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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神像的碎片(全文完)-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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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声回铃音响过,电话通了。
  “您好,这里是霍姆房地产公司销售部的部门经理尤里·斯捷潘诺维奇·托特米雅宁,有事请讲。”
  “嗨,尤拉,我是符拉季……不!劳驾,别挂!先听我说!”
  他没吱声,感谢上帝,也没撂下话筒。
  “……谢谢您。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准备委托一家靠得住的房地产中介限时代售位于海燕小区的那套住房,您知道的。”
  二十五秒种的沉默。
  “明白了,今天下班以前我会派人去您那里实地看房,请准备好相关的证件及资料并耐心等候,谢谢。再见。”
  终于,在相继失去玛莎、你、哲旭、尤拉等等后,我又要告别另一个我生命中最为珍视的事物——我与玛莎住了二十三年的家。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将整张脸深埋进膝盖间。
  五岁那年,玛莎的父母双双去世,于是她卖掉价格不菲的别墅,带我搬进现在的家。
  海燕小区7号楼的305号房。
  我全部的记忆都从这儿开始,这里完整无缺地保存着我和玛莎最美好的回忆,我在这栋房子中度过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初,玛莎走得那样匆忙,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给我留下。而这个家,是她唯一留给我的纪念。
  或许奥克桑娜讲得没错,是我太自私,仅考虑自己的心情,却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都离开吧。
  都走吧。
  我这样软弱、败坏、肮脏的无耻之徒,有什么资格奢求你们留下呢?
  一切终将逝去,一切皆可抛弃。
  我的人生就该充满遗憾。
  大概这便是上帝对我的惩罚。不远的未来,终有一天,我将一无所有。毕竟我曾伤害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坏事。
  被尤拉派来看房的售楼员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子,叫莉莉娅·弗拉基米洛芙娜·伊索琴科,我此前没见过,应该是新人。
  我告诉她,我只拿走部分私人物品,其余所有的家具及电器都和住宅一同出售。
  她用一整天的时间对我的房子进行评估,调查户型、朝向、楼层、面积、建造年代、周边环境、配套设施等,填写《房屋勘察表》,又仔细询问了一系列有关贷款、产权归属、物业费的情况,最后表示我符合限时代售的条件。
  接着,我们签了合同。
  她先支付一万五千卢布保证金,承诺于两个内以不低于四十万美圆的价格售出这套房,我则保证钱一到位就腾房。


☆、Debris。90 未接来电

  Debris。90 未接来电
  不管怎样,你后来还是给我打了电话,符拉季连。那个时刻,我记得格外清楚——九月十八日,中午,十一点五十六分。
  因为这其实是一个……未接来电。
  当时我刚刚吃完饭,正坐在电脑面前玩我喜欢的《魂斗罗》游戏。要么是我玩得太投入,要么是音量开得过大,总之千不该万不该,我又一次因此忽略了来电铃音,就像你第一次试图在东京向我求助时遭遇的情形一样。
  ——这片土地上的春季结束,你搅乱我的命运,我们的爱是不被祝福的,我的心整个在燃烧,我不会放弃你……
  熟悉的歌声一次次响起,不厌其烦,等沉迷于游戏中的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并非来自音箱,而是来自手机的时候,已经太迟。
  懊恼地狠狠拍拍脑袋,我忙不迭地回拨,结果一番“嘟……嘟……”过后,只得到了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女声机械性的提示。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稍后?
  ……好吧,总比关机强。
  于是我锲而不舍地断断续续拨了足足有半小时,情况依然如故。
  我有些郁闷。
  唉,不就是没及时接电话吗?居然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开始跟我闹别扭。没办法,只有安安生生等着你再次消气吧。
  *********
  ……
  ……
  (没有意识。)


