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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邪呵呵笑了笑,穿好里衣中衣,见地上唯独只有她的白色锦靴拿出,穿好落地,拿起紫色外袍穿上,向桌边走去,坐下,抬眸直看他挑眉笑问:“冲动的结果如何?可对吾动手动脚?”
缎君衡对上她的视线,淡淡笑了笑,不答反问:“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鬼邪抬手轻扣着桌面,不假思索看他道:“吾要知道冲动的结果,也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对你。”
缎君衡放下书册一按,笑看他直言不讳道:“冲动的结果自然是动手,至于动手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吾本想乘这次机会能将你之病情探得一清二楚,可惜还是没有进展,什么都没有探到。”
鬼邪手指一顿,看他挑眉一笑:“你早知吾会逼你使用牵血引魂之法,便提前做了准备,将计就计。可惜你运气不好。吾毫无反手之力的情形下,都无法探得结果,以后便难上加难了。”
缎君衡笑笑,轻手阖住书册:“与其说运气不好,不如说你搏命以抗。”
说着抬眸平静看向她:“为了不让吾之计策得逞,你在极端压制牵血引魂痛楚时,暗藏了功力掩盖身体痼疾,灵力进入如石沉大海,无法探到任何情况,只是晓得了你还藏有此后招。该是吾之计策早先被你发现,也提前有了因应之策。”
鬼邪笑着突伸一手按在他手腕间,缎君衡欲抽出,她手指紧紧一扣,抬眸笑看他道:“确如所言。不过此事已过,我们不必再言。接下来,吾该为你疗伤。此事唯一令吾愧疚之处,便是暗藏功力无意伤了你,吾不知此力竟会与你灵力相斥,昏迷之后,亦无法控制,遇到你灵力探查,仿如缝入侵者,必然全力以抗护主。”
顿了顿,细细端详他看似正常的面色,片刻后收回指尖笑道:“你为吾疗伤时,定然是将疗伤之灵力同时用作了探查,才会让吾之功力逆窜而入你内元蛰伏,不明就里之人看不出其中端倪,所以等待你的十九也没看出。你在吾睡觉的时候自行逼过,但单靠你无用,须吾从旁以内元之力相引,只不过……”
说着鬼邪一顿,略有些犹豫看着他。
缎君衡对上她之视线,不假思索笑问:“只不过如何?直言便是,只要能逼出,吾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好!”鬼邪哈哈一笑,眼睛从他面上缓慢向下移动,扫过他全身各处后又重新对上他平静如常的双眸,一字一字戏谑出声:“吾施术时,你身上不能着任何衣物。”
缎君衡突然呵呵轻笑出声,直直望进她趣味盎然的眼中笑道:“你这算是报密室共处之仇?”
鬼邪笑着供认不讳:“是!”吾再最后确认一次你之痼疾,便可着手炼药了。
缎君衡笑了笑,颔首出声:“可以!”
鬼邪笑赞一声,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敢作敢当,甚好。吾便一次将内力从你体内逼得干干净净以作回报。”
话音刚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义父,大祭司,晚膳做好了。”魅生清澈响亮的嗓音紧随之而来。
鬼邪收回了手淡笑坐正,缎君衡抬眸,翻掌凝功一扫,撤去了结界:“进来吧!”
