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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道长想着也是时候了,掏出锦囊一看,上面就一个字,“等。”
“于师叔这是何意?”
傅长随没弄明白,可裴悬倒是笑了,“哎呀,你们牛鼻子还挺能算的。”
“裴悬。”
“好好好,我道歉。”
傅道长这个“等”字,直到三日后的清晨,才了解。
那天如往常一样,傅长随吃了止疼药便做了吃食给乌黎端去。唐呈大概是用了“丹照”,神智恢复了,脸色却没好转。乌黎大概是累了,抱住唐呈的胳膊睡得正香。他见了傅长随笑着压低声音打了招呼,伸手接碗筷时看见手背上青黑的痕迹,无奈的撇嘴。
“可还疼?”
唐呈点头,摸摸乌黎的脸,“疼。”这话说的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乌黎。
傅长随甚至这二人相处的时日无多,交代几声就出去了。快走到入口时,唐呈的声音才传来,“傅道长。”
傅长随停下,“何事?”
“往后多陪陪他。”
傅长随应了,“有机会的话。”
聪明人无需多言自会明白话中含义,唐呈笑着说,“会有的。”
傅道长出去后,乌黎突然醒转过来,他睁开眼就问,“多久了?”
唐呈转眼看了石台下边燃烧的焚香,笑着回答,“半个时辰。”
乌黎皱着脸,“这么快……”
“够了。”
能离你这么近,够了。
晨间的日头一向温暖和煦,林子里偶尔惊出几只飞鸟。傅道长站在林间瞎看,一只灰白的大雕突然俯冲落在他身边,脚上系着信。他惊了一跳,好半天才明白这是给他来的信,心里还惊奇。
那只大雕很通人性,很快就飞走了。
傅道长打开信,来信的人果不其然是叶长风。简短的说明了他跟着天策府李统领护送玄宗前往川中,可大敌压境,想寻求帮助。傅长随已经避世好几个月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听闻胞弟竟然做了护送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由得冷静不下来。
一着急之下,心口处被压制的毒素一拥而上,灭顶的疼痛袭来。他咬着牙把溢到嘴边的血沫吞回去,他就一个弟弟,一个长风……
裴悬从山里回来时就见到傅长随半跪在地上,吓得他手里的药根都扔在一边,“长随你怎么了?”
“裴悬!”傅长随急着说道,“长风有危险!我要出去一趟……”
“你才有危险!你这幅样子还想出去?”
“不行,他还小……”
“傅长随!”
“裴悬,我……”傅道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猛的吐出一口血,喷在裴悬的衣襟上,白色的衣襟被染出了一朵血花。
傅长随耳朵开始嗡嗡响,他听不见周遭的声音,眼前发黑,急的胡乱开口。随后,唇上便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他空洞无声的世界里注入了一道声音,是裴悬的。
他说:“等我。”
长随,求你,等我……
第七十二章
“裴大哥,你怎么……”
乌黎正给唐呈盖毯子,愁眉苦脸的数着“丹照”还有几颗。洞穴入口传来响动他急忙回头,结果看到裴悬抱着明显昏过去的傅长随进来,满脸的疲惫,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嘴唇都是白的几近透明。
裴悬二话不说伸长腿把一旁早就被他削成冰棺的冰柱放倒,抱着傅长随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乌黎被这个情形吓得不轻,他三步作两步上前,愣愣的看着胸口没有起伏的傅长随,震惊的无以复加。
“傅大哥怎么会这样?不应该……”
裴悬一拍乌黎的肩膀,他拉着乌黎的手探去摸傅长随的脖颈,“摸出来了吗?”
乌黎惊讶的看他,“脉还在……”
乌黎离裴悬很近,一眼就看出裴悬眼睛里的血丝,眼眶还是红的,纵是再清楚不过这人还活着,可当着自己的面没了呼吸,还是会疼的不能自己。
这洞穴是裴悬早就发现的,这里头的冰块像是活的,偶尔轻微而缓慢的移动。傅长随躺着的这个与外边唐呈的石台隔开了一道雪壁屏障,几乎看不见。
日子就这么过了许久,而“丹照”也几乎用光了。唐呈在某个清醒的时辰里找了裴悬,两人难得平静的一起坐在看日出。虽然一个没什么精神,而另一个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唐呈手背上的青紫色的脉络已经发黑,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怕。他忍着心口烧灼般的疼痛看了一会日出,道:“裴悬,找个机会,给个了结吧。”
“你不陪他了?”