☆、Debris。91 市医院门口的警车

  Debris。91 市医院门口的警车
  符拉迪沃斯托克市立医院的附近有一家脏兮兮的公共厕所,要苍蝇有苍蝇,要蚊子有蚊子,臭得无法形容,我尽管不喜欢那里,但在热闹喧嚣的大白天,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瞬移过去,除此之外暂时似乎也没更好的选择。
  算我好运,隧道标定得还挺精确,没有一出超空间就掉进马桶。
  挥挥手撵走围着我嗡嗡乱叫的几只小飞虫,我整整衣领,离开厕所,穿过人行横道来到马路对面的医院。
  医院门口果然停着一辆显眼的警车。
  我走上前敲敲车窗,头发花白、眉毛粗重的一名中年男子立刻探出头来望着我,看警服上的肩章,他应该是个上校。
  “您好。请问,您是列夫·舒宾先生吗?”
  “对。那么您想必就是阿卜杜拉·穆哈诺夫先生啦?”
  “是这样。”
  “很高兴见到您,进来说吧。”
  他殷勤地为我打开车门。我四下观察,车里就他一个,周围也没有警察或便衣埋伏,就放心大胆地钻了进去。
  十分钟之前,这位列夫·舒宾曾用你的手机联系我,说你出了点事,需要我帮忙,他是你的好兄弟兼滨海边疆区公安局的副局长。
  我很吃惊,追问究竟是什么事,他却说电话里解释不清楚,非要跟我当面谈。
  自小我就对警察毫无好感,无论是哪一国的警察,如今也同样,连你的堂弟古舒达——佐藤圣启都不能幸免。但你的安危牵挂着我的心,虽然我十二万分厌恶跟警察打交道,可仍旧按他的要求报上了姓名,并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往约定的地点。
  舒宾语气沉痛地告诉我,两天前的中午,你试图自杀,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内,用剃须刀割腕,稳、准、狠,干净利落的三刀,既深且长,准确地割破了动脉,毫无拖泥带水的迹象,堪称专业,不愧是特种侦察兵出身。
  幸亏最后没成功。
  也是你命大。那一日,女房东恰巧把家中的一串钥匙弄丢了,不得不请人来换掉所有的门锁,包括你租住的地下室。但无论怎么乒乒乓乓地敲门,你都不开,她以为你不在,遂吩咐工人们直接动手,然后……据说这女人瞬间就吓昏了。
  因为救治及时,你得以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但状况仍不容乐观,伤情随时有反复的可能,然而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已经拖欠五位数以上的医药费用。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抢救期间可以先网开一面,不过秋后算账总是不可避免的。
  问题在于你是孤儿,并无其他亲属,身上的现金也不多,银行账户又空空如也。
  市立医院显然比我更明白这一点,于是放出话来,声称你若无法于九月二十二日前补足欠款,就停止治疗没商量。
  作为与你肝胆相照的兄弟,舒宾很想帮助你,可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票子。
  万般无奈之下他冷不丁回忆起你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回忆起你曾于自杀之际拨打我的手机,而我随后又数次回拨过你的手机,觉得我俩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密,我应该不会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理、见死不救,于是,就抱着一线希望联系了我。
  “没问题!钱嘛,我有的是!他就在这家医院对不对?我要见他!您快带我……唉哟!”
  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急火攻心的我浑然忘记自个儿是在警车内,猛一起身,登时叫车顶撞得眼冒金星。
  舒宾赶忙扶住我:“慢点,小伙子!我们现在就去,别慌。感谢上帝,我果然没看错您,那孩子的医药费这下可有着落喽。”
  我和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警车,冲进市医院,乘电梯来到外科重症监护室所处的楼层,却被告知下午四点的探视时间还没有到。
  *********
  ……
  ……
  (没有意识。)


