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梅思影腿一软,被关天翔一把扶住。“快回兴云庄!”她无力地说,挣扎着想爬到龙小云身边。
李寻欢抱起龙小云,看了关天翔一眼。关天翔点了点头,拦腰抱起梅思影纵身一跃,紧跟李寻欢身后奔向兴云庄。
李寻欢把龙小云轻轻放在床上。梅思影拨开关天翔扶持的手摇摇晃晃地扑到床边。
李寻欢退到了关天翔身旁,一言不发,只是把肩膀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
关天翔一惊,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寻欢?”
李寻欢只是垂着头,轻声道:“关兄,让我靠一小会儿,累了。”
你当然累了,刚才为了救龙小云,你居然能把以轻功著称的唐蜜落在后面,关天翔苦笑着想。龙小云虽然中了一掌,但想必不会危及性命。关天翔看出那些冷月宫的杀手只是想抓他,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关天翔觉得李寻欢的身子越来越重,梅思影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一般,他忍不住道:“梅姑娘,小云怎么样了?”
梅思影突然站起一转身,道:“李寻欢。”
李寻欢闻声直起了身,仿佛刚刚虚弱到不得不向关天翔低头救助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小云情况如何?”他问。
“那一掌并不重,但是小云的后脑撞到了桥墩上。针的位置移动了。”梅思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稳住声音道,“现在必须,立刻,取出针。”
床上突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龙小云抽搐起来。梅思影从怀里拿出帕子,卷起来放入龙小云的上下牙齿间。“如果不尽快把针取出来,小云活不过五个时辰。”梅思影垂着头,仿佛有意不去看李寻欢一般。
李寻欢道:“我现在去。”
关天翔只觉颊边一阵风吹过,李寻欢已经不见了踪影。
“关公子,请替我照看小云,我去准备东西。”梅思影道,快步走出了屋子。
刚才还满是人的屋子,此刻一下子空了。关天翔坐到床边,注视着龙小云,一双鹰目冷得像冰。
“梅思影说的是什么针?”唐蜜慢慢走了进来,问。
“我怎么知道。”关天翔冷笑道,“那是她之前和李寻欢单独说了什么。”
“我问的是,龙小云的脑袋里为什么会有针?”唐蜜道,“是不是你干的?”
关天翔缓缓回过头,凝视着唐蜜。
唐蜜突然觉得胸口仿佛被利刃刺穿一般,手脚心竟沁出了冷汗。
关天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不是我放的。”
关天翔,刚刚那是你的真面目吗,如修罗一般的男人?唐蜜退了几步,轻声道:“我回来时看到了冷月宫用来联络的信号,你最好小心,今晚怕是还没完。”说完她便逃跑一般冲出了屋子。
关天翔又继续端详着龙小云,微笑道:“西域的淬碧银针,就算李寻欢有办法解毒,也无法恢复已腐蚀的记忆。龙小云,你费尽心思窥破我的秘密,却再也没机会将那件事说出去了。”
“我许久没见到你那双恶毒的眼睛了,倒真是怀念得紧呢。呵,你如果失去了这两年的记忆,就会忘掉李寻欢的好处了吧,到时候,是不是又恨不得杀了他呢?”
