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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儿一听,立时慌慌张张地说,“我家……我家少奶奶正在午休,她……”
“午休?看这天,都申时二刻了,可巧就是昨儿我来的时候,昨天也不见她午休呢,更何况,这都快用晚膳了,她还躺着,小心躺出病来,我去叫醒她!——怎么,你还要拦着么?”
芷儿怯怯地看了莫梓旭一眼,而后退开了。
莫梓旭一进房,就直奔卧房而去,并高声嚷嚷,“二嫂,快别睡了,咱们妯娌俩说说话吧。”
一撩开卧房的帘子,就见秦雅韵正和衣在床上躺着,见莫梓旭进来了,才装模作样地坐起身子,几秒前还摔东西砸板凳的,这戏演得,真假。
莫梓旭也不戳破,径自在软炕上坐了,对着柳儿招了下手,“来,东西放这。我说二嫂,昨儿你请我来品茶,可巧今儿我也得了好东西,跟你一起分享,这普洱叶老、耐泡性好,而且,绝对都是一芽一叶。——柳儿,去现在就泡两杯,我和二嫂一起品品。”
秦雅韵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梓旭,“品……品茶?”
莫梓旭笑颜弯弯,“可不,正好给你醒醒神。”
“不……那个芷儿,快去泡茶!”
芷儿闻言,赶紧要抢过茶包。
“嗳,不用她!”莫梓旭微笑着拦住了,“就让柳儿去,这丫头最近沏茶的功夫见长。”
柳儿笑眯眯地看了芷儿一眼,“芷儿姐,要不,我也给你沏一杯尝尝?”
芷儿像是哑巴了一般,话都接不上,只是小心翼翼地看向秦雅韵,后者苍白着脸,愣是没回头。
柳儿出去沏茶了,莫梓旭又将带来的糕点打开,用小镊子一块一块地夹在果盘里,“刚喝茶没意思,这‘早生贵子糕’是上午娘给我的,我尝了块,口感细腻,枣味十足,最重要的,是彩头好,就给你也包了些。——二嫂,尝一尝?”
秦雅韵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莫梓旭,她努力地维系着平静,可是,听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衣袖下的手不停地发抖,终于,她忍无可忍,带着些许颤音地说,“三弟妹,你……你又送茶又送糕点,是……是什么意思?记恨着昨儿在我这昏厥的事吗?你……”
莫梓旭冷不防地截断她的话,声音略冷地说,“你也会怕?”
秦雅韵正处于恐慌中,对于莫梓旭的话竟一时没能听清,或许,听清了,可是心底却不愿承认,“你……你说什么?”
莫梓旭漾起微笑,“哦,我是说,谁没个小病小灾的时候,我天生体质差,晕厥也是常有的事,对于昨夜兰儿和那车夫的诽谤,我是绝对‘没有’放在心上的。——二嫂,尝一口!”
说着,她亲自夹起一块,往秦雅韵的唇边送去。
秦雅韵白了脸色,瞪着那糕点像是瞪砒霜。
芷儿一个着急,冲了过去,“三少奶奶,我家少奶奶最近犯了咳喘症,不宜吃甜的!”
莫梓旭慢悠悠地白了芷儿一眼,“你好大胆子,我和你家少奶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这时,秦雅韵像是视死如归一般地接过那块糕点,“我吃!”之后,便塞进嘴里,食如嚼蜡一般地吞了下去。
莫梓旭啧啧嘴,“二嫂,这里都是送你的,干嘛要吃得这么急?”
秦雅韵此时已失了耐性,恶狠狠地瞪着莫梓旭,“你来报复我的是么?你以为昨儿我给你下毒,你今天就来双倍地回敬我,是不是!”
莫梓旭轻叹,“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相信二嫂的清白,所以今天来示好,要打断外面的传言,想不到,你这样看我。”说着,她径自拿了块糕点放进口中,津津有味的品尝,“好东西,二嫂不要,那我便独享了。”
秦雅韵和芷儿看见莫梓旭也吃了那东西,两人才放下心来,可才松口气,柳儿这厢捧着茶盘进来了,“小姐、二少奶奶,请喝茶。”
茶碗奉上,秦雅韵又露出之前的惶恐表情,瞪着面前热腾腾的茶。
莫梓旭弯唇一笑,“二嫂,刚刚吃了甜腻的东西,正好喝点茶,清清喉吧,你不是得了咳喘症了么?可不能让甜腻腻的东西留在喉咙里。”说着,自己悠哉游哉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对柳儿道,“不知道,今天阿萱有没有又伙上一群丫鬟们戏耍,你和芷儿也可以去凑凑热闹。”
听到这里,秦雅韵握紧了拳,一拳砸在了案桌上,“莫梓旭!你……你想要对付我,明着来!”
