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流星钩见二人进来,骤然收起了钩子,又扯下汉子身上一块皮来。那汉子惨叫了一声。
龙小云走近问道:“他还不答应么?”
流星钩道:“已经拷打了好几天,他骨头挺硬。”
龙小云用一根手指支起裘正风的下巴,柔声道:“裘堂主,你们的事我清楚的很。当初关天翔就是派你白虎堂去刺杀杜威的吧?呵,你看看你,本来威风的堂主,成了什么样子呀。我说,你何苦遭这个罪?你就这么想给关天翔当狗腿子?啧啧,可怜介儿的,你只要答应指证关天翔,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裘正风几乎已经陷入了昏迷,却依旧摇了摇头。
龙小云手一收,裘正风的头便一下子垂到了胸前。他心里冷笑,当初连李寻欢都栽在他手里,何况区区一个江湖草莽?他龙小云有的是手段。
龙小云转过身问徐半仙:“他可有家室?”
徐半仙恭敬道:“他没有婚娶,不过曾在ji馆赎过一个ji女,那女的刚给他生了个儿子。”
“你不懂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么,还在等什么呢?”龙小云莞尔一笑。
他走上了暗道。流星钩摇着钩子,冷笑道:“他真是神仙的皮相,恶鬼的心肠。”
徐半仙端然道:“那是那是,你难道不知他娘是谁,他爹是谁吗?”
长风萧萧,木叶零落。
梅思影端着药走进李寻欢的房间,他正在雕刻木头。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雕刻木头。“寻欢,喝药吧。”她劝道。
李寻欢却依旧在用薄薄的小刀细细修饰着,木叶从窗口飘进,落在他肩头。
“梅姑娘,你说,这世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李寻欢懒懒笑问。
原来是喝醉了,梅思影叹了口气,伸手去收他手上的松木。
李寻欢却死死抓着不放。“不要把诗音带走。”他悲凉地说。听到他的话,梅思影的手都颤了起来。
小云是真是假?梅思影是真是假?关天翔又是真是假?李寻欢突然笑了,“梅姑娘,这世上的真假,有时很难说得清。我雕刻出的诗音,虽然不是真人,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握在我手中。有些人,明明真实地在我身边,却仿佛是虚幻……”
“李寻欢?”梅思影一惊,一刹那竟以为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他只是醉了,如果他清醒着,断不会说出这样逼迫她的话来。
梅思影见他醉眼朦胧,又放下心,哄他喝了药,让他睡了。
月圆之夜的决斗,莲花宝鉴,王怜花……这一切,梅思影按住了额头,她并没有忘记蓬莱岛上卜算子说过的话,李寻欢将有一场劫难,便是与莲花宝鉴的出世脱不了干系。
傍晚时候,龙小云推了李寻欢房间的门进来。
李寻欢在喝酒,咳嗽。季节交替时候,他的病最要命,却还这样不知死活的喝酒。龙小云厌恶地别过脸去。
“找我干什么?”龙小云不耐烦地问。
“小云,自从你恢复记忆后,我们就没有好好地谈过。”李寻欢道。
“你算我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好谈的。”龙小云不见到李寻欢还好,只要一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他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李寻欢叹了口气,抬眸道:“小云,我还记得以前我咳嗽时,你给我煎的甘草。确实比许多药都管用。”
“我不记得了!”龙小云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李寻欢却站了起来,目光一直停留在龙小云的脸上,“小云,你记得的。”
龙小云浑身一震,愕然看着他。然而他的目光是那么认真。
“你喝醉了吗!”龙小云失措道。
“小云,我们相识不是一朝一夕,你掩饰的那么多,可我却还是看得出。”李寻欢淡淡道,“我想,你大概是记起了害你人的是谁,但是却出于一些原因不肯说出吧。所以我一直都没有问你。”
“小云,李叔叔现在很担心你。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你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说给我听?”李寻欢道。
龙小云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狞笑道:“说给你听?李寻欢,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你的事情难道就告诉我了吗?你一直都自以为是!当初在关外,你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呢?你去挖了我爹的墓!动了我爹的遗骨!你凭什么要我信任你?凭什么?你害死我爹娘,废我武功,还辱我先人!你给我一个解释啊!”