“你让他越痛苦,我就会越开心。他越孤独,我越有可乘之机。龙小云,你就快点醒过来吧。”
关天翔仿佛不胜怜悯地捏住龙小云的脸,眼中却没有一丝表情。
这房间中有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龙小云就盘腿坐在其中。
已是子时。
他的脸色惨白,眉头紧锁,蒸气遇到他□的上身,就凝成了水珠挂在他的皮肤上。他已经泡了半个时辰,却依旧没有苏醒。梅思影呆呆地望着木桶里淡红色的液体,那神情就仿佛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偶。
一个时辰前,李寻欢从外面回来,把一个很轻的袋子交给她。她把袋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烧成灰,研磨药粉,把制成的药粉溶进了木桶的沸水中。
然后,她看着李寻欢切开手腕,汩汩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进水里。
她凝视着他的指甲一点点地变白,修长的五指慢慢无力,如同一朵凋谢萎缩的白莲花。到底是用了他多少鲜血,才将这一整盆药水染红的啊。
“够了!”最后是她一把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腕,将他从药桶前拉开。那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眼角的皱纹,他两鬓的华发。
李寻欢真的已经不年轻了。
她想起蓬莱岛的王怜花,她每日为他磨珍珠粉敷面,即使已过知天命之年,他那张美丽的脸却依旧不着岁月痕迹。然而这个让她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却竟然比年长他的人更加憔悴苍老。这是因为一直没有人好好的照顾他啊。这么多年,他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都已经病的摇摇晃晃,却还得为当初她一句托付而奔波。他活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为什么一个人已经被逼到如此境地,却还是没有一句抱怨呢。
因为他不为自己说话,所以别人就觉得他的牺牲是他该受的。可他明明以是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啊,为什么连她都可以对他这么残忍呢?如果连她都利用他了,那这世上还会有谁来爱惜他呢。
可是她偏偏就利用着他。她要他的血,掠夺他本就已所剩无多的生命。梅思影突然很想杀了自己,然而她却只是无力地落下两行清泪。一边是她的家庭和孩子,一边是她深爱的人,一回到中原,她就重新又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境地。或许就是预料到如此,她才隐居蓬莱岛这么多年吧。她何尝不是逃避。
此刻她只是呆呆注视着龙小云,忍受着对亲生骨肉厄运的惶恐和对李寻欢的负罪感带来的双重折磨。屋外愈演愈烈的打斗声,却似乎与她越来越远了。
唐蜜说得果然不错,冷月宫的人已经把兴云庄围住了。
关天翔横刀站在庄外,夜风把他的衣襟吹开,露出坚实的胸膛。他逼视着冷月宫的杀手们,想起了早先在草原时与父辈遇险的情景。夜幕四垂,草原中满眼都是绿色的眼睛。那些狼聚集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潜伏,然后慢慢地缩小包围圈。人与狼对峙,双方都在伺机而动。
关天翔觉得心口有一股逆血涌上,在冷月宫幻境受的伤,此刻又蠢蠢欲动。
还能撑多久呢,关天翔苦涩地扫视四周黑压压的人影,暗暗一叹。之前已经差唐蜜去飞鹰门搬救兵,此刻他却不知自己能不能等到救兵前来了。
突然间空气中出现了微妙的波动,关天翔大喝一声,挥刀向袭过来的杀手砍去,然而须臾间他却瞥见右侧闪过一道暗光。他当即心叫不好,暗器!然而却已来不及躲闪——顷刻间只闻铁器相击之声。关天翔一刀砍断杀手的脖子,紧接着回身惊喜道:“寻欢!”
但欣喜的表情却僵在了他脸上——因为为他打落暗器的并不是李寻欢。
关天翔退回兴云庄的朱门下,诧异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人。
饶是他阅人无数,也不由地暗暗惊叹这奇妙的组合。最前面的是个穿蓝褂子的拐子,他身后站着一个脸上有巨大刀疤的魁梧大汉。高大的刀疤男身边是个穿短衫的年轻人,他正在安抚地搓揉抱住他大腿的一个十岁孩童的头发。除了这四个男性外,还有一个女人。女人手里拎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头端连着一支三头铁钩。方才她就是用这种武器打下冷月宫的暗器的。
见识了这女人的身手,冷月宫的人都警戒起来。为首的问道:“来者何人?”
那拐子道:“淮左五义。”他花白的乱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声音中还是可以听出他的苍老。
“淮左五义!”那杀手的首领骤然惊呼,“拐子张,马铁手,斩人剑,霹雳弹,流星钩!你们怎么可能在这里。”
关天翔心中也是一惊。淮左五义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五人各怀绝技,义结金兰,是扬州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只是三年前他们突然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据说是得罪了官府,被赶尽杀绝。如今他们却出现在太原的兴云庄,不得不让人诧异。
为首的拐子张依旧用不起不伏的语气道:“淮左五义奉夔玄阁阁主之命,诛杀冷月宫众人。”说得是杀人的话,却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冷月宫的的人互相观望,却谁也不敢多言。因为没有人不记得三年前江湖上流传甚广的那句话,“拐子张要杀人,菩萨也得让路。”
只见他铁拐轻轻触地,骤然一道寒光,却是那个叫流星钩的女人出手了。玄铁链如一条黑蛟,呼啸而出,盘上冷月宫一个杀手,弹指间回旋十余圈,将他死死绞住。杀手的双臂和胸膛被紧紧束在一起,几欲窒息,痛不欲生,流星钩却还在拉紧玄铁链。一切都瞬息而就。待杀手的厉声惨叫让冷月宫诸人回过神时,他的身子已经被绞成了血淋淋的三段!
