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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酿酒为业,算是商贾之家,但族中的长辈们一直希望云家的所有子孙都能读圣贤书,日后好博一个功名,光宗耀祖。
因此在太平镇中设了一个家学,请了一位老秀才给云家的孩子们讲课。云常乐夫妇商量后,觉得天青已过五岁,很快就要满六岁了,也该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到家学里去。
这一日,云常乐带上早已备下多时的束脩,亲自将云天青送到学堂里去。临走前还千叮万嘱:“天青,在这里要听先生的话,不许给先生添麻烦,知道吗?”
云天青乖巧地点头:“是,谨遵父亲的教诲。”
先生被他那副老成的模样逗笑了,他早就听闻云常乐家的小五天资聪颖,极不寻常,很愿意收下他这个学生。
不想这云天青才在学堂里呆了一天,就把他惊得目瞪口呆,一散学之后,便拉着他直接闯进了云家:“常乐,你家天青老朽怕是教不了了,你还是另请一位饱学的大儒为他讲课,免得耽搁了孩子的前尘!”
云常乐登时愣了,他听先生的第一句话,原以为是他家天青调皮捣蛋,惹怒了先生,因此才把他送了回来,没想到先生竟会说出后面那一番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
原来今日云常乐离开之后,先生便领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拜过孔圣人的画像,随后便让各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学堂里与云天青一般大小的孩子总共有四五个,先生知道,这些初到学堂的孩子多半是未曾念过什么书的,至多也就是会写几个字,能背出几句百家姓三字经。
先生也没想要求他们在短时间内必须掌握什么,于是拿出几张字帖,极简单的“天地人”三个字,让他们先临摹一下。随后他转到了另一边,去给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讲解《诗》。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先生正领着一帮大孩子念这首《简兮》,与此同时,还要分神去关照那一边,看他们临摹得如何了。他不看倒好,这一看,顿时气得连胡子都哆嗦起来,小娃娃们不乖乖坐着用功,居然围成一团,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先生皱起眉头,故意拔高了声音干咳了一声。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被他这一咳,纷纷吓得低下头去,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围的小孩一走开,先生便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云天青,只见他正提笔疾书,神情专注,似乎对身外发生的一切仍是毫无所觉。
先生不禁有些好奇,缓步近前一看,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他竟默出了一整篇的《蜀道难》!
初下笔时,用笔稍有些生疏,但越写下去越是顺畅,下笔也渐渐随意起来,运笔如行云流水一般,字形飘逸灵动,刚柔并济,深得行书的精髓。
先生惊讶得大半天都说不出话。云常乐明明告诉过他,说他家天青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等心神稍稍平定下来,这才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他,云天青故作糊涂,只推说自己曾听到别人吟诵过这篇古风。
只听过一次便能默出来?先生有些不信,转身取来一本《论语》,想试试他。
结果他还没开始念,云天青扫了一眼封皮上的书名:“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的声音稚嫩圆润,背诵时也不像普通学子那样摇头晃脑的,只是站在先生面前,以一种不缓不急的腔调背了下去。
先生大吃一惊,没有让他将《论语》全部背完,便出声打断了他:“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这是《尚书》中的《汤誓》篇的开头。
云天青平静地向先生施了一礼,以示尊敬,然后接道:“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先生瞬间魂飞天外,过了一会又换成《礼记》、《孟子》、《庄子》,每次都故意从中挑一篇出来让他背,依然毫无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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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费了不少口水才把这件事说完,末了又补充一句:“常乐啊,老朽说的话你可千万要记在心上,你家天青是不世出的天才,如果不好好栽培,日后怕是连老天爷都不答应的!”
云常乐连连点头,心中颇为欢喜。他突然又想起了天青出生的那一天,他在家门前遇到的那位仙人。他就知道,他家小五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怪不得有缘得遇仙人!
这日之后,太平镇中到处都在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云常乐家出了一个小神童,年仅五岁便无师自通,四书五经了然于胸,连学堂的老先生都被他镇住。
对此,云家两兄弟倒是很开心,就连走在路上都趾高气昂的,好像他们才是那个被夸成神童的人。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弟弟只是外表是“童”,里头的魂魄可不是。
反观云天青自己,他对这些虚名可打不起一点精神来,他背书并不是为了卖弄,只是不想跟着那帮黄毛小孩摇头晃脑念什么三字经弟子规而已,更不想再把四书五经再念多一遍,干脆显摆一次,把问题都解决了。
他向来就是记性特别好,无论什么书,看一遍就能牢牢记住,想忘掉都很难。
学堂里的先生自认没有本事教他,便将云常乐送去的束脩退了回来,云常乐执意不肯,先生无法推却,只好说愿举荐一名饱读四书五经的大儒,来给云天青传授圣人之道。
由于先生口中的这位大儒目前还在北方,只好由先生修书一封,说明事情的始末,再请人送去。这一路山长水远的,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于是云天青又闲了下来,回到先前那种吃睡玩循环反复的状态,让云光云星两个好不羡慕。
终于等到了学堂放假的一日,云星邀了几个同族的兄弟,说要到巢湖一带去玩耍。云光正学着写文章,这段日子来为遣词造句的事愁得差点得了少年白,便没有和他们一同去。
云天青在家闲得发慌,因为云家妈妈最不愿意看到自家的孩子满街疯玩,他不用去学堂,也别想着出去玩。这一次还是和三哥一起在云妈妈跟前磨了许久,云妈妈才表示允准,并要求他们在日落以前一定要回来。
兄弟俩齐齐点头答应,转身便风一般冲出了家门,和小伙伴们汇合后,一群孩子欢快地朝镇外走去。
太平镇处于紫云架的山脚,出镇后一路北行,便可到达巢湖边。镇外的路分成两条,西行的那条通往寿阳,路上多是行脚商人,渔民船夫;而东边的路人迹则会少一些。
他们这群孩子,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往东边走。
天色湛蓝,春日暖阳照在身上,让人好不惬意。云天青手里甩着一根蓬草,懒洋洋地跟在云星身后。
前边的几个族兄正打闹着,听起来似乎是在讨论杨戬和关公谁比较厉害这种无聊的问题。一群小孩子争了半天,也争不出什么结果,于是互相追逐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你追我赶地向前跑去。
男孩子生来就细心不足,一玩起来什么都能抛到脑后,于是便把队伍最后的云天青忘记了。
云天青是何等聪明的人,却也躲不过世间的法则——五岁的孩子再逆天,注定只是一个小短腿。刚开始他还能跟在他们后面跑着,然而没过多久,便被哥哥们远远甩开了。
既然追不上,云天青干脆就不追了,双臂抱在胸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真是不懂事,就不怕把他弄丢了吗?
