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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禅慢慢举起剑,避开我的视线,轻轻道:“岳兄,在下绝不会留情。”我向身畔的令狐冲望去,却见他恰正偏过头来,深邃的眼眸异常动人。我心中忽然一片安稳沉静。
双剑合璧,生死相随。
只此一刻,我手中的这柄伴随我多年的乌鞘剑竟沉重得很。于这一战,我所肩负的已全然不止我自身的生命,还有他的,更有着武道、侠义,有这我一派的存亡与未来。这分量很沉很沉,而我不能输。我输不起。
令狐冲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过眼去。我的心中竟一点一滴,浮上缕缕的幸喜,化作豪意与剑意,在胸中节节攀升。我曾历经过多少次的生死攸关,而此回,我却不再是一人了。
随着左冷禅渐渐抬起眼,他浑身气势亦冉冉次升。我身所处这座沧桑百年大殿中悄然无声,天下万物恍惚均都消失,只余下对面之人的那一身滔天剑意,余下了那柄在他手中闪过一丝寒光的宝剑。
百年前唐一代,有剑客名公孙,剑术精妙绝伦,称冠盛唐,得时人慨叹“一舞剑器动四方”。然而她的剑法与今日我所见相比,恐是要甘拜下风。
我和令狐冲二人肃立,与他遥遥相对,神色亦冷凝下来,左冷禅原本浑身的冲天气势忽地一点点收起,竟变作无声无息了起来。我心头如有所感,便见他剑锋随意一挽,目中只来得及见到寒光一闪,他手中的那柄长剑顷刻便到了我跟前。
他使出的正是那熟悉至极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只是今日见到这套他嵩山几代前辈的心血之作时,我却再不复当年的惊艳动容。此刻,我的心头无波无澜,一片空明,仿佛悠然漫步于华山的林荫小道。只是道旁的树木忽地纷纷变成了逼人的利剑,锋芒毕露,如波涛如滚潮直直涌来。
我侧身回挡,手中长剑与他相击,双双反震开来。我立刻跟进一步,抓住一丝破绽缠住他手中的剑。而令狐冲则一剑朝左冷禅的后路截去,却是后发先至,二人成合击之势。便见左冷禅动作丝毫不滞,令狐冲那一剑虽不慢,他那诡异的身法却极快,顷刻便摆脱了遭围之境。转身反手又是一剑向我正刺而来。
这平平凡凡的一剑,却令我古井不波的心头陡然一凛,警兆大盛。我立刻后撤,却不料他如影随形而至,我运剑连连抵挡。但他剑法却愈来愈鬼魅迅疾,不知下一刻会自何处出现,不令我有丝毫喘息,片刻间只交手十余招,我便入了险境。忽地听见一旁令狐冲低声喝道:“破剑式!”
他手中那一柄剑忽地横贯而入,左冷禅只堪堪使出一半的招式,便立刻便被他截了去。我趁势运使手中之剑,由守转攻,向他疾连刺去。却见令狐冲这一剑似是无奇无式,却将左冷禅这路辟邪剑法的种种变招,均数死死缠住。
这是“独孤九剑”头一次亮相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见落入下风的令狐冲浑身剑意变幻不定,眼中却一片清澄,自知他已入空明之境。只见他招招均数是只攻不守,空灵飘忽,虽极其险象环生,却仿佛丝毫不觉。
我自不会坐视他落入下风,立刻身形一动,长剑挥去。他却恰正剑招回转,顷刻我便来到他的身畔。这变幻间连顺至极,没有丝毫阻遏,我二人一守一攻,渐渐掌控了局势。忽然间,只见到左冷禅面上青色微微一闪,我登知他已全力运使了寒冰真气。左冷禅一身内力修为已然臻得化境,在方才比试中,连任我行那等高手却亦被他真气中的寒意所伤。令狐冲虽剑法高明,内力却是大大不如。念及此,我便立刻身法腾转,错身而上。
令狐冲见我向前,亦默契得后撤,转在一旁专心拦下剑招。便见左冷禅的一招寒冰神掌袭来,我全神贯注与他掌上相搏。双掌相抵之际,便察觉到一股森冷异常的内力自我手心,向筋脉渗透进来。甫一入体便如同密密麻麻的蚁咬虫噬,令我左手一麻。我不敢怠慢,体内紫霞神功微微一转,顷刻便恢复了知觉。
随着时光推演,左冷禅出手剑招虽仍是凌厉,内力却露出了隐隐不济之状。纵我心下知晓,我二人中任何一个单独与他相战,必会败于他的剑下。但此战毕竟不寻常:这一战亦从来无关胜负,而是生死。
是华山门派的存亡,是五岳错综纷争的了结,亦是江湖正道与侠义的捍卫。左冷禅心狠手辣,不仁不义,怎么能为我五岳盟主,又怎么能当武林盟主。这江湖,虽阴谋纷争,但那丝煌煌正义始终存在,只是蒙了尘,只是在某些片刻被忘却——然而,虽万人,吾往矣!
