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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了,除了锐哥儿,就只有你一个牵挂。”元父勉强笑了一下,眼前坚强的女儿他不忍看。
曾几何时,他们最温柔、和顺,快乐的女儿变成了今天的坚忍、坚强的模样。若有可能,他们多么希望元秀能像从前那样快乐,无忧无虑。
“爹,娘,您们放心,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遂了他们的愿。”只要她活着,只要她不自怨自艾,她的爹娘就会放心。
因为她懂得,即使有再多的泪水,也换不回董扬怜惜的一撇,也换不回董家人的怜悯。
“你能看得开,我和你娘很开心,也能放心。”
三年了,虽然元秀有所清减,但却没有颓废,没有因此而自己折磨自己,这已是大不幸中的万幸了。
“爹,娘,您们长途跋涉,先不要急着赶回京都,就在秋竹院里将养几天再走吧。”
元秀看元父元母俱都是一脸的疲倦,元父还有一脸的病容,也不肯让他们就此离开。
要为元父元母请大夫,就要尽快的将她手里仅剩下的首饰变卖了去,好让他们有银两回京。
元秀先将自己所住的屋子腾挪出来,以备元父元母休息。
安顿元父元母歇下,她则带着卢嬷嬷、碧儿收拾旁边的那一间屋子。
自从元秀被送到秋竹院来,董家就没有派人来打扫,养护过一回,元秀也就没有让卢嬷嬷和碧儿收拾剩余的房屋。
除了她住的屋子,其他屋子已显露出破败的迹象。门窗上的漆斑驳脱落,窗户不是时下的琉璃窗,而是糊了一层白纸。
三年的风吹雨打,白色的窗纸已经泛黄、破裂,屋子里原本是白色的墙壁,也变成了黄白色,屋子里摆设简陋,仅一桌、一柜,上面落上了厚厚一层灰尘。
推门而入,迎面就是漫天的尘土飞扬,呛咳的人怎么也停不下来。
元秀忙叫碧儿扶开卢嬷嬷,只让她晾晒那几床薄被。她和碧儿一人蒙了块面巾,才进屋打扫收拾。
等将这间屋子收拾出一个囫囵的样子,元秀和碧儿已是满头满脸的灰尘,就是她们的衣裙也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灰扑扑。
她二人互看了一眼,看对方变成了泥人一个,不由相视一笑。
“夫人,碧儿,热水烧好了。”歇息过的顾嬷嬷,跟卢嬷嬷烧好热水,过来看到两个泥人,便忍着笑上前说道。
二人沐洗过后,一身清爽,这才能坐下来闲谈几句。元秀问的都是元父元母在北方的生活,以及大少爷大夫人的点点滴滴。
顾嬷嬷捡着能说的都说了,那些不能说的,她一个字也没有说。早在回来见元秀之前,元父元母就再三叮咛,有些事不必要让元秀知道,不要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忧。
元秀也知顾嬷嬷有所保留,却没有说破。听着顾嬷嬷的述说,元秀好像也身临其境,她感到自己跟爹娘大哥大嫂没有分别太久。
昨日的种种欢乐、温馨生活,仿佛还历历在目,这些都将成为珍藏在她心底最美好的回忆,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缅怀一下。
这边元秀跟元父元母一家团聚,那边董严氏却在为董母逼迫她为董扬纳妾而生闷气。
董扬是将那两个娇滴滴,柔弱,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退了回去,惹得二姑奶奶在董母面前抱怨了好一番,连带的让董母看董严氏的眼光,由慈祥转为猜疑,还加了一丝冷落。
为了逼迫她答应,董母这两天还故意装病卧床不起,不说对她的不满,只说她对不起董家列祖列宗,只养了一个儿子,才会至今无孙男弟女承欢膝下。
董母那里长吁短叹,董严氏就在董扬怀里哭泣,说自己命薄无福不能为他开枝散叶,难当董家主母之职,求董扬将她送到董家庵堂里,她愿在佛前为董扬,为董家祈福,但愿董扬再娶平妻为董家开枝散叶。
董严氏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还委委屈屈的说,她绝不会怨恨董母和董扬,她是真心的退让。
“谁叫妾身深深爱着夫君,只要夫君和娘高兴,让妾身一辈子在庵堂,妾身也心甘情愿。到那时,夫君有儿有女,娘能福寿安康,妾身纵死也无憾!”