吱呀一声,魅生提着精雕深红花木食盒推开门进入,见鬼邪和缎君衡安然无事,静静坐在桌子旁,眸色欢喜,几步进入,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鬼邪欲要起身帮她一同往出拿。
魅生急手一避,细细看他面色,是正常的,不是两日前的青白,笑了笑道:“你伤才刚刚好,和义父坐着吧,吾来便可。”
说着将最上层的两碟还冒着热气的菜肴端下,放在他面前笑道:“这是你爱吃的菜,今日你受伤一个人吃,不用给义父。”
鬼邪哈哈一笑,看了眼眉心皱住的缎君衡:“你养了个好女儿,吾也跟着享福。”
魅生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微红了耳根,又取出其他菜肴放在二人中间:“这些你们一同用。”
最后端出一碗熬好的驱寒药汤,放在缎君衡面前关心道:“十九说义父从密室出来时咳嗽,吾按着义父以前写给吾的万能方子抓药熬的,义父你趁热喝下。”
见缎君衡眉心突然皱得更紧,魅生笑道:“这次药没有黄连,不苦的。”说罢便离开了卧房,让二人快些用膳。并未像往常一样监督他喝药后才离开。
缎君衡瞅着魅生身影消失,急起身去端药碗:“你要做什么?”碗边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紧按,缎君衡看向鬼邪拧眉带笑了然的双眸,轻咳一声,解释出声:“这是风寒之药,吾之伤体皆是因你功力而起,无须喝药。”
“是吗?”鬼邪看着他挑了挑眉,指尖一扣碗边,凝功从他手里夺过,启唇轻抿一口,舌尖细细回味后慢慢咽下,片刻后眸色陡亮,随即端着碗起身,放在他唇边,凝视他无奈的双眸呵呵笑道:“药方高明的补益之药,并非治疗风寒。药虽无嗅,但吾还有舌头。你可莫辜负了魅生的一片心意,趁热喝吧。”
缎君衡见她今日非逼着他喝下去,暗叹一声,只能抬手接过药碗,微蹙着眉心阖眼,仰头憋气咕咚咕咚极快一饮而入。
鬼邪见他喝完如释重负的睁开了眼,呵呵笑着坐下:“原来你也有害怕之事。”
缎君衡苦笑了笑,将碗放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若非你今日亲见,吾必然是不会让你知晓的,太过影响吾英明的宰相形象。”
鬼邪笑着举箸用膳:“彼此彼此,吾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缎君衡见他要去夹那两道菜,眸色一变,急手凝功,调换了他们和其他菜的位置:“你现在的身体不能用它们,先忌食一年,看恢复情况未来再说。”
鬼邪怔了一怔,皱眉直瞪他:“当真?不是报仇?你方才皱眉就因为这个?还是嫉妒魅生说这两盘才只是吾的?”
缎君衡笑了笑,摇头道:“奇经八脉损伤,伤及实经血脉,此物不利于其恢复,你身体虽与寻常之人不同,但也不排除此种可能,谨慎为上,不可大意。”
鬼邪看着香气扑鼻的菜肴沉叹了一声,只得郁闷收回手,先饮了清汤,转向其他菜肴慢慢吃着。
缎君衡垂眸淡笑举箸从两盘菜中夹着放入口中,鬼邪暗暗瞥几眼,无奈咬牙,强逼着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一时卧房内安静下来,只有二人各自用膳的轻响声。
许久后,缎君衡微停箸,突然看向鬼邪出声问道:“吾给魅生选得那个男子你觉得如何?”
鬼邪一愣,咽下了口中汤,仔细想想那日所见,点了点头:“甚好,只是怕魅生无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想嫁人,而且她明里暗里已经表示过多次,她只愿意陪在你和黑色十九身边。”
缎君衡听了突然皱了皱眉,无奈叹息一声:“你如此说提醒了吾,还有十九,他也该娶妻了,得给他也开始张罗,吾不能任他们不想便不做。”
鬼邪一怔,见多少大事难不倒的他满面愁容,笑了笑,揶揄道:“这爹看来不是好当的,尤其还碰上一个不愿意嫁人的女儿,外加一个不愿意娶妻的儿子。”
缎君衡闻言微微笑了笑,散去愁容,对上她戏谑眸光道:“吾总有办法的。”
“难呐!”鬼邪不假思索摇了摇头,替他叹息一声:“依魅生和十九的性子,倔强得很,恐怕你得费一番心力。而且这姻缘之事,强求不得。”
缎君衡笑笑,抬手从鬼邪最爱吃的那两盘菜肴中夹起菜放入口中,咽下去后道:“但不求一定不得。”
鬼邪正要继续夹菜,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刷的抬眸看向缎君衡眸色泛亮道:“吾有一策。这问题也好解决,魅生不愿嫁,十九不愿娶,根结都在你身上,他们不愿因之离开你这个义父。既然如此,不妨让十九娶了魅生,继续住在这寝殿,倒可一举两得,你也卸下了为父之责,他们也能陪在你身边。”
缎君衡怔住,皱眉直愣愣看他:“十九和魅生?”