沦丧的永远只有人心,从来不会是道。更不会是侠。我忽地隐隐明白,或许在人人钦慕的古武时代,亦是一般的人性纷杂。只是因千年光阴逝去,能流传而下、得人铭记的,终是那一段段故事中侠道剑心的豪迈壮阔。而任何枭雄,任何阴谋,却终究烟消云散,云开见日。
我凝集了全部真气,汇于一掌。左冷禅生生受了我这一击,内力冲撞之下筋脉便受了不轻的伤。但此刻情况危急,我生生压下气血浮动,不敢停留片刻便纵身持剑而上,再度出剑。却见剑影纷迭之中,自左冷禅的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鲜血。
“岳兄!”他忽然仰天笑了起来,手中剑法变换,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我,里头深深的情绪竟让我在日光下分不清晰。一身白衣随着身形飞扬起来,衬得他嘴角流下的鲜血愈发耀目,他低低的道:“你我相遇本是命中孽缘,死在你手里,固所愿尔!”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哈哈哈……”
他的声音终随着没入胸口的那柄利剑戛然而止,我终究是在心底里低低叹了口气:嵩山派怕是自此要一蹶不振,再难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樱花全开了,有人赞美拍我的景色“不是真的吧,是画出来的吧”,大家快抓紧春和景明去采景呀
………
祝某某生快~(认识你很幸运啊,插科打诨、卖萌卖蠢,逗比每一天。虽然知道你看不到,但是还是忽然想吐槽:dota少打一点( ̄▽ ̄)〃
☆、第五十四节
时间的流逝忽然变得极为缓慢,在我视野正中那片刺目的深红,在绣丝纹银的白衣上缓缓染开。我的右手微微一顿,倒收回长剑,汩汩的血溅落在了地面上。他的身子在我眼前缓缓倒下,面上的神色定格在那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或是解脱的释然。
我心头有些许怔忪,竟忍不住向前微移了半步。对面那双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淡去,变作了一片死亡的沉寂。
他竟果真……死了么?
在体内我的真气兀自正游走不定,跌宕起伏,冲击着隐隐作痛的经脉。剑光上滴落的血珠告诉我,我确然亲手杀了他。那具已毫无生机的躯壳落在青石地砖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忽然竟仿佛有一个重锤,在我心头狠狠砸落。
既生瑜,何生亮……他临死的那句呼喊在我耳边回旋,我却甚么感受也生不出来,如旷野般空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心头充斥着说不出的滋味。他的死亡所意味着的那些事,我心头清楚明白,但我却生不出任何的欢喜,反倒有几分难言的苦涩。一时瑜亮,他心头始终将我视作知己与对手,然而,二十多年了。自我与他相识、相交,再至决裂、决战,二十载岁月里的流光碎片忽地纷纷自心底尘封之处冒出,渐而织就成一张记忆的大网。这片刻间,我莫名觉得有那么的一丝难受。
于他,大约死在我的剑下,是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环视四周,却见到众人望着我的神色间一片复杂。方证大师闭目默默念经,余沧海却避开了我的视线。陷入了静默的嵩山派的弟子的面上,却均露出了一片空白的不可置信。我读不出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然而,便是这般的众相百态,我却猛地生出了一种明悟,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会为左冷禅之死留下半滴眼泪。
我心下忽地泛起了一片寒冷。若今日死的人是我,又会是如何?
