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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失踪前一直在念叨自己女儿的名字,但实际上,他的女儿很早就死了。所谓忍者,就是要抛弃感情,去忍受世上不可忍受的一切。所以这很不可思议:一个放下了一切的忍者,忽然记起了去世很久的亲人……御庭番后来找到他的住址,只在他家里找到一滩刺青墨水。”
“哈?”银时不可置信,“刺青的墨水?”
“没错,就是这样一件事。”服部重又坐下。他喝了口威士忌,话音停了停。
“没了?”银时问。
“不,还有后续。”服部继续道,“紧随其后的,是几十年前的连续失踪事件,受害者和那名忍者一样,最后找到的,只有那么一滩墨水……”
☆、之五、
既然是大事件,就并非是无迹可寻的。
找服部可真是找对人了,原御庭番的首领的确掌握着不少信息。不过可惜,因为那是全藏父亲那一辈的事情,年代过于久远甚至连全藏也说不太清楚,银时不得不去图书馆翻查几十年前的资料。
他在一堆书里四下搜索,自嘲地想,自己已经多年未曾踏入图书馆了,没想到还得在这种毫不熟悉的地方找踪迹渺茫的资料……
幸好,他找到了一本名为《奇闻轶事》的书,上面详细介绍了近三十年间种种不可思议的事迹。其中也包括了关于刺青的记载。
书中附有当年的剪报图片,书上所记的第一个受害人为高屋龙司,不过事实上这案子来得莫名其妙,关于这个人是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连书上也在含糊其辞。
“……这是在五月中旬开始出现的现象。之所以称之为现象是因为,不仅连凶手未留下痕迹,就连受害人也一个没有找到。姑且,算作是一种疾病好了。”
书上是这么写的。
“这种疾病并不猖獗,所以一开始并未惹人注意,甚至于在其消失时也不会有多少人对此在意,但是,其也正因如此而神秘莫测。”
“受害人一开始只是由梦中醒来后,发觉身体的某个部位长出刺青。有的人刺青会旋即消失一段时间,而有的人不会。然而,后者的危险会更大一些。”
“经笔者的采访,一些受害者失踪以前会不断梦见死去的亲人,梦中的地点是一幢大宅。根据调查表明,与江户城北郊的一幢老宅有所接近。笔者在其中进行探访,但那幢老宅因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已坍塌。附近居民表示这幢宅子在自己有生以来便出现了,至于如何出现的,无人知晓。”
“无法想像,一幢现实中存在的宅邸会出现于人的梦中。”
“经探访,笔者从当地ZF得知,这幢宅邸是被称为禁忌的所在,甚至连ZF的资料对其的记录也只有寥寥几笔。正因为没有出处,无法考证,这间宅子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由于笔者的请求,宅邸被ZF划入禁区,不许任何人踏足。”
“……八月,刺青怪相减弱,甚至呈消失之势……”
银时仔细看下去,最后一行字令他一惊:“十月,笔者于梦中见到吾之爱妻,吾将随其而去。关于此事件的记录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次踏入禁地!切记,切记!”
这本书所收集的,是由不同的作者所写的不同的怪事,刺青这一件,作者没有名字。银时估计这个人已经步了他所写之人的后尘。
文章的间隙插了不少当时关于此事件的报道,剪报上刊登着一张张没生气的发黄的脸,这些人,或许都已不在人世了。
“……最后找到的,只有那么一滩墨水。”
他记起服部所说的话,如果服部说得没错,那么,这位作者应该早就化成墨水不知道渗到哪儿去了。
他决定将此书带回家,到前台询问的时候却被告知不可以借走。
“真是对不起!”前台的管理员小姐抱歉地说,“这本书是从未发表过的书刊,所以图书馆里一共只收录了两本,一本被人借走了,还有一本仅收藏在借阅区作为借阅之用,是不能带出图书馆的。”
“啊啊,真是麻烦,”阿银胡乱地抓着脑袋,一头自然卷的银发被自己揉得更乱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真是对不起!”管理员小姐和气地一再道歉,这反倒让银时不太好意思了。
“那么,我拍几张照回去应该没事吧?”
