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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文晴摇摇头,看向慕文月道:“我倒是没事儿,只阿姊的手摔破了。”
邵娘子面色一变,赶紧道:“月娘过来,我看看可要紧,女儿家的,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慕文月这才期期艾艾把手伸过去,邵娘子只看了一眼,就板起脸呵斥身后的翠喜道:“让你跟着去看着月娘,月娘摔了,为何你却没事?”
翠喜神色惊慌,目光闪烁,在慕文晴身上扫了一眼,低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月娘子。”
邵娘子已经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是二……”
“都是我的错,是二娘的错,庶母就不要怪责翠喜了。”慕文晴突然接了口,满脸的不安,“二娘看到人撞过来的时候,不知道阿姊就站在身后,不然二娘就往旁边闪避,不会踩着阿姊的脚,阿姊也不会站立不稳,和翠喜一起撞到二娘背后,这样,阿姊和二娘就都不会摔跤了。”
燕夫人眉宇间已经出现了怒色,她一望跟着慕文晴进来的竹香巧香,气道:“竹香,我让你跟着二娘子同去,就是因为你年纪大些,行事知道分寸,你怎能让二娘子面临这么危险的境地。巧香,你是二娘子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竹香巧香已经赶紧跪下,“是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
竹香又道:“夫人明鉴,适才情况紧急,那中年男人冲过来速度很快,巧香已经飞快挡在了二娘子身前,只没料到……”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清冷,“只没料到大娘子和翠喜两人竟然同时撞向了二娘子,若非有那少年挡着,今日二娘子只怕就要被那滚烫的粥从头顶淋到脚。”
邵娘子的脸色霎时五颜六色很难看,慕文月见状,也飞快跪了下来,颤声道:“月娘并非有意,阿妹突然后退踩了月娘的脚,月娘站立不稳,翠喜赶紧扶我,却被我带着一起倒地,月娘也不曾想到二娘子竟然会撞向施粥的捕快处。是月娘的错,请大娘责罚。”
翠喜慌忙跪下道:“夫人要责罚就责罚奴婢,是奴婢没有扶好月娘。”
慕文晴也跟着道:“阿娘,是我的错,我若不踩着阿姊,阿姊就不会摔了,还弄伤了手……”
这一会儿屋内人人都说有错,人人争相认错。
好似还不嫌乱得慌,慕羽凡也奶声奶气道:“大娘,是我的错,我要是在阿姊身边一定能保护好两位姐姐了。”
这一声一出,有些紧张的场面霎时如同弓弦卸下,变得轻松起来。
燕夫人的脸色缓和,看着邵娘子笑道:“都起了吧,难得他们竟然都知道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凡事都想着自己的过错先。今日这事儿好在都没有大的损伤,月娘受伤那点伤痕也不用担心,我这儿有一瓶玉露膏,还是我祖父当年入宫,圣上赏赐。每日擦拭一次,连续七日,保证不会留下伤痕。”
邵娘子起身,躬身道:“多谢姐姐。”
慕文月也道:“多谢大娘。”
“兰香。去房中拿了玉露膏。”燕夫人吩咐。
兰香应了声“是”。即刻回房中,片刻就拿着一个瓶子出来,递给一旁的翠喜。
邵娘子道:“姐姐,我就不再叨扰了,早些回去给月娘清洗伤口才是。”
燕夫人点头道:“那是,迟了仔细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邵娘子带着慕文月、慕羽凡等人退下。翠喜咬着唇,跟在最后,脸颊边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慕文月低着头。心中也不知思忖些什么,一只手按压在受伤的手掌心,却没有疼痛的感觉。脸颊仍旧苍白一片。
几人行了一阵。回头也看不清燕园的园门,邵娘子才慢条斯理道:“月儿,今日看了施粥,可有何感想?”
慕文月“嗯”了声回神,想了想适才的情形。半晌才道:“月娘从来不知,乌衣镇竟然有这许多的……乞丐,有如许多的人竟然只为了一点吃食就要争先恐后排队,还对父亲大人感激不尽。”
邵娘子微微笑了笑,“你能看到这些,这也不错了。你若是能出了巷子再看看,也许看到的东西更多。”
慕文月愣道:“出了巷子?还有什么好看,这些人都在我们这巷中领食。”
邵娘子抬起头,仿若从虚空中看到了什么东西。
“出了巷子,手里拿着馒头的人,你以为他们人人都能保住自己手中的东西?”
