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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就走的太子没有回头看,他远去的时候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是感激的目光基本上都射向了定郡王,他的背影,没人看!
被心软的皇帝放回家吃下午点心的臣子们个个走得飞快,定郡王也想快马加鞭,却被肃郡王喊住了,看着四哥可以夹死蚊子的眉心,他开始同情自己的肚子起来:“四哥可是有什么事?”
肃郡王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定郡王立刻有了主意:“哥,不知可方便去你府上叨扰一番,这一大早上我不过喝了碗稀粥,这会子真的饿了呢!”
肃郡王脸上松动了些:“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只莫要嫌弃哥哥家的饭食粗糙就好了,哪里少你一双筷子?”
比起定郡王府上,肃郡王府上的饭食的确不算精致,来了客人,也不过六个热菜,两个凉碟,一盒干果,定郡王是真的饿了,也不讲客气,端起碗,拣自己爱吃的扒拉着,肃郡王看他吃得香,自己也挺高兴
:“今儿你想的法子,着实是好,如今哪里都在叫穷,皇阿玛有心节约,但总是心软,这样一来,只怕也给其他宗室一些警醒。”
定郡王咯吱咯吱嚼着顺风,随意呜呜几声就当做是回答,肃郡王笑着拿起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油渍:“只可惜十三现在在外头,来不及通知他,他素来家计有些艰难,等他回来,肯定要跟你闹腾!”
定郡王把口里的饭菜咽下去,不以为然地说:“十三福晋带来那么多陪嫁,他穷什么?倒是十四的福晋穷得很,你不打算贴补一下?”
肃郡王脸上现出些不赞同:“你还在这里跟我装憨?谁不知道德妃娘娘喜欢贴补他,十三哪里有母妃贴补?纵然他媳妇带了些来,那也是嫁妆,算不得什么!”
定郡王终于发现了偏心真的是胎里带来的,血脉里流传的,谁也改变不了,从德妃到四哥,没一个知道公正二字如何去写!
可再想起前儿十四贝勒送过来的猪皮软风靠,据他说只做了两件,定郡王羞愧地发现原来当被偏心的对象是自己时,偏心也不那么讨厌嘛!
想到这个,他的心态就平和多了,陪着肃郡王抱怨了一番太子的胡作非为,顺便知道了,十三贝勒自从出了京城,同肃郡王的书信来往就多了起来,定郡王本能地发现,提到十三贝勒的时候,肃郡王的关爱中多了几丝疏远。
打铁还是要趁热啊,定郡王立刻开始勾引着肃郡王回忆当年兄弟情,孤单的宫中,养在养母膝下,唯有手足是可信的,自己多得大阿哥照拂,十三多亏了肃郡王,如今大阿哥犯了事,自己矢志不渝要回报,十三贝勒虽然同太子走的近,可是他的心里必然是最向着肃郡王的!
肃郡王不是傻子,十三贝勒赶热灶的举动他不是没看见,当初只觉得是他爱上进,自己还暗暗为他高兴,自己告病时他接了自己的差事,十三也是来府里解释过的,当时自己也接受了。
可是当对比着定郡王如何关照大阿哥时,他才发现,除了明面上的尊重以外,十三贝勒竟然根本没有一事是向着自己的!
自小被母妃疏远的肃郡王最在乎的不过是情谊二字,所以为着皇阿玛的愿望,他日夜勤于政务,甚至肯低下头跪拜太子。‘
曾经他真的是把十三贝勒当自己儿子在教养,亲自扶他执笔写字,带他上马射猎,为着亲近他,得罪了母妃,冷淡了亲弟,可是自己付出真情的人,居然毫不在意这份感情,再回想起过去的美好,他真的觉得很受伤。
定郡王假装没有看到肃郡王眼底的失落,他双手握住肃郡王的手,认真地说:“四哥,虽然二哥继承大统,咱们要齐心辅助他没错,可是论起来兄弟也还是有亲疏的,皇阿玛二十几个儿子,未见得个个能相投,我同大哥已是再难相见,弟弟我如今只有痛悔,当日不知他心事,未有好生相劝,你同十三难得这般投契,可要珍惜啊!”
肃郡王脸上神色变了好几变,半天才说:“你这话说的好生过分,难道只有大哥同你亲近?莫非我对着你就不好?”
