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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就转过头看他,“精神挺好的。”
追命的笑里也掺了点儿别的什麽,“那就好。”
戚少商点头,又看向面前那道叫不出名儿的菜,青翠的西兰花看得人食欲大增。眼看着那一盘碧绿的色调,戚少商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今天去看他时,仙人掌开花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仙人掌的花呢。”说完就笑了,追命看着他笑,无端就感到一阵心痛。
戚少商说的仙人掌,放在顾惜朝病房的窗台上,那是他们之间唯一能称得上礼物的东西。
三个月前,顾惜朝出任务回来,戚少商那天正在新人训练场上监督打靶,远远就看见追命朝他招手。
“什麽事?”戚少商摘下眼镜。
追命压低了声音,“惜朝回来了。”
戚少商有点儿惊讶,“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行了,知道了,我这儿正练着呢,做鱼也得等这边完事了才能……”
追命拉住他,声音沉了下来,“去看看吧,就现在。”
戚少商的心也跟着他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见人,不是回宿舍见人,也不是在降落点等着他英气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见到人的地方,是个老地方。满眼都是白色,连房门都是米白的颜色。
戚少商站在门外看他,耳边是他那组的人员略带哽咽的声音,“头儿不让我们进去,他说我今年刚有孩子,小三‘十一’要结婚,老四的爸妈身体不好,姐姐又在国外,二老得有个人照顾,他说什麽也不让我们去……”
剩下的就再没听进去,戚少商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团——怎麽就进去了呢?你不知道那里的辐射会要人命吗?检查结果说,铊含量是常人体内的20倍。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耍酷?头儿,你说是吧?他就是要做孤胆英雄,美国大片看多了,这小子……”摇着头笑骂,戚少商听不出自己颤抖的尾音。
诸葛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进去看看吧。”
戚少商慢慢走近,顾惜朝倚在床头。
曾经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场景——一个靠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对另一个叙说过往,另一个笨嘴笨舌地安慰。最后那一个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烂,就干脆送上一个拥抱。你别说,那个拥抱还挺温暖的。
顾惜朝记得清楚,那个拥抱真的很温暖。
“你来了。”
戚少商这次都没再费力去说什麽白烂的安慰人的话,直接俯下身抱住他,霎时暖意迎面扑来,顾惜朝抬手回拥他,“谁让我是他们的头儿呢?当老大就得这样,你说是吧?”
戚少商还是不说话,只是手臂紧了又紧……怎麽就这麽难受呢?臭小子你以前是不是作了太多孽,下半辈子老天要你用来还债的?你以前一个人打沙袋,手都打断了也没个回应。我当你的沙袋才当多久?这才好了多久……
等死的日子最难熬,顾惜朝却过得惬意,精神好的时候就跟主治医生说,“去复健室打打拳可以吧?”
程院长笑得慈祥,眼角都弯了下来,他可不是第一次接待顾惜朝了,“去也可以,不过得有人陪。”
旁边立即有人过来搀扶,“我来吧。”
住院快两个月了,戚少商一有空就往医院跑。程院长跟诸葛正我相交多年,从顾惜朝入行就认识了这个常被老友提起的年轻人。
“还能撑多久?”诸葛问得直接。
“跑不出三个月。”程院长答得也爽快。
跑不出,跑不出,明知道是跑不出,为什麽当初还要往里面跑呢?
那天,戚少商捧着盆小盆栽兴冲冲地进了房门,“你先养着,等它开了花再还我。”
顾惜朝那天精神不好,只能躺在床上,声音也是低低的,“要送也不送盆娇贵的,一盆仙人掌,也不嫌丢人。”
戚少商笑笑地不答话,其实他是怕顾惜朝没精力照顾那些难伺候的主儿。送盆仙人掌,想起来了就浇点儿水,想不起来也没事儿,这家伙命硬,死不了。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就只有堆上一脸的笑,两颊的酒窝深得都快看不到底了,“男人送那些花花朵朵的干嘛?”