董扬又是心疼,又是头疼。董母不仅向董严氏施压,也频频向他施压,左右为难之际他就以公事繁忙,无暇回府为借口,躲避董母一再的给他身边塞人。
这段日子,他将董严氏的委屈求全看在眼里,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躲避。
“不要哭,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我会向母亲说明白,是我不愿意纳妾,不是你不答应。咱们还年轻,在子嗣上还不用这么着急。我这就跟母亲说去,不要哭,瞧,你的眼睛哭肿了。”
他温柔的为董严氏拭去眼角的泪滴,又向她许诺,会在董母面前给她争取好让她宽心。
安抚住哭哭啼啼的董严氏,董扬就去了董母的院子,他没有看到,董严氏在他转身后,露出的那一个得意、狡诈的笑脸。
她就说吗,只要她哭一哭,说一说自己的委屈,董扬就会完全站到她这边!
“想跟我斗,哼,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是他的亲娘,也挡不住他一颗心都系在我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13
董扬在董母的院子里吃了闭门羹,他多日不曾在府里现身,董母找不到机会往他身边塞人,心里本就不痛快了。
但,她不过几日不见董严氏,不让她来请安,她那个孝顺的儿子,就急着来为她讲情了,怎不让董母生气。
原本她是在装病,而今却真被气出了几分病来。她哎呦哎呦的喊着心口疼,被丫头们扶到靠窗的罗汉床上,无力的挥着手:“不见,不见,叫他回去!”
“娘说什么?让我进去吗?”董扬已经在垂花门下站了好一会,才看到董母身边的大丫头出来,心中也有一丝怨怼。
他跟董严氏夫妻恩爱,为什么老夫人非要往他们之间塞人呢?!
“老爷,老夫人说,请您回去。”大丫头屈膝,传达了董母的话,看着董扬一瞬间沉下来的脸,降低了声音:“老夫人还说今儿不见任何人,老爷,您明儿再来吧。”
“闪开!”董扬低喝,一把推开拦路的大丫头,自己闯了进去:“娘。”
罗汉床上董母难看的脸色,让董扬闭上了嘴,赶紧的几步上前,跪在她的跟前。
“我都说我病了,你还闯进来。你为了她,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肯忤逆,你好,你很好!”
董母恨声说道,伸出中指狠狠的戳了董扬额头一下:“我真后悔,不该答应你娶她过门。虽说咱们看错了元家,娶了个丧门星回来,但她好歹还是名门闺秀,这个不过区区盐商家的庶女,就把你迷得忘了爹娘,真是冤孽啊,冤孽啊,是我上辈子造的冤孽,才一时头脑发昏,娶了这么个不孝公婆的东西过来!”
董扬垂着头任凭董母数落,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董严氏虽只是盐商家的庶女,却比那些名门闺秀半点也不差。
他自从见了董严氏,心里就只有她了,再不愿见那据说是‘贤良淑德’的元秀。再如何‘贤良淑德’,也比不上董严氏这朵解语花。
董母数落了半天,看董扬就是不肯认错,气的她指着董扬鼻尖骂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娘,您不要生气。儿子不是不听您的话,也请娘您听儿子说一说。”
董母气的浑身发抖,但依旧中气十足,董扬便放心的为董严氏求情。
“你说!”董母厉声喝道,董扬再怎么不孝,却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过去,现在,将来的唯一依靠。
“娘,儿子和夫人还年轻,子嗣是大事,但现在不急。儿子不是您三十那年才有的么,您就体谅体谅夫人。虽说她是盐商家的庶女,但这三年来她打理家中上下从没有出过一点错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您就别为她的出身计较了,儿子不敢说别的,只求娘您能宽容宽容。”
董母当年就在子嗣上很是艰难,嫁给董父好几年才生了长女,中间又隔了好几年,才有了董扬。
“你还敢说,若不是看她有这点好处,我还能容她管家吗。”董母颓然躺下,无限疲惫的挥挥手:“罢了,罢了,我就再给她一年时间,你下去吧。”
董扬张了张嘴,还想再求一下,董母厉声道:“不要得寸进尺,你告诉她,她只是你的平妻,她上头还有个正妻呢!”