管理员小姐为难地说:“这个……似乎不合规矩啊……一般来说图书馆是禁止拍照的……”
这个天然卷的死鱼眼用极为认真的口气说:“但是这本书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啊,是事关人命的大事!”他只要一认真,就会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这样啊……”管理员小姐被他的口气打动了,“不过,这里倒也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银时把口气放缓:“只要那么几页而已,拜托啦!”
糖与鞭子的作用的,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好吧,”管理员小姐心中产生了名为“助人为乐”的正义感,“但请不要太引人注目!”
“啊,谢谢!”
……
外面一阵喧闹,土方合上书本,将其塞进柜子里。
“副长!”一名队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推开门后气喘吁吁地报告,“不好了,抓来的攘夷志士他长出了那个……”
土方没好气地提醒道:“局中法度第……”
“是!”队士瞬间立正收腹,补完刚才的话,“是刺青,副长!”
他怕土方听不懂,又补充一句:“我们一直在监视,确保他绝不会跑出去刺青,所以,应该是长出来的!以上!”
“带我去看看……”
“是!”
那个长出刺青的攘夷志士,就是在老宅深处被按住的人。土方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猛一见那人满脸的刺青还是皱了下眉头。
“你们都出去。”土方下令道。
“副长……”
“先出去,我有话和这个人讲。”
“是!”
队士们纷纷退出去,拷问用的屋子里就剩下了这俩人。
“高屋广濑,”土方看了看手中的审讯记录,“你的真名?”
那个人并不说话,只是在笑,笑得很不自然。
甫一见到“高屋”两个字,土方就将其对应上了书本里的某个名字。他开门见山地问:“高屋龙司是你什么人?”
“嘻嘻嘻,不愧是真选组的副长,这么快就查到了三十年前的旧闻嘻嘻嘻……”
那人一笑,满脸的刺青就挤到一块,蛇形的纹路似乎真的在动一样。
“这是报应啊……”他说,“你们在肃清中杀死了我无辜的妻子,那么……”他舔舔唇:“就让真选组的副长来尝尝我老爸的死法!”
“那是你爱的人吧?”那人问。
胸口的刺青纹有所回应般刺痛了一下。
“你梦见了吧?无论是谁,反正是死人。”那人疯狂的眼中全是病态的兴奋,“最后,你还是要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哈!我报仇了啊!”
这是个疯子,从疯子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土方走出拷问室,把资料还给队士:“查一下他的背景,江户城的居民电脑里应该是有他的资料的。”
点起一支烟,弥漫的烟雾将身边的一切都熏染得不再真实。
☆、之六、
阴阳师的家宅里,两位家主统统都不在。据说是去结伴旅行了。
银时把从书上拍到的内容给其他的阴阳师看,果然是一个都不认识。
“几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吧?”一个人说。
“那个时候就算是晴明大人和道满大人也还是毛头小鬼。或许前任家主知道,但前任都去世了……”另一个惋惜道。
“老朽似乎听过这个传闻,这本书也曾拜读过,”有个辈分高的老头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来,“不过,写书的人不久便失踪了……”他说:“他是老朽的好友……可惜啊,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才三十岁的年纪而已……”
银时静静地站在一边聆听。
“若活到现在,他大概也已六十岁了吧……当年,我们三个人曾一起研究过这个事件,而他作为记录者,比我们两人调查得都要深入……”老头望着天,回忆起从前,“然而,他失踪后,若不是家主大人大发雷霆命我等不得继续探究其谜底,我等或许也早已步上了他后尘……”
“等等,”银时打断他,“你说……你们三人?”
“所以,你就坐到这儿来了?”
曾守护黄龙门神殿的巫女百音一脸不情愿地给银时倒了杯水,然后在他面前坐下。她的姐姐上酒吧打工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人。
“有个老头说,你父亲曾经研究过这玩意,我是来虚心请教的!”