慕文月一惊道:“难道还有人抢他们的不成?”
邵娘子冷笑道:“在饥饿的时候,人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如今天下大顺还好,饥荒之年,易子而食都有。”
慕文月睁大眼,不可思议的表情。
邵娘子冷冷道:“这些惨状,也只发生在这些贫民之上,只有一种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能生活得很好!”
“什么人?”慕文月喃喃道。
“有钱有权有势之人,也就是人上人!”邵娘子眼睛微微眯起来。
慕文月咬紧了牙关,半晌没有言语,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苍白却始终不变。
“阿娘,我明白了。我不会后悔。”
邵娘子这才笑了笑,笑得很温和,她摸了摸慕文月的头,道:“这就对了,早些回去擦了药。”
邵娘子等人才走出燕园门口,慕文晴听着耳边“滴滴”声响起,今日的身体优化程序完成,也起身道:“阿娘,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慕文晴先前倒在地上,裤脚边和胳膊处都沾染了灰尘。
燕夫人点头看着慕文晴走出厅堂。一旁的竹香再也忍不住了,“夫人,这事儿绝对不是偶然。那中年男人就算装得再害怕,眼神中却没有不小心冲撞的恐惧。我看他就是冲着二娘子而来。”
兰香也道:“二娘子站在台阶边,那排队的百姓再大胆,也不敢直接冲撞慕府。除非……后面有所依傍。”
燕夫人平日温润如玉的脸颊已经阴霾满布,她板着脸不出声。
兰香又继续劝道:“夫人,您这些年是太好说话了,她们只当您是个人人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竹香看着燕夫人仍旧一声不出,不由气愤道:“夫人,您不争这宠,也不在乎夫人的名头,您说只要她们你争我斗不要殃及二娘子、阿郎记挂着二娘子就好。可是,您不作为,这些牛鬼蛇神却不会轻而易举放过您,还有二娘子。我看,二娘子那些梦境,若不是寻出那毒药迷梦,以后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竹香一口气说完,喘着粗气,显然对先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室内静悄悄一片,只有竹香粗重的呼吸。
燕夫人脸颊苍白,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道:“我明白了,我还要等最后一个消息。”声音很低很低,带着郁卒,带着坚决。
兰香竹香对望一眼,都知趣的不出声。
慕文晴和巧香两人离开厅堂,直接往小院落而去,因为竹香也去,所以慕文晴就让绿儿红儿凝香都留了下来。
慕文晴边行边思,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有人知道她要去看明日的施粥么?她是昨日临时决定,知道的人唯有这院落的几人:兰香、竹香、巧香、以及红儿、绿儿、凝香等人。
可是,如果这人是安排好的,他怎会这么凑巧就在倒粥的时候撞过来呢?她当时并不曾见到有人穿插。
还有那少年,他为什么会说她白痴,看起来他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他凑巧撞过来刚好缓解了自己向前的力道,这真的是凑巧么?
才到院落门口,就听到红儿拍手笑道:“这回可是我赢了。你那块绣了牡丹的帕子可要输了给我。”
绿儿无奈的低语:“好了,好了,给你就给你。”
“凝香,你这两日怎么回事?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儿,有什么告诉我们,人家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嗯,我们三人……”
慕文晴陡然顿住脚步,巧香刚要出声询问。慕文晴快步转身,往来路而去。
巧香一头雾水跟在后面。
“阿娘,阿娘。”慕文晴还在门口就喊。
却蓦然见到何三站在厅门口,不由赶紧顿住脚步道:“父亲大人过来了么?”
