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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番莲镂空花纹的大门,正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的小厅堂,正中堂挂着一副儿童嬉戏风筝图。左边珠帘在大门投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闪耀光辉,掀起珠帘,正是她住了十二年的屋子。
左边高脚凳上红珊瑚树盆景,右边高脚凳上缠枝莲纹唐三彩花觚,床旁黄花梨木五屏风式镜台,后面有一缠枝莲纹衣帽架。
无比的熟悉,流光倏忽分错眼前。慕文晴手落在了那花觚之上,这是母亲的嫁妆之一,若说整个慕府哪里最富有,无可厚非就是燕夫人的燕园了,当年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这些精美瓷器就装了满满五大箱子。
慕文晴坐到了镜台之前,微黄色的铜镜中,一个小女孩儿,眉头似乎有着解不开的仇怨。和着暗黄,微微透露出些颓废的色彩。
慕文晴怔怔片刻,伸手展平眉头,犹自觉得不够精神,她睁大了眼。一个面目平静,大眼炯炯有神的小女孩儿就出现在眼前。
巧香嘻嘻笑道:“小姐,这样就美了!小姐的眼睛很大,垂着眼皮就不好看了。”
慕文晴笑了笑,她垂了十年了,也该改改了。
顺手拿起镜台一朵珠花,巧香自然接过,帮她簪在了小小的发团之上。她如今的发丝太细,还不能梳双鬟,只能把两边的头发弄成两个小包包。
慕文晴对着镜中女子微微笑了笑,站起身道:“娘应该快吃药了,我去看看。”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慕文晴看了眼床上的燕夫人,对着兰香招了招手。
“把南边儿的窗开一点,今天阳光很暖。”慕文晴压低声音道。
兰香有些为难,快步走到慕文晴身边,也低着嗓子道:“二娘子,阿郎说怕开了窗,外界会有邪气,入了夫人体内会加重病情。”
慕文晴愣了愣,突然也觉得有些奇怪,她病中大夫也是这般说。只为什么她却潜意识认为应该开开窗透透气?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点点头道:“那就先不忙着,等娘好些了,我们再开窗。”
慕文晴走出门外,正瞧见巧香手中拿着一条细细的红丝,丝带尽头绑着个藤球,巧香把那藤球提起又放下,素素本来懒洋洋蜷在门边,被这三番两次的挑逗也弄得心痒难耐。它直起身子,眼珠子盯着那藤球上下挪动,小脑袋还跟着一起上下轻摆,前爪已经开始在地上扒拉。
慕文晴忍不住笑了。
素素灵敏回头,目标却扑向了慕文晴。
慕文晴弯腰抱起这撒娇的小家伙,素素的小爪子又开始刨慕文晴胸口的衣衫。
慕文晴一拍它小脑袋,“老实点。”
素素悻悻然停下动作,眼珠子紧紧盯着慕文晴胸口不放,终于喵呜一声,凑近了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幸福的眯起了眼。
慕文晴有些奇怪素素三番两次的动作,巧香已经收了藤球,也纳罕道:“素素今天特别黏了二娘子。”
慕文晴笑了笑,手中摸了摸素素柔软的细毛,脑海中开始思索今后的日子。
以后暂且不说,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寻找到致使母亲中毒的药物……
“邵娘子,您来了!”院门口传来看门的婆子殷勤的招呼。
慕文晴脸色刷的白了。
尽管已经想了无数次的再次见面,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泄漏了情绪。
巧香看着慕文晴面色泛白,神情愤怒,不由快步靠近了,低声道:“二娘子,怎么呢?”
慕文晴只觉得手有些颤抖,脑中海潮汹涌,迅速漫过理智的大门。头一晕,人就趔趄了一步。
“二娘子!”巧香惊呼去扶。
霎时间一股清泉迅速流窜过脑部,慕文晴已经清醒站立,心中只剩狠狠的责备,为什么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该是这几日在寺中吃得不好。”慕文晴微微笑了笑。目光已经投向了院门口。
一个身着淡绿圆领簇花锦衣的温婉女子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的温和与那女子如出一辙,年龄与慕文晴不相上下,男的五岁模样,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慕文晴,见到慕文晴望过来,他迅速从女子身后跑出来,奔过去,上了小台阶,拉着慕文晴的衣襟,带着湿漉漉的眼,撒娇道:“阿姊,阿姊,你这几天去哪里呢?怎么不回来和我玩?”
