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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犹记君归处-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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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自己要熄灭。””解雨臣盯着蜡烛,“天要亡我。”
  “没事。”黑眼镜放慢脚步,待解雨臣走到身边,立马抓起解雨臣的手,不顾对方的惊诧,与其十指相扣,“我说真的,抓紧我,现在开始……跑!”
  与阴兵赛跑,可能是全世界最愚蠢的方法,但对黑眼镜来说,他目前只有这一个选择。
  闷油瓶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在一片热浪中,他似乎听到阴兵吹响了死亡号角。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跟守门人一样,千年如一日的徘徊在青铜门后,偶尔,他们会在那片古战场现身。
  又走了很久,直到感觉没那么热,闷油瓶把吴邪放到地上,脱掉他的冲锋衣,两只手在其心脏处按了按。
  没死。
  吴邪不知不觉恢复了微弱的心跳,他刚才是暂时休克而已。
  闷油瓶看着吴邪,看着这个意志力超群的男人,看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闷油瓶扔掉手中已经燃尽的蜡烛,从吴邪的包里又掏出一根点上。然后,他把背包全部检查了一遍,看到里面有运动饮料,拿出来拧开盖子,托起吴邪的脑袋,把它搁到自己的大腿上,开始给吴邪喂水。
  很多假死过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经历,那就是在一片白茫茫中,有位已经去世的亲人站在对面,阻止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吴邪见到的人是吴老狗,吴老狗身边还有一个人,居然是霍仙姑。吴老狗和霍仙姑一个指着吴邪的鼻子,一个揪着吴邪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他妈嫌命长?快给老子死回去!”
  “早说你不是好货色,骗了我家秀秀,你不把秀秀安顿好,我每天挽着你爷爷去你奶奶梦里散步。”
  吴邪一下就惊醒了,心脏砰砰乱跳,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膛。“唔……”他皱眉,觉得心脏非常疼,还连呛几口水。
  闷油瓶把塑料瓶搁到一边,面无波澜地望着吴邪。
  吴邪模糊的视线在绿幽幽的光线里慢慢恢复,等他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人时,第一句话竟是,“妈的你有毛病啊……你救我做什么?把我当你那傻鸟耍?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咳咳……”吴邪哑着嗓子说了三十个字还没算标点符号,有些吃不消了。
  闷油瓶好像没听到吴邪的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忽然被留着一头刘胡兰式头发的闷油瓶“深情”凝视,吴邪还未平复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闷油瓶嘴唇动了动,轻轻说了一句话,像是问吴邪,又像是问自己,“虚假背后的真实是什么?”
  吴邪没听懂,他被折腾得够呛,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被他爷爷和他爷爷的姘头一起踢了回来。
  “疼死了……”吴邪用力抬起酸软的右手,在心脏处摸了摸,这地方差点就被闷油瓶下了刀子,简直千钧一发。缓了好一会儿,闷油瓶还是安静地望着他,既没有变幻表情,也没有变换姿势。
  吴邪突然意识到他正枕在闷油瓶的大腿上,而借他大腿的人正是把他逼成现在这样子的罪魁祸首,还真是讽刺。
  “什么虚假?什么真实?我就是吴邪,如假包换。”吴邪一把抓住闷油瓶的衣服,借力坐起来,可是马上瘫倒在闷油瓶怀里,被闷油瓶扶住腰,“听好了,张起灵,我没空玩冒充自己的游戏,要说我还是受害者,这些年没少有人冒充我。我是吴邪,身份证我带了,你要看吗?如果不信,你跟我出去,我给你看护照和户口本,还不信的话,我跟我爸吴一穷去做亲子鉴定,行吗?”
  闷油瓶瞄着吴邪,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索,过了半天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玩意吴邪看着眼熟,那不就是民国时闷油瓶经常放在身边的药瓶吗?
