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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看到“贾”姓,就不太舒服,他现在正想跟贾家撇清关系。因贾雨村是进士出身,这样的西宾难聘,所以差人打听了一番。知道贾雨村是贾家的连宗宗侄后,林海就推辞了。林海考虑到林黛玉毕竟是女儿家,不需要将来去科举,没必要非要一个进士做西宾。因此就聘了当地一个举人出身的儒士,又聘了几个女先生教林黛玉琴棋书画及女红理家。想到府中虽可以由管家、姨娘打理庶务,但与官员太太打交道却不能由姨娘出面,就存了娶填房的心思。因相当的女子并不好找,林海新官上任事务繁忙,也就拖了下来。
林黛玉还在孝中,终日着一身素衣。因功课多,也就没有那么多心思日日想着亡故的母亲。身子看似怯弱,但自从服了那人参养荣丸,倒是再也不曾生过病。
贾雨村被林海婉拒后,再托友相助,谋得扬州一家孙姓盐商嫡孙西宾的职位。因他进士出身又善于言辞,很快得了孙员外的青眼。扬州盐商富甲天下,不出两月,贾雨村就置办了一个三进的宅子,买了两个小厮四个丫鬟。贾雨村如今手头宽裕,却不曾打算将续弦娇杏接到扬州,反而出资买了一个二等的“扬州瘦马”。
堪堪一载光阴,一日,贾雨村在城内茶楼与扬州旧友吃茶闲话。其中一人唤作张如圭的是和贾雨村同僚一案参革的,他前几日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就邀请在扬州的旧友吃茶,图谋门路。贾雨村闻信,自是欢喜,几人闲谈漫饮,叙些别后之事,遂作别各自回家。都道是“士农工商”,因此扬州盐商虽富却不贵,贾雨村想起去岁任两淮巡盐御史的林海,就递了帖子拜见。林海刚跟贾家撕破脸,又将林黛玉许给了辛家,就寻了个理由避而不见。
贾雨村无人引荐,与京都贾家本无多少往来,又贪恋扬州富贵,就歇了这份心思。正所谓扬州富贵温柔乡,迷眼迷心失本志。
☆、22百转千回忠孝难全
一日,贾蓉、贾蔷从陈府回来,遇到了贾珍。两人行过礼后打算回自己的院子,谁料贾珍把贾蓉叫住了。贾蓉心下生疑,暗道这贾珍素来只关心赌钱的事情,对自己不闻不问,怎突然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
贾珍示意贾蓉跟自己往书房走,边走边说:“别说父亲不疼你,这回可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贾蓉惊讶之余马上静定下来,暗道这世界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贾珍身为父亲给自己寻一门亲事倒也是常理。但是想到自己跟一个小女孩共处一室的模样,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多谢父亲,可我方才二八,先生说让我潜心学习,中了举再议亲事。”
“我是你父亲还是他是你父亲?”贾珍怒道。
“自然您是我父亲。儿子惭愧,到现在一事无成,想着若是如果明年能高中,父亲蘀我说亲也便宜些。”装个孝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贾珍这才舒坦了些,缓和了语气说道:“中举哪里是这样简单的?我虽然不曾考过,却也知道先要过了院试方可有资格参加秋闱。寒窗苦读的学子不知有凡几,等到你中了举,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还不如乘着现在有好亲事,早日定了下来。”
“父亲恕罪,儿子已过了院试,先生说明年秋闱把握还是比较大的。”这个时候贾蓉也不藏着掖着了,只想让贾珍歇了这份心思。
“已过了院试?我怎不知?”贾珍惊喜道。
“父亲事务繁忙,儿子不敢叨扰。”
贾珍也不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事务繁忙,满意道:“如此,你且用心准备,亲事容后再议。”
“是。”
却说贾蔷当时并没有走远,听到贾珍说要给贾蓉寻一门亲事,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脑海里冒出“哥哥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的念头。回到屋子里,就对着嬷嬷丫鬟们发作了一番,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闷在被子里。模模糊糊间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贾蓉牵着一个人的手,一直往前走着,自己看着两人的背影,无论怎么呼唤,贾蓉都不曾回头,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贾蔷惊醒过来,从心底冒出一股深深的恐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宁国府正经主子少,贾甄氏、贾蓉、贾蔷素来是一起用饭的,偶尔贾珍也会来凑个热闹。不过今晚,两人左等右等都不见贾蔷来,贾甄氏就遣了王嬷嬷去唤贾蔷。没多久,王嬷嬷一个人回来,说是贾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吩咐谁也不许进不去。贾蓉闻言起身,让贾甄氏先用饭,捡了一些平日里贾蔷喜欢吃的菜,装到食盒里,亲自提了去寻贾蔷。