☆、Debris。92 新型毒品

  Debris。92 新型毒品
  我要向你道歉,符拉季连,同样的话我已讲过不下几十回,可心中的愧疚丝毫没有因此减轻,所以请别嫌我烦,再听我说一遍吧。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很对不住你,如果能够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再那么做。抱歉,我的好兄弟。
  趁着等候探视的空当,我用金钱胁迫了滨海边疆区公安局的副局长舒宾。我晓得这一点都不光彩,但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急切地想弄明白你为何突然自杀,是什么原因使你这样一位理智的成年男人、虔诚的东正教徒干出如此冲动、幼稚的蠢事。
  舒宾承认他知道,却不肯告诉我,说他有义务保护你的个人隐私,我若真好奇,不妨待你苏醒后直接去问你本人。
  我只得摆出一副冷血无情的模样威胁说,除非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否则医药费免谈。
  无辜的副局长同志分明没料到我会玩这一手,立刻懵了,面露难色、犹豫再三,最终不得不投降,勉强接受我提的条件。
  “其实符拉季连这孩子一直很坚强,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次如果不是无法接受染上毒瘾的现实,他或许也不会轻生。”
  舒宾幽幽叹息道。
  我大惊失色。
  “什么?他去吸毒啦?为什么?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舒宾连连摆手。
  “不,不!您别胡扯八道,不是那样。这件事……唉,讲来话长。半个月前,海燕高级住宅小区有一位男性公民报案,声称自己被二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囚禁于家中已两周有余,他们用手铐限制他的自由,给他注射致幻的麻醉药剂,猥亵他,强迫他拍摄不堪入目的限制级视频短片并为他们介绍来的所谓‘客人’提供特殊服务等,他好容易才找准时机逃出去。受理此案的马尔林上尉是我的老相识,完成现场勘查之后,他将报案者及两名犯罪嫌疑人一并带回局里,经过一番详细询问,终于弄清真相。”
  “报案的公民是符拉季连吗?”
  “没错,认出他的马尔林第一时间跟正于外地休假的我通了电话。说起来,那两个嫌疑犯可不简单,居然均是国际刑警通缉的在逃犯,其中一位还是外籍人士!据二人交代,八月底,两人以购房为由接近符拉季连,待骗取他的信任,又谎称帮他找工作,约他见面,趁机在饮料中做手脚……总之同符拉季连的指控完全一致。只是……那孩子故意隐瞒了一点,他俩给他注射的并非麻醉剂,而是类似氯胺酮的一种新型毒品。马尔林当时也没留意,整理完笔录就让他走了,不料……唉,我若能早些赶回来该多好……”
  “……怎么会这样?”
  “他今天早晨醒过一会儿,我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让他相信,戒毒是困难,可依旧有成功的希望,不过没效果。”
  “安拉啊!他们为何不去找别人,偏偏盯上符拉季连?这不公平!”
  是的。
  不仅不公平,并且不合常理。莫非……又是贝尔或朴木麻里惠的阴谋?
  但贝尔应该早就死透了,麻里惠最近也一直都被你堂弟看管着。
  还会有谁?
  “那……就牵扯到另一桩尚在侦破中的案件了。九个多星期以前,两个通缉犯潜逃至符拉迪沃斯托克市,准备租房子的时候,无意间于霍姆房地产公司发现一些□□的广告宣传单,主角即是符拉季连,上面有他的住址和电话等等各种联系信息。”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是他骗我的!我不要信!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四肢痉挛、周身冰凉,连呼吸都被冻结了。
  真主作证,我并非故意要害你,之所以雇佣那群擦车的小鬼散发打印的宣传画,只是……我的激将法而已。
  都赖你!
  你为什么要不小心让我的同胞们生擒活捉?
  你为什么要失手杀死麻里惠的丈夫?
  你为什么无视我的严正警告,不肯在五分钟之内用电话或短信同我联络?
  否则,我根本不可能看见这么多令人发指的彩信图片和网络视频,更不会印成广告宣传单肆意张贴。
  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我自个儿倒也不是没有一丁点错。
  我不该如此急火火,印刷前应当先把你的脸部与个人信息打上马赛克,或干脆涂黑。
  该死的,现在我怎么办?
  当时虽化装过,车也是租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果真叫警察们顺藤摸瓜地查到我头上,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正在我惶惶不安之际,后肩冷不防被轻轻一拍,吓得我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扭头一瞧,原来是一位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护士小姐。
  “看把您紧张的,嘻嘻,琢磨什么呢?您是茨托洛尼柯夫的亲属吧?探视时间到啦,哈哈!”
  漂亮的姑娘望着惊魂未定的我乐得花枝乱颤。
  倘若在平时,见她那么嚣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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