  “不用了,这个你拿去,你走吧。”闷油瓶把药瓶放到地上。吴邪被他抱在怀里,如果放手,吴邪一准要栽个跟头。
  “操!”吴邪一头雾水,还超级郁闷。闷油瓶一会儿杀他一会儿放他,他都死一回了,让他做个明白鬼行吗?“老子走个屁!老子就是来带你出去!”吴邪恨不得扇闷油瓶几耳光,最好能把他打醒。
  闷油瓶摇头,“我不能走。”
  “那你杀了老子吧。”吴邪开始耍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觉得此刻的闷油瓶不会再杀他,最多和以前一样把他弄晕了,然后离开。
  闷油瓶沉默了,在最原始的真实世界里。
  吴邪不清楚这个地方拒绝虚假,一切虚假将无所遁形。他也不清楚闷油瓶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不过闷油瓶看到和想起的东西对他有利,否则闷油瓶也不会做出送他离开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在几个小时内经历冬夏两季,由火山地狱一跃至冰河时期,吴邪算是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这里的温度仿佛就在他跟闷油瓶说话的瞬间降了下来,像冰冷刺骨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身体,他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抓住闷油瓶的手臂,借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伸手去拿冲锋衣。
  闷油瓶四处看了看,显然有些疑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吴邪吸了吸鼻子,冷冷热热生生死死,他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我好累我好想在自己床上一觉睡到自然睡不着。
  闷油瓶推开吴邪,站起来,吴邪一下子歪到地上。
  “走吧,如果你不走,我真的会杀了你。”闷油瓶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吴邪忘记手已受伤,用力拍打着地面,剧痛袭来,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只能低声咒骂,“日!伤口裂开了。”麒麟匕首深入手掌,毫不夸张地说,如果闷油瓶再用力点,吴邪下半辈子只能找人给自己喂饭。
  闷油瓶对于自己的“恶行”不太在意,因为吴邪擅自闯入青铜门,他对他已经是极小的惩罚。不过看吴邪苦着脸嘟囔疼死了,还要表情纠结的去拿药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没法给自己上药。
  “小哥……”吴邪摆出求助的表情望着闷油瓶,“包好了我就走。”其实心里盘算的是,你大爷的,我受这么严重的伤拜谁所赐,丫还在一旁当甩手掌柜,先骗来把伤口包了再说。
  闷油瓶果真用麒麟匕首把吴邪的手套挑破取下,再用吴邪自己医药包里的碘酒给他消毒,然后撒上白色磁瓶里的药粉,最后用绷带给他缠了几圈。
  吴邪憋着口气,太疼了,这环境忽冷忽热,还是极冷极热,对伤口完全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吴邪只觉得头痛心脏痛,昏昏欲睡,眼瞧着往闷油瓶身上倒去。
  闷油瓶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摇了几下,“别睡。”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小哥,”吴邪眯着眼睛,“我也不想在这里睡,可我忍不住。”吴邪的脑袋像小鸡啄米,最后一下又倒进闷油瓶怀里,左脸还在闷油瓶的胸口蹭了蹭,神志不清地说:“我不要硬板床,我要席梦思……”
  闷油瓶把吴邪的睡袋拿出来,用匕首划开,临时充当能够包裹两人的御寒物品,再把已经晕死的人重新抱进怀里,就在抱紧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以前是不是抱过这个假吴邪。实际上,不是他抱着吴邪取暖,而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有人点燃木柴,拥着他,替他取暖。
  吴邪来不及说什么,其实心里藏有太多话,闷油瓶翻脸不认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措手不及,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证明,又怎么去跟闷油瓶说穿越民国这么离奇的事情。吴邪又开始做梦,这次梦里没有吴老狗和霍仙姑,只有一个少年闷油瓶。
  残阳斜照,少年闷油瓶跛着脚,一步一个鲜红的脚印行走在沙漠里,眼神迷惘。“吴邪!”他大声喊着被白骆驼带走的那个人。可是,无论他走得多远,喊得多大声,要找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吴邪!”
  闷油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不久前,沙海里还有两道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而现在只剩一道。闷油瓶停住脚步,吴邪说受伤了不应该把脚藏在沙子里,但现在他正用这双受伤的脚到处寻找他,如果真的找到了,吴邪是不是又要生气?