冷月宫的杀手此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起向那五人扑杀过去。那个十岁的孩童一下子蹦出来,小手一挥,还不待众人反应,炸裂声便划破了夜空,数十枚霹雳弹在人群中爆炸,血肉模糊。此时一片哀鸣中突闻一声怒吼,为首的杀手直奔不动声色的拐子张而去,剑距他的脖子已不过一寸,却突然间被一把短剑斩成了两截!杀手正抬头惊恐地望着用短剑的年轻人时,猛地感到面前晃过一人。紧接着他就被一下子拎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把他拎起的刀疤大汉,这马铁手本就人高马大,相貌粗犷,再加上一道从右眉骨斜到左脖子的巨大刀疤,愈发狰狞。马铁手并不出手,却将他用力扔了出去。
杀手跌在地上,被震出一口鲜血。
“我们留下你的命,你回去告诉江怜月,”拐子张依旧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道,“李寻欢的命我们淮左五义要了,她最好别和我们兄妹抢。”
杀手一边蹬着地一边向后爬,爬进了巷子里。随后巷子里穿出他压抑多时的惊恐叫声,随着杀手的远去渐渐消失。
想不到想要李寻欢的命的人这么多,关天翔又握紧了刀心里苦笑,夔玄阁阁主是什么人,李寻欢又是怎么与他结下梁子的?
然而淮左五义却并没有再出手。拐子张转过身看着关天翔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今夜不会杀李寻欢。”
关天翔心思一动,面上立刻装出一副惊慌样子,连连道:“好、好,我知道了……”
流星钩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你告诉李寻欢,让他别把自己咳死了。他一定要死,但必须死在夔玄阁阁主手中。”
“我们走。”拐子张沉声道。这一行人就如来时一般,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关天翔一下子单膝跪地,用断情刀撑住了已疲惫不堪的身体。
而就在方才兴云庄外一片混战之时,庄内也并不太平。
一个年轻的剑客笑眯眯地走在兴云庄的小径上。他的鼻子和嘴巴的距离很短,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乍一看那张脸就仿佛是猫脸一般。他愉快地大口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大步往前走。虽然看上去随意,步伐和身形却不露一丝破绽。
他走到了一处亮灯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屋檐下的石阶上,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人。
那人一直在咳嗽不止。
剑客道:“你是李寻欢?”
那人慢慢抬起头,手依然半握着拳抵在唇边,嘴角隐约有些殷红。他的目光是那么安静,剑客一时间有些恍惚。
“你是笑面杀神杨孤鸿。”李寻欢道。他的声音很微弱,仿佛说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你既知道我,那就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杨孤鸿道。
仿佛是被杨孤鸿话语中的杀气伤到,李寻欢又咳嗽起来。杨孤鸿从未听过这样痛苦的咳嗽,就如同是胸口插着一把刀,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撕心裂肺的痛,所以只能尽量压抑,却又止不住,最后不得不强忍着痛去吸取那一点点稀薄的空气。
这么憔悴的人,就算放着不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宫主又何必非要取他性命?
杨孤鸿剑已出鞘,李寻欢却只是虚弱地喘息着,手中不见寸铁。
李寻欢的耳边嗡嗡作响,因为失血过多,胸口阵阵恶心。浑身的皮肤都紧绷绷的发冷,豆大汗水从他苍白的额头滚下。他看不到半步之外的事物,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旋转。
剑气逼来,迅如闪电。李寻欢隐约露出的一段脖颈,在剑锋下显得格外柔弱。
杨孤鸿的剑弹指间抵在他的颈上,逼得李寻欢不得不抬起下巴。他的汗水流下来,滴在了寒光闪闪的剑尖上。李寻欢又咳嗽起来,随着身子克制不住的抖动,利刃在他的颈上划出了血痕。
杨孤鸿这时却收了剑,一点点地后退。
他脸上面具一般的笑容已全然不见。他抬起手,摸上衣襟上插着的一片草叶,颤抖地拔了出来。取人性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