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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今天一出门,羽君已经知道有暗哨在暗中跟随她。虽然早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但是玉川去通知过他们不要现身,她又整日在屋子里,自然没有见过。只是今日她要出门,玉川竟然放心她一个人,便已经隐约料到。待发觉有人不近不远的跟着,甚至有人替她付帐,就更加确定。
原来,在她这看似远离了尘嚣的平静生活背后,依然没有摆脱与花散里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不过十自欺欺人罢了。
她突然间便丧失了所有的兴致,终于意识到,无论她怎样想逃开,想要抛下一切,这种日子也终究会结束。她总是要回去的。如今她能够在这里,不过是大家纵容她,可是这般的纵容能到几时?待回去的那日……惊涛会如何反应,他肯跟着她走么?
这个想法几乎立刻便被否认,惊涛怎么会跟她回去?他可以答应她远走他乡,浪迹天涯,却独独不会同她回到那个过往之地……那个地方承载了惊涛太多的痛苦和悲伤,他避之犹恐不及,而她……自认在惊涛的心里还没有那个价值,能够让他甘心为她回去。
她一路慢慢走回去,远远便看到惊涛正站在门口,一脸的阴风作雨。
“真巧,你也出门?”
羽君悠然无辜的笑着走过去,还故意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正要出门,还是刚回来?我们一起进去?”
“湘无双!”沈惊涛的脸色一阵反复,阴沉得比方才更加厉害,可是看着羽君那一脸笑容,却有种有难无处发的无力。一旦有了空子,羽君便毫不客气的去钻,挽起惊涛的胳膊拉了他进门。“我已经饿了呢,今天吃什么?”
沈惊涛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发作。
若不是今日偶然有这个机会撞见,羽君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个院子里都不开火的。为了安全起见玉川跟这里的东家包下了整个小院,每日饭食都是出门去买的,凉了便扔掉。这样虽然很浪费,却也是没有办法。——玉川是个杀手,自小跟在湘无双身边,虽然在教坊学了很多声色技艺,厨艺却是没有学过的。而惊涛偶尔会出门在外,打个野兔烧个野鸡什么的没问题,这伤患吃的东西却还是不会做。
羽君略想了下,说道:“我们也不能总这么每日吃外食,长久下来不是个办法,还是这样好了……”
惊涛听到这里,估计她是打算亲自下厨,先且不说信不信任湘无双的厨艺,首先她现在有伤在身,立刻开口阻止:“不行你的伤……”“你来下厨!”
两个人均是一愣,羽君偏了偏脑袋,“伤?这个跟我的伤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是说……”惊涛的手指迟疑的指向自己。
“对,你。不用担心,我会指点你做菜的方法。”
“但……”
“噢,我的伤是吧,没事的,我只在一旁坐着,不会累到的。”
“……”
于是乎羽君开始了对惊涛的培养,她对以前的惊涛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但是如今毕竟不是在臧云山庄当少爷小姐,既然他们两个有一辈子要过,自己又懒得做,当然要培养个好男人出来养着他们两个。
……原来湘无双是这种人么?他开始怀疑自己着实没有看人的眼光,是不是要后悔一下自己的决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妥协,不甘不愿却仍旧义无反顾。他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羽君微微勾了勾嘴角——叫你爱当管家婆,这次让你当个够。小样儿,玩不了你,我就白跟你一起生活二十年。
这个小院里终于开始有炊烟,每当沈惊涛在厨房里开始忙碌,羽君便搬了椅子裹了被子,包得暖和和的坐在厨房门外,避开屋里的油烟,指指点点。
朱羽君的厨艺如何没人晓得,据说当年朱夫人在时也是把她拎到厨房里亲自教授督导过的,只是臧云山庄里不缺老麽子火夫大厨,真个做起饭来也轮不到朱大小姐动手,她自然没有那个勤快劲儿自己跑去下厨。就连沈苍澜也不曾尝过,于是兄弟三个曾暗中诽腹,她的厨艺一定是很不怎么样的。
只是这几日羽君指点出来的菜色都还是不错,也不知是羽君指点的好还是惊涛悟性高。
日子如果可以这样下去也不错,只有他们三个……但是,她要如何忽略掉暗处那些无时不在的暗哨?