李寻欢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为何要去动龙啸云的尸骨,其中缘由,他又怎么会让龙小云知道。
“你什么都不说,我又为何要告诉你!你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这副破烂身子骨,说不准哪天就散架了!哈哈哈哈!”龙小云张狂大笑道。
李寻欢看着龙小云颈上系着的玉石,默默地垂下了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龙小云却注意到了李寻欢的目光所到之处,正是自己颈上始终未摘去的玉石。一瞬间,那个春天,那个温煦的午后,那纯粹的感情,一股脑的炸裂在龙小云的心中。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份礼物而欢喜。他害怕时就抓着它,寂寞时也抓着它,即使恢复了记忆,他也始终没能狠下心把李寻欢送给他的这块玉石扔掉。
李寻欢刚刚这一眼,饱含着怎样的心酸和悲凉啊。
几个月不到,他就体会到了物是人非之感。他尚且如此,何况李寻欢呢。龙小云发觉,自己恢复记忆后忙着对付关天翔,竟完全忽视了李寻欢的感受。其实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怀念那个会给他煎甘草的龙小云吧?可是他却是唯一一个在自己恢复记忆后绝口不提关外的那个龙小云的人。关天翔和梅思影都不停地对自己说自己过去是怎样怎样的好,现在却如何如何,只有李寻欢,他用一如既往的温存对待自己,一次都没有说过他们在关外时候的事。
其实李寻欢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是龙小云却依然无法信任他。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宽恕一个侮辱他父亲遗骨的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龙小云冷冷瞥了李寻欢苍白的脸一眼,拂袖而去。
夜已深了,李寻欢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胸口有些闷,他披了件长衣,赤脚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清凉的月光从缝隙倾泻而下,落在他单薄的胸前。
如昔不变的明月,让他依稀回到了百花村的那一晚。那一晚,苏小花端着白萝卜汁找他,笑着地偷看他的雕刻。她说她特地为他挖了萝卜,熬药汁治咳嗽。她还说麦芽糖要比蜂蜜管用。被生活压迫的少女,却仍旧没有失去那一份善良纯真……李寻欢用手扶住了窗棂,深深喘着,他无法忘记,无法忘记少女冰冷咸苦的双唇。
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咳嗽?他为什么要喝她的药?他难道真的就是个天煞孤星?
当年诗音死的时候,龙小云用刀指着他骂他是个祸害。或许小云说的不错,他十年前本不该回来,关外天高地阔,难道不足以让他容身,不能够让他终老?他太自私了,为了见诗音一面,他就不管不顾地回来了。结果呢?结果害得诗音家破人亡!
如今,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又害死了一个无辜女子。
轻盈的月光如有万钧之重,压在他的胸口,许久没有这么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李寻欢答应了苏小乙,绝不会让小花白白死去。赌馆虽破,然而事情却并未完结,百花村遭来了灭顶之灾。百花村的土地一旦无主,便会被官府接收,再被人竞标买走。如此想来,那幕后之人一定与官府有着很好的关系。当时李寻欢就想到了一个人。
当初小云失忆,那个主谋者却能利用易容术摆出个假龙小云瞒天过海,连朝廷都被蒙在鼓里,这说明他非常了解朝廷,了解官府;他能找到江湖上几乎绝迹的银针封穴之术,这说明他在江湖上也很有势力。他只是封住小云的记忆,却并没有杀他,是因为小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只是小云中的却不是淬碧银针,这或许是他的布置上出了差错。而小云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却不肯说。
小云不肯说,说明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以小云的个性,一定会想要亲手复仇。只是,这个人两年前就对小云下了手,他必定已策划多年。李寻欢虽然知道龙小云几年前就暗中设立了一个叫夔玄阁的组织,在江湖上扩展自己的势力,但他毕竟只是个不满双十的孩子,比起对方,心机还浅了些。
若是小云一意孤行,恐怕反倒会落入对方的圈套。李寻欢白天本想劝阻小云,但却被他用龙啸云尸骨之事顶了回来。那孩子对他积怨已深,是根本不肯信任他的。
诗音,传甲,阿飞,小红……李寻欢发觉,昔日的故人们都已不在他的身边。一阵心悸袭来,他禁不住弯下了腰,他此刻是多么的孤独。
然而脑海中又晃过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古铜色的皮肤,修长的眉眼,不羁的笑容——关天翔,他的好兄弟。
“寻欢,我们永远是兄弟。”关天翔临行前对他说。
但愿能如此,关兄。李寻欢怅然低吟。月光如碎银洒落在他弓起的脊梁上,李寻欢觉得自己更孤独了。
翌日清晨,梅思影轻轻推门进去时,李寻欢穿戴整齐地捧着书靠坐在床头。
“今天醒的这么早?”梅思影关切地问。
“是啊,梅姑娘,你也很早。”李寻欢放下书卷,微笑着说。
“我以前早起上山采药,习惯了。我是进来看你醒没醒,唐姑娘来了。”梅思影道。
梅思影话没说完,她背后就钻出一个脑袋,笑眯眯道:“李寻欢!想我了没?”
