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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问问王盟睡得好不好,扭过头去却看见他叼着饼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卖饼的。
“没睡够么?就辛苦这一趟,回去我给你放假让你睡个两天两夜。”吴大少爷难得慷慨。
王盟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那种奇怪的神情还是留在脸上。
随便吃了点干粮,几个人就又背起行囊开路了,一边走潘子一边摊开地图,胖子见状凑上去,“导游哥哥,下面咱去哪个景点?”
潘子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无厘头,专业地比对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前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爷没做标记。不过照图上画的,我们现在应该转个弯,有两段比较迂回的墓道。”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很怀疑三爷是不是真的下到了这里,这地形……未免也太复杂了。
吴邪望着步履矫健的王盟心里暗道失算,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时手快,索性把王盟小朋友的毯子随便卷了卷也塞进了自己的背包,才一背上就觉得吃力了,慢慢地也就走在了后头。正在感慨老子真是劳模的时候,不防闷油瓶走过来,一扬手摘下那背包,顺势往自己肩上轻松一挂,“跟上。”
吴邪看着他跟自己差不多粗细的胳膊腿,很清楚地认识到,该锻炼了……
一转眼,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几个人按图索骥,在千篇一律的墓道里穿来穿去,却像走进了错综复杂的迷宫,不仅没有发现三叔的踪影,更严重的是——他们似乎也迷路了。
吴邪行走的时候习惯手贴墓墙,这样就算有什么危险或者不小心跌倒了,也可以最快地确定逃跑方向或找到支撑点。当然这是他自创的,潘子和闷油瓶他们既不是路盲,更不是有可能随便就摔倒的货色……
走了那么久,情形严重起来,周围的环境竟开始与地图不符了,竟渐渐地连墓室都不再出现,只是不同的墓道、岔口在眼前交错,面对如此诡异的战国墓葬,一行人不仅都有些闷闷不乐和茫然。
这时吴邪突然停了下来,仔细摸了摸身旁的墓墙,又退回去几步。他感觉到墓墙之间嵌着一块硬物,很明显地比墓墙更为光滑细致,那种触感让他很难联想到战国时期还在粗浅阶段的磨制工艺。
“怎么了?”胖子跟过来。
“墙上有东西。”吴邪肯定地说。
胖子听了忙打开大功率的探照灯从旁边照过去,眼前的东西,高密度、可打磨,磨得好了虽然比不上玻璃,但也是光可鉴人的,所以有“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一说。
“小三爷,你不会想说,这是一面镜子?”潘子显然不太相信。
“确切地说,是铜镜。”说话的是闷油瓶,现在他想他知道先前在墓道中出现的奇异镜光是怎么回事了。
“可他有什么必要那么高,鸟飞过去都照得到……”潘子又说。眼前这面铜镜打磨得很完美,只有一人宽,高度却随着墓墙一直延伸到地宫顶部,就实用性来说,真的很不必要。不过在这种地方,铜镜本身就已经是不必要的了。
于是胖子合理地宣泄了他的不满,“墓道里装镜子,用来让粽子梳妆打扮么?!”
吴邪看着闷油瓶开始有些凝重的神色,更坚定了这面奇怪的铜镜出现在这里决不只是装饰或陪葬那么简单。一般来说,如果墓中葬有女性,墓主的妻妾之类需要用到铜镜陪葬,也应该是死者生前用过的,正常大小,摆放在与尸体距离较近的地方,反正不可能在墓室外面。晨妆晨妆,你见过那家的小姐大清早没梳好头就往闺房外跑的?
“粽子也会打扮?”潘子终于忍不住笑了,“那它们还能用那副鸟样来迎接我们啊?”
胖子摆摆手,表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听歌里唱吗,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它们也得区别对待不是,咱二话不说打个洞就入室抢劫了,你还指望有粽子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围上来说‘哟这位大爷,第一次来吧?’……”
吴邪听到一半已经胃痉挛了,大胖爷爷咽了口唾沫继续扯,“……再说了,世界不同,审美观也不同嘛!搞不好人家那都是粽子界最流行的造型……”
这时,在大家就真理标准问题展开讨论时一向习惯性隐身的王盟突然发话了,“我很小的时候,听太爷爷讲起过一个故事……”
胖子忙打住他,“有故事留着睡觉前说,你再龙龙阿狗(long long ago …)一番,胖爷保证又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吴邪直接忽略掉胖子,让王盟接着说。王盟的祖籍是河北,吴邪有预感他这个时候说的故事,也许会和两千年以前地处河北的古赵国有什么联系。
“太爷爷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据说是个觋,也就是巫师,他通晓一种很诡异的巫术,被他施过咒的镜子会拥有奇怪的力量——只要照到任何东西,都能实体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像在镜子里一样,是左右颠倒的……”
吴邪大吃一惊的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人,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棵能让人拥有物质化能力的秦岭神树!难道说,其实那种物质化的力量是他和老痒都远远无法了解的,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之后,甚至能产生更广泛的波及范围,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将这种力量赋予其他物体,比如说,和神树相同材料的铜镜……那么,人一旦拥有了这样的力量,不是太可怕了?
就连闷油瓶听到这个等同于无稽之谈的故事也锁紧了眉,“这个传说的可信度?”
王盟摇摇头,“不知道,太爷爷说,这也是他的长辈告诉他的,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传说。在唐初时,有人听了这个故事后产生灵感,还把它写成一篇有名的唐传奇……”
吴邪脱口而出,“《古镜记》!?”