深深吸了口气,我慢慢得开口了:“我华山派无意武林盟主之位。”我的声音并不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轻了,但在这静谧的广阔大殿中却异常得清晰。我道:“若是嵩山派诸位有甚么不服气的,要替左掌门报仇,岳某必恭候大驾。”
“我五岳剑盟之约,今日,作废。”
这句在我心中曾流转过千回的言语,终遂此刻说了出来。然而在我的心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快舒畅,只有与之相反的带着沉重的解脱滋味。目光所及,便见五岳弟子的面上纷纷流露出一丝怅然,却令我在心头感同身受。于我众人,这种如释重负已企盼得太久了,而又因在这十余年中习惯了抑制,习惯了忍耐,此情此景的心绪已绝非言语所能表述,却只在心底流转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稼轩的这句词,我于今日方才识得其中的真正滋味。
蓦地,只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轻笑,我微微转头,却只见一个身影轻飘入殿。我浑身一颤,口中的话语只来得及说到一半:“至于武林大会……”便见那熟悉的红衣飞扬夺目,墨发高束在冠中,极尽华贵雍容。他声若莺鹂,带着笑意的眼眸顾盼生姿,莲步轻移,竟然是东方不败!
众人随着我戛然而止的话语纷纷转头,看向了殿门。东方不败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却从来不曾露过面。这满堂的正魔人士,竟是没有一个认出了他。但见到他诡异高明的身法,和我贸然的停顿与骤变的神色,便也猜到了来者的不凡,一时间空气中竟隐隐地有些紧张。
我目不转睛得盯着他,便见那幽邃妖异的眼中漾起一道微澜,勾唇浅笑道:“岳掌门,令狐兄弟,别来无恙。”
他柔和动听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立时如一道惊雷,竟让我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黑木崖之事,始终是埋藏于我心底的隐患。而他不仅是知情者,更是我曾恨了多年的归咎者。而今他突然现身武林大会之上,却令我难以抑制得生出了几分不详的猜测。若他将那件事大白天下,下一刻我与令狐冲便会面临千夫所指,毁于一旦……我清楚得知晓,此刻大殿中云集的武林人士自然全然不知,但在他带着笑意与疯狂的眼神里头,我竟觉得一切都已然公之于众。我与令狐冲间惊世骇俗,违背伦常的情感,在这冷酷现实中所将面临的可怖下场,竟仿佛已然成真,令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骨肉都僵硬、惶恐起来。
我曾以为我既已下定决议,便会有勇气来直面一切后果,但我所做的一切准备,在这极其危险的刹那,竟数变得不堪一击。这一刻,当东方不败公然站在我的面前,我才忽地惊觉,这段感情究竟有多么得如履薄冰,我所保护的珍惜的美好,只因禁忌二字,便会成为世人不容的错误,口诛笔伐,甚至是彻底抹杀。在我心底曾经铭刻的恨意,与那段黑暗晦涩中所受的折磨与痛苦,如今在这一片惶惶不安中,忽地纷纷揭破,浮上心头。
我咬着牙,只堪堪挤出了几个字:“东方……教主……”
他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想染指武林盟主的宝座?先是任我行重伤离开,再是左冷禅死于我师徒二人联手,此刻的盟主之位却正是无人争夺的空白时刻。而若东方不败想要一件东西,恐怕这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他……
这“东方教主”的称谓,在天底下也只有一个。我一语叫破了他的身份之后,大殿中的气氛立时一变再变。望着我三人的眼神中,立下浮现了种种的猜疑。东方不败对殿中的夹杂着恐惧与痛恨的种种目光,竟视若无睹,只向着场中央移步走来。
伴随着他在离我几尺外停下,一声叹息溢出了他的口中:“左冷禅死了么?可惜。”他缓缓抬手轻抚了下耳际鬓角的碎发。我紧绷神经,心底对他的恨意与战栗交织在一起,在胸中翻滚沸腾,只沉默着并不回答。他低眉浅笑,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幽幽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有些说不出的可骇:“可惜了,他可是动了本座的东西呢!”
我心下微微生出一丝疑窦,左冷禅甚么时候夺取了魔教之物?自东方不败面上流露出的深切惋惜之色来看,恐怕所涉之物关连非小。然而此刻,我却不敢丝毫分神,更无刨根问底的打算。忽地东方不败止住了打量,抬起头道:“不知岳掌门与令徒间……可好?”
他这貌似平常的一问,于我却不啻于一道之锋利之剑,划破了那层脆弱的表面,直抵内心深处的惶惶不安。我心头的恨意被剧烈得搅动起来,倾泻而出,再也无法维持分毫的冷静。我抬起剑道:“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