唐呈可怖的脸上显出一丝温柔的神色,眉眼也温和,“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忍不住。”
“忍不住带他走?”
“呵。”唐呈轻笑,“咱俩果然是一路人啊……不知道外边乱的如何了。”
“咱们不能出去,指不定得传染。”
“你啊,脑子里除了医术就是病症,道长还是里头躺着呢。”
裴悬眯眼笑了,说不出的欣慰,“我从未如此庆幸修了离经,就算不是为一人,也足够我护他一世周全。”
“咳咳……”唐呈咳了几声,缓下嘴里的腥甜,“乌黎很笨,让他忘了吧。”
裴悬挖了挖耳朵,道:“我说过,医人不医心。”
“如今的你,打得过我吗?”
裴悬似笑非笑,“什么意思?”
唐呈左手扣着颤抖的右手,道:“如果不是乌黎,咱俩或许就只是泛泛之交,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丹照’是用心血做的吧?你不看看自己都虚成什么样了?一个醒神丹能压制我体内的毒?这话也就骗骗乌黎。这是万花禁术你怎么敢做?”
“哼。”裴悬不屑,“治病救人,你管我禁术不禁术?”
“裴悬。”唐呈也不和他斗嘴,而是好好的喊他的名字,“药丸就剩下几颗,如若我发作起来,如今的你根本挡不住我,你们都会死的。我要是逃了出去,不五马分尸不会消停,一沾上我身上的毒,又要死伤无数,还是早日了断吧。”
裴悬冷笑一声,“我只救人,不杀人。”
唐呈无言。
“我来吧。”
唐呈一惊,裴悬则是眉头一皱。
两人回头一看,乌黎果然站在两人身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来。药还有几颗,你再陪陪我。”
唐呈见他笑的快哭出来,只好妥协,“好。”
夜晚,乌黎喂唐呈吃下最后一颗“丹照”,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静静的凝视唐呈,回想他们相识的过往,因为“欺骗”分开,再因为“欺骗”复合。缓慢的笨拙的看清对方的心,还没来得及回味得之不易的相守,又要亲手把它切断。
乌黎朝唐呈扬起一抹笑容,“抱抱我吧。”
唐呈只好拥着乌黎,吻了吻他的发顶。
裴悬此时进了冰窟,若无其事的在洞口转悠。忽听一声巨响,乌黎和唐呈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看,洞窟入口被一个白色的巨大石头堵住了,他们表情一致的微微张大嘴。裴大夫扬眉,“除非轰了这里,否则咱们都出不去。”
唐呈有些不满,但乌黎反倒是高兴起来。裴悬经过他们身边时朝唐呈的后背靠近心口处拍了拍。唐呈有些刺痛但没在意,他都疼习惯了。
裴悬进了傅长随沉睡的里间,留空间给外边的两人。
唐呈与乌黎就似平时一样,絮絮叨叨许多琐事,盖一条毯子脑袋挨着脑袋。不多时,焚香燃尽,唐呈也彻底睡死过去。乌黎轻轻摸着唐呈变化巨大的脸,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却听不到令人心动的心跳声。
直到唐呈的身体彻底冷掉,乌黎才起身。他把手放在唐呈的心口处,按不下去。犹豫了半晌,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了。乌黎大吃一惊,眼前的人醒了,却不是他的唐呈。
此时的唐呈似乎变了个人,眼神冰冷,面目也开始扭曲起来。他伸出手掐住了乌黎的脖子,用了好大的劲。
乌黎感受着自己脖颈快被捏碎的疼痛,挣扎的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唐呈呆了一呆,手劲也松了,“……”
“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明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也听不懂了,可乌黎还是执着的问。
“我想你再陪陪我。”
“唐呈。”
“很疼。”
“很疼啊唐呈……”
也许是乌黎的语气太悲恸,唐呈的神智有一瞬间回复,“……黎?”