王盟点头,“因为那个读书人怕写得太真会引起一些人心怀不轨,又想让这个故事留下来,就把古镜的来历和前事都隐去了,还搬出上古的神祗和黄帝来遮掩,又把它的作用偏离夸张了不少,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假的,只说古镜是能让狐妖鬼怪显形并能驱邪的神物,但那种镜子其实是能把任何东西的形状都‘复制’出来的邪物……”
吴邪听后久久没能理清头绪,他知道真正的重点不在铜镜,而在那种奇怪的力量,究竟是怎么被赋予的。王盟这个故事里,其实和许多神话传说一样,有让他想不透的东西,只是以前对传说的态度都是不去深究,一笑了之,但现在这个不同,这个听起来天方夜谭的故事,有可能恰恰就是他们揭开无琊墓秘密、找到三叔和出口的唯一钥匙。但他只觉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只得任由这团乱麻存在心里,和原来的扭在一起,更成了死结。
闷油瓶接着问,“为什么你的祖先会知道?”不能否认,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关键。
王盟颇有些自豪地扬扬眉毛,“据说,先祖有幸见过,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就记下了。”
“记在哪里?”吴邪发现,这时闷油瓶第一次连续发问,看来他也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
“这个……太爷爷说这件事太离奇,怕写下来遭祸,没敢写,都是口口相传。”王盟解释,这种情况在民间倒是常见,因为中国自古的封建君主专制和局势所限,有时候,野史反而更接近真实。
“口口相传了几千年?”插话的是潘子,“这也太难了点吧?现在一句话只传一天就有可能完全变样了……”
这一点王盟也不敢肯定,“所以我说这是一个传说。”
“既然有人想把这件事传下来,应该也会传下启动那种力量的方法吧?否则只是一个故事,有什么意义。”闷油瓶继续问。
王盟无奈地笑笑,显然他也对闷油瓶招架不住了。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理,谁都能好奇,因为最多不过害死一只动物,就是别让闷油瓶好奇,这家伙的好奇心能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①……(居然在一篇同人文里出现了注解这种东西…… = =)
《古镜记》:隋末唐初小说。作者顾况。
大家有空可以去了解一下,是篇不错的唐传奇。古文版有点长可能有点难懂,去看看翻译的也可以,狐狸在里面引伸了一些还蛮关键的线索……(顾况老兄不要来撕我就是了……) = =
第 34 章
“如果《古镜记》全篇都是假的,那写下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觉得这部传奇编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桥段,真正只是为了交代镜子能发生晦明变化,我想,应该和光线有关……”王盟想了想说。
几秒钟后吴邪才神色一变,王盟一开始说铜镜能把照过的东西实体化到后来的这几分钟,他居然都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在铜镜前面,而旁边就是一只能把人眼睛晃瞎的探照灯!
拿着灯的胖子已经完全被这个奇怪的故事纠结住了,潘子劈手夺下他手里的灯关掉。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被这个该死的斗逼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居然被一个和后羿射日差不多级别的故事吓住……
四周又回复到一片黑暗,吴邪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王盟,你说的实体化是什么意思?”一个被镜子实体化出来的东西会和原物有多少相似度呢?还是某些灵异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镜子的后面,也许真的可能存在另一个世界?
“依照那个故事来说,应该是一模一样。”
“这个一模一样,也包括思想和意识么?……”
胖子终于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哥几个别说了成吗?您们这尺度已经大到可以去客串张震讲鬼故事了……”
吴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这一路下来,如果不是我在这摸了一段墙,你们有谁会去特别注意墓墙上有什么?……如果我们假设王盟的故事是真的,再假设这里的墓墙上每隔一段就有这样一块铜镜,我们这样一直走下来,你们猜,会发生什么?……当然我是一个阴谋论者,所以这个建立在连续两个假设上的可能随时可以被推翻。”
只是,谁也没有出言去推翻他,尽管大家都很想。
众人沉默许久之后,闷油瓶淡淡开口,“王盟说的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你的第二个假设,也成立。”这样一来,一路都让他想不通的那道一闪而过的镜光就可以得到解释,吴邪心里的一个疑问,也可以。
“也就是说,胖子说你走在他前面但你说没有那次,其实不是你,是……”吴邪没有再说下去,他在心里估算闷油瓶故意借这件事来掩饰自己,又或者,他完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这件事在他算计范围之内的可能性。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
闷油瓶眼神黯然地摇头,只不过谁也看不见,“刚好不是,你们都忽略了一个死角。”
这下胖子顿悟了,“明白了!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咱都让这斗和自己的想像摆了一道!……当时胖爷在转角前,小哥说他在转角另外一头就开始折返,胖爷多走了几步也调头了,所以其实咱俩谁都没有经过转角。我是拎着手电的,小吴你想,如果在某一个时间点,就是我还在往前,小哥已经开始折返的那段时间里,我把手电往前照,而转角的墙上刚好有一面镜子,我会看见什么?我会看见小哥在我前面背对我往前走,影象最多稍微往右偏移一点……铜镜的显像力差,小哥脚程快,手电也不怎么亮,所以我才会觉得小哥一下就不见了。”
吴邪听完,嘴里都可以塞两个鸡蛋。全世界他妈最简单的光反射原理啊!胖子这种文化水平的人都能理解的问题啊!吴邪你丫脑袋撞猪上了啊?!!……
只是突然的一瞬间,吴邪感觉胸口莫名其妙地堵,昏昏欲睡。事实上这种奇怪的现象在进斗以前就一直干扰着他,时弱时强,让他心神不宁。所幸的是还好没有影响思维,只是在想问题的时候头有点昏,后颈以上还有点钝痛就是了。
可是这次似乎不太寻常,好像就连空气都在拼命朝他挤压过来,打定了主意要在他身边形成高压锅状态。黑暗之中也没有人发现他不对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铜镜和那个离奇的传说上了。他按住心脏的部位,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想挨到墙上休息一会,反正那几个人想半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大概是有点低血糖,他想。
两步之后,如期碰到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