何三垂着手恭敬道:“是,阿郎适才入府之后,担心二娘子先前有无擦伤,所以过来看看。”
慕文晴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个何三给她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何三对她非常的恭敬,是真的恭敬。和其他院落中的丫鬟以及那些门房厨娘给她的感觉不同,那些人是谄媚的巴结。
她又想起了先前何三带着内息的吼声,这个人这么有本事,慕仁当年应该给了他极大的帮助,所以才甘心情愿跟着吧。
说到先前的事儿,慕文晴不觉回忆了一番,微微有些愣怔,她记得在和十五郎撞到之前,何三已经快步到了她几步开外,却未曾出手。
慕文晴不由多看了何三几眼,何三却依旧低着头,恭恭敬敬,看不出丝毫异样。(未完待续)
正文 057 通暗语
第二更在晚上9点。
慕文晴压下心头疑问,迈入厅堂,却见兰香竹香在厅中等待。
“父亲大人在里面?”
兰香点头,道:“夫人说有话要同阿郎说,让我们在外面候着。”
慕文晴瞄了一眼猩红色门帘,静悄悄走到门口处,兰香竹香对望一眼,只低着头做不知。
把耳朵往门帘边凑近了,有细微的声音传过来,以慕文晴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阿郎,今日施粥辛苦你了,妾父兄在天有灵,定然万分感激。”燕夫人幽幽开口。
“燕娘不用这般客气,这是仁德分内之事,丈人长兄一转眼已经去了七年,我心中也时常记挂他们。今日能为他们做些事情,心中也很愉悦。燕娘的举措为夫早就想过,只可惜为夫一肩明月、两袖清风,一直未能如愿,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慕仁柔声道。
燕夫人“嗯”了声,接着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响起,燕夫人嘤咛两声。
慕文晴疑惑了下,想明白之后,霎时脸红了。
“好了,好了,郎君,妾身子如今还未大好,还不能……”燕夫人声音低低传过来。
只听慕仁低沉的笑了笑,胸膛震动的声音闷闷穿过猩红门帘,入了慕文晴的耳朵。慕文晴郁闷的掏了掏耳朵。
“郎君,今日施粥可还顺利?”燕夫人道。
“嗯,顺利。只中途有个刁民被人挤了上前,险些儿撞到了二娘身上。”慕仁轻描淡写道。
“二娘子回来也曾说起过这事儿,只不知那刁民如何处置?”
“打板子关几日,这些刁民不严苛刑法不足以警醒……”
“因着这事儿,还伤了月娘,好在只在手心。妾拿了那玉露膏给邵妹妹,多擦几日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还是燕娘贤良淑德,仁德能娶到燕娘,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慕仁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慕文晴皱皱眉头,她一直以为她的父亲大人儒雅温和,却原来在私底下竟然也会巧语温存。
“夫妻本是一体,郎君的事儿就是燕娘的事情。郎君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燕娘。燕娘定然竭尽所能助郎君成事。”燕夫人柔声道。
慕仁有片刻迟疑。燕娘已如同解语花一般问询道:“郎君可是有心事?”
慕仁叹口气,半晌才道:“当日同窗,如今大都已升迁,唯有仁德仍旧留在这乌衣镇中,将近十年……”
“听郎君的语气,如今是否有何法子?”燕夫人温柔道。
“前些日子倒是遇到了一个昔日同窗。他的二兄与当今尚书省吏部侍郎有些瓜葛,见我潦倒这些年,说是能同我引荐一番给礼部尚书李林甫相公。只囊中羞涩……”慕仁迟疑了片刻。说完了之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寂寥落寞。
燕夫人已轻轻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郎君怎不同我说起,燕娘别的没有,只这银两倒是能拿出少许。千儿八百自不在话下,就是再多些,也是有的。”
慕仁大喜。声调扬起:“燕娘,若然事成,为夫能功成名就,必要让燕娘诰命加身。”
“郎君只要记得燕娘的好就好,只这嫁妆本是留给二娘子,以后郎君可要好些待二娘子才是。”
慕仁笑道:“这是自然,二娘子是我嫡亲的女儿,我若然能有所为,必然让二娘子风风光光出嫁,嫁妆定不能少过当年燕府的十里红妆。”
慕文晴脸色泛白,木呆呆站在门口,几乎不敢相信适才听到的一切。她有些失魂落魄转身往外面行去。
嫁妆什么的她不在乎,她在乎只有她的阿娘,阿娘的信任,阿娘的温情,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