“嗯,我在。”乌黎贴着他的额头,“你再看看我。”
唐呈眼神松动了一瞬,他碰了碰乌黎被掐紫的脖颈,“动手,乌黎,动……”
裴悬正靠着冰壁观察情况,突然外室没了声响,他蹙着眉隐没气息窥探。眼神才扫出去,就见唐呈痛苦的离开乌黎远远的,脑袋撞着坚硬的冰柱,磕出一脑门的血。他突然大吼一声,慌不择路的逃往洞穴的方向。
乌黎知道那里已经被堵住了,但还是跟上去。没想到唐呈一掌就把那白色的巨石击碎了,稀里哗啦的散在地上。乌黎顾不上惊讶,与跑出来的裴悬追了上去。
“裴大哥,怎么回事?”
裴悬撇嘴,“就那么回事。”
“可是……”乌黎没闹明白,他明明在焚香里下了药,怎么唐呈还能击碎巨石?
裴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我换了香。”
两句话的时间,他们就追上了唐呈。
唐呈一路踹倒了几棵大树,摔到了一个大湖里。没过一会,他就扑棱棱的爬了上来,裴悬没给他歇息的功夫,抽了乌黎的虫笛一把捅进了唐呈的胸前,顿时血流如注。这一动作把唐呈逼到了极致,他的内劲一下子泄了出来,浑身青紫的颜色更甚。大吼了几声泄了内劲后,唐呈仰面栽倒。乌黎急忙上前接住,顺手捂住了裴悬抽出虫笛汹涌流出的血迹。
裴悬点了他几处穴道,招呼乌黎把人带回去。止了血又把他放在石台上,让乌黎放了碗血混着药给唐呈灌了下去。几个时辰后,唐呈呼吸没了,心脉却还在。诊出这个绝处逢生的脉象后,乌黎几乎是瘫坐在地,抱着裴悬的裤腿哭的惊天动地。
再然后,他就昏睡过去。
乌黎醒来后巴巴的瞅着裴悬,缠着他问唐呈的病情,说明明有救的为什么还让他们道别。裴悬被问烦了,只好回答,“啊,那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唐呈还有变数。”
“这样就好了,只要他还活着。”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大获全胜,输了孑然一身。
“裴大哥,唐呈说‘丹照’是你用心血做的,这是怎么回事?”
裴悬仰脸道,“你们五毒有禁术,我们万花也有啊。”
乌黎不解,“裴元前辈看起来很正经,他带你应该不会教你这种医术吧?”
“呵呵。”裴悬笑道,“你以为,洛风那种伤是怎么好的?”
“该不会?”
裴悬挑眉,“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
乌黎无比庆幸,裴悬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相处久了就会明白,他是个打心底里喜爱医术的人,会为了亲近的人上天入地,即使是逆天而行。裴悬是他唯一一个敬佩的人,一辈子,乃至生生世世。
“裴大哥,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听天由命。”
乌黎吃了一惊,“你也信命啊?”
裴悬吐出一口气,带着松懈的心情,“我只能做到这,往后只能靠他们。”
乌黎不由的一笑,“这话说的好像江湖中的骗子郎中。”
裴悬不置可否,“乌黎,我要四处去寻药,归期不定,他们只能由你来看着。”
“好。”乌黎颔首。
“记住,你是医者。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遵从本心。”
裴悬离开那天,下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林间的小路上,湿润了不知是谁的心。
傅长随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映着晶莹的冰棺,好似要消失一般。裴悬解开傅道长腰间的白玉笛子,细心的别在自己腰间。这柄笛子离开自己这么些年,又带着另一个人的气息回到身边,权当是他陪着自己罢。
长随,等我。
一年,三年,五年,五十年……你要做的,就是等我。
那一年的某一刻,身穿玄色衣袍的万花弟子,身披烟雨步入了缄默的旧山河。他日归来,望能惊醒纯阳雪中那温柔的一抹故时月色。
第七十三章
潼关惨烈的一战后,秦义与曹雪阳以及诸位将士们跌入了滚滚的河水里。(。。)依曲无心之言,秦义没死。他死死的攥着曹雪阳的手不放,被河流冲刷而下,载浮载沉。秦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剧痛,骨头都碎了。
他浑浊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