云天青一时兴起,扔掉手中的蓬草,举手在虚空划出符咒,使出了缩地之术,想着跑到前边吓他们一跳也好。
耳边风声大作,两边山林不断后退,转眼云天青已站在巢湖岸边,云星那群孩子还没赶过来。云天青随手扯了一根草杆,放在口中叼着。湖边停泊几艘渔船,波光粼粼,水色正好,不时有白鹭徐徐飞过。
云天青伸开了手脚,往草丛里一躺,闭上眼睛享受这大好的阳光。
“云星那帮小子怎么还没赶过来,慢腾腾的,不像话!”他嘟哝了一句,百无聊赖地坐了起来,拣起一块石子打起了水漂。
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声,他连忙站起身来,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方向,随后拨开了半人高的草丛。
只见前方树影中微光缕缕,正是法阵所发出的光芒,云天青仔细辨认了一会,认出那是一种名为“小洞天”的法阵。
所谓小洞天,便是以法力隔出一方天地,以隔绝外界,免遭外人打扰。据传最厉害的小洞天能屏蔽一切仙魔的窥探,甚至连地府的谛听,天宫的观尘镜都不能破之。
而云天青眼前的这一个,却显得有些低级,顶多只能瞒过普通人的耳目。
云天青自然不属于普通人,待走得近些,便看到法阵中坐着一人,长眉入鬓,眉目清秀,只是身上血迹斑斑,似乎受了颇重的伤。他盘腿端坐其中,双掌于丹田处结印,正在运功疗伤。
那人忽而猛然一睁眼,目光凌厉,朝云天青所在之处望来,见来人不过是一个稚儿,眼神这才柔和了些。
“孩子,你能看见我?”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云天青点头。
“看来我的功力果真大不如前,连一个寻常的孩子都能破了我的小洞天。”说着便咳出一口血来。
云天青没有多加解释,见他周身气息纯正通透,不带一丝浊气,便猜他大概是某个仙山的修仙者,便问:“你还好吧?”
那人微微一笑,正要回答,蓦然抬头朝天空望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孩子你快走!这里危险?”
云天青猜大概是他的仇家找来了,以他现在的修为,留下也只能是添乱,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内情,谁是谁非都无法分辨,不好插手,便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他:“你呢?”
那人尚未来得及开口,天际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云天青险些睁不开眼,连忙举起袖子挡住。
光芒渐渐暗了下来,皎皎流云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白袍宝剑,长发高束,俨然不可侵犯,只是耳上却挂着一对金环,看起来非道非佛,颇为怪异。
来人神情冷峻,漠然望着地面:“幻天仙君,你可悟了?是否随我回天宫认罪?”
天规
云天青忽觉掌风袭来,不及躲避已然中招,被一掌推出数丈,连着打了几个滚,最后落在草丛中,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耳边传来那人虚弱的传音:“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动,我不会害你的。”
仙君收回了掌,缓缓合上眼睛,盘腿端坐原地,一副气定神闲,全然不曾把来人放在眼里。他冷笑道:“我本无罪,何来认罪一说?”
“执迷不悟。”来人的剑锋一荡,直指他的天灵,“吾奉白帝之命,灭尽一切不尊不敬不法犯上之神祗。汝擅闯九重天,为私情盗走天宫之物,罪在不赦,还有脸说无罪?”
“天宫法条,我不认,人间私情,你也不懂,又何必废话?”
“汝在寻死?”
仙君睁开双眼望向他,目光怜悯:“秋神白藏,即便你无敌于三界,也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应声虫罢了!”
“死到临头,还敢妄言诋毁?”
“为何不敢?直抒胸臆,有言便发,本是自然。”
“执迷不悟,决不能留!”白藏杀意渐盛,剑光一抖,化作无数只白色神鸦飞向那人,将他团团困住。
神鸦一落到他身上,便不断衔啄着他的身躯,片刻后又呼啦啦地飞起,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化作无数碎影。
那人全身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胸口更是被啄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窟窿,从身前直透后背。鲜血汩汩,不断流出,使得他整个人恍如血人一般。
幻天仙君紧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功法鼎盛时,亦不是秋神白藏的对手,更何况眼下他重伤在身,几乎动弹不得,要如何御敌?
既然躲不掉,惟求速死。
只是要他低头认罪,却是万万不能!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当日他拿走的不过是极寻常的物品。
然而此物放到下界,却能救回一条性命。
神宫严令,不许将天界之物用在下界生灵身上。天规森严,不通人情,所以他的取用便成了滔天大罪,必死之罪。
只是他小小一个仙君,最后一程竟是这位凶神亲自出手!是天宫无人了,还是白藏太闲?
幻天仙君不觉想笑,一时心绪波动,直接呕