慕文晴看着陌生的小萝卜头,半晌才把五岁的他和十五岁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这少年,对自己一向很好,可是她有那样的姐姐和母亲。
慕文晴不受控制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顺手缩了回去,捋了捋额头发丝,对着小萝卜头淡淡道:“大郎,阿姐这几日有些事情,你自己去玩。”
说完抬起头,对着来人点点头,用同样冷冷的声音道:“见过庶母。”
也不屈膝,也不福身,招呼打过之后,目光落在了身后那个有些羞涩抬起头冲她微笑的女孩身上,庭院中的风筝又刺痛了她的眼,她眼角微微抽搐,漠然转过头,往内室而去。
正文 008 众妾
巧香赶紧跟上,慕文晴鹅黄色的晕裙角在门槛上掀起,细软的青丝履在裙底一闪而过。羞涩的女孩儿捕捉到了这一刻的光彩,目中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邵娘子却怔了下,以往慕文晴和她的两个孩子都玩得不错,见到了自己,也会热络唤声“庶母好”,今日这模样倒是让人有些奇怪。不过她想想燕夫人的情形,又觉得是她多心了,任何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病得不轻,一点小性子该是难免。
慕文晴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脚步,站定了,默然半晌,觉得刚才透露了太多情绪,好在她如今不过七岁,估计云娘子也不会把她作为对手放在心上。
“竹香,我带着月娘和大郎过来给夫人请安。”邵娘子温和的笑,看着刚听闻外面动静走出来的竹香道。
竹香刚要说什么,院门口一个妖娆的声音已经抢先传来。
“哎呀,姐姐,我们来迟了。”娇笑声如同银铃响动。
走进来三个女人,当先的一个大红色描金花长裙,凤眼张扬,头插金菊点翠折枝发簪,绿玉耳坠,在耳边晃荡,衬得脸颊白皙娇艳,才说完了话,用手扶了下鬓边垂云髻。
后面两个,左边的银灰色长裙,掩眉低首,跟在第一个女人身后,头也不抬。
右边的甩着帕子,深红紫色长裙,也跟着那女人笑道:“姐姐总是什么都赶着先。”
再看后面,还跟着三个小孩,两个女孩分别三岁、六岁大小,还有一个小男孩步履蹒跚,跟着的丫鬟乳母紧张兮兮看着他跨大院门槛,果然,嘭一声,一个噗通就倒在了地上,只跌得哇哇大哭。
凤眼女人已经忍不住回头,指着几人呵斥道:“让你们这些人抱着二郎了,你们这些偷懒的贱蹄子们,仔细了你们的皮!”
霎时丫鬟乳母跪了一地,求饶声、尖锐的哭声、呵斥声,连成一片,充斥了整间小院。
竹香冷冷看着这一幕,带着怒意冷笑道:“云娘子,你究竟是来看望夫人,还是专程示威?”
凤眼女人怒冲冲回头,见说话的却是竹香,不由阴阳怪气道:“哎哟,果然夫人就是夫人,就连丫鬟都不同寻常,连主家也敢顶撞!”
竹香冷冷看着云娘子,淡淡道:“俗语说打狗都得看主人,我纵然身份低微,可也是夫人身边人,你到夫人院中撒野,眼里可有夫人的存在?”