有这些暗哨在,她就如天上纸鸢,飞得再远,也一线相牵。
平淡的日子转瞬即逝,三人的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羽君在院子里支了躺椅晒太阳,南方一直便是这么暖暖的,甚至感觉不到冬天几时过去,春日几时来的。
“姑娘。”玉川走近,“花散里那边有消息来……”
羽君微闭的双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这些日子,玉川是从不曾提起关于花散里半句的。果然,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么?可是……还不够。她和惊涛的时间还不足够。
“……要回去了?”
“是。有件事……香珠儿请姑娘示下。”玉川定定望着羽君,这些时日他跟在她身边,是懂她的心思的,只是他向来没有多余的语言,直接道:“任相爷翻了脸,责难于花散里,前些日子王爷派人送翠翠和绿绿回去的路上便被劫了她们去,相爷如今发了话,不见到姑娘给他个交待,便要将翠翠和绿绿的尸首送回来。”
羽君蓦然起身,怔怔坐了半晌,终于站起来,“玉川,通知暗哨,我们明日启程。”
“是。”
这样的日子,终于还是要结束的。
沈惊涛从外面采购了食材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院子里柳树下怔然不知望着何处的湘无双,缎白的纤罗长裙,五色流苏彩珠,她的面容许是冷艳的,神情却是平淡柔和,仿佛这两者本不该属于一个人,如今却融合了。
他几乎都要想不起,过去的湘无双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在想什么?站在这里发呆……”曾几何时,他们也可以如此平淡随意的谈话,好像家人一般。
羽君回过头来,看着他两手提物走进来,用脚踢上院门,噗哧一声便笑了。
“想你。”
惊涛一窘,她却继续道,“想你这个沈二公子如何在集市上挑鱼买菜。”
惊涛气结,瞅着这个女子笑得止也止不住,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总碰上这种人。
羽君好容易笑够了,走过来接过他一只手中的东西,“你买了什么?这么多……这哪里吃得完?”
“这几天东西一日比一日贵,多买点存着,慢慢吃。谁也没要你一日都吃完。”
沈二公子竟也有这柴米油盐斤斤计较的一天,羽君听着便又要笑,看了眼惊涛正要阴沉下来的脸色,好容易收敛了。
——慢慢吃……他们哪里还有那么多时日……羽君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转瞬被笑容遮掩了。“我饿了呢,快去做饭……”
“可是天色尚早……”
“好了,快去快去,今日有好酒,我们慢慢把酒言欢。”
“酒?”惊涛停了脚步,一挑眉毛,“你几时又偷跑出去买的?你的伤才刚刚好,怎么能碰酒……”
“好啰嗦,沈~大~妈~”
羽君虽然打发了惊涛下厨房,今日不知为何却格外挑剔,他做的菜凑合吃吃也还行,可是拿来下酒口味便差了些。于是把他支到一边,羽君亲自拿起了锅铲。不多会儿几盘菜已经上桌。
“玉川呢?”
“他今日有事出门去了,不回来吃晚饭。”
“有事?”惊涛狐疑,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他能有什么事?只是别人的事情他不想多问。
羽君将菜摆上院子里的石桌,又从桌下摸出两坛酒,抱出一副琴来,看得惊涛疑惑不已。
“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啊。”
“那为何……”
“欸~”羽君伸出一根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问,“今朝有酒,难得好酒好琴,伤也已经好全,就当庆祝我们劫后余生。”
太阳正缓缓的落去,整个小院里一片昏黄的金色,照在羽君身上显出一片暖融融的颜色,惊涛那么瞧着她,便觉得的确都没所谓,此情此景,今朝有酒今朝醉。
羽君斟了,他便喝,尝了她做的菜,微微一怔,着实意外。
“我没想过你有这么好的手艺……”
“怎么,看我的样子不像个下厨的女人?”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惊涛斟酌着,却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手艺着实好得太离谱,较她往日躲着厨房远远的连指点他做菜都只呆在门外躲油烟的模样,谁能想得到?