第二天戚少商就出任务去了,临走还特别关照顾惜朝,“好好养着啊,那可是我的姨太太,怠慢了它你等着挨揍吧。”
再回来时,顾惜朝躺在病床上,声音都低得快听不见了,“好多天没打拳了,不舒服。你那个姨太太身子壮得很,精神比我好。”
今天,那盆仙人掌开花了呢。
戚少商对追命说的,它开花了。
追命还没来得及回答,诸葛匆匆起身出去接了电话,回来时也没看他们,径自去跟总理汇报两句,转回头对两人说道,“走吧,去医院。”
戚少商心里“咯噔”一声,人是怎麽走出的门,又是怎麽上的车,一概记不清了。
推开病房门之前,戚少商害怕自己会看到床上的人已经被蒙上白被单。
出乎意料,顾惜朝稳稳坐在床边,看他推门进来还露出了笑脸,“陪我去打拳吧。”
戚少商一言不发地搀着他走出去,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中慢慢走过。手里的胳膊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戚少商的心里堵着什麽,闷得难受。
复健室的门早就关了,程院长一声令下,房门洞开。
戚少商要去开灯,顾惜朝摇头,“就在这儿坐坐就好。”
扶着他小心地坐下来,戚少商让他靠在自己身前,听他轻轻地说,“今晚吃得好吗?”
“好。”
“有我爱吃的菜吗?”
“有道鱼,不过没放醋,味道不好。”
“其实,你做的鱼特别好吃。”
“真的?”
“当然,我又不骗人。”
“仙人掌开花了,我看见的。”
“嗯,该还给你了。”
“你留着,等到它结果子了再还我。”
怀里的声音渐次低下去,
“戚少商……”
“嗯?”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特别开心。”
“我去跟头儿请假,咱们下次约会出去玩,不要再来医院了。”
“戚少商……”
“嗯?”
“这次我立的是一等功,你别看我比你小,立的功可比你多。”
“……”
“戚少商……”
“嗯?”
“以后,你会忘了我。”
“不会。”
怀里的声音消失了,戚少商心里一紧,却不敢动。
半晌,顾惜朝再次出声,声音又低了几度,
“找个好女孩,别送人家仙人掌了,丢人……”
“……”
“你做的鱼,很好吃。”
“回去了我再做给你吃。”
“好……”
又没有声音了,戚少商等了很久……这次,真的没有声音了。
戚少商曾经对顾惜朝说过,“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麽过。”
真到了没有他的时候,日子还是得往下过。
诸葛和追命都担心他,戚少商却笑了,“老板,别给我的宿舍安排其他新人,我没有惜朝那种气度,睡不了上铺。”
他跟以前一样,出任务,训新人,打沙袋……只是有一样,他再也不会跑到厨房去惹人讨厌,局子的厨师默契地再也不做那道糖醋鲫鱼。就算做了,这全局的人,估计也没一个咽得下去。
戚少商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在他打沙袋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要是哪个不识相的在他单练的时候去找他麻烦,保准被揍得满地找牙,哭都没地儿哭。平时挺随和的一个人,戴上拳击手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凶狠无比。
后来有一次,追命来找戚少商,“头儿正张罗着要给你找个新搭档。”
戚少商仰天无声一笑,“我的最佳搭档只有一个。”
再后来,不管是诸葛还是追命,没人去跟他提什麽搭档的事了。
戚少商的上铺就一直空着,一直空着……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灵感仍然来自NCIS(《海军罪案调查处》),具体来说,就是小顾被辐射的情节。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傍晚时分,戚少商快步走出电视台工作室。
停车场里四下空旷无人,电视台的工作永远跟朝九晚五搭不上边,各人都有各人的工要赶。今天戚少商难得准时下班,坐上驾驶座之后连忙打开车载收音机,说不定还能听到一期完整的节目呢。
呵,还是没赶上开头……八年了,从他在学校电台开始,戚少商就开始听他的节目;八年了,从来没有断过。
“刚刚已同大家讲过,今天我们的话题是一起走过的日子。来这座城市已经六年,最初的时候……”
顾惜朝清朗的嗓音缓缓叙说着过往,通过电波传出的声线轻柔地敲击着戚少商的耳膜——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这小子今日换风格走怀旧路线了?
