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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小兰姐姐。”柯南急忙道歉,唯独这个女朋友的话,他不能不听。
“算了,”加隆放过守的耳朵,“其实也是想看看你们几个小鬼能搞出什么名堂才会在后面跟着,不过……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太危险了!”
“没错没错!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柯南?”家长小兰也跟着教育道。
“是,知道了。”柯南和守一齐有气无力地应承。
等柯南被小兰拖远了,守向加隆说:“没想到你会跟来,真奇怪,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加隆无所谓地说:“堂堂双子座的圣斗士怎么会和一个小鬼计较呢?”
“这就是大人的气量吗?”
“小孩子也应该有气量,气量是不分大小的,”加隆瞪了守一眼,“明天不要再缩在自己房间里啦,每天晚上做好的饭菜扔掉很可惜,你也不喜欢浪费的对吧?”
“是啊……”守想了想,然后艰难地问,“那么,大概什么时候走?”
“走?上哪儿?”
“回希腊啊。”守低着眉眼说,“你不是说青灯老师不可接近吗?既然如此的话……在日本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我想,或许是时候该回去了……”
“你在说什么呀!”一只大手按了按守的脑袋,“你是不是误会了?”
“咦?”
“真麻烦……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加隆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关于冥后的事,虽然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不过现在也可以说一些给你听。”
“……”
“守……或者说,冥王哈迪斯,你的确是为了冥后贝瑟芬妮才降临到这世上的。”
“果然如此吗?”
“但是,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若要追寻挚爱,你大可以用神的身份降临人间,但是没有。现在的你已经没有神时代的记忆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加隆舒了口气,认真地说:“在我们看来,你是自己故意消除自己的记忆的,换句话来说,或许哈迪斯,是想用凡人的眼睛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这才是他……也是你,真正的目的。”
“……”
“只想谈恋爱的神,可不是什么英明的神啊。如果只把责任放在嘴上唱唱的话,谁都会。冥王哈迪斯大人,你若想担负这样的名号,还是希望自己足够英明的吧?”
那只大手又在脑袋上按了按,便收了回去。
守愣了愣,才接话道:“说得也是呢。”
“那就回家吧。”加隆领着小孩子向自己的机车走去。
走到一半,守现了地上之前落在岛田脚前的樱花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啊,等等,在此之前,我想去个地方。”
……
“七月一日,月曜日,天气晴。我告白了。夕木君邀请我去海边,这是我第一次被邀请……”
“七月二日,火曜日,天气晴。我告白了。下雨了,夕木君将没有带伞的我回家……”
“七月三日,水曜日,天气阴。我告白了……”
回想之前那个记事本里的内容,每一句的开头,似乎都写了“我告白了”,同时,有四天的天气是与之对不上号的。
但细细往下想,对不上号的天气,却与下一日的天气吻合。
大木老师说,藤泽祈拥有看到未来的能力,若自己猜得没错的话,守想,这个记事本的一篇篇日记,应该是藤泽祈对于无法诉说的恋情若在第二日“告白”的情况下做出的预言。
所以,实际上应该是这样的。
“七月三日,水曜日,天气阴。如果我告白的话,下雨了,夕木君就会将没有带伞的我送回家……”
他有喜欢的人,但不过是苦涩的暗恋而已。因为他和他喜欢的人,都是男人。
而在最后几天,他看到的应该是在第二日告白的情况下被恋人拒绝的情景。连续三日的拒绝,终于在七月二十三日的那天,藤泽祈看到了自己的死相。
然而,他只能看到结果,他以为那是他自己因情自杀,却不知道,在第二日的他,是被谋杀的。
沉默寡言的藤泽祈心思敏感,他带着这些负面情绪,偶然遇到了自己的小学老师——那个姓岛田的家伙。
不好意思向朋友诉说,这个男生只能把所有的痛苦诉说给了自己以前最信任的老师,然而,岛田背叛了这种信任。
他把他带到偏僻的地方,然后杀了他。
“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呀?天都这么黑了。”加隆不解地问。
站在菖蒲疗养院的门口,室内还是亮堂的。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接待处摊着报纸打瞌睡,还有几个疗养院的病人坐在大厅里,好奇地望着门外那个夜晚来访的小朋友。
“请问,藤泽祈是住在这里的吗?”守说。
很快,有人带他来到二楼的某个房间里。
带他上来的大婶说:“藤泽祈啊,其实每天这个时候呢,是由他的朋友来看护的,但是今天有些晚了……唉,小朋友,老实说他的朋友脾气不太好,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哦,不要在这里留得太久就是了。”
“抱歉,能告诉我他那个朋友的名字吗?”
“啊……让我想想……好像叫大木……大木夕树,没错,是这个名字。”
“是吗……我明白了,”守说,“放心,我不会逗留太久的,谢谢您带我上来。能让我单独和这位不幸的人聊聊天吗?”