董扬呐呐的退下了,董母缓了缓,叫了身边的嬷嬷进来:“去,看看那边有消息了吗?”
不能直接塞人,她只有另辟蹊径,定要让董严氏知道知道,只靠着董扬的宠爱是不够的!
“一年!”
董扬将董母的话传达,觉得无颜面对董严氏的震惊和不信,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
董严氏闹了一场,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气的将手里的玉梳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截。
她人也气的满脸通红,几乎要咬碎了银牙,一腔怒火悉数发&泄在伺候她的丫头身上。
用力的扑打了几下画眉和鹦鹉的脑袋,董严氏恨恨的喊着:“小蹄子,下三滥的死小蹄子,看你们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是想爬上夫君的床吧。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董严氏手下不留情,三两下就将两个大丫头的头发抓散了,也顺便将她们的脸上抓了几道血痕。
画眉和鹦鹉不敢躲,不敢喊疼,甚至不敢哭。她们是董严氏的陪嫁丫头,打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知道她是看着面善其实心狠手辣。
不然,能近身伺候董扬的就不会是她们四个陪嫁丫头,而不见董扬身边先前伺候的丫头们了。
“夫人,您息怒,息怒啊。”董严氏的奶嬷嬷严嬷嬷见她又拿身边的丫头出气,忙过来劝解:“画眉,鹦鹉她们在您身边长大,她们不敢有这个心思的。现在外头的人都紧盯着咱们的院子,您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动怒。您打骂画眉、鹦鹉几句不要紧,没得让那起子人钻了空子,那就糟糕了。”
“滚!”董严氏打骂一场,出了窝在心头的那一口恶气,就顺水推舟的饶了两个大丫头。
严嬷嬷使了个眼色,画眉鹦鹉屈了屈膝,掩面退了下去。
“夫人,老夫人只给了您一年的时间,您可要再想想法子。不然,一年后,您就没有借口回绝老夫人了。而且老爷那里,您也不能一直逼他,小心适得其反。”
董严氏是严嬷嬷一手奶大的,她又没有儿女,便将董严氏视作了亲女一般,处处为她着想。
“找什么法子?我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使?”董严氏挑起了柳叶眉,只感到刚发泄出去的怒火,又蹭的一下子点着了:“那老虔婆着急,难道我就不急吗?我比她还要着急,嫁过来三年,我比她还要着急得个儿子!”
没有儿子傍身,董母能容忍她一时,忍不了她一世,今天不能得逞,又不知怎么盘算着,再给她添堵呢!
作者有话要说:
☆、14
董严氏烦躁的敲了敲高几,满面都是对董扬的不满:“我将一切都寄托在夫君身上,他倒好,什么事也办不成。不仅没有推了老虔婆往这屋里塞人,还钻了老虔婆的圈套,真是可恼!”
她心中全是对董扬的怨怼,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人吗?就不该定下这个‘一年’的期限,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若一年后,老虔婆真的塞过人来,指不定那些瞧我不顺眼的女人们怎么笑话我呢?!”
看了看一脸怒火的董严氏,严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您应该主动去做,再不能被动拒绝老夫人塞人。老爷不是不尽心,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娘,他怎么也要顾忌着点。不然,真得罪了老夫人,对夫人您也不好。要是被人胡乱扣上‘不孝’的帽子,就不好了。”
“怎么个主动法?严嬷嬷,你是要让我主动给夫君往床上送人吗?”董严氏白眼一翻,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我将夫君从元氏手上抢过来,不过短短三年,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夫人,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若不是您需要再调理几年身子,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严嬷嬷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董严氏的秘密,不能让董扬知道,更不能让董母知道。
若让人知道,董严氏有可能好几年都生不出一二半女来,恐怕董母根本不会给她这个‘一年’的期限,会直接将女人塞到董扬的床%上。
董严氏相信,为了抱上孙子,董母什么法子都能使出来。到那时,她不仅要防备着董府里的丫头,还要防着二姑奶奶趁机将自己的女儿送进来。
她是平妻,二姑奶奶的女儿进来了,一个‘贵妾’的名头是跑不了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