定郡王松了手想抽回来,却发现肃郡王握得紧,只好不动了:“四哥你这话才是过分,谁不知道十三才是你的心头肉,连你的亲弟弟十四都要靠后,比着他,我们谁还敢往前凑?”
肃郡王笑了,眼底露了几分温情:“我待你可比他好,只是待你好的人太多,这才显不出我的好来!我对你再好,你也瞧不上!现在倒好意思在我这里说这种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定郡王也笑了,伺酒的内侍他认得,是宫里某位掌事太监的远房侄子,貌似是太子爷那边的眼线,忙开始继续歌功颂德了几句,想着看来太子爷忍不住了,开始对兄弟们起疑心了,其实何必呢?
同是皇阿玛的儿子,谁又比谁强多少呢?这个位置谁都想,不用眼线,你也该想到,个个都想拉你下马才对,何必浪费人力!
太子爷不是笨蛋,可是总是喜欢出昏招,就像这次后勤出了问题,难道太子想国家动乱,抑或他嫌自己继承的家业太大不好处理,所以打算让一部分出去?当然不是,不过是太子失了对下属的掌控力,下属们又太笃定自己将来的前途,为了谋私利就忘记了公义,被人渔翁得利实在是太容易了!
:“说起来皇阿玛也是太不容易了,现在前线吃紧,只怕他老人家忧心难眠啊!”定郡王心里冒出个主意。
肃郡王也是个做事的人,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要认真的:“可不是吗,本来我也不想今儿说那些的,可是没办法啊,苏努那边要人要钱的,真不好办!”
定郡王笑得无比可爱:“四哥,弟弟有个法子,你听不听?”
☆、270平雨连江夜入吴(中)
被信任的兄长出卖;对于敏贝勒这还是第一次,僵着脸看向对面的肃郡王,彼此脸上皆没什么好声气:“不知道四哥已经全好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亏我们还在为四哥你担心,你就已经可以有精神为皇阿玛分忧了!”
肃郡王一副八风吹不动的镇定,这是老八出的主意;他必定是要给自己交代的,瞅瞅对面脸皮抽筋的敏贝勒,肃郡王觉得自己还算有架势:“多谢九弟关心;想来也是你我疏于往来;日后还是要多亲近才是!”
敏贝勒的脸抽搐地更厉害了,谁要跟你亲近啊?爷不缺冰块过夏天;要你干什么啊?正要反驳;旁边的定郡王开口了
:“好了好了;你们难得见面,何必这样你来我往的寒暄问候?难道不这样就显不出你们是兄弟了?今儿可是有正经事要说的!”
肃郡王放柔和了咬紧的下颚,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还是你最懂事!”
定郡王背上一寒:“如今前线缺粮食,各地难以征齐,小九,我知道你那里有粮食,何不拿出来?”
敏贝勒瞪了定郡王一眼:“谁手上没粮食啊?湖南湖北随便哪个村子,拉一个地主老爷出来,家里都是有粮食的,哥,你怎么不找他们要?”
定郡王还没做声,肃郡王忍不住开口了:“升斗小民而已,何必同他们争利,你是皇室宗亲,拿着国家的俸禄,为何不为皇阿玛分忧?”
敏贝勒竖起眉毛就要炸:“合着四哥你今天是打算空手套白狼来了是吧?一句为朝廷分忧就要让我白白损失那么多,四哥说话真轻松!一句不与民争利,好大的帽子!小民不可犯,你弟弟我这里的你就想白抢了?没门!”
肃郡王的脸也青了:“谁不知道九贝勒是大财主,西北贩药材,东北卖皮草,东海还有你的商船队,打着皇商的名号你赚了多少我也懒得管,如今国家有难,你居然袖手站干岸,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头好疼啊!定郡王就不明白,肃郡王没说不给钱白要,敏贝勒没说给了钱也不卖,他们俩到底在吵什么啊!怎么自己就看见一顶顶大帽子飞过来飞过去,他们互相扣帽子的本领真的好强!
按住了就快跳起来发火的弟弟,抓住了打算拂袖而去的哥哥,定郡王实在忍不住要发脾气:“你们能不能冷静点?”
:“小九,没人说白要你的粮食,难道你心目中本王就这么无耻吗?”
:“四哥,你明知道小九脾气娇,你是哥哥,让一让不行吗?”
:“都是兄弟,一人少说一句不就没事了,为什么要吵成刚才那样?”
定郡王叹口气:“没看见唱曲的姑娘已经躲到壁脚去哭了吗?”