莫梓旭慢慢放下茶碗,笑意盈盈地看着盛怒中的秦雅韵,“二嫂此话怎讲?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对付你?”
“我……我知道你认为昨天喝茶昏厥,是我动的手脚!那是兰儿做的,我也是受害者!”
莫梓旭歪头,一脸无辜,“二嫂,你激动地过火了。——呀,不说这些伤感情的,跟你说个八卦吧,大嫂今儿上午跟我说,大哥最近有古怪。”
“大……大哥?”秦雅韵盛气顿失,脸色惨白,“怎……怎么古怪?”
莫梓旭压低了声音,“好像说……晚上常自己一个人出去,在房事上,竹儿在养胎,动不得,可大哥对大嫂似乎也没了兴趣,所以,大嫂怀疑,大哥在外面有人了。”
秦雅韵抖着嘴唇,“你你……你别胡说!”
莫梓旭轻笑,“这是秘密,大嫂说的。——行啦,时间不早,我先回了,记得一定要好好品品这普洱茶哦,真的是特级品。”
说完,莫梓旭慵懒起身,和柳儿相携而去,到了门口,却发现二少爷正站在那里,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梓旭叫了两声,他才回神。
祁连城这阵子应该是过得也不好,瞧着他眼皮下的疲惫就能知晓一二,人的肉体上的疲劳,是敌不过心里的乏力的。
祁连城见莫梓旭唤他,挤出一抹笑来,可再也没有她刚进府时的那般春风得意,祁连琛说得不错,虽然面上祁连城对秦雅韵淡淡的,但是心底里……却从没有放下她。
话说,莫梓旭才跟祁连城互打了招呼,秦雅韵的卧房里就传来了“咣当”的破碎声。
莫梓旭轻笑,想必是秦雅韵摔碎了她面前的那杯普洱茶所发出的声音,说真的,秦雅韵可真是忍耐力下降啊,也不确认来示威的人走了没有,就发出这种动静,曾经她刚进门的时候,秦雅韵可是数次看着她满怀幽怨眼光,那时候的忍耐力可比现在强好多。
莫梓旭对祁连城笑笑,“二哥,看样子二嫂心情不好,你劝劝吧,弟妹先回了。”
祁连城不置可否,目送着莫梓旭离开,半响,直到卧房里又传来秦雅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后,方推门而入。
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有走进这里?
以前,他巴不得一进府门,踏进的就是这里,可如今,是什么阻隔在他和秦雅韵之间,让他竟没有那份心情和勇气踏进这个门槛。
进了卧房,就见芷儿正蹲在地上清理破碎的茶碗碎片和洒落的茶叶,而秦雅韵则只手扶着床栏,剧烈地呼吸着,仿若经历了极为气愤或恐惧的事情一般,全身都在抖着。
“想不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祁连城的声音,秦雅韵骤然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良久,才回了神,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你进来干什么?”
祁连城扫了眼地上的狼藉,“我是这个院的主人,哪里是我不能进的?到是我要问问你,你最近神神秘秘地,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秦雅韵怪笑一声,“我哪有神神秘秘?是你的心思都放在了隔壁那女人的身上,自然觉得不受关注的我是神秘的!”
祁连城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你还希望我关注你吗?我说你神秘,是指有好几个晚上,你都大半夜地才回来,做什么去了?”
听到这里,秦雅韵心虚了,“你跟踪我?”
祁连城冷笑,“如果我跟踪你,现在还会在这里问你去做了什么?我问你,是因为我是关心你!”对,关心,那是他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他想无视她,可是,最后发现,他仍然放不下她。
对于他脱口而出的情愫,秦雅韵怔了怔,没有感动,却很诧异,她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本该担心的事,不相信地看着他,“关心……我?”