戚少商转过方向盘,车子驶出电视台大门,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是啊,那时,每天傍晚,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他都要听他的节目。
那时他们还在读书,G市广播大学的建筑偏向欧化,整栋整栋的宿舍楼从外面看仿若欧洲中世纪的古老教堂。顾惜朝住在戚少商的上铺,两人都是学编导的,学校广播台招新人,顾惜朝轻而易举地过了关。
节目刚起步,顾惜朝言辞犀利,言语锋利,说的不可谓不是实话,只是这样尖锐的个人风格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
戚少商每天捧场,起初只是因为他自己说过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帮朋友当然是天经地义。发给栏目的短信,说的无非是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话,
“二食堂的辣子鸡越来越不上路啦,只有花生没有鸡啊……”
“这次的迎新晚会上有个女生唱歌蛮好听的……”
“又要搞小测验,有没有搞错,我们在念大学不是高中啊……”
后来戚少商交了一个女朋友,短信就变成了他倾诉苦水的最佳阵地。
“今天陪她逛街,比跑完一万米还累……”
“迟到一分钟,她就说要分手,男人难当啊……”
短信的最后戚少商总会打上一行字——
上铺的兄弟,我撑你。
真的只是废话。戚少商也没指望顾惜朝会读出来,他看到就好,他知道在这个校园里,还有个人在听他的节目就好。
顾惜朝的确没有念过他的短信,从来都没有过。但他总会及时给他回复,每次都是同样的话,天下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收到回复的戚少商就会咧着嘴笑,笑容隐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地竟有些晃眼。
一直都是这样,戚少商在帮朋友,在帮兄弟,帮那个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味,戚少商早已记不清,甚至连自己是怎麽跟女友谈分手的都记不清楚。唯一记得的,是跟他小心挑明时,那人眼里略显惊诧的神色——不是厌恶,不是拒绝。
戚少商觉得那比骂他恶心更可怕。
外面的电视机在闹哄哄地吵着,欧洲杯的现场报道热闹非常。A组的焦点之战即将在德国队和英国队之间展开。戚少商知道,顾惜朝是德国队的死忠。
他浅浅扯出一抹笑,侧过身子,“看球去吧,当我没说过就好。”
或许,真的只是一时情迷,过一阵子就好了……戚少商安慰自己,可心却终是为他那一瞬的眼神而迷茫。
以后的日子,戚少商依然和顾惜朝称兄道弟。日子如水般滑过,两人的关系并未因为那天突兀的表白而有任何改变——至少,表面上并没有改变。
德国队小组赛的最后一场以惨败告终,三战未有胜绩的老迈战车提早打包回家。电视屏幕上,曾经的追风少年代斯勒双手抱头单膝跪在球场中央,手指纠缠进发丝,狠狠地捶打着……
房间内,顾惜朝一人独坐上铺,冷冷地灌着啤酒。爱上一只球队是一件奇妙的事,为它痴为它狂,看不得哪怕一点点的缺憾。即使球员来往无常,你对它的爱却从来不会减少。
戚少商噌噌爬上去,跟他并肩坐在一起,“四年一次。”他轻轻地说。
顾惜朝明白他的意思,是,四年之后还有机会。可,还有四年呢。
戚少商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晶光,突然就觉得心痛,两手自发地揽住他,硬是把他的头狠狠按下。
顾惜朝没有挣扎,抬起手继续喝酒。
戚少商去拿他的酒瓶,顾惜朝不给,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