茶盅,只觉得手心涔涔的出了一掌的汗,眼睛前边有些发黑。肚子尖是个男胎,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若是她生了个男胎那可怎生是好,不说姨父姨母会更偏着随云苑,即便就是表哥,说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对随云苑那边上心一些呢。
门帘子被风吹得晃了起来,林妈妈识趣的将外边的门关紧,门帘子上绣着的牡丹花立时便有了黑沉沉的背景,那颜色看着十分寒碜,压在人心头上沉沉的喘不过气来。秋桂慢慢的俯□子,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姨娘,若是我给你指个路子,你能不能多少给点打赏?”
贾安柔抬起头来望了秋桂一眼,有些兴奋,没想到这丫鬟却是机灵,竟然还能替自己想出法子来:“你说,若是你那法子有用,这些银子都归你。”
秋桂蹲□子,手里抓住那几个银锭子掂量了下,这才凑到贾安柔耳边小声的将她的主意说了出来,听得贾安柔眉毛都飞了起来,望着秋桂只是点头:“这法子你都能想出来,你着丫鬟也真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秋桂将那几个银锭子又收到了自己手里,不住的摩挲着,心里无比的踏实。方才无奈将那银锭子放到桌子上时,她整个心都是痛的,现在总算是回到自己手里边,她这才全身轻松了下来,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好,秋桂心中暗喜。
“只是姨娘怕是要提早做些准备,你可不能将自己显了出来,只能通过旁人去向夫人推荐才行,否则没由得别人会生疑。”秋桂将银锭子收好,朝满脸带笑的贾安柔行了一礼:“姨娘是个聪明人儿,脑子可比我们这些做粗活的不知道要伶俐到哪里去了,我方才也只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姨娘千万莫要生气。”
贾安柔望着不断的飘拂着的门帘出神,秋桂已经是走远了,可似乎她的影子还留在那幅门帘上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声音也依然在自己耳边回响着,虽然细声细气,可却充满了狠辣。
望了望鼓着嘴巴站在一旁的夏蝉,贾安柔厌恶的皱了皱眉毛,夏蝉最近是越发的笨了,不提点她便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许她也是自持挣了个通房的身份,神气起来了,自己都有些支使不动了。像秋桂这样一个机灵丫鬟,总得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