他很有礼貌,人类都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中年大婶笑眯眯地退出了房间,还不忘提醒:“不要聊太久哦,小朋友。”
房门被关上了。
面对着四处都是白色的房间,和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青年,真的与其独处的话,守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窗外的夜樱在月色的映衬下如同镀上了一层光辉,有生命一般,随风摆动——与屋里毫无生气的人产生了对比。
樱花的花瓣飘入屋内,守清楚地知道:藤泽祈已经死了。
他在四年前就死了。
能够看到的他的灵魂还是作为高中生时的少年的容貌,而并非床上躺着的这位已经成长了的青年。
灵魂是无法成长的。
有的人,明明死了还会有记挂于心的事呢,就因为这些事,即便只能附身在无法言语的樱花上,他也一直固执地不肯离开。
守取下书包,从包里翻出一本老旧的记事本,然后将其轻轻安置在藤泽祈的手边。
“这是你的吧?”守说。
等了一会,当然不可能会有回应。
“谢谢你。”最后,也只能这么说了。
门猛地被打开,又一个青年冲了进来。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他紧张地向一个小孩子大吼大叫。
“大木夕树,同时也是本城夕木,”守叫出对方的名字,“这是藤泽祈自己的选择,请尊重他吧。”
藤泽祈的手指渐渐放松,等了四年之久,此刻,他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了。
一树的樱花开始散落,从上到下,在秋风中疯了似的飞舞开来……
守站在窗边,花瓣落了他一身。在月光下,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垂枝樱的树干旁。仓桥青灯,他从树干上揭下了一道符。
安息吧,安息吧……
令所有的生命释放于此。
——散华。
31第二十八章、开花
大木夕树诞生在一个警察世家,他的父母都是警察,哥哥也是,从小他就对自己有严格的规定,只遵从最理性的判断。
两岁的时候,大木夕树多了一个小侄女。说是侄女,还不如说是妹妹更恰当,他一直都是把这个侄女当妹妹看待的。
十岁的时候,他这个八岁的小妹妹开始去上小学,也就是这一年的夏天,她从学校带回来了一个小男生。
——藤泽祈,是大木秋实隔壁班的男孩子,看上去不太喜欢说话,有一张娃娃脸,很温顺的样子。
跟吵吵闹闹的小侄女完全相反的个性。
秋实喜欢他呢,谁都看得出来。
与成年人的爱意不同,小孩子之间的喜欢简单纯洁到如同白纸,就算每天只要能见个面、打个招呼,就会很高兴了。
所以,十岁的夕树说自己也喜欢藤泽祈,一点也不为过。
大他们两岁的夕树总是充当大哥哥的角色,他们三个成为了极要好的朋友。明明三个人都不是同一个班级甚至不是同一个年级的学生,小学毕业之后,夕树和秋实还时常与藤泽祈联系。
这样,他们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在夕树高三还没毕业的那一年里,午休的时候他们还是时常会聚在一起吃饭了。
十几岁的秋实喜欢藤泽祈呢,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已经与小时候不一样了。单纯的喜欢已经掺杂了一点大人的心思。
喜欢已经变成了恋慕,只是仍然青涩无垢。
秋实只敢把这种恋慕藏在心里,和祈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表露,只在家中诉说着祈各种各样的好处。
说得多了,夕树想,就连自己也动了心了。
这种感觉,应该也是恋慕吧?
只是他比起秋实,就连在家中也无法诉说自己的心意。他是个男人,祈也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会惹人讨厌的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祈不太一样了。并不是祈有什么变化,夕树觉得,只是在自己眼中的祈不一样而已。
祈的一个举止一个眼神,都有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有时候,他会贴着夕树的耳朵说话,轻微的鼻息拂动夕树的耳畔,心脏就会忍不住跳得快一些。
是吗……有时会认为,祈,会不会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呢?
抱着这种心思,夕树开始与祈疏远了。
是啊……两个男高中生,怎么可能呢?
他们都是优等生,都可以有良好的前途,如果再校内生什么丑闻的话,以后怎么办。
高三毕业的那年,大木家院中栽了几十年的一棵樱花枯死了。
与此同时,大木夕树合上自己的心扉,除了兄长以外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收拾起行礼,一个人踏入了远方的大学。
这可以称得上是恋情吗?呵,什么都不是啊。
反正也不可能有结果,为了他的前途也好,自己的前途也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他是这样的人:在理性的判断面前,一切情感都是无用的。
两年后,他接到了一个噩耗。
“……七月二十三日,木曜日,天气晴。”日记中写道,“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死去了……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我听着窗外的蝉鸣,看着我自己的尸体……红色的血渐渐铺满房间的榻榻米,那个时候我想:原来生命的消逝是如此无力。在这世间,我只有这么一副身躯,现在这副身躯死了,我也……”
——这一天,我也没能向夕木君告白,真是遗憾,但是,太好了。
只是独自静静地死去而已。
本城夕木啊……
改一下名字的组合就可以知道,那其实就是自己罢了。
“我有喜欢的人,名字叫本城夕木。”高中的祈就总是这么说。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才对,只是被理性刻意掩盖了而已。
虚假的名字,带着暗示和暧昧,但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最终,同样什么都不是。
藤泽祈,他的想法,或许和自己是一样的吧……但他们两个人互相的心思,大概也就只能止于此了。
——什么都不是。
白布盖上藤泽祈的脸,他终年只有二十一岁。太过年轻了。
坐在藤泽祈房间里的大木夕树,一边翻动着藤泽祈的日记,一边想:这就叫错过了吧。
有些话,如果不早点说,就会错过的。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到,人生的下一步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大木夕树对着尸体说,“你做到了。”
门外,大木秋实倚靠着墙壁,听那房间里的自言自语。
她的叔叔脾气很差而且不苟言笑,他只有对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才会使用这么温和的口气。
原本,四年看护已经让他变得很神经质了才对,现在,他若把情绪泄出来,她一点也不会奇怪的。
房间里,夕树合上了日记本。
“你做到了……我会用一生记住你,”大木夕树平淡地说,“祈,我接受你的告白。”
秋实倚着墙,身体缓缓滑下,她捂着嘴,无声地啜泣起来。
童年的时光、单纯的时光、快乐的时光,如今,不复存在了。
最后只能化为尘土,与那日记一道,成为可祭奠的回忆。
永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