祁连城看到她的这个表情,心都凉了,他心里苦笑,明明已被伤了无数次,可伤口结了疤,他又撞上来,将那伤口重新撕裂……
别开了视线,祁连城轻叹一声,“是,关心你,关心你有没有陷入魔途、无法自拔!——三弟告诉我,让我看好你,关于昨夜三弟妹被诬陷一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有数,这府里,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
秦雅韵总算听出点可信的东西,“原来,是他来找过你,怎么,为了那个女人,他让你来警告我?”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他的妻!他护着她,有什么不对?”祁连城摇摇头,“你快无可救药了,我发现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懂你,我甚至怀疑现在府里的传言,都是真的!——雅韵,拜托你安分点,做回原来的你,否则……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不会休了你。”
休妻!
秦雅韵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祁连城,他竟然要休妻!
这样严重的字眼,居然会从祁连城的嘴里说出来!
“哈哈哈……”秦雅韵狂笑起来,“好,你们一个个地都背叛我、抛弃我吧!你们祁家的少爷,没有一个好东西!休吧,休了我,要不要我把休书都帮你写好?”
祁连城摇摇头,无法与她沟通,他踏进这间房就是个错误,再没有别的话,他痛心疾首地走了出去。
“啪!”
秦雅韵随手捞起一件东西摔了出去,“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你们一个个地都算计我、欺骗我、背叛我……,都滚!你也滚!”说着,她抬脚踢了仍在清理地面的芷儿一脚,“给我滚出去!”
芷儿踉跄地爬起来,片刻不停地退了出去,就听见房里乒乒乓乓,不晓得这个几近癫狂的二少奶奶又砸碎了多少东西。
……
这天的晚膳,秦雅韵没有出席。
据说,她整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时不时地尖叫几声。
到了第二天早上,芷儿去伺候的时候,惊然地发现,秦雅韵已经把自己的头发剪了,只留几寸许,吓得芷儿魂都快没了,结果,秦雅韵只是平淡地跟她说了句,“这个世上,已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芷儿怕她想不开,自寻短见,可最后发现,她竟去了祈府里的佛堂,穿上和四小姐一样的素袍,出了家。
这可算是比诬陷莫梓旭被侵犯还要了不得的大事,府里很快传了遍。
有人说,二少爷证实了二少奶奶和车夫有鬼是事实,看在往日情分,又要顾及家门颜面,不好休了她,所以,就将二少奶奶打发了府内出家。
也有人说,二少奶奶自己心虚,没脸再奢望得到二少爷的原谅,所以选择陪伴佛祖,为祁家祈福来弥补过错。
柳儿一如既往地发挥打探消息的精神,将这些真的假的传言给莫梓旭回报之后,莫梓旭只是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淡淡道,“剪了头发也不代表什么,头发长了,脱了素袍,她还是可以做回二少奶奶。”
这是她意料中的结局之一,只不过,似乎结局来得快了些,二少奶奶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差了些。其中,究竟让二少奶奶豁出一切选择剪发出家的最根本原因是哪一个,莫梓旭已不想去猜测,因为,真相往往也是最伤人的一个。
看到如此漠然的莫梓旭,柳儿呆了呆,“小姐,你好像……变得心狠了。”
莫梓旭抬眸笑笑,“有吗,这么明显?”
柳儿摇摇头,“奴婢说不上,就是这么觉得,不过,说真的,奴婢心里还是喜欢有人情味的小姐。”
莫梓旭悠悠看向窗外,“也不是心狠,只是觉得无奈,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只希望……这一次的传言风波,尽快散去,佛祖面前,可不是什么都能逃避的。府里现在已经闹翻天了吧,要不,我们去看看她?”
如果二少奶奶能真的放下红尘,那么哪怕莫梓旭和柳儿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会无动于衷,反之,如果她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要逃避,那么,莫梓旭的出现,只会更加扰乱她的心神。
放下茶碗,莫梓旭和柳儿出了门,当到了佛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二少爷祁连城正杵在门口,呆呆的站着,看样子,竟像是要挽回秦雅韵一般,只不过,吃了个闭门羹。
这个男人……
莫梓旭是觉得祁连城是可怜又可悲,注定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