这位巫女吊着眼皮道:“喂喂,我们都已经类似于接过吻了,你就别说‘虚心请教’这种假兮兮的废话了。”她接过银时递来的照片,仔细看了一番,便还给了他。
“这个是‘柊’。”百音十分肯定地得出了这个答案。
银时没听明白:“柊?那是什么玩意?”
“就是柊啊!”百音咳了一声,“总之就是那种不能说的东西。有关于这个东西背后所有的传说,都是不可以随便说的。”
银时好奇道:“哦,这么神秘?”
“这不是开玩笑!”巫女的神情十分严肃,“因为说了的话,生者就会被死者拉入梦中。为了保护我们,父亲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也仅仅知道这么多。”
“那么,你是从哪儿知道‘柊’的呢?”
“是我一个叔叔告诉我的。”百音无奈地说,“他去世以前都在研究这个,我在他身上见过这种刺青。”
“你叔叔……”
“我叔叔死了。”百音起身,抛下银时这位客人,转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或许是没死,但是,我可不想见到他。我还这么年轻连男朋友都没有……啊,我并不是想结交男朋友,巫女可是要守身如玉的,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只是不想早早就被已经失踪的人拉入常世。”
“哪,给你这个。”她从柜子深处抽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银时。
“这是什么?”
她重新坐回去:“父亲的手稿,上面记录了叔叔所调查的一切。我们的父亲直到去世都严厉叮嘱我们不能翻阅,所以,直到现在这本手稿也没打开过。”
银时挑挑眉:“喂喂,把你叔叔的遗物就这么给陌生人,真的可以么?”
“严格来说你不是陌生人。而且,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我们可不想留着。”她如是说道。
“你有牵挂的人吧,那个人还活着吧?”巫女摊开手下了逐客令,“总之是会对你有用的,不是吗?”
……
土方回到房内,决定睡一觉。
这不仅仅是睡觉,简直是战斗。梦里不仅有三叶,还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人,一个个跑出来叫着“我很痛苦啊”、“我很难受啊”之类的话,妄图将他抹杀在梦境里……
烦死了!土方想,既然那么痛苦干嘛不成佛,非要流连在别人的梦境里呢?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么?
即便如此,他仍然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黑暗袭来,他站在老宅的门口,两扇厚重的木门之间隙开了一条缝,等着土方大驾光临。
“好吧!”土方对自己说,“那就来吧!”
他是在梦中,身边没有烟。梦里的烟瘾也不是那么难熬,不是么?
他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
“眠之家,”手稿中如是记载,“以梦为媒介,以死去之亲人为饵,将活人拉入常世,令人永眠于梦中。”
“不知从何而来的古宅,现世中已崩塌不可进入,周围村人称其为眠之家,但原名应为久世宫,此乃吾友——仓木隆盛,于梦中探询所得。”
银时翻阅着这本手记,第二页便是刺青的纹样。
“人人皆会失去亲人而悲伤,故将其心中哀痛刺于皮肉之上,以分担痛苦,此种痛苦,便被称之为‘柊’。而蛇便是‘神’所派遣之使者。”
那种蛇形的纹样与土方身上几乎完全一致。
“无人可知‘神’所谓何人,关于此记叙,就算在吾友的梦中都很少提及。据说曾有一名良善之人愿承受他人之痛苦,故以刺青将之承载于己身,不过,所去之人日渐增多,刺青刺满全身之后,便刺上了眼皮……”
“如此一来,便会出现‘破戒’之灾祸!”
……
这个地方处处都是黑白色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停在了某个时点:黑白色的燃得正旺的篝火、坍塌到一半的围墙以及弥漫于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烟尘……无一不在说明此处的破败
土方在梦中提着一架古旧的相机,往古社深处越走越深。不知从何而来的相机被遗落在某个角落,他尝试了一下,似乎能退去那些徘徊不去的死人。
与那台相机一起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