这时两位王爷才看见壁脚哭泣的歌姬,门后发抖的乐师,屋子里警戒的侍卫居然全闪到了外间去!
把闲杂人等赶出去,灌了几杯凉茶下去,两位王爷才冷静下来:“八哥,你来说!”
:“你手里有粮食,国库没钱,不过别担心,四哥打个白条给你,等苏努的大军平臧以后,那边的茶行全部给你!”
:“四哥你别不高兴,小九是有钱,可是他也养着一堆小民,这边支取了粮食,很快京畿地区粮价就会飞涨,若是没有个指望给那些商人,只怕他们一煽动,就会有乱民闹事。”
肃郡王冷哼一声:“区区几处虫豸为祸,有什么可惧的?便是那些商家,直接抓起来不就好了,哪里容得他们从中牟利!”
敏贝勒翻了个白眼:“四哥,亏你还管着户部这么些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杀头的买卖有人干,亏钱生意无人做吗?天下熙熙融融,不都是为了名利二字,你能禁了天下的商贾,这天下的也差不多可以大乱了!”
定郡王赶快端起了茶杯,送到肃郡王唇边:“四哥,喝口茶润润嗓子,九弟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肃郡王就着定郡王的手喝了那杯茶,抿抿嘴巴:“本王也不是那只会读圣贤书的腐儒,这样的道理我如何不懂?只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岂能样样由着商贾趋利而行?”
:“废话少说了,明儿就让各地的大粮行联名上书,给前线捐赠军粮,只是,那茶行可是口说无凭的!”
敏贝勒懒得同肃郡王计较,轻快地踩了定郡王一脚,还碾了几下,看见定郡王的两腮抖了两下,才满意地抬起脚,附耳过去:“八哥,你算计我,这笔账咱们慢慢算啊!”
定郡王保持着温文的微笑:“四哥,你在户部,这事你一人就能办了下来,就应了他吧!一客不烦二主!”
肃郡王点点头:“可以,但是,折本本王来写,那些粮行的当家本王也要见一见!”
敏贝勒笑了,带着些畅意:“随便你,时间地点你定,折本上全写你的功劳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管着六部,只是钱财不可少我一分!”
肃郡王慢慢举起手,敏贝勒同他击了掌:“一言为定!”
定郡王松口气,不经意地说:“四哥,这事你可得私下为之,毕竟是你担的风险,别让别人渔利!”
肃郡王奇怪地看了看定郡王一眼:“此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莫非你们还有其他打算不成?”
敏贝勒被他气得个倒仰:“四哥倒是会柿子捡软的捏,弟弟们若是有什么想法,早自己上书去了,皇阿玛估计也肯给我个恩典,何必成全你呢?八哥,你一片好心还真不如去喂狗呢!”
肃郡王听见敏贝勒把他比做狗,竟然一点不生气,反而笑了:“这世间不如狗的人太多了,喂狗是正理!老八,你的情我领了,改日再叙!”
定郡王还想虚情假意一番:“四哥,难道相会,不如一道用了午膳吧?”
肃郡王站起身来,姿势极其潇洒:“不了,改日本王做东好了,今日还有他事!”
郁闷地看着肃郡王大步流星地离开,定郡王立刻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水,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对面。
敏贝勒的头发已经快要飞起来了:“八哥,你说,今儿你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混过去!”
定郡王尴尬地陪着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真的忍心苏努他饿死在西藏吗?论起来,他也是我们的族兄弟呢!”
敏贝勒哈哈几声,声音干得很:“哥,你不觉得好笑吗?正经兄弟还顾不过来,且去顾他?这献粮的功劳我原本也不稀罕,可是哥你怎么会想到去给四哥?他算什么啊?也值得你去帮忙?还不如大哥呢!大哥还知道犒赏手下,四哥除了会偏心,还会什么?”
定郡王叹口气:“那,你是觉得我去献粮比较好吗?”
敏贝勒正要点头,却看见定郡王那双清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口里那些理所当然的孩子气就被吞了下去,长吐一口气,敏贝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天才说:“我明白了。”
定郡王笑着捏捏弟弟的鼻尖:“就知道我家九弟最聪明了,一点就通!”
敏贝勒不耐烦地把定郡王的手挥开:“少来讨好爷,总把爷当孩子哄。”抬眼看看定郡王望过来的眼光里尽是温柔,不由得放缓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