  从白天到晚上,由炙热到寒冷,少了吴邪的温暖,闷油瓶终于明白初冬的沙漠之夜有多么难熬。沙海之上,星空之下,闷油瓶蜷缩在沙脊的阴影里,眼底倒映着漫天星斗如织。吴邪说想他的时候,就看看天空,因为那里有个藏在银河中的麒麟座。
  一天又一天,闷油瓶在沙漠里走了许多天,他知道,如果再不出去,他将在轮椅上渡过余生。最后一个夜晚,他找到一片海子,用水洗净血污后,他躺在草地里看向天空,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闷油瓶伸出手,两根还未成形的长手指间,一颗星星晶亮璀璨。
  无论怎样,成为张起灵吧,那样的话,我们……一定还能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再次相遇。
  成为张起灵吧……
  一定会成为张起灵,吴邪。
  我答应你。
  吴邪哭了,眼角静静滑落许多泪珠,打湿了闷油瓶的袖子。闷油瓶发觉异常,举起蜡烛观察吴邪的脸,只见对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梦到什么很悲伤的事情。当年,年少的他在卫子夫墓中也是这样看着吴邪,不知他为何而哭,因谁而哭。
  少年闷油瓶走出沙漠,走向泗水古城,走上通往张家族长的艰难旅程。
  “对不起,对不起……”吴邪越哭越厉害,一下紧紧抓住闷油瓶的左手。
  闷油瓶皱起眉,他都替他疼,用这么大力做什么。
  小哥!吴邪拼命追赶着前方的身影。
  小哥!不要去!
  如果结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要让你成为张起灵,为什么要让你比其他张家人承担更重的责任?
  小哥!
  少年闷油瓶没有听到吴邪声嘶力竭的呼喊,某一天,他终于在通往终极的路上无法回头。
  “小哥!”吴邪“哇”地吐出一口血,趴在闷油瓶怀里咳个不停。
  闷油瓶望着他抖动的身体,不知道说什么。很久后,等吴邪平静下来,闷油瓶捏住吴邪的手腕,轻轻替他把脉。
  “急火攻心。”面无表情,声音平淡,闷油瓶问,“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吴邪虚弱得动弹不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最后全部擦在闷油瓶的袖子上。
  “在这里,你看到的东西全部是真实的。”闷油瓶接着道。
  吴邪的身体陡然僵住,抱着闷油瓶的腰,泪如泉涌。
  “对不起……”
  闷油瓶刹那间有种错觉,吴邪强烈的情绪外露好像真是因为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他知道,这应该与他无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吴邪简直要把胃液都咳出来,冲锋衣上全是他吐出来的血。说起来,吴邪确实倒霉,进入青铜门后又惊又吓,被威胁,被火烤,被捅刀子,被切手,还差点窒息而死。闷油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任由吴邪抱着的他的腰说些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叹了口气,腰间湿了一片,全是吴邪的眼泪和鼻涕,还有血。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吴邪忽然抓住他的脚踝,忍着剧痛抚摸他的鞋子。
  “……”闷油瓶这就搞不懂了,难道这人受了一连串打击后终于疯了?
  “我没想到,你找过我,还找了这么久。”吴邪哽咽着,空闲的那只手紧抓闷油瓶的衣服,“我原以为,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做徒劳的事情。”
  闷油瓶低下头,看着吴邪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疼吗?我错了,对不起。”吴邪闭上已经哭肿的眼睛,把脸埋在闷油瓶怀里,“我不应该要求你成为张起灵,哪怕在那之后……我们从来未曾遇见过。”
  哪怕,从未相遇。
  “你说什么?”闷油瓶一怔,可吴邪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用他的衣服擦嘴,于是他这件衣服彻底毁在吴邪手里。
  吴邪抱着闷油瓶再次睡过去,闷油瓶想掰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把自己抱得死死的,仿佛在大海里抱了根浮木。
  闷油瓶也累了,他见过这片区域出现地狱业火,但不懂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冷,真可谓冰火两重天。闷油瓶裹紧睡袋,仰起头,眼神飘向虚无的黑暗。
  天上有什么?
  以前很多人这么问过。他也不知道天上有什么,只是喜欢这么看着,在他觉得应该看向天空的时候。这个假吴邪对不起谁,对不起张起灵?那是自己,还是另一个张起灵?为什么他说我不应该要求你成为张起灵,哪怕在那之后我们从来未曾遇见过。虚假背后的真实是什么?到底谁在说谎?
  闷油瓶望着勉强称为天空的天空,突然想不起最初成为张起灵的理由。
  他为什么要成为张起灵?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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