云娘子刚用身份来压制竹香,竹香又反过来用夫人的身份反制云娘子,云娘子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只冷哼了声,就转头伸出涂抹着丹寇的手指,怒指着身后那群人道:“都起了,等回去才收拾你们。”
一众人有些惊慌的站起身,乳母抱起二郎慕羽丁,轻轻的哄了片刻,慕羽丁才停了哭泣。
邵娘子已经微笑圆场道:“竹香,我们来此也是真心探望夫人,适才的事儿云娘子也非有意,都是些偷奸耍滑的下人坏事,过后好好管教一番就好,还请竹香不要放在心头。”
云娘子冷哼一声,斜睨着眼看了下邵娘子,并不买她的账。
竹香扫了一眼众人,想到夫人适才才为了慕文晴劳了心神,正有些犹豫,慕文晴已经踱步出门外,神色淡淡开口道:“阿娘病了,现已睡下,看望就不用了。”
她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慢慢扫过,每一张倒流了十年光阴的面孔都让她有些出神。不过,她却并未曾再透露出多少情绪的波动。
一株精致而脆弱的大树,在雷鸣电闪中,被闪电劈中折断,第二日就定然是焦黑的死灰一片。可再过上几日,你会发现焦黑的树桩旁边竟然生出了绿芽儿,断枝处的伤疤就会分分秒秒昭示它的坚强与执着韧性。
仿佛就在一夕间,慕文晴就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冷静的目光让所有的声音都静默下来,云娘子只觉得有种压抑在心头,她出身不同别人,太常音声人,虽然能够和良人通婚,比奴婢的地位高了些,却也是贱籍,只能做妾。燕夫人很少出园子,性子温和,论长相也不如丰腴的她,可每次见夫人,她心中都有一种天然的自卑。好在她有儿子,燕夫人没有这依仗,而且唯一的女儿还总羞怯胆小不入流,这多少让她有些平衡。
可今日慕文晴的目光变了,她有些心惊,因为她竟然从中感受到了压力。
云娘子昂起头,正想要说句什么,邵娘子温和的声音已经响起。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月娘、大郎,你们就在门口给夫人叩个头好了,希望夫人能早日恢复。”
“是,阿娘。”慕文月和慕羽凡两人从邵娘子身后步出,径直跪到了台阶上,对着燕夫人房间的方向叩下。
“都起了吧!”慕文晴淡淡道,目光再落在慕文月身上,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喜怒。她刻意忽视了慕羽凡渴望的眼神以及委屈的嘴角。
“三娘子,你也去给夫人叩个头。”低着眉眼的银灰色长裙女人突然低低开口了。
身后那个大点的女孩应声而出,也端端正正走到了慕文月身旁,学着她的模样跪下了,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嘴里细细道:“文芊愿夫人安康。”
慕文晴脸色稍缓,上前了虚扶了那女孩一下,道:“三娘起来吧,身子可好些了么?”
文芊低着头,道:“多谢阿姊关心,文芊不过是点小伤风,早就好了。”
“去给夫人叩头。让你机灵着点的。”说话的是那个深红紫色长裙的女人,她往后拧了下怯怯躲在身后的小女孩一把,只把那小女孩掐得眼泪汪汪。
“行了,行了,四娘子和二郎还小,就不用了。你们的心意阿娘都感受到了,如今在病中,禁不得吵闹。你们都退了吧。”慕文晴下了逐客令。
邵娘子点头微笑道:“那就不叨扰了。”转身笑看着云娘子等人道,“我们也回了吧。”
正文 009 查毒(一)
云娘子纵然心有不甘,终于还是转过身去。
另外两位妾侍看了眼慕文晴,道了声“告辞”,也跟在前两位身后,带着小孩儿丫鬟一起往园外走去。
邵娘子在最前面,云娘子却有些不甘示弱的模样,快了几步上前,竟然在邵娘子面前昂首阔步离开,适才在园中的热络劲儿早就飞灰湮灭。
云娘子自诩琴棋书画舞蹈样样精通,几位妾侍中,唯有她最美丽,最有才学。许是连燕夫人也及不上她,可阿郎纵然疼爱她,却更喜欢去燕夫人和邵娘子处,燕夫人处倒也罢了,邵娘子没她漂亮,也没她年轻,凭什么霸占阿郎这么多的疼爱,这让她心中着实不大舒服,自然人前热热闹闹,人后就不愿再有丁点儿委屈。
邵娘子微微的笑着,仿似一点都不曾在意云娘子的行为。
深红紫色长裙的女人快几步上前,看着云娘子远去的背影轻轻呸了一声,才看着仍旧温和一脸的邵娘子道:“邵娘子啊,你就是太好心了,被人这么欺上门都不在意。她什么身份,不就是仗着个儿子么?竟然也在我们面前显摆着。”
“这话就不对了,钱四娘,大家都是老爷的人,如今都是妾氏身份,有何高低贵贱?她年纪轻,做事儿有些娇纵这也是难免,我们这些姐姐们也只得包容着她一些。”邵娘子微微的笑。
钱四娘带着了些谄媚的笑容道:“还是姐姐明理啊!要是燕夫人这一次真的……她一个贱人,怎么也是没有资格,以后最有望扶正的,也只有阿郎最疼爱的姐姐了……”
邵娘子突然停下脚步,一向温和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罕见的严肃,她厉声低低喝道:“夫人你也敢诅咒,夫人洪福齐天,怎会有什么,我身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