鬼邪笑了笑,颔首:“你以前若没想过,从今以后可以考虑一下,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就如劫尘和咎殃。在你眼中虽然都是子女,但他们之间除却亲人之情,再加上另一层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顿了顿,细细想了想多次与他们二人相处时的情形,看向他意有所指提醒道:“十九和魅生极有可能早暗有情愫在心,只不过仍有姐弟这层身份隔着,不曾往其他方面想过,而且日久形影相处,极容易也混淆亲人之情与男女情愫,若当真如此,你吾不妨推波助澜打破这层窗户纸。”
缎君衡半晌才从她言语中回过神来,垂眸想了想,才抬眸看向他恍然大悟笑道:“吾日后注意些,十九和魅生,吾倒是忽视了,若当真如你所言,吾乐见其成,莫说推波助澜,直接父命严令,办婚事都可。”
鬼邪笑笑,不再说话,继续专心用膳。
天色快要入幕时,鬼邪才从缎君衡卧房离开,缎君衡送她到殿门口密语嘱咐:“你之伤尚未痊愈,吾虽日日给你疗伤能让情况稍微好转,但你也该注意,不得再让命魂之力有损。”
鬼邪眸色微闪,挑眉一笑:“以后疗伤如何进行?”
缎君衡会意笑笑:“每日半刻便可完成,自不会像这两日般。”
鬼邪哼笑一声:“像也无妨,吾再将为你的疗伤日程延长些便是。”话音落后披散着发丝便飞身化光离开。
缎君衡左掌握着水晶骷髅头目送她离开,直到淡灰色的天幕下看不见她身影后才缓缓收回视线,莫名轻叹了一声,返回大厅。鬼邪她做了数万年男子,早已意识如男子一般,而不知女子为何物,今日醒来晓得密室之事后她的所有言行举止,皆非刻意或掩饰而做,分明便是她最自然之态,她分明就是将自己当做了男子。一个男子与一个男子而处,再正常不过。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密室门口,缎君衡眸色一凝,压下莫名翻涌的复杂思绪,撤去封印结界步入。里面的东西还是他亲自动手处理为好,她的秘密现今他知道便足够了。
回到荒神禁地神殿的鬼邪无视众祭司的问礼,疾步匆匆回到了自己殿内,直到站在镜子前,看到里面那个披散着满头发丝的柔和面孔才慢慢宁静了下来,轻轻伸手抚向镜子中的人,良久后突然低哑着声音颤声带着丝莫名的恐惧说了一句:“你是女子。”
话音尚未落尽,鬼邪骤然紧紧阖住了眼,双手手指死死扣着镜子两侧边缘,指尖瞬间绷紧得发白。这一定不是真的!缎君衡告知那两日之事,她竟只觉得是一个男子与一个男子共处,并无不妥,而非觉得这是权宜疗伤之事,男女□相对,也无须龃龉。她是女子,可为何?为何她所想不是后者?为何不是?为何却是前者?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她明明是女子!是女子!……
咔嚓咔嚓一声,指尖下的镜子骤裂开了一道道骇人裂纹。女子该是如何模样?劫尘那样?还是魅生那般?还是后无封的样子?或是该像魈瑶一样?她为何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女子?为何?为何她不知女子会是什么心思,一切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男子?女子!什么是男子?什么是女子?……
痛沉纷乱难解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凌迟着心绪,鬼邪苦涩低沉勾了勾唇,许久后缓缓睁开恍然的双眸,静静凝望着碎裂镜子中的自己,不由松指放开镜边,用刺入碎片留着血的指腹轻轻勾画着镜中邪魅失魂的面容,一直现世的男子模样,启唇喃喃自语着:“你知道自己是女子,却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女子,小妹虽冷,仍是女子的冷艳,你再温柔,也永远让人觉得只是个温柔的男子,而非温柔的女子,这才是女子和男子的区别,一个已成了男子的女子,这才是你,一个再也做不回女子的女子……”
话音尚未落尽,“啪”的一声,一滴泪水突然无声从恍然的眼角坠落,静静打在了镜前的青石地面上。
鬼邪怔怔,抬起沾血的指腹凝功轻轻按住酸涩的眼角,死死压下了剩下的泪水,恍然阖住了双眸,任凭记忆倒转。过往发生过的一幕幕急速的翻涌着。
房内陡陷入一片死寂的窒息。
许久后,一声仿如来自远古的低沉幽叹突然从鬼邪口中溢出,缓缓睁开了眼,看着镜中模糊碎裂的影像渐渐清晰,鬼邪突然莫名低沉笑了笑,所有的一切既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何须伤感,何须难受,何须自怜……呵呵,男子便男子吧,已当了这么多年男子,继续当下去便是,男子还是女子,与她早已没有了区别。
一丝莫名说不清的淡淡失落和怅惘突然自心底泛起了微波涟漪,鬼邪收回手轻按了按心口,低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