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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说道:“母后,儿臣可以确定,海愿腹中……”
“域儿,你自己也说了,和这名女子邂逅之后又将她置于小溪村,也是最近才接回京城的,中间你也离开了好些时日,又怎知这孩子就是你那时留下的?而钏儿又说,他与这名女子认识在先,又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又怎么就知她与你见面之前不是珠胎暗结?况且,你二人说辞,足以证明这名女子乃不贞不洁之人,在你二人之外,又和多少男人有关联也说不定呢,怎么就能一下妄断为皇家的血脉?”
瑞皇后打断了钟离域的话,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钟离域,再看看太子钟离钏,才继续说道:“若要母后公平决断,倒是觉得钏儿的话说的有理,这女子腹中的骨血是不是皇家的血脉,还要好好的追查一番。域儿可以放心,母后虽然认同钏儿的想法,但也不会委屈了你的意思,若是你与她真的有情,等母后将事情查明了,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你的,自然给你们一个圆满。”
说完,皇后娘娘一挥手,向着一左一右“扶”着海愿的宫女吩咐道:“先留在宫里,好生伺候着,等胎儿降生下来,请御医查验。”
“母后!”钟离域一惊,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他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要把海愿留下,这样一来,又和定了海愿的死罪又什么区别。
“域儿,母后都答应给你个决断,你还要怎样?难道母后能任凭你将一个不贞的女子留在府上,将来再养出一个孽种来让世人耻笑吗?”瑞皇后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的一拍,一双眼睛瞪向了钟离域。此时皇后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是在逼钟离域发作。
皇后这一招够狠毒了,说的冠冕堂皇,又摆出一副公平、大义的样子,但若是将海愿留下,定然没有好下场。可钟离域若是强行要将海愿带走,现在这还是皇宫,钟离域一人之力不要说能否办到,就是办到了,那只怕也要扣上许多谋反、忤逆的大帽子来。
钟离域站的笔直,一双大手握的骨节都泛白了,钢牙更是咬的紧紧的,狭长的凤目恨恨的瞪向了瑞皇后,第一次,钟离域用这样完全没有掩饰的眼神,愤愤的看向了上面那个他叫了二十年“母后”的女人。
“皇上驾到。”剑拔弩张的危机一刻,宫门外传来了内侍高声的通禀。皇后率先从凤椅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转了一下,忙大步的向门口迎了出去。
瀛盛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从门口大步的走了进来,看到皇后来迎,温柔的一笑,然后才踏进了偏殿,眼神没有向左右看,直接走到了最前面的正位,坐了下来。
“钏、域,刚刚宫外为什么乱?”瀛盛帝坐定了身子,才向下面的钟离钏和钟离域问了一声。
“父皇,是儿臣遇到了一位旧识的女子,偏巧那名女子现在又迷惑了五弟,儿臣怕那女子混淆了皇室的血脉,所以请母后裁定。”太子钟离钏率先抢着开口,随即还回头看了一眼海愿,却没有和站在他身边不远,正紧咬钢牙的钟离域看过去。
“哦。”瀛盛帝这才看向了被两名宫女成夹击之势,“扶”着的那名孕妇。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眼神落在了海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这女子看着容貌上佳,虽不算绝色的美人,却眼角眉梢都透着天生的媚态,但看向眼底,却可以见到一番清明、坦荡。对于自己的直视,竟然没有惊慌或是谄媚,甚至都看不出除了坦荡之外的一点点异色来。这个女人……有些不同。
“名字。”瀛盛帝是问向海愿的。
“海愿。”海愿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加上任何的前缀,不是自称“民女”、“奴婢”、“妾身”等任何的一个称呼,好像意在表明,她就她,没有除了名字之外的任何一个身份而已。
“有何话说吗?”瀛盛帝微微一笑,没有怪罪的意思,没有过分的威吓,声音也是平和。
“有,刚刚皇后娘娘问了太子殿下,问了瑾王,独独没有问我。试问,身为孩子的母亲,谁比我更有发言权呢。”海愿淡淡一笑,向着站在瀛盛帝身边的皇后看过去一眼,然后又低垂下眼,不再说话。