李寻欢道,“唐蜜,我一直在等你。”
“哎呦!李寻欢,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啦?我可是受宠若惊啊!”唐蜜几步跳到李寻欢面前,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起来,“走走,跟我去个地儿!”
“哎,唐姑娘!寻欢……”梅思影在后面追了几步。
李寻欢冲她点了下头,便被唐蜜拽走了。梅思影回头扫了一眼屋子,才看到桌上燃尽的烛火,方知他是一夜没睡,不禁叹了口气。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唐蜜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李寻欢在她身后摇着扇子跟着。
“哎哎,李寻欢,你真的一直在等我?”唐蜜回头,一脸灿烂问。
“那日在兴云庄收到了你的信后,我就一直在等你。”李寻欢道。
“啊?你是因为那封信才等我的啊!没劲!”唐蜜哼道,“是不是因为我信上说江怜月带着梅大一起来京城了,你才跑来京城的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说让你来找我你才来的呢!”
李寻欢微笑了一下。
“记着,你又欠我一人情!”趁火打劫,那可是唐蜜的老本行。
“寻欢记住了。”李寻欢道。
“嘿,今天这么听话?我说,你这么跟着我一直走,也不问问我要去哪?”唐蜜笑道。
“我欠你人情,自然你说去哪就去哪。”李寻欢道。
唐蜜眼睛张得又大又圆,连啧了好几声,调笑道:“李寻欢,我发现你这人是深藏不露,其实骚在骨子里!”
“不敢当,不敢当。”李寻欢抱拳笑道。
唐蜜东拐西拐,最后钻进了国子监附近的一个胡同,在一户院中栽着老槐树的门户前停下。
“就这。”她说,头也不回地推门进去。李寻欢随在她身后,回身合掩了门。
院子里晾着花布大被单,一个老妇这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见了唐蜜,笑着抹了把脸起身,“姑娘回来了?”又瞅见了她身后的李寻欢,笑意更深了。
“吴婶,唐心还睡呢?”唐蜜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昨天说不太舒服,还睡着呢。”吴婶道。
唐蜜应了一声,就几步进了屋子。李寻欢跟着她进来,见床上躺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脸色有些青白。唐蜜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李寻欢从未见过的轻柔摸了摸孩子的面颊。
清晨的阳光如细小的金色尘埃般漂浮在屋子里,万籁俱静。
过了好一会儿,唐蜜才起身,走过李寻欢身边,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出去说。”
李寻欢跟着她走了出去。
院中的秋蝉在高枝上孜孜不倦地啁鸣,空气中有股洗衣服的水汽味儿。
“他是我弟弟唐心,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唐蜜靠在老槐树上,开口道。
李寻欢安静地注视着她。
唐蜜并没有看他,但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这种安静却温暖的目光是这个男人所特有的,只要被他这样注视过的人,就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种温柔。
唐蜜知道,她正在被这个男人关心着,她笑笑道:“唐心他打出生就有心疾,小时候常常犯病,后来我给他请了很多名医,用了很多药调理,这些年才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