贾蓉提着食盒走进内室时,就看到贾蔷趴在床上,被子混乱地裹在身上。他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到床边问道:“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贾蔷一言不发,身子却微微动了一下。
贾蓉见状轻笑了一声,暗道这个弟弟长大后就不曾像小时候那般爱耍性子了,当时庆幸他懂事了,现在看来却十分有趣。“原来睡着了,那我回去了。”说着,站起了身子。
贾蔷这才开口,闷闷地说:“哥哥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贾蓉有些惊讶。
“哥哥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的,好好念书,长大了努力赚钱,哥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可是你现在要成亲了!”
贾蓉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贾蔷竟然还记得那晚的事情。“我已经跟父亲说清楚了,明年要科举,现在不适宜成婚。”
贾蔷转身看了贾蓉一眼,又说道:“今后还是要成亲的。”
“每个男人长大了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今后也是的。”贾蓉解释道,顺便把贾蔷从被子里捞出来。
贾蔷坐在床上赌咒道:“那我以后不要娶妻生子,哥哥也不要!”
贾蓉笑道:“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可笑了。”
“先生也没有娶妻生子,现在不也很好吗?”
“先生很孤独。你还记得先生那天认了师傅做儿子,高兴的模样吗?可见,先生也是希望有个儿子的。”
“我和先生不一样,我有哥哥,我不要儿子陪着。”贾蔷又接着说道,“我也陪着哥哥,哥哥也不要儿子好不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生教你的都忘记了吗?”贾蓉说不过贾蔷,只好摆出权威的模样来。
“先生自己也没儿子。哥哥如果喜欢,大不了,等我们老了,也认个儿子。”贾蔷回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弟弟,你为何总是要跟哥哥在一起?”贾蓉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本质。
“哥哥最疼我。”
“祖母、母亲也很疼你,你为何不时常吵闹着跟她们在一起?”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
贾蔷仔细想了想,虽觉得确实是不一样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来:“不知道。”
“可见,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因为你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所以才会觉得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等你将来大了,见到更多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贾蓉说完,眼前浮现出贾蔷黏着另一人的模样,心里却抽痛了一下。
“我现在也见过很多人了,还是觉得要哥哥在一起。”贾蔷扳着手指数到,“先生、师傅、坦哥哥、贾琏……”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几个人。
贾蓉看着贾蔷可爱的样子,笑出声来:“是不是没有几个?”
“但是我知道哥哥是不一样的,真的!”贾蔷强调道,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今天被贾蓉说服了,今后贾蓉就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吃饭吧。”贾蓉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可以结束了。
贾蔷拽住贾蓉的手臂,凑过去狠狠亲了一口,说道:“伯母说,亲过的就是要娶回家的。连同这次,我亲过哥哥七十八次,以后哥哥要跟我在一起的。”
贾蓉愕然,他不知道贾蔷小小年纪亲自己竟然存着这样的想法,解释道:“母亲说的跟你以为的并不一样。那些是姐儿,亲过就要负责娶回家,而我们是兄弟,并不是这样。”
“如果我是姐儿,哥哥就会娶我回家,变成我一个人的吗?”