“好,你说。”瀛盛帝也顺着海愿的眼神,看了皇后一眼,那眼神倒是很平和,看不上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好像海愿所指责的根本不是自己皇后一样。
“海愿与瑾王两情相悦,绝不是苟同野和,即使瑾王身为皇子,若是论身份、地位我配不上他,但我腹中的孩子却是不容作假的。置于皇后娘娘要仔细查明,我也毫无意见,只是现在皇上在此,海愿也求皇上明裁,给海愿一个公平的决断。不要让我陷身在这皇宫之中,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于人前,再无出去的一天了。”
海愿说完,才跪了下来,头依然是低垂着的,但和之前的那一身傲骨相比,却是敛气凝神、柔弱无依的架势。而再之前,皇后出现,皇上驾临,就连钟离域都跪过,她也不曾弯过膝盖的。
“海愿!”钟离域听到海愿的话就是一惊。听海愿这意思,她没有求皇上做主放了自己,实际上也没有辩解什么,倒是等于同意了皇后娘娘的做法,准备留在宫里了。她只是求了一个真相,和一个生机而已。只是她这样做,就等于把她自己抛进了虎口之中啊。
海愿抬头看了钟离域一眼,眼神很坚决,同时极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来。她知道钟离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答应留在宫里,不是就任人宰割了,而是在尽量保全了钟离域的情况之下,在给他争取着时间。海愿很清楚那个步步紧逼的人是谁了,也更明白现在钟离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虽然不知道钟离域为了布局究竟隐忍了多久,但从哥哥的伤势来看,面对的敌人绝对够强大,也藏的够深,若是因为自己的突然介入而乱了钟离域多年来的计划,海愿会自责。同时,海愿也更想要为哥哥讨回一个公道来,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牵制。若是能求得皇上的保全,她在这皇宫中即使再艰难,只要留的一条命在,她就相信钟离域能成功,也能找到办法将自己再救出去。
忍一时、苦一时,总比满盘皆输要好的多。更何况,海愿不傻,她知道若是钟离域输了,那自己和宝宝才是真正陷入了绝境之中。就如同刚刚在小溪村出来的时候那样,那时候海愿还不知道面对的人就是她的“阿丑”,所以她要赌一局,哪怕只能赢得一点时间也好。结果,海愿赢了。现在,海愿也要赌一局,她必须要再赢一次。而且她也相信,自己能坚持到钟离域赢下全局的那一天。
“你的意思是,愿意留在宫中,等孩子降生之后,认清血缘再做裁决?”皇上一直都是平静的声音,即使现在也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倒像是在重复海愿的话。
“不,不是。我腹中的孩子没有血缘不清,他(她)是我和瑾王的骨肉,但皇后娘娘要的应该是另一个结果,我只是等着娘娘满意而已。”海愿把这句话说的很坚定,她绝不会给任何人指责宝宝,怀疑宝宝的机会。她宁愿所以人将矛头都指向自己,也不会让宝宝受到一点点的牵连。
皇上听到海愿的话,不禁将视线再次落在瑞皇后的脸上,虽然没有直接的询问,但那眼神却让瑞皇后心里一悸,忙向皇上回复着:“回皇上,臣妾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听闻这名女子不贞、不洁,与很多男人都不清不楚,而刚刚又听钏儿说了一番话,怕域儿是受她迷惑而已。留她在宫里确实没有其他意思。一是要弄清楚她对域儿的真心,二是要查查江湖那些嚼舌根的人而已。”
皇后确实不亏为皇后,才一会儿的功夫,话里话外都被她说的圆满了。刚刚的话反正皇上没有听到,现在话锋一转,马上又有了要为海愿正名平反的意思,好像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堵住江湖人的口舌一样。
“那就暂时留下来吧,皇室血脉确实不容混淆,但更不容流落在外,若是她有福,不妨母凭子贵。”皇上说完,就慢慢站起身来,如同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出去。对于殿内其他人究竟是跪拜,还是恭送都毫不介意。
看着皇上的身影登上了龙辇,皇后娘娘的眼神暗了又暗,但最终还是咬牙隐忍下来,看着钟离域说道:“域儿,母后就留她在凤秀宫北面的晚栖阁中,那里环境也算清幽,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可以亲自去安排。她平日的东西经内务府的嬷嬷查验之后也可以送些进来,日常饮食、用度都按照夫人的品级由宫中发放了,你可满意?”