“我只是讨厌油烟罢了。”羽君斟了酒,淡淡道:“虽然我的生长环境也用不着我下厨,但是故去的娘亲在时始终认为女子无论如何还是应当具备做菜的手艺,一交之下才知道我很有做菜的天分……只是过去我不曾做给别人吃,想着我这手艺若是给人尝了,怕是常常要下厨的。我懒散惯了,又不喜闻这油烟,索性当作没这手艺了。”
“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惊涛听着,这样的经历,如此熟悉……羽君只是微微笑了,未应。
酒过三巡,天色已经黑了,羽君点上灯笼,搬出琴,惊涛想起什么,问道:“当初困在水匪船上之时,唱歌的人,是你吧?”
羽君轻轻点点头,抚上琴弦——
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奇#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书#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惊涛怔住,微微变了脸色,手中的酒杯险些掉落。
一幕幕往事重现,只是过去的那个女子,一切都为着沈苍澜,为他而歌,为他而死。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为着自己。
这首歌,不是常给沈苍澜,而是沈惊涛。
她……想必是认得羽君吧。
虽然不曾听说羽君在花散里时与湘无双有什么交集,如今却只有这一个解释,那么,也就是说……
他稳住自己的手,缓缓放下杯子,“你……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
羽君垂目,不答,“这有什么不同么?”
惊涛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寻得某个答案,“你为何要如此照顾我?”
“有么,好像都是我在被你照顾……”羽君笑笑,却迎上惊涛毫无笑意的目光,只得收了笑容,道:“因为,你值得。”
惊涛一怔,纵是有千百个问题此刻却都问不出口,好似都已经不重要了。
沉默良久,羽君轻声道:“惊涛,我要回去了……”
“回去?”
“回花散里……”
惊涛胸口一窒,他一直忽略了,湘无双迟早要回去的,可是,来得太快。难道他们这就要分别……
羽君抬起头看着他,“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惊涛怔住,他从未想到她会如此要求,也许心中不是没有感到安慰,冲缓了分别的失落,但是,他从未想过要回去。那个承载了太多过去的地方,他此生都不会回去。
惊涛摇头,羽君微微苦笑一下,“我也知道你不会回去的,惊涛……”她别开脸,避开惊涛的视线,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惊涛眼前突然一个恍惚,晕眩感来得又快又猛,“你……这酒里……”下了药?为何——
他甚至来不及有片刻的思考,头脑一沉,倒在桌上,恍惚间看到湘无双白色的身影走近,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低喃:“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回去的,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到身着缎白纤罗服饰的湘无双。
这段日子,结束了。
惊涛不知自己在马车上颠簸了多久,在混沌之间他无力思考。
恍惚之间他总是听到那首歌——宽处略从容。华山华水自不同。旧日清贤携手恨,匆匆。只说明年甚处重……
每一次都只到这里,因为那一日湘无双向船上小童学的,就到这里便被打断。她反反复复的唱着,一刻也不肯停息,仿佛是为那段日子做一个祭奠。
惊涛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已是熟悉的朱南卧房风格,淡蓝色的帐曼窗纱,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这个房间的主人。他刚一起来,门便被推开,玉川端着一碗稀粥走进来,放在床头。
“沈公子先吃点东西吧。”
他看了眼那碗稀粥,熬得糯软,便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东西。
他们已经回到朱南了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散里。”
惊涛心中微微一紧,声音有些发涩:“湘无双呢?”
“姑娘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法分身,要我转告暂时不能亲自来照顾公子,由我负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