“不要胡闹了,以后也不许乱亲人。”
“我并没有胡闹,也没有乱亲人,我一直只亲哥哥一个人。”
看着贾蔷乌黑的眸子,贾蓉突然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孩子,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依赖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宠得他生了这样的念头?他蹒跚学步时的模样,他换牙时说话总是捂着嘴巴的模样,他偷吃点心被抓包后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月光下把头埋在膝盖间的背影。原来,他的这种想法,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他欢喜,自己会开心;他哭泣,自己会心痛;他撒娇,自己会心软;他蛮横,自己会纵容。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欢喜忧愁?而同样的,除了他,自己还会在谁身上付出这么多的感情呢?否则,为何在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心里竟也是偷偷欢喜的?
贾蔷见贾蓉沉默不语,就光着脚跑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上锁的小箱子,又跑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哥哥,你看,这都是你送给我的。他们送给我的东西,换一个人也能送给我,而你送给我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想你送这些给别人,一点都不想。”
可是,他是我的弟弟。他才十三岁,什么都不懂。等有一天,他看着别人娇妻美妾、儿孙满堂,会怎么想?贾蓉盖上箱子,对贾蔷说道:“弟弟,如果坦哥儿、宝二叔喜欢,我也会送给他们的。饭菜要凉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贾蔷的声音低了下去,任凭泪水沾湿了衣裳。
贾蓉取出帕子给贾蔷细细擦拭起来,心里默默想到:这个孩子自从祖母去世后,就再也没哭过了,此时哭起来,每一声都像在抽打自己的心。可是,即使是痛彻心扉,还是只能那样回答他。不能那般自私,先生就是前车之鉴。
“你一直宠着我,日子久了,我竟也忘记,我与你本是不同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你给的?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说完更添悲切,只恨不得此刻立即长大了,做了官挣了银子。
泪水浸透了帕子,也浸湿了贾蓉的心。
贾蓉叹息道:“你会后悔的。”
“哥哥,我只有你,你也可以只有我吗?”
“嗯。”若你一直念着我,我就一直在你身旁,若你厌了我,我就在你身后守着。看你娶妻生子,看你平安顺畅一生。贾蓉看着贾蔷笑中带泪的模样心里默默说道。
“不许成亲了。”
“好。”
“那些东西,以后只能送给我一个人!”
“好。”
此后,两人相安无事,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只不过贾蓉隐隐地不再对贾蔷那般亲密。因他做得不是很明显,贾蔷也不曾注意到,只以为他潜心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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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贾蓉参加秋闱,中乙榜第十八名。贾蓉算了算,从一岁开蒙到现在,已经整整读了十六年书,若不是为了低调,解元也是不在话下的。当然这么多年也不是整日就破题写八股文,有陈仁这样博学的大儒在,贾蓉对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均有所涉猎。
贾蔷也通过了院试,并因为他的高调被选拔为国子监贡生——因为陈仁已入耄耋之年,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再授业了。
忠勇校尉陈勇请辞,回都城侍奉陈仁。陈仁得知,破口大骂,不见陈勇。陈勇不顾舟车劳顿,在门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留在陈府。
陈仁坐在垫着松软皮毛的椅子上,身后立着陈勇。“蓉哥儿,来年会试和殿试,仍需韬光养晦。太上皇年事已高,一旦去了,圣上只怕没有顾忌了。”
贾蓉却不接话,只跪下来,给陈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先生如师如父,学生惭愧。海上倭寇肆虐,当今撤销三市舶司,海滨民众,生计无路,穷民往往入海从盗。学生想要到处走走,过几年再参加会试。”贾蓉想要出去游历有三个原因:一来根据陈仁的意思当今并不像太上皇看重这些老臣;二来作为炎黄子孙,得知这个世界也是倭寇肆虐时,怎可能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三来看着贾蔷越来越出色,他就更不愿做出任何可能伤害他的事情,趁此机会与贾蔷分开几年,再回来时贾蔷应该就能忘记了。
“你可还记得曾经起过的誓?”
“学生愿以毕生之志,保得一方平安!”
“好!”说完,陈仁瞥了一眼陈勇,对他请辞回来还是有些不满。
贾蓉再向贾甄氏告别后,赶在国子监休沐日前急急离开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