“回母后,域儿满意。但域儿还想要时时探望一下她们母子。”钟离域既然也明白了海愿的意思,也只能表示同意。而且钟离域知道,不要说皇后娘娘将海愿放在晚栖阁,就是随便塞进柴房,估计海愿也不会有异议的。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快的行动起来,不要让海愿在这里苦的太久了。
“探望自然可以,但要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而且她毕竟身份特殊,你要来的时候再加上我的一个签子吧。”皇后娘娘说完,站起身来。马上有两个宫女过去扶住了瑞皇后,瑞皇后说了一句:“我也累了。”转身就径直去了后面,明显就是事情已经定了,钟离域或是海愿再想要有什么要求她也不会听了。
“想不到五弟倒是执念,怎么就偏偏认定这孩子是你的呢?”钟离钏冷冷一笑,又向海愿的肚子上看了一眼,不顾着钟离域已经再次紧咬的钢牙和怒视,转身大模大样的走了。
其实,钟离钏又怎么会想要做这么一个便宜的爹呢。他一个人洒不出种,育不出子嗣来,他就让你钟离域也后继无人,先把这个女人弄进宫来,还愁弄不掉一个孩子吗?到时候一尸两命的法子多了。
恨恨的看着钟离钏离开,钟离域才收回了愤然的眼神,心疼不已的看向了海愿,几步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柔声的说着:“海愿,你好傻。”他什么都明白,也明白海愿的舍己,所以才心更疼。
“我才不傻,我是相信你。”海愿淡然的一笑。说不怕是假的,但海愿知道,今天皇上这一来一走,倒是也给了钟离域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更是等于救下了自己和宝宝一命。现在皇上知道宫里多了这么一个人,皇后和太子断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就将她弄死吧。至于暗的,海愿不是不怕,而是知道怕也没有用。若是真的有人要她的命,她在皇宫中难以提防,在瑾王府也未必安全。不是不相信钟离域能保护自己,而是知道敌人太过强大了,或许连钟离域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小心,曦仍然留下,但却不一定能够帮到你的,也权当个近身的丫鬟使吧。我只怕更是不能常来了。”钟离域说到这里,眼神再次多了一抹愤恨。皇后娘娘说的冠冕堂皇,说随时可以探望,但又说要加上她的一道签子。这一道签子就只是指钟离域要进后宫的签到,以前只要拿玉牌换了就好,现在只怕皇后娘娘不点头、签到,钟离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海愿了。
“瑾王,请吧。”钟离域还要再交代些什么,一边有内侍过来,虽然是恭敬的说着“请”字,其实却是让钟离域马上就离开的。
“放心吧,我和宝宝都会很好的。”海愿嫣然一笑,笑容里有从容,也有安心。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场离别,而仅仅是两人间的一个问候、一声嘱托。
钟离域还想要再说什么,那扶着海愿的两个宫女也挡了上来,将海愿和钟离域隔开了,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却已经是对面不见人了。而随即,那两名宫女一人拉住海愿的一只胳膊,将她的手臂往回收。钟离域怕再握着会扯疼了海愿,才放开了手。
“你们记得,她是本王的夫人,不容怠慢了。”钟离域声音一沉,层层的冷意涌了上来,周遭的人除了海愿之外都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那两名拉着海愿的宫女竟然不自觉的应了声“是”。
看着海愿跟着几名内侍,由那两名宫女“扶”着走出了凤秀宫的偏殿,钟离域也快步的出来,一直往宫门走去,在宫门处一转,就往静心筑去了。他没有忘记本来是要到静心筑来的,而现在突生变故,他心里着急、忐忑,乱成了一团,也想要去看看哥哥、知会一声。
才转到那条高墙围起的过道,钟离域就看到哥哥由两个内侍抬着也走了过来,见了钟离域忙叫停下,急急的问着:“怎么样了?”
“哥,这里风大,回去再说。”钟离域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宫门送自己过来的那名内侍,命内侍又